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溪把话说到这个份儿后,二人宽心许多,在他们眼里,迟公子也从一个桀骜不羁的年轻后生,变成对朝事有话语权的特权人士,甚至跟皇帝都熟悉,迅速认识到这个迟公子值得交往。
郑谦向苏通道“苏兄,怪不得沈大人要介绍迟公子给我们认识,原来对我们大有好处啊,想以后咱们在京城或者地方做官,如果有迟公子这样的朋友作奥援,谁敢拿我们不当回事?”
“咳咳。”
苏通不想当着沈溪的面谈论这种攀附关系的话,赶忙转变话题,“还是沈大人交游广阔,哈哈……沈大人,不知迟公子现在何处?对了,他本姓什么?”
沈溪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有些事情没法对你们明言,否则会犯忌讳。
郑谦和苏通同时露出会意之色,心中也有了定计,琢磨该怎么跟朱厚照相处。
沈溪道“我已派人去通知迟公子,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因为常年累月他都在深宅大院中,对外面的世界不是很了解,不过吃喝玩乐他也算擅长,你们跟他说学问上的事情没什么用,就一起畅谈风花雪月之事,不必太拘谨,他没有权贵那种盛气凌人的骄横。”
苏通点头“这倒是能看出来,这位迟公子除了口气大一点,还算是平易近人,让人觉不出他是皇亲贵胄……我们心里有数,一定能把他伺候好。哈哈,郑兄,我就说这位迟公子不像是要参加会试之人,跟他讨论时文简直是答非所谓,不过人家不用参加会试前途就比你我更高,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在沈溪面前,苏通说话没那么多顾忌,也是他充分相信沈溪的为人,甚至有些时候把话说得直白一些,可以让彼此间有一种更为亲近没有防备的感觉。
郑谦苦笑着点头“之前还说要疏远这位迟公子,现在看来倒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望沈大人您不要见怪。”
沈溪摆摆手“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在下岂能有所怨责?他快来了,把东西稍微收拾一下,之后不要提及我对你们说的事情,好好跟他喝酒谈天便可……结交迟公子,哄他开心,对你们的前途有利无害。”
“是,是!”
苏通和郑谦都感觉自己捡到宝了,本来对朱厚照持的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到现在也改了主意,准备好生款待沈溪这个学生。
跟朱厚照搞好关系,等于是为自己将来的仕途铺路,这笔账谁都算得清楚。
……
……
沈溪明白,不把朱厚照的背景来历作一个合理的解释,苏通和郑谦没法诚心实意跟朱厚照交朋友。
沈溪心想“毕竟是举人,有了做官的资格,头脑远比普通人清醒,他们在争名逐利的同时,能权衡利害,懂得避祸,只有把朱厚照往勋贵的身份上靠,二人才能放开所有顾忌,全心与人交往。”
一直到天黑,朱厚照才姗姗来迟。
朱厚照手下这些人从来没到过沈溪所说街巷,找起来很费力,等到了后还不能确定是哪个院子,等见到在门口相迎的沈溪和苏通等人,朱厚照才释然,从马车上下来后,惊讶地发现苏通和郑谦居然主动上前相迎。
朱厚照本来担心苏通和郑谦不再把他当朋友看,但眼前这幅和谐的画面让他意识到沈溪有些本事。
朱厚照心情愉悦,跟苏通和郑谦一起进入院门,嘴上开始吹嘘他带来的美女“……都是天姿国色的美人儿,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更重要的是才艺俱佳,一会儿你们便见识到了。”
在今天以前苏通和郑谦还觉得朱厚照行为古怪,但沈溪说朱厚照是勋贵之后,对朱厚照的行为也就好理解了。
勋贵之家,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府上肯定会豢养歌姬和舞姬,美貌的女人一抓一大把,而年轻人交朋友都比较洒脱,所以把家里的歌姬、舞姬找来一起饮酒作乐,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苏通心想“可惜不能到这位迟公子府上看看,不然就知道他到底是哪位公爷的后人……不过连沈大人都对这位迟公子百般忍让,看来家世很不简单……”
沈溪虽然在旁作陪,但没有参与话题的意思,朱厚照却总爱往沈溪身上靠,侧头笑着说道
“沈先生,学生之前因冒犯唐突,心中过意不去,特地为您准备了份礼物,已送到府上,您回去后便可以看到了。”
苏通和郑谦很羡慕,这位真正的世家子弟都主动给沈溪送礼,显然是存有巴结之心,他们偶尔也会把迟公子跟朱厚照联想在一起,但很快这种想法便被打消,就在于沈溪对迟公子的态度明显有些不耐烦,而迟公子对沈溪的巴结也太多了点。
若是君王和臣子之间相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沈溪道“你家祖上留下的家业,正该好好经营,不要有事没事老想着送礼,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过你这么折腾……哎呀,不对,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我在这儿碍事,想请我离开?”
“沈大人,迟公子哪里有这意思?”苏通赶紧帮朱厚照说话,笑呵呵道,“迟公子完全是一片好意,你是他先生,孝敬你不是应该的吗?”
“对啊,沈先生,您别太往心里去。”朱厚照苦着脸,现在只要能让他跟苏通和郑谦一起喝酒,莫说是做学生,就是让他当孙子都行。
虽然在某些事上朱厚照很讲原则,但为了心中所好不讲原则的时候更多,当下覥着脸道,“学生没有赶先生走的意思,只是怕您回去晚的话,会耽误休息……沈先生,咱们一起饮酒吧,正好看看学生安排的助兴节目?”
郑谦和苏通看着这对师徒在那儿搭话,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目光好似在说“看来沈大人是不想参合进我们跟迟公子的交往中,所以老想找借口离开。不过既然知道这位迟公子来历不凡,我们以后用得着你沈大人安排?我们自己去跟他沟通,无需再劳烦您。”
想到这里,二人会心一笑,请沈溪和朱厚照入席,苏通这才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对了,今日前来赴宴,本只带了一些薄礼,但见到迟公子所带美人,若是不带一些看得过眼的美人儿,实在说不过去。来人哪,快府去接几个过来。”
郑谦一看苏通这么主动,也不甘示弱,虽然他的家底没有苏通那么厚,但现在可是巴结权贵的关键时候,谁怠慢就意味着谁吃亏。
反正郑谦和苏通都是一路货色,二人对于府上的姬妾根本就没什么眷顾,郑谦也紧忙叫人回去接府上的女人过来。
朱厚照眉开眼笑“你们都这么热情,倒让在下有些不好意思了,此行只是带了一些歌女和舞女出来,难免不够尽兴……来人啊,去把丽美人给本公子叫来。”
沈溪一听,朱厚照居然要把丽妃叫来陪酒,到时候场面很可能不好收拾,于是劝阻道“迟公子,做事要有分寸,不可太过。”
朱厚照一摆手“沈先生多虑了,丽美人不但姿色出众,更重要的是才艺和谈吐俱都不凡,如果能到这里来陪酒,气氛必然很好,她劝酒可是很有一套呢!”
。
第二〇九二章 危险关系()
沈溪明白,以朱厚照那见异思迁的性子,很难有维护身边女人贞操的观念,而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站在门口侍候的小拧子紧忙去传话,沈溪摇头坐下后,朱厚照眉飞色舞地自行跟苏通、郑谦说起风花雪月的事情。
沈溪听了一会儿,道:“苏公子和郑公子马上就要参加会试,所以今日欢聚后,迟公子只能等他们考试结束后才能再相聚了,千万不要勉强,免得大家难做。”
“这样啊……”
朱厚照有些不太情愿,侧头看了苏通一眼,想征求当事者的意见。
苏通笑道:“无妨无妨,十年寒窗苦读,光靠这几日闭门临阵磨枪,未必奏效,还不如恣意些,说不定在会试中能有更好的发挥,一举高中!”
“说得好。”
朱厚照称赞不已,“闭门读书是最辛苦、效率最低的方式,沈先生怎能对至交好友灌输这种想法呢?在下也一样,这几天我都不打算潜心读书,考成什么样子随意。”
郑谦笑着敬酒:“来,在下敬迟公子一杯。”
朱厚照跟苏通、郑谦臭味相投,每一句话都说到彼此心坎儿里去了,沈溪发现自己留在这里纯属多余,既然已完成牵线搭桥的任务,最好是就此离开,当即站起身来:“在下有要紧事,得回去处理,加上近日身体不适,需要休养,便不跟你们饮酒了。”
苏通不想就这么把沈溪放走,站起身来:“沈大人作何急着离开?今日酒宴不是您安排的吗?哪里有主人家先退席的道理?”
“对,对。”
郑谦也过来阻拦,二人都希望得到沈溪照顾,如此将来的仕途也更顺利些,所以希望沈溪留下来把酒言欢。
朱厚照很洒脱,道:“沈先生朝事繁忙,哪里像我等闲人一样,有的是时间挥霍?之前我就知道沈先生身体不适,需要好好调养,这种吵闹的场合显然不那么合适……先生放心回去吧,这里有学生代为招呼,保管大家都能尽兴。”
沈溪站起来就走,朱厚照带着苏通和郑谦出来相送,没到门口,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出现在巷口,往这边而来。朱厚照仔细看了下马车的外观,眼前一亮,指着巷口笑道:“看来这地方离我家很近,丽美人居然这么快便到了……沈先生不如折返回去,等丽美人给您敬几杯酒再走不迟?”
丽妃到来,沈溪更不愿留下了,他跟这个女人有很多事不清不楚,不想夹在其和朱厚照间难做人,当即摇头:“你们饮酒便是,我就不奉陪了。以后有什么饮宴,只管自行邀约,不过迟公子你可要注意安全,这段时间京城内闲杂人等比往常年多,到底开春后朝廷就要跟鞑靼人开战……”
朱厚照先是一怔,随即打断沈溪的话:“怕什么怕?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如今陛下圣明,谁敢在京城闹事?”
说到这里,连朱厚照自己都没什么底气,问题在于他跟沈溪接连遭遇不测,甚至于沈溪当街被人刺杀,跟他描述的盛世景象终归有所不同。
沈溪告辞后,匆忙乘车离开,堪堪跟丽妃错过。
而朱厚照则一直等着丽妃下了马车,才跟郑谦、苏通一起进院子去饮酒。
……
……
沈溪故意把这次聚会安排在距离豹房很近的地方,就是为了方便朱厚照事后可以平安回去,他可不想皇帝在赴他的宴请时出事。
暗地里,沈溪还加派人马护驾,务求做到万无一失。
与朱厚照作别后,沈溪没有如他说的那般回到自己府宅,而是趁着夜色,往马怜所住小院而去。
没见马怜才几天,沈溪心里便觉得空落落的,这让他有些诧异,决定去看看这个让他有所牵挂的女人。
路上,沈溪偶尔会想自己是否抢了朱厚照的女人,扰乱了历史,不过想到丽妃时,又觉得自己没做错,朱厚照对女人的热情维持不了多久,马怜跟了自己,比最终被朱厚照抛弃要好许多。
“或许刚才就不该喝酒。”
沈溪心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索性倚靠在马车车厢壁上,闭上眼睛假寐。
等到了地方,没人出来接应,但值守的侍卫已主动打开院门,沈溪四处看了看,直接跨进门槛。
小院异常安静,虽然只是上更时分,但在这个没有夜生活的时代,整个弄堂已没有一丝一毫白日的喧嚣,沈溪让闻声出来的丫鬟打着灯笼送自己进主屋,进去后马怜才揉着惺忪睡眼出来相迎。
“不知大人要来,小女子未曾远迎,请恕罪!”马怜娉婷施礼,举手投足间让人感受到一种优雅。
沈溪不想说太多,正好一肚子的烦扰需要找地方发泄,骤然见到这样一个满身都充满魅力的女人,最直接也是最好的方式,便是一把将马怜抱起来,在对方未做出反应前,已抱着往里屋走去。
“大人……”
马怜还没反应过来,她平时见到的沈溪都是一副温文有礼、温柔感性的样子,还从未见过过他如此猴急的一面。
沈溪不想跟马怜过多解释,进入房间后,一切就不归女方支配,马怜就好像大海中的孤舟一样,狂风暴浪中,完全被沈溪这个船长驾驭,而她则安然享受这种被人支配的感觉。
许久后,一切平息下来,沈溪拥着马怜,看着她动人的侧颜,整个人轻松不少。
马怜在沈溪怀中轻轻动了一下手指,侧首看着沈溪英俊的脸,问道:“大人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你连这都知道?”沈溪随口问了一句。
马怜撅着嘴,就好像个调皮的小姑娘,“大人总会不经意表现出一些感性的东西,可惜小女子不知该如何帮大人分忧,如果能做一些事的话,大人只管吩咐,小女子定倾尽全力做到。”
沈溪叹息:“很多事,不是你能理解的,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
听到这样深奥的话,马怜蹙眉思考良久,最后选择放弃思索其中奥义,道:“如果小女子也是男人,通过科举在朝堂立足,肯定处境比大人更艰难,甚至可能会精神奔溃……谁叫小女子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呢?”
说完,马怜脸上绽放笑容,美得让人心动。
沈溪轻叹口气,就在他准备跟马怜相拥而眠时,门口突然传来云柳的声音:“大人,有人求见。”
沈溪虽然知道云柳清楚自己的行踪,但未料就在外守候,更没有料到有人到这种地方来见他。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结果,当即对马怜道:“你等我,待见过不速之客后,我便回来跟你相聚。”
“大人小心。”
马怜没有挽留沈溪,只是用关切的语气说道。
沈溪点点头,起床穿好衣物便离开房间。
……
……
小院花厅,是个不大的厅堂。
马怜的寓所不是什么豪宅大院,新搬入的二进院连个正堂都没有,这里已是相对整齐的会客之所。
等来人出现在面前,终于印证了沈溪先前的想法……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被朱厚照传召出豹房陪酒的高宁氏。
此时高宁氏一袭男装,头上顶着个厚重的斗篷,她一个弱女子居然只身而来,这种勇气让沈溪觉得非常惊讶,他好奇地打量高宁氏,问道:“你来我这里是想示威呢,还是要破罐子破摔?”
高宁氏笑着摇摇头,看着门口的云柳道:“沈大人身边美人一个接着一个,我见犹怜……不过,今日大人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宠幸她吧?却不知哪位佳人有幸,能陪在大人身边红袖添香?”
沈溪一摆手,云柳马上退出门外,并顺手把门带好。
沈溪冷冷地道:“这事儿跟你无关。”
高宁氏道:“沈大人不必如此警惕,妾身是浮萍,如今有豹房作为栖身之所,已然庆幸不已,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陛下准允妾身出来透透气,不但今日,以后也都如此,妾身可以自由出入豹房,为陛下安排娱兴节目,沈大人是否感到意外呢?”
沈溪侧过身,没有正视高宁氏,摇头:“陛下待你如何,不必说与我听。”
高宁氏一脸坚决:“妾身想说就说,而且必须说,难道大人忘了之前跟妾身订立的攻守同盟么?陛下见异思迁,不过半年时间,便对妾身厌倦起来,以前每日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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