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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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4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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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泰没想到朱厚照眼光如此独到,一下子发现他进言中的漏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张苑见状,赶紧跳出来补充:“陛下,这不消息还没确定下来吗?如果在两种可能都存在的情况下,陛下贸然出兵,而最后又证明宣府确实是鞑子的主攻方向,到那时……老奴听说长平之战,赵括正是因为贸然出兵才导致全军覆没……”

    朱厚照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张苑早就知道皇帝不喜欢听那些战败的典故,所以说完后便低下头来装起了鸵鸟。

    朱厚照黑着脸一语不发,显然张苑和许泰这一唱一和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部分。

    许泰不知道朱厚照的脾气,想到什么便忍不住说下去,以表现自己的能力。

    “以微臣对沈尚书的了解,他领兵打仗很有一套,以其之能若在没有大的变故下,怎会突然中断跟朝廷的联系?或许沈尚书真的被鞑靼人牵制住了……”

    张苑补充道:“也有可能是沈尚书另有居心,有意让陛下当诱饵!”

    “闭嘴!”

    朱厚照愤怒喝斥出声。

    如此一来,张苑和许泰都老老实实沉默不言。

    朱厚照没有继续安坐,站起身来回踱步,整个人陷入思索状态,徘徊半天后才对张苑下令:“出兵暂且延后吧,仍然按照既定的五月三十进行准备,若战局发生变化,朕会另行安排!”

    张苑心中窃喜不已,显然他跟许泰的进言已奏效,朱厚照开始怀疑沈溪的用意,心生胆怯,不敢再随便用兵。

    朱厚照再道:“另行派出人马,去关外调查情况,一定要把鞑靼人的兵马数量调查清楚。”

    “是,陛下。”张苑恭敬领命。

    朱厚照长长地松了口气,似乎不出兵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看着跪伏在地的许泰道:“这位许副总兵,军事上的见地可不一般,为何朕以前对他竟一无所知?”

    张苑道:“陛下,许将军乃武状元出身,文武双全,以他如此年纪便已做到副总兵,想必以后更是前途无量。因为缺少建功立业的机会,许将军才会屈居宣府这种地方,无法得幕天颜……要不陛下这次就带他在身边,让他一展才能?”

    朱厚照微笑点头:“这建议不错,朕采纳了。”

    许泰赶紧磕头:“多谢陛下栽培。”

    朱厚照道:“朕从来都是任人唯贤,你有能力,朕自然会委以重用,如果你才能平庸,朕看了就心烦,趁早滚远些。”

    “许卿家,你的职务暂时不变,仍旧是宣府副总兵,朕不喜欢那种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这次对鞑靼之战算是对你的一次考核,如果你能在此战中脱颖而出,让朕刮目相看,朕会提拔重用,如此一来你也可以尽心尽力为朕效劳。”

    “臣万死不辞!”许泰非常激动。

    只是拿了份军策来面圣,话都没说上几句,朱厚照就有如此高的评价,仿佛光明的前途已唾手可得。

    朱厚照一摆手:“既然计划已更改,张公公赶紧去安排,朕这几天也要打起精神,随时做好临场变阵的准备!”

    ……

    ……

    朱厚照本来决定提前出兵,结果在张苑和许泰一番进言后,再次改变计划。

    以目前的情况看,出兵时间很可能在五月三十的基础上继续延后。

    张苑趾高气扬地带着许泰回到自己的院子。

    进到正堂,张苑坐下,许泰长鞠一礼,感激地道:“张公公,此番末将有机会觐见陛下,全赖您老提携,末将愿为张公公效命。”

    张苑似笑非笑:“不效命你还想作何?过河拆桥吗?”

    “是,是!”

    许泰很是尴尬,平时他逢迎的对象都是文官,虽然也一样贪婪无耻,却会装样子藏着掖着,但眼前这位张公公则完全不会掩饰。

    张苑道:“既然咱家帮了你,你该有所表示吧?”

    许泰一怔,随即意识到非要有利益输送不可,赶忙道:“卑职回去后便准备一份厚礼送到张公公府上。”

    “嗯。”张苑满意点头。

    在张苑看来,这次他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没有丝毫损失,便赚了个盆满钵满,一切都在往他预期的方向发展。

    本来到这个时候许泰该告退了,不过他却没有这个觉悟,恭敬请教:“张公公,陛下安排地方调查军情,这鞑靼人的兵马数量……该如何去查?”

    张苑有些诧异,反问道:“这种事需要咱家提醒你吗?一定要让陛下觉得攻打宣府边塞的是鞑子主力,如此才会把九边各路人马聚集到宣府来应对,如此一来你岂不就有了立军功的机会?”

    许泰颇为不解:“万一宣府这边不是鞑子主力,只是鞑靼人派来牵制的散兵游勇当如何?”

    张苑冷笑不已:“刚才在陛下面前,咱家还觉得你有头脑会办事,怎么到头来却跟个猪脑子一样?”

    许泰没想到张苑翻脸无情,马上就开骂,而且骂得那么难听,一时间心里非常不舒服。

    张苑一甩袖,不耐烦地道:“即便宣府这边不是鞑子主力,也要造成其是主力的假象,只要陛下征调各路人马到宣府,鞑靼人只能被动应变……”

    许泰见张苑态度不佳,只能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恭敬行礼:“张公公提醒的是,卑职知道怎么做了。”

    这会儿许泰已把自己当作是张苑下属,一切以对方马首是瞻。

    张苑冷笑道:“现在陛下对你赏识,那是咱家在陛下跟前说了你的好话,如果你不识相,做出让咱家不满意之事,咱家对你就不客气了,只要咱家几句话,你以后一丝一毫晋升的机会都没有……你可要思量清楚。”

    许泰感受到来自于张苑的压力,吸了口凉气,又赶紧行礼,而张苑根本就不等他主动告辞,便径直往内屋去了。

第二一七二章 深入腹地() 
入夜后,朱厚照又继续风流快活去了。

    一切如同往常,本来定好出兵计划,结果不到两个时辰就又改变,军令如此反复让王守仁和胡琏非常无语,军中将士也折腾得够呛。

    行宫内,丽妃当晚给朱厚照安排好节目,自个儿则借口身体不舒服没有留在朱厚照身边,因为她知道就算伴驾也不会得到朱厚照临幸。

    丽妃最关心的就是军务,出来后直接去见常侍太监小拧子。

    小拧子把大致情况一说,丽妃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丽妃道:“……出兵之事几番反复,至今都无法成行……按照最新决定,陛下似乎不再打算往援沈大人所部?”

    小拧子犹豫地道:“丽妃娘娘,陛下此时出兵还有用吗?沈尚书已走了半个多月,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怕是有人从中作梗吧?对了,娘娘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言语间小拧子多有试探之意,朱厚照指定丽妃负责部分情报工作,如此一来小拧子便觉得丽妃知道的消息可能比他多一些。

    丽妃没有回答小拧子的问题,继续问道:“陛下的安排是什么?”

    小拧子想了下,道:“大概是让张公公派人调查关外的情况,如果五月三十前鞑子没有增兵,陛下还是会如期出兵,否则的话……陛下可能会征调各军镇兵马往援宣府,沈大人的死活就顾不上了!”

    丽妃蹙眉:“沈大人一心为国,不惜带领少数人马出塞,以身为饵,最后换来的便是这结果?”

    小拧子道:“没办法啊,娘娘,如果沈大人是跟陛下合兵一处的话,自然没问题,但……沈大人坚持单独出兵,现在却没了消息,换作谁都会认为沈大人出事了……您让陛下如何安心?出了关口,那就是鞑靼人的天下!”

    突然间丽妃不说话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丽妃知道朱厚照昏聩,一切凭喜好行事;小拧子也明白朝中人大多贪生怕死,至于军中事务,本跟二人无关,他们尚无资格参与其中。

    “唉……”

    良久后,丽妃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劝说陛下,至少要让陛下相信,宣府周边出现的只是鞑靼人少数游骑,根本不成规模。”

    小拧子问道:“娘娘确定真是如此吗?如果沈大人那路人马出了状况,再或者如同传言那般,沈大人出兵后立即找地方隐藏起来,任由陛下统领的中军成为鞑靼人攻击的目标,等情况危急时再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又当如何?”

    丽妃摇头:“旁人或许会这么做,沈大人绝对不可能,如此行径必将触怒陛下,实非智者所为。之前沈大人说得很清楚,合兵一处声势太过浩大,鞑靼人知道不敌只会北逃,遁入大漠,到那时大明军队进不得退不得,等粮草耗尽只能无功而返,陛下和沈大人都将沦为天下人笑柄。”

    “正是因为如此,沈大人才会提出分兵诱敌之策,若鞑靼人知道沈大人领兵游弋在外,敢放肆攻打宣府?哼哼,鞑靼人不歼灭沈大人这路兵马,做什么事情都会缩手缩脚!”

    小拧子本来还想辩解几句,但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同样一件事,不同人有不同解读,其中变数多多。

    至于鞑靼人是牵制沈溪所部而集中主力攻打宣府,还是分兵牵制宣府而把主要兵力用在围歼沈溪所部上,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

    ……

    延绥镇,榆林卫城。

    一连几日边关都被鞑靼人骚扰,三边总制王琼忧心忡忡。

    跟宣府、大同等处闭关不出不同,王琼采取的策略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有来有往,攻守兼备的策略,这是因为王琼手上有整个西北边军中最为精锐的骑兵,而他也非一个保守迂腐的主帅。

    鞑靼在其他地方都耀武扬威,唯在三边双方才杀得难舍难分。

    几天下来,鞑靼人已经有数十死伤,双方经历的小规模战事有五六次,但无论是鞑靼人,还是明军,在交战中都没有尽全力,双方都在试探,交战时基本是以远距离的弓射和火枪射击为主。

    五月二十八,王琼从各处得知九边多地遭遇鞑靼人袭击,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不过为求稳妥他还是去求教谢迁。

    对于王琼来访,谢迁有所准备,坐下后直接问道:“……鞑靼几次犯边,德华你心绪不宁了吧?”

    王琼摇头苦笑:“谢阁老说的是,鞑靼频频犯境三边,兵马过千,说明鞑靼方面已开始对大明有针对性地进行战略部署,与此同时宣府、大同等各处均遇袭,可见沈尚书所部处境不妙……”

    谢迁伸手打断王琼的话,“你为何如此笃定?难道就不可能是沈之厚消极避战,出塞后就躲了起来?”

    “这……”

    虽然王琼对待谢迁采取了绥靖的策略,愿意听取谢迁的意见,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推测鞑靼目前对九边各处采取的是袭扰的策略,想拖住大明边军,阻挠沈溪之前调集各路人马驰援,毕其功于一役的战略实施。

    王琼道:“谢阁老,事情不明摆着吗?沈尚书领兵出塞,深入草原,抵达鞑靼人腹地,鞑靼人连内患都未清除,又怎敢轻言犯边?现在九边各军镇均有警讯传来,可见鞑靼人已经慌了!”

    谢迁摇头,显然对此有不同见解,“看事情不能流于表面,德华,你要看到现在九边各处上报的鞑靼人数量,可不是小数目!也许鞑靼人的目的,是想以犯边胁迫沈之厚率部回撤也未可知……”

    “总归一切要听从调令,陛下没有发来谕旨,我等就安守城塞,此战无过便是功,一旦有什么差错,责任是你跟老夫能承担的吗?”

    王琼一时语塞,心想:“早该想到谢阁老会如此说,我作何来问他?现在他下了死命令,我没法再说按照原定计划出兵呼应沈尚书了!”

    ……

    ……

    从宣府镇一路往西到甘肃镇,九边重镇大半乱成一锅粥。

    处处都奏报鞑靼人来袭,数量从几百到几千不等,从目前的形势看,已不是小股骚扰,而是大规模用兵,各军镇都在防备鞑靼人南下,关于沈溪所部行进方向已无人关注。

    此时沈溪已领兵过土城、下水海,一路向北,往官山而去。

    大军出塞后沿途不尽是草原,山川丘壑也有很多,道路崎岖难行。大明曾在太祖、太宗时,在大同以北地区进行过有效统治,分别建立了宣德卫、官山卫、云川卫、玉林卫等卫所,但在仁宣后逐步放弃,主要是因为边塞生活太过艰苦,农桑无法推行,很多地方用土法构建的城池无法有效抵御草原部族的袭扰,只能进行战略收缩。

    行军路上,不时可以见到一些古城,可惜不能作为驻军之所,城池周边湖泊多已干涸,城墙风化严重,多段墙体已是残垣断壁,根本无法起到防御的作用。时值夏季,草原上热浪蒸腾,条件艰苦,士兵行进速度怎么都快不起来,一天下来最多走上五十里,却比起关内一天一百里疲累多了。

    行军半个月,沈溪所部现已是精疲力尽。

    本来士兵们饱含激情出塞,但随着时间推移,距离大明关口越来越远,思乡之情逐渐显现,将士中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此时大多数官兵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入目所及,都是一望无垠的青青草原,刚开始看到这种景色或许很新鲜,觉得天下间美景不过如此,但随着时间推移,每天都是相同的风景,审美疲劳后,反倒觉得糟糕透顶。

    特别是近日与后方的联系逐渐断绝,使得士兵始终处在一种惴惴不安的茫然中,他们不知道沈溪会带他们到何处,至于曾经期冀过的大战,那些建功立业的美好愿望,到这个时候都已烟消云散,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五月二十七,兵马抵达官山南边的九十九泉,这里是官山卫旧地,因在这片海拔两千多米的狭长高原上分布着九十九个湖泊而闻名,昔日蒙古大汗窝阔台的大帐便设于此。

    旅途疲累,沈溪手下部分官兵居然有了些许高原反应,让人始料未及。沈溪看军中士气不高,下令兵马在官山卫城塞旧址驻扎。

    当天晚上,张永和马永成两位监军结伴到中军大帐向沈溪诉苦。

    张永道:“沈大人,您看再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北行军也没什么意义,咱们走了好几百里,路上连一个鞑靼部落都没碰到,不是咱们方向走错了就是鞑靼人有意提前避开,得想想其他法子。”

    马永成有着明显的高原反应,他眼睑水肿,呼吸急促,哭丧着脸道:“沈大人,咱就算诱敌,也不用走那么远吧?如果敌人不想理会咱们,咱也别犟着不回头啊……干脆换个方向走,此番带的粮草辎重真不少,翻山越岭折腾死人,如今马匹和骡子已累死不少,再往前恐怕无力为继了。”

    沈溪正在低头查看沙盘,他神情淡然,头也不回地说道:“两位先回帐休息,至于行军计划,本官会适当进行更改,保管不会做横穿沙漠的蠢事!”

    “希望沈大人能遵守承诺。”

    张永说完,跟马永成相视一眼,脸上满是无奈。

    马永成先行离开,张永临出帐前提醒沈溪:“沈大人,一切要视实际情况而定,之前不是商议好了,出塞后咱先往北走一段,接下来就向西撤,可这一路您总是往北,一点没有向河套之地转进的迹象……若在此地与鞑子对上,咱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恐怕落不了好!”

    沈溪抬起头,转过身盯着张永问道:“公公难道对本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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