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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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4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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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人,咱还是加快步伐往南走为好,过了前面几里地的大河,就快到大明地界了吧?咱已经在草原上转悠了太多时候……”张永上来便打退堂鼓,他从开始就不支持沈溪在草原上跟鞑靼人开战。

    马永成也在旁帮腔“现在驻扎,等于说在坐以待毙,与其等死,不如直接突围过河,不是说南边也就万八千的鞑子?”

    “对,大人,咱们急行军到前面的大河,然后快速抢渡,突围回关内吧!”

    这次不但是张永和马永成在说,连荆越、刘序等沈溪的嫡系将领也这么提议,显然他们对于未卜的前途充满迷茫,在求生欲支配下所有人都想尽早回到大明境内。

    面对一双双迫切的眼睛,沈溪显得镇定自若“难道你们确定鞑靼人不会在屈野川下游渡河,在我们南下路上设伏?”

    没人吱声。

    沈溪继续道“那你们又能确定,我们以现在的兵马数量,可以突围成功?”

    马永成道“那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沈溪点头道“马公公说的有几分道理,本官能理解你们现在归心似箭的心情,但你们要知道,现在我们周边有多少鞑靼人马……诚然,前面只有数千不到一万的兵马,但在我们后方两个方向,可是有鞑靼兵马近四万,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出手,是因为他们在等待机会,一旦我们贸然过河,定会遭来鞑靼人迅猛的攻击,如此开战会让我们处于首尾不能相连、腹背受敌的悲惨境地!”

    为今之计,沈溪只能尽量跟军中将领分析战局,让他们接受现在务必稳中求归的计划。

    尽管沈溪在军中威望很高,但这次他的话没有得到所有人认同,在场人各有心思,尤其是那些本身没有跟沈溪立过太多军功的人。

    张永问道“那沈大人,咱现在当如何?就在这里驻扎,驻步不前?不及时转向岂非是坐以待毙?”

    “对啊,大人,您要及早做出定夺。”胡嵩跃也跟着发表看法。

    沈溪环顾在场所有人,最后肯定地说道“南下是必然的事情,不过要等待时机,本官要刺探鞑靼军中的情况,下一步可能是分批次过河……总归过了屈野川后,前方就只剩下榆溪河这条拦路的屏障,不过到那时,应该会有大批朝廷兵马驰援,量鞑靼人也不敢在榆溪河与我军一战。”

    众将听到过了屈野川后前面归途只剩下榆溪河,立即放下心来。

    沈溪道“尔等各自回去歇息,行军半宿,将士们都累了,再者一定要做好防备工作,营地周边不得有任何懈怠,防止鞑靼人突然来袭!”

    ……

    ……

    军事会议结束,沈溪总算松口气。

    他也只是暂时松口气。

    军中上下给他的压力,让他意识到再难把南下的事情拖延下去,但现在鞑靼主力还没跟上来,这多少让沈溪有些失望。

    扎营后,士兵们大多蒙头大睡,连日赶路让人疲累不堪,只有轮值的士兵在巡防,不过精神头也明显不如以往,沈溪巡查完营地,再次回到中军帐门前,自己也是疲累异常。

    “大人。”

    云柳和熙儿出现在沈溪面前。

    沈溪一抬手,示意二女不需对他行礼,问道“达延部和永谢布部的战事结果如何?”

    云柳忧心忡忡地说道“因为主战场在黄河以北,斥候探查不到那么远的地方,暂时没有消息,不过以这两天鞑靼兵马南下的数量猜测,达延部很可能已经在这次战事中获胜。”

    沈溪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深邃,怔神半晌后才道“既然战事已经结束了,那达延部主力为何没有即刻南下?我们脚下的土地,已经是当年那场败局的起点……”

    云柳知道沈溪所说的“败局”,是指当初刘大夏领兵八万出征草原,结果也是在东套地区遭到鞑靼人合围,结果大败,酿成之后的京师保卫战。

    沈溪道“鞑靼人对我们脚下的土地,甚至比我们大明自身还要熟悉,他们有理由畏战吗?或者鞑靼人不敢跟我一战,要一路护送我们南下,返回大明境内?”

    “大人……”

    云柳提醒了一下,觉得沈溪似乎想得太多了。

    沈溪摆了摆手,道“唉,不去想了,该如何便如何吧。鞑靼三路人马都过了黄河,又没有永谢布部的人在旁给我们拉仇恨,也没人为我们提供架设浮桥的物资,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

    “请大人吩咐。”

    云柳感到沈溪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主动请命。

    沈溪道“云柳,下一步,可能需要你去做一件事。不是去刺探情报,也不是去前面架桥铺路,而是要你提前回一趟延绥镇,把这边的情况告知谢阁老和王总督,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云柳惊讶地问道“大人是让卑职去请求援兵?”

    沈溪满面深沉之色,点了点头“算是吧,以我们现在的兵马数量,要彻底将鞑靼人击败不是什么容易事,所以我更需要来自延绥的援兵,三边总制王德华跟我算是旧交,首辅谢于乔也在城内,他们大概会给我面子,派出兵马与我军协同,跟鞑靼人会战。”

    云柳面色非常为难“大人,之前不是已经查到,三边调兵数万往宣府去,怕是……延绥周边无兵可调。”

    沈溪苦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呢?若他们真想牺牲我来维持边境安稳,那也由着他们,不过他们迟早会后悔,所以你去了之后,直接见谢阁老便可,你也不是第一次去见他,当初诛杀刘瑾时,多亏有谢阁老里应外合,这次希望他能跟诛杀刘瑾时那般态度坚决!”

    ……

    ……

    沈溪先一步派出云柳带领人马回延绥。

    从屈野川一路沿着旧官道南下便可以抵达延绥镇驻地榆林卫城,按照沈溪的要求,云柳轻骑简从,把沈溪这一路的颠簸辗转告知谢迁和王琼,同时请调人马出击,完成跟鞑靼人的决定性一战。

    即便沈溪不太看好延绥会派兵驰援,不过他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派出云柳,以沈溪看来,谢迁怎么都要顾念一下旧情,即便在施政理念上二人有极大的不合,但在沈溪看来谢迁怎么也不会见死不救。

    就在沈溪派出云柳回延绥求援的同时,达延汗巴图蒙克的主力人马已经过五花所,距离沈溪所部距离不过一百多里。

    “……大汗,沈溪的人马暂时尚未过屈野川,只要咱们星夜兼程,一天一夜便可以追上,杀他个片甲不留!”

    巴图蒙克面前,众多达延部贵族都是义愤填膺。

    他们刚借住哀兵的态势跟永谢布部大战一场,在九原城故地附近击败亦不剌部主力,亦不剌最终只能带不到二百骑往西逃窜进大漠,不知所踪。

    达延部没有追赶,在简单整理战利品后,马上折道南下,于大树湾渡口过了黄河,往另外一个跟巴图蒙克结下“杀子之仇”的沈溪所部方向追赶而来。

    “大汗,咱们即刻出兵吧,不灭明军,我们便不休息!”

    “对,对!”

    汗部王帐内,所有人都是慷慨激昂。

    巴图蒙克二儿子乌鲁斯博罗特的死,让达延部上下出奇地团结一心,也让巴图蒙克原本并未完全坚定下来跟明军开战的心也逐渐明确了方向。

    “不能让二王子的血白流,不但要杀了沈溪,还要杀进明朝境内,让他们的士兵和百姓血债血偿!”

    “乌啦啦!”

    众多人都在热血沸腾发表看法的时候,巴图蒙克的目光仍旧显得异常深邃,他没有马上发话,把事情最终确定下来,跟他一样缄默不语的只有他的长子图鲁博罗特。

    等营帐里吵闹声稍微小了点,巴图蒙克看着在场之人,大声道“明人非常狡猾,他们本希望通过派出一路人马到草原上,吸引我们兵马追击,再设伏跟我们决战,但显然他们打错了算盘,明朝皇帝刚愎自用,并没有派出兵马前来驰援,到现在明朝皇帝还调集人马往宣府赶去,简直是背道而驰……如今那边只有国师、巴尔斯和一些附属部族的兵马,总共不过两万多人罢了!”

    “还是大汗神机妙算,明人没有预料到我们的行军动向。”有人出言恭维。

    巴图蒙克一抬手,打断那人的阿谀之言,道“不管如何,现在各路兵马牵制明朝援兵的任务已圆满结束,必须趁着沈溪这路兵马没有返回关塞前,跟上去,然后将其一举歼灭!以我们十万雄兵,要灭掉这部分明军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已经找到了对付火炮和火枪的方法。”

    “大汗英明!”一群人显得无比振奋。

    巴图蒙克看着旁边的大儿子说道“图鲁,你是我达延部雄鹰,更是未来的天可汗,就由你带兵为前阵,从侧翼绕过屈野川,彻底阻断沈溪所部兵马回归榆林卫城的道路。”

    图鲁博罗特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不太理解为何突然派他去担当先锋,这跟之前巴图蒙克跟他说的话大相径庭。

    不过他还是恭敬领命“喏!”

    。

第二一九七章 战场之外的精彩() 
经历六月十二那场失败后,朱厚照又恢复之前在宣府时的作派,成天跟一群女人鬼混。

    甚至他还搬出之前所住的守备衙门,换到张家口堡城南一处三进院宅子,如此方便城池告破时逃跑。

    丽妃利用江彬的关系,为朱厚照找了不少吃喝玩乐的东西,女人更是不断往宅子里送,再加上钱宁和张苑也在为朱厚照的胡闹添砖加瓦,以至于朱厚照把张家口堡的宅院当作临时行在,再也不接见军政大员。

    朱厚照怕丢人。

    因为他的固执和坚持,才有了六月十二那场惨败,虽然对外宣称获胜,但此战主要经手人都非常清楚战争的结果,连朱厚照自己都无法否认这场战事是大明吃亏比较多。

    颜面受损,朱厚照只能龟缩在宅院中,一心等候九边各路人马齐聚宣府,展开他胸中酝酿日久的复仇之战。

    由于对自己能力不自信,朱厚照还做出一项决定,就是把原本留守京城的兵部衙门搬到宣府镇的张家口堡来办公。

    留在京城的两个兵部侍郎王敞和陆完,悉数被征调到宣府。

    朱厚照的想法非常简单,此前御驾亲征或许只需要他来当统帅,再添几个官员在旁辅佐,即可打出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但在经历张家口堡这场失败后,朱厚照突然意识到自己未必能统筹全局,既然胡琏、王守仁、张苑、戴义这些人在军事上未能给予他很好的建议和指导,那他就需要更有能力的人担当重任。

    如今兵部尚书沈溪出征草原音信全无,自然是指望不上了,那就干脆把两个兵部侍郎调来宣府,之前朱厚照还想把五军都督府的一些宿将叫来,但仔细一想这些人都是勋贵出身,养尊处优惯了,平日也只是执行命令,远不如作战略决策的文官来得可信。

    如此一来,朱厚照便下诏让兵部把衙门搬到张家口堡,还限定时间让陆完和王敞务必在六月二十前抵达,给二人留下的赶路时间只有六天,把两个老臣折腾得够呛。

    至于张苑,战事结束后他的权宦生涯迎来了一个非常舒服的空窗期,朱厚照什么事都不管,而且随着皇帝把朝廷军政大权往张家口堡集中,张苑手头的权力大增,捞银子的手段也多了起来,每天到他府上拜访的军将络绎不绝,虽然最终只有极少数人能见到他,不过即便没法参见的那些中下层将领也会老老实实把银子送到。

    光是六月中旬,张苑从宣府和张家口堡往京城运的银子就不下十万两。

    久历宦海,张苑也开始学会“投资”,学着刘瑾那一套,拿出一些银子给朱厚照置办吃喝玩乐的东西,甚至连朱厚照住的宅子,也是他通过手段找来的,虽然是靠权力窃夺,没用银子,但还是费了他一些心思,专门找来几十名能工巧匠,每日为朱厚照住得更舒适服务,至于地方上本来已被守备衙门禁绝的娼门生意,也被张苑重新支起摊子,城里城外源源不断有女人送到皇帝住的宅子中。

    朱厚照现在又过回曾经那种日日做新郎的生活,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

    ……

    六月二十,下午。

    风尘仆仆的陆完和王敞终于星夜兼程抵达张家口堡。

    二人这一路极少乘坐马车,几乎都是纵马狂奔,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到张家口堡后已是疲累不堪,脸色灰扑扑的,异常憔悴。

    两个兵部侍郎到底不是青春少艾,能做到现在的官职,他们在朝中都磨砺了几十年,一把老骨头在路上快要颠簸散架了,但到了张家口堡后还不能停歇,必须马不停蹄去见驾,结果到了地方才被侍卫告知皇帝没有兴趣接见他二人。

    王敞和陆完面面相觑,大为费解,不明白皇帝这么心急火燎让他们赶到张家口堡来是为了做什么。

    等他们见过王守仁后,大概才明白过来,原来只是因为皇帝在他力主出击的战事中遭遇挫折,需要在张家口堡成立个战时指挥部,参详军机,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坐镇,便把两个兵部侍郎拉来充数。

    “……伯安,现在张家口外的情况如何,鞑靼人最近可有进犯的举动?”

    陆完对军情非常关心,他属于那种实干家,到了地方后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立即就进入工作状态。

    至于王敞,则端着茶水优哉游哉,斜靠着椅背闭目假寐。主要是他实在太累了,发现无法面圣后,王敞最希望做的事情便是去休息,而不是留在这里继续向王守仁询问军情。

    王守仁道:“两位侍郎大人可能有所不知,以这些日子调查的情况看,张家口堡外鞑靼兵马的数量,连同那些散兵游勇,数量仅有一万之数……在我大明兵马齐聚张家口堡这个节骨眼儿上,鞑靼人肯定不敢有进犯动作。”

    “噗……”

    王敞眼睛陡然睁开,一口没喝下去的茶水,几乎完全喷了出来。

    “咳咳!”

    王敞因为被茶水呛着,咳嗽半天,在陆完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平复气息。

    陆完再次坐下后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家口堡外鞑靼人马仅有一万?这数字……是如何推算出来的?没有去禀告陛下么?”

    王守仁非常无奈:“之前按照沈尚书定下的策略,此次跟鞑靼人的战争主战场当在延绥以北的河套之地,之前陛下也明了其中诀窍,只是因沈尚书自大同镇出塞后便消息断绝,陛下不确定沈尚书的计划能否顺利施行,又听信小人谗言,以为鞑靼人将战略重心转到宣府一线,才酿成今日局面。”

    这边王守仁已经说得很清楚,不过在王敞和陆完听来,却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王敞睁着红通通的眼睛问道:“陛下御驾亲征,就在军中,怎会全不知情?有谁能阻碍圣听,以至于到现在都不能将真实情况上奏?”

    受到质问的王守仁,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其实他见朱厚照的次数不少,进呈实情的机会不是没有,但在经过最开始努力后,他跟胡琏便放弃挣扎,以至于到现在皇帝的耳目视听近乎被张苑完全控制。

    陆完见王守仁面色不佳,当即劝说:“汉英,你莫要为难伯安,陛下是个什么状况,朝中谁不知晓?伯安和重器能维持现在的局面已属不易。不过以鞑靼的兵马数量,却敢出兵迎击且能占据上风……实在让人理解不能。”

    王守仁道:“按照之前设想,出兵有助于陛下了解鞑靼人的战略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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