巴图蒙克此时终于顾不上冲锋了,事实上此时整个鞑靼阵营已经没有人试图再往前冲,各路人马都在躲避枪林弹雨,即便是战场两翼没有遭受加特林机枪攻击的鞑靼士兵,也在狼狈逃窜。
“没办法了!天不庇佑我草原!”
巴图蒙克面带悲哀之色,挥挥手道,“传令下去,撤兵!回撤三十里扎营……从长计议!”
……
……
鞑靼人开始撤离战场。
但他们想逃跑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问题就在于他们的骑兵拥挤得厉害,自己把自己的逃生路给堵上了。
明朝已经开始有持火枪的龙骑兵从正面阵地发动反击,不过只是局部,毕竟沈溪军中的骑兵不到总数的三分之一,不过好在之前几战中,沈溪军中战马基本没什么折损,在需要发动反击时,骑兵也就能发挥出作用。
沈溪手下这支装备新式燧发枪的骑兵队伍,枪管硕大,所用子弹跟加特林机枪的大口径子弹基本是同一制式,虽然因为口径大以及制造工艺粗糙而导致射程不佳,但由于采用双管制式,一次能发射两发子弹,威力还是相当不错。
装填弹药的简便,再加上骑兵的机动性,使得这路人马的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因为鞑靼人被加特林机枪给打怕了,这会儿都在争先恐后往回撤兵,把后背留给了明军,也使得这路龙骑兵能发挥出最好的打击效果。
“砰!砰!砰!”
鞑靼人本来以为只要撤出明军火铳的射程外便可以,但他们没想到,其实加特林机枪的射程比之他们想象的要长许多,问题就在于沈溪并未在鞑靼骑兵刚进入机枪射程便开始射击,如此也是为了保证能射杀更多的鞑靼骑兵,造成鞑靼军阵的混乱。
当鞑靼军中开始传来撤兵的命令后,早已吓傻的鞑靼兵,基本是慌不择路,战场成为了互相踩踏和自相残杀的血腥舞台,为了能逃出生天,有的人甚至把挡在面前的同伴推倒,或者挥舞马刀把那些挡在前方的受伤士兵砍翻在地。
在生与死面前,没有人会记得草原勇士的荣耀,他们就一种想法,那便是逃命,逃得远远的,离开沈溪这个魔鬼,任何阻挡他们逃命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就算是沈溪让所有加特林机枪安装在可以移动的两轮车轴上,可以推动着前行,但怎么都没有鞑靼人骑马逃跑的速度快,且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鞑靼人和马匹的尸体,延滞了笨重的加特林机枪的前进步伐。
鞑靼人冲出由无数自己同伴组成的逃跑障碍,正要想缓口气,然后继续逃跑,那些失去战马的鞑靼人还想抓匹马回来代步,突然明军阵地那边又有变化。
也就在同时,沈溪阵中突然冲出来一路人马,这些人完全是步兵,手上所拿的也不是新式火器,而是普通的马刀或者长矛,这些人就好像是杀红眼的狼群,胸中带着一股仇恨朝着鞑靼人混乱不堪的阵型冲去,跟明军的龙骑兵遥相呼应。
等鞑靼人看清楚这些人的穿着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便在于这些人两天前还是他们阵中负责打头阵趟地雷送死的奴隶兵,也就是永谢布部的俘虏。
这些人加入战场后,鞑靼阵中越发混乱,这些有着刻骨铭心仇恨的人会抢夺他们的马匹,用长矛和马刀在鞑靼阵中乱冲乱砍,本来鞑靼人可以轻易将这支乌合之众击退,但现在没有人愿意搏杀,只想着如何逃命……
……
……
“大人,我们胜利了!各路鞑子都在撤兵!不对,是仓皇逃命!”
当胡嵩跃策马到防线正中部位,于沈溪面前把这好消息告知时,沈溪还在安排人手把面前堆成小山的尸体给清理一部分,以便加特林机枪可以顺利越过阻碍,继续收割溃逃的鞑子的性命。
沈溪好像没听到一样,嘴上骂骂咧咧:“该死,就知道这家伙笨重,机动性不强,却没想到会差劲到这等地步……前面这么多像无头苍蝇一般的鞑靼人,偏偏就差一点射程不能射击,简直窝囊透顶!”
胡嵩跃一听乐不可支:“大人不必担心,咱们的弟兄已经追击了……大人可以撤下去歇歇,现在已经不需要您亲自出马鼓舞士气了!”
沈溪瞪着胡嵩跃:“当鞑靼人发现我们的新式武器追不上,你说他们是否还会跟现在一样只顾着仓皇逃命?你怎知道他们不会回头一击?”
胡嵩跃突然醒悟过来,紧张地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穷寇莫追,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稳守河岸,等候过河了?”
“混账话!”
沈溪骂道,“这时候不追什么时候追?眼前不就是一群失去斗志的贼寇吗?简直就是丧家之犬……这些新式武器的作用是压阵,打消鞑靼人的侥幸心理,只顾着逃命……你们手上不是有火枪吗,连那些拿刀的家伙都敢追击,你们为何不敢?”
胡嵩跃憋屈地回答道:“但两条腿始终追不上人家四条腿啊!”
“那就让骑兵追!传令三军,但凡是能在战场外击杀鞑子的,军功一律算两份!”沈溪喝道。
“喔喔喔!”
没等沈溪的话音落地,沈溪旁边一堆士兵紧了紧手里的兵器,甚至不再听从沈溪调遣,直接往前冲去……这对立功心切的将士来说,面前就像是有金矿银矿一样,谁冲得慢了,那是跟银子和前途过意不去。
功劳唾手可得,一辈子能碰上一回就算不错了,不抓紧时间怎么行?
胡嵩跃一看这架势,嘴上嘟哝道:“就知道这群兔崽子一听功劳就不要命了!”
说完,他高声对沈溪道:“大人,您瞧好了,末将这就调遣各路人马反击,非把那些鞑子杀得片甲不留不可!”
“片甲不留就不用了!你立即派人过河,回榆林卫城催催,若城里不派遣骑兵前来协助追击,可能会让鞑靼残兵逃回草原深处,以后恐怕再难有这么好的歼敌机会……草原太过辽阔,不如一口气把鞑靼人杀干净,以后北疆也有个清静!”沈溪喝令。
胡嵩跃好像没听到沈溪的军令一样,自顾自去了……这家伙可不傻,他知道追杀鞑靼人捞取军功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现场声音太过嘈杂,沈溪的话他只听了个大概,而且专检好话听,其他的自然忽略了……连一个普通士兵都可以为了功劳杀红眼,他这样急于向上爬的将领更是视功劳为生命。
“沈大人传令,全军追杀!杀鞑子!”
老远就听到胡嵩跃在那儿乱吼。
沈溪不由怒视胡嵩跃远去的背影,心里有极大不满,不过他大概能理解胡嵩跃等人为赚取战功迫不及待的心理。
这会儿鞑靼人已经彻底失去反抗的勇气,连建制都没了,争相逃命,军中上下这会儿除了追赶鞑子获取军功,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让人放下一切回榆林卫城去报信,就跟杀人父母夺人钱财一样让人无法接受。
第二二二九章 气吞万里如虎()
鞑靼人的失败已成定局,在明军的猛烈反击下,溃不成军,各路人马纷纷往草原深处溃退。
巴图蒙克下令撤兵三十里扎营,可一旦大坝溃堤,洪水也就无从谈能收得住,败兵几乎是一泻千里,虽然这不是鞑靼人的联军而只是达延部自己的兵马,但本身达延部也是由一些小部族联合而成,各部族甚至各万户之间也都存在利益纠葛,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成就巴图蒙克的霸业。
在这种时候,鞑靼人唯一所求不过是能活命,什么命令都被抛之脑后。
沈溪虽然努力调度兵马反击,但因他手头上战马太过稀少,反击显得有些无力,不过好在鞑靼人在战场上遗失的战马非常多,明军杀红了眼,尾随鞑靼人追击,这些无主的战马迅速有了新主人。
沈溪手下这批官兵大多弓马娴熟,当他们得到鞑子的战马后,立即就从步兵变成了持火枪的龙骑兵,至于他们手上的兵器是否趁手则无人在意,因为只要他们手上拿着火枪,鞑靼人看到后便被吓得六神无主,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思也不会有。
刘序原本在第一线左翼抵挡鞑靼兵马,当鞑靼人撤兵后,他立即率领手下步兵发动反击。
此时刘序也难以阻挡手下官兵的疯狂,这些人简直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拿起火枪上好刺刀就往前冲,生怕鞑靼人逃走后他们没机会立功。
可是步兵的双腿始终不如骑兵速度来得快,衔尾追击从一开始,明军官兵便感受到机动力欠佳,好在鞑靼人因后路受阻,互相踩踏严重,在混乱中无法发挥速度上的优势,因此明军步兵还是取得不错的战果。
“又一个!”
士兵们在杀敌后,便会给自己记数。
跟以前面对面杀敌,对方的头颅直接记在自己名下不同,眼下是远距离射击,有些鞑靼人中枪后不会死,只是身上被打出个血窟窿,而且一个人往往中弹多处,哪处是致命伤难以断定,这跟以前弓弩手的尴尬很相似。
明明杀敌了,但功劳却不一定能记到自己身上,而且之前第二战是夜战,杀敌数千,却没一人能说清楚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次反击战,他们对于自己的功劳就非常在意了,冲杀出去后,先把每次打死的鞑靼人数目记上,有机会的话便把敌人的耳朵切下来当作功劳的见证,不过战场上躺着堆成小山般的尸体,军中显然没法以士兵拿到的耳朵数量来计功,毕竟也有老兵油子浑水摸鱼。
这是一次整体意义上的大胜,沈溪已经计划好了,计算功劳会以整体功勋计算,平摊到全军每一个人头上,因为不如此的话难以做到公平公正,就比如火炮手,他们比火枪手更加悲催,他们把炮弹打出去后,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被他们直接轰炸死的,而且似乎也没人在意这个。
“冲啊!”
士兵们杀红眼后,也就顾不得计算了功劳,纷纷向前突击,向一切移动目标开枪。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抓住个带盔缨的!”
好似一语点醒梦中人,既然难以用杀敌多寡来计算功劳,那就不如抓个或者杀个鞑子将领,反正抓到或者击毙的鞑子级别越高,功劳也就越大。
“那边还有个带盔缨的,他腰间的佩刀很华丽,肯定是条大鱼!冲啊!”
沈溪的手下变身成一群土匪,眼里似乎只剩下鞑靼将领,至于那些普通鞑子兵都没有放在眼里,如此一来大批人冲上去后,一些来不及逃走的鞑靼兵干脆跪到地上,举起手,缴械投降。
好在沈溪军中纪律分明,倒也不会做出杀俘的事情。
刘序在后面大喊着:“把战俘押好,记得把兵器收缴后放到一边去!”
其实就算他不喊,士兵们也会这么做,经过沈溪严格训练,这批官兵战斗素养极高,即便是在追击战中,也不忘互相配合,基本上是以十人为一小队,协同穿插作战,如此也是防止敌人穷途末路下悍然发动反击。
以单兵作战能力来说,明军跟鞑靼兵马有一定差别,尤其是冷兵器交锋的情况下。刘序最初也担心鞑靼人会暴起反抗,但在明军纪律严明不杀俘的情况下,失去战马或者受伤的鞑靼人,迅速失去斗志,他们败了,这一仗输得完全没脾气,脊梁骨被彻底打断了,如此一来宁可当俘虏也不想负隅顽抗,因为继续跟沈溪这个他们眼里的魔鬼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刘将军,沈大人下令,全线追击!”
就在刘序准备制止手下的疯狂,叫停追击,回撤至防线上固守,免得出现什么偏差不好跟沈溪交待时,传令兵的话给刘序吃了颗定心丸。
刘序不由回头看着后方高台上正在不断挥舞的旗帜,仔细辨别了一下确实是全军追击的命令,立即把腰间的佩刀拔出,高高举起来,大喝道:“弟兄们,你们还在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回去后婆娘和娃子是吃糠咽菜还是大鱼大肉,就看这一战了!”
“冲啊!”
在刘序的引领下,后方阵地上执行战术纪律较强的留守官兵,也加入到追击的行列,尤其是那些憋坏了的炮手,他们之前没直接建功的机会,这会儿也把自己装备的火铳拿出来,跟随大部队一起往前冲。
“先找马,不然追不上鞑子!”
当刘序越过尸体堆时,发现除了部分被火炮炸懵了茫然不知所措以及受伤倒地不起的鞑靼人,战场上其余敌人都在策马逃窜。
看到战场上闲置的战马不少,刘序赶紧调兵去收拢马匹,然后再策马追击。
不过毕竟现场遗留的多是鞑靼人的战马,就算此前受到惊吓抛弃了主人,但现在已经缓过来,本能地抗拒生人接近,如此一来并非每匹马都可以直接拿来用,不过其中还是有一些战马性子较为温驯,稍微鞭笞几下就驯服了,乖乖听从新主人的指示。
刘序自己也抓了一匹马,跳上去后,发现没带马鞭,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追击敌人的阻碍,他扬起手上的马刀,大喊道:“冲!”
……
……
战场上乱成一片。
此时作为指挥官的沈溪,终于可以长松一口气,没有跟普通官兵那般加入到追击的行列中去。
“大人,河对岸的鞑子也开始败退,下一步想必榆林卫城的援兵就会到来!”马九出现在沈溪面前,将更多消息带来。
沈溪笑着道:“之前没有派来援军,现在来意义已经不大了,这场追击战,当务之急是得到战马,不过只要衔尾追杀冲进鞑子营地,必然会有大量战马供我们驱驰……鞑靼人打仗通常是一人三马,如此既可保存战马的体力,饥饿时也可以以马奶充饥。现在他们跑得急,肯定顾不上营地里那些战马,这回全便宜我们了……接下来,就到我们策马草原的时候!”
张永和马永成几乎是从营地里连滚带爬过来,他们得知前线又赢得一场辉煌大捷的消息后,还以为是开玩笑,可当他们登上高台往前方远处一望,才知道这并不是虚言,赶紧通过交通壕,越过几道阵地来到沈溪身边。
“沈……沈大人,咱们赶紧撤兵吧,鞑子这一败,想必暂时顾不了太多,这正是全军回城的好机会!”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张永依然只记得回到安全的地方,连当前大优的形势也不管,因为张永很怕鞑靼人重振旗鼓,然后再派出大军围追堵截。
马永成则没有张永那么孬,他望着周围堆积成山的鞑子和战马尸体,不禁咋舌。
“沈大人,这是要追击吗?”
马永成发现明军旗帜正在滚滚向前,当即好奇地问道。
沈溪笑着回答:“不然呢,取胜之后就守着不动,等鞑靼人收拾残军,整顿好兵马,再发动下一轮攻势?”
“回城……赶紧回城啊!”
张永连忙提议,但他说的话却没人在意。
沈溪望着远处:“前面乃是一片大好河山……这一仗既然胜了,就要把胜利扩大化,本官想的是策马阴山,就算没法做到封狼居胥,至少也要促成草原权力更迭,让我们大明的龙旗可以插遍草原各处!”
“别介!咱先回城,从长计议!”张永还在嚷嚷。
沈溪根本就不理会张永,意气风发地下达命令:“传令三军,先行攻破鞑靼营地,稍作整顿,便继续追击。后续兵马立即整理手头的牲口、车辆和辎重,带足粮食,跟随我一起踏平草原!”
“沈大人,你疯了吗?打了胜仗最好是先跟陛下奏捷,着什么急踏平草原啊?就算真要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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