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垄断与弗朗机人的买卖,我将奏请陛下赋予兄弟商会和车马帮外贸特许权,专门跟弗朗机人做生意。就算以后放开对外贸易,也要等对草原一战结束后,这次佛郎机人就当是给我送军饷来的吧!”
惠娘道:“老爷可真乐观,佛郎机人可不是傻子,咱们不提供足够多的货物,他们不会平白无故把银子给咱们……他们的船很大,扬帆后跑得飞快,大明水军的战船可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是当初老爷把他们打服,他们现在可能还在沿海公开抢劫……他们来去自如,怎会轻易就范?”
沈溪很高兴,把惠娘揽入怀中,丝毫不介意李衿就在旁边,笑着说道:“做买卖嘛,最重要的是诚意……既然我能把大明与西洋人的买卖垄断,就意味着我对商品拥有定价权,他们想要的瓷器、茶叶、丝绸和棉麻制品,以及桐油、猪鬃、麻绳等商品,只有从我这里购买,才合法而且量大,否则他们只能运白银回弗朗机。”
“对啊,为何他们不运白银回去呢?”李衿问道。
“因为太远了,而且不值当!”
沈溪直截了当,“他们满载白银而来,自然想满载咱们大明的特产回去……仅以丝绸为例,我们大明丝绸本地售价仅为弗朗机国的八分之一,白银产地的十六分之一,南海则是四之一……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我们提价一倍,他们也可以从远洋贸易中谋取暴利。这次我准备来个狠的,他们想从我们这里买走一两货物,就留下一两银子,这样很公平吧?”
惠娘惊愕地道:“老爷,您是开玩笑的吧?丝绸、茶叶还好说,可瓷器和布帛这些,怎么都不可能贵到一两换一两的价格啊!”
沈溪道:“定价权在谁手里,谁就拥有话语权,谁让大多数东西西洋人都不出产呢?你放心,只要我们把价格钉死,他们就会跟我们买,因为就算旁人来买也是这价格,甚至我会告诉他们,我们卖给别的西洋商人的价格会更高,那他们就会利用价格优势垄断东西贸易,照样会赚取巨额利润。”
惠娘道:“可是……不是还有西域商人来大明做买卖吗?他们可以私下从大明百姓手里收购丝绸、陶瓷这些……我们价格定高了,不会卖不出去吧?”
沈溪笑道:“这就要看谁手段高明了……西域商人之所以这么有钱,甚至能组建私人军队,你以为他们把咱们的商品卖得便宜吗?而且以我所知,现在西域以西地区战乱频繁,除了奥斯曼帝国阻隔东西,莫斯科公国和波兰等国也都在打仗,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西域这条商道都不太平,就算能运一些商品过去,也是凤毛菱角,跟佛郎机人的海洋贸易才是大头。”
……
……
佛郎机人到大明京城,说是来朝贡,但其实是为了商议扩大与大明的贸易额。
上一次佛郎机人来京师,虽然当时朝廷给予佛郎机人商贸权限,但可惜因为弘治皇帝过世等一系列原因,又因为佛郎机人带来的白银实在太多,找兄弟商会购买不了足够的商品,所以干脆到京城来跟大明朝廷商议扩大商贸。。。
这件事对沈溪来说将是个可以利用的绝佳机会,因为这能直接解决他眼下面临的财政危机。
沈溪一边派人暗中调查佛郎机人北上的情况,一边通知胡琏前去天津卫迎接,同时让他小心点儿,避免被佛郎机人偷袭。
毕竟佛郎机人带有热兵器,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军事力量看守和护送,很容易让这些佛郎机人窥探出大明虚实,进而烧杀抢掠。
但显然沈溪的担心是多余的,佛郎机人很老实,在大直沽登陆后即向大明地方官府申报,恰好胡琏所部同期抵达天津卫,很快就跟佛郎机人接上头,相约与其代表一起回京。
以沈溪得到的情报看,佛郎机人和胡琏大概会在二月中旬抵达京城。
就在沈溪密切关注弗朗机人动向的时候,谢迁的预算审批会议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为了让沈溪屈服,内阁特地发文兵部,让沈溪务必亲自参加这次会议,时间定在二月初九,可惜的是沈溪压根儿就不准备出席。
……
……
二月初八,会试开考,朝廷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件事上,与此同时谢迁的审计会议马上就要召开,朝中之人分心无暇。
跟随胡琏出征的兵马于这天回到京城,因为胡琏分兵去津门“护送”佛郎机人,大部队先行回京,虽驻扎城外,但将领们可以先进城到五军都督府汇报,其中就包括投奔沈溪麾下的马昂。
此番马昂跟着胡琏在中原地区平叛立下战功,虽然这个人没什么胆魄,但奈何胡琏所部战斗力惊人,马昂根本不需亲自上阵搏杀,只是随大流在战场上走一趟,军功便已到手。
五军都督府那边给了批文,沈溪把这次中原和北直隶平乱奏疏上呈,稍晚些时候,沈溪会亲自去见朱厚照,不过在这之前他要见一下出征的几名心腹将领,除王陵之和马九跟胡琏去接待佛郎机使团,其余沈溪提拔的将领基本到了京城。
除了马昂外,还有荆越、孙熙年等跟随过沈溪的将领,有很多已多年未见。
沈溪没有在自己府宅会客,毕竟他还在称病中,知道自己私下见武将必会遭来朝野非议声,这些人虽然是他提拔起来的,但不能作为亲随部众看待,他尚不具备对这些人的直接统辖权。
到了晚上,沈溪来到马怜处小聚,马怜开心地说道:“今日听嫂嫂讲,兄长回到京城,这次五军都督府已给他厘定军功,可能接下来几天就会得到提拔,这一切都是出自大人的恩典。”
沈溪笑着摇头:“是他自己立下战功,应得的……对了,你嫂子还跟你说了什么?”
“今日嫂子没来,她不知道小女子搬到这里了,只是把信送到约定的地点,云侍卫再把信送来,至于别的事情,小女子便不知了。”
马怜感觉沈溪有所怀疑,语气变得娇弱。
沈溪点了点头:“这次你大哥回来,不会长久留在京城,估摸一个月后,兵马就要起行往西北,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小女子呢?”
马怜怯怯地望着沈溪,祈求沈溪能带她一起出征。
沈溪道:“你自然留在京城,一介女流,难道还想跟随大军一起上阵杀敌不成?”
马怜倔强地道:“谁说女子就不行呢?花木兰不照样代父从军?”
说着,马怜挺直腰杆,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沈溪这才想起来,马怜可不是一般柔弱女子,她是军户出身,力气不小,除了剑舞外,骑射这些也都不陌生,听说她在马背上弯弓搭箭都可以顺利完成。
沈溪苦笑:“总归去前线太过危险,我不想为此分心。好了,我不在你这里多留了,稍后还有要事办理,走了……”
马怜没想到沈溪刚到就要离开,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送别沈溪,出门时情绪极为低落,似乎沈溪不带她出征是件让人遗憾终生的事情。
第二〇九九章 出城()
辞别马怜,沈溪前去豹房见朱厚照奏事。
几乎没什么阻碍沈溪便进了豹房大门,到了前院,沈溪让太监进去传话,过了很久小拧子才出来,神色间显得非常为难:“沈大人见谅,陛下下令豹房晚间全面戒严,使得内院出来一趟不容易,每次都要先跟钱指挥使打招呼……太憋屈了。”
小拧子趁机跟沈溪诉苦,好像来见沈溪受了多大委屈。
沈溪微微蹙眉,问道:“本官可以进去面圣?”
“沈大人请随奴婢来。”
小拧子在前引路,引领沈溪穿过重重门禁入内。
平时沈溪不会在晚上来见朱厚照,尤其是在知道可能打扰这个荒唐皇帝“雅兴”的情况下……现在朱厚照指一定在那个女人身上风流快活,如果见到不该见的东西,沈溪会觉得晦气。
不过今天运气不错,朱厚照只是单纯地看戏,而且请沈溪上戏楼跟他一起看,两人相对坐下后,立即有太监过来斟酒。
朱厚照显得无精打采:“沈先生,会试还有几天才考完?不能出去喝酒,朕留在豹房无所事事,实在没意思。”
沈溪心想,这几天你不是跟花妃打得火热么?
现在你的喜好,已成为豹房内斗争的根源,我想不知道都难,你现在却在这儿跟我诉苦,难道是花妃又让你觉得索然无味了?
沈溪道:“会试大概会在七天后结束。”。。
朱厚照摇头叹道:“还要这么久啊……朕还以为苏公子和郑公子很快就会从贡院出来呢……对了,先生,你介绍的两位仁兄学问不错,若是不能考中进士的话,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如愿以偿?”
沈溪一听就知道朱厚照想要玩徇私那一套,当即劝阻:“难道陛下要因私废公,做朝廷纲纪礼法不容之事?难道陛下不怕大臣群起劝谏?苏兄和郑兄无颜面对舆情汹涌,不得不回乡暂避?”
朱厚照道:“意思就是没门路咯?”说到这里,朱厚照稍微有些扫兴,皱着眉头问道,“沈先生来找朕,所为何事?”
沈溪道:“微臣有两件事奏禀,一涉及山东巡抚胡琏带兵回京之事,另外一件则是佛郎机人要来京城……”
“刚打发走朝鲜使节,怎么又有外夷到京城来?他们不死心,想要前来祸害朕,是吗?”朱厚照生气地打断了沈溪的话。
沈溪摇摇头:“先帝时佛郎机人曾向大明朝贡,与朝廷签订有通商协议,这次他们到京城来,不出意外的话是给我们送银子来了……弗朗机人在海外发现一个乃至数个大银矿,可以大量生产银子,这次他们的海船满载着白银而来,目的是要从大明购进货物……微臣准备好好敲他们一笔,如此一来,出征草原的军费就有了着落。”
朱厚照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先咽了口口水,这才问道:“有这种好事?弗朗机人是不是把一船一船的银子运到咱大明海疆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何不直接派出水军,把他们给收拾了,那时候整船整船的银子不都是咱们的了?”
沈溪断然摇头:“如果陛下如此做的话,那以后佛郎机人不会再到大明来做买卖,等再见面时将兵戎相见,大明海疆也将永远不得安宁。”
“嘿嘿。”
朱厚照讪笑一声,道,“沈先生别见怪,朕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朕是那种欺负藩属小国的人吗?沈先生准备怎么跟他们交易?大明要把什么卖给他们,才能把他们运来的银子赚到手中?”
沈溪道:“大明特产的瓷器、丝绸、茶叶等商品,在佛郎机人所在的西方国家根本无法生产,这次弗朗机人来到京师,主要是想大明放开贸易限制,让他们可以自由购买这几种特产,同时顺带向我们推销他们的商品。”
“弗朗机人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吗?”朱厚照眨眨眼看着沈溪,听说有钱赚,他比谁都猴急,一副财迷样。
沈溪解释道:“之前我们从佛郎机人手中得到火炮的制造图纸,大大提升了大明军队的战斗力,而后我们又从他们那里得到玉米、番薯种子,在大明全境推广,通过不断选育良种,玉米和番薯产量越来越高,如今江南已少有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弗朗机人销售的货物中,西洋和南洋的香料、药材、珠宝等占大头,现在他们又通过海外殖民地,把各个地方的特产运到大明来,许多东西大明没有,但对发展我大明工商业和提升军事实力大有裨益,比如说橡胶,就可以用在很多商品的改造中,比如说马车轮胎、官兵的雨衣雨鞋和防雨帐篷、用于火炮和枪支的密封垫圈等等。”
朱厚照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沈溪,感慨地道:“先生了解的东西可真多,不但对我大明的特产了如指掌,连佛郎机人手上有哪些东西也都一清二楚,怪不得可以高中状元……唉,可惜朕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如果沈先生觉得有必要的话,不妨把这些好东西统统弄来。”
“微臣遵旨。”
沈溪站起来恭敬行礼。
朱厚照一摆手:“先生不必客气,咱们有什么说什么,这些佛郎机人手上的银子,才是真正值得惦记的好东西,不过大明要一下子拿出大批瓷器、丝绸、茶叶来做买卖,怕是没那么容易吧……官府仓库里没有的话,是否要到民间征集?”
沈溪道:“请陛下尽管放心,微臣会想办法筹集足够的商品用以交易,我们可以创造一种全新的官卖制度……朝廷指定商家作为贸易代表,佛郎机人用银子从朝廷指定的商家手里购买货物,商家再用弗朗机人支付的银子自民间平价购买,暂时禁止其他商家和普通百姓跟佛郎机人交易,如此便可获取暴利,然后商家再把获取的利润上缴朝廷!”
“好好,这主意好,禁止其他商家和普通百姓跟西洋人做买卖,差价必然拉得很开,利润自然不会成问题……不过,沈先生,具体贸易流程朕不太明白,也不想过问太多,佛郎机人到京城后如何接待,如何制定官卖制度,就全部委托先生了,总之要把银子赚回来,朕的目标是要在今年内把草原彻底平定。”
朱厚照原本心不在焉,但听了沈溪的话后,精神振奋,似乎找到一条发财的捷径……仗总有打完的时候,贸易却不会断绝,如此一来,是不是以后豹房的开支就有着落了?
沈溪再次行礼,朱厚照打了个哈欠,问道:“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吗?”
沈溪道:“微臣想训练一批人马,作为出征草原的主力军,这支军队将装备新研究出来的火器,必须提前进行演练。”
“这个用得着跟朕说吗?沈先生自行处理便可。”朱厚照显得无所谓,把对鞑靼之战的主导权通通都放给沈溪,一切都听从沈溪安排,他只需要到时候跟随大部队出征即可。
沈溪摇头:“兵部尚书无法具体负责军队事务,如果微臣要调度兵马训练,本身不合朝廷规矩,所以只能前来请示陛下破格准允。”
朱厚照想了下,道:“这不难,沈先生只管在城外操练兵马便可,城外那些个校场随便调用,这次沈先生要训练的是胡琏自中原地区带回来的地方兵马吧?这些人既不隶属京营,那就暂时不要将其纳入京畿防卫体系中,不是朕不相信他们,而是怕他们跟京营原来的人马发生冲突。”
沈溪大概听出来了,朱厚照对此有一定防备心理,显然是担心威胁到他的皇位,或许以前朱厚照还没有这样的忧患意识,但前一年发生安化王谋逆,继而又有刘瑾谋逆,年后接连遭遇意外,到现在他已变得很怕死。
沈溪道:“微臣必须出城去训练人马,可之前一直称病不出,这名分不好解决……”
朱厚照认真思索一番,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沈先生对外宣称生病,如果就这么堂而皇之出城训练兵马,旁人都会知道先生是装病,御史言官或许会趁机生事……先生可有什么好提议?”
沈溪奏请道:“微臣奏请陛下,因沉疴难愈,要到城外寻医问药,顺带择地休养一段时间,二月底前才能赶回来,暂时不再过问朝廷事务,兵部一应公务暂交由两位侍郎处理,请陛下御准。”
“可!”
朱厚照丝毫没有考虑,立即答应下来,“沈先生不怕吃苦,主动去城外训练兵马,增强部队战斗力,这是对大明负责任的态度,沈先生还可以派人调查一下草原上的情况,弄清楚各部族动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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