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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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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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宁氏略微说动时,感觉自己心态出了问题。

    “相公还要继续留在书房考虑事情吗?”谢韵儿见沈溪心不在焉,不想多叨扰,当下用热切的目光问道。

    沈溪点了点头,道“有些事我还没考虑清楚,今晚必须要理清头绪,否则明日无法应对繁重的朝务。”

    “那相公继续忙吧,妾身回去休息了。”

    谢韵儿怕打扰沈溪做正事,尤其是她发现沈溪情绪低落,似乎陷入左右为难的抉择时,乖巧地主动离开。

    沈溪没有挽留,他发现自己在某些事上难以面对谢韵儿,不过还是亲自送妻子出了书房门,等他回来时顺手掩上屋门时,惊讶地发现外面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心情越发沉重。

    “置身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我还是应该为自己绸缪一下,留条后路才是。”

    沈溪心如明镜,开始追忆过往,“朱厚照一次次因顽劣而出状况,又是溺水,又是房屋倒塌被掩埋,就知道一切都会遵循原来的历史,终归有一天他会把自己坑死……现在朱厚熜已出生,在朱厚照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未来只能是朱厚熜登基,除非我找人把朱厚熜暗中除掉,否则历史的潮流将无法抵挡。”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现在,有着师生之谊,我都无法完全驾驭朱厚照,未来朱厚熜登基后,我就能独善其身?杨廷和这些人已算是当世能臣,在未来的嘉靖帝登基之后又当如何?”

    “在皇室眼中,我和杨廷和他们一样,始终只是臣子,是朱家的家仆,治理江山供他们驱驰,一旦意见相悖,就算是刘健和李东阳这样功勋卓著的大臣,也只能饮恨致仕归隐,难道我就能例外?”

    “如果现在不早些谋划的话,再过十四年,到朱厚照一命呜呼时,朝廷格局必然会发生变化,那时就算我功高盖世,照样免不了悲惨的下场。”

    沈溪站在门背后思虑良久,这才慢慢走回到书桌后面,坐下时看到面前那杯参茶,此时参茶已不复之前袅袅娜娜白烟蒸腾的模样,他伸出手端起茶杯,温度刚刚好,送到嘴边时心中忽然有了定计,又把茶杯放下,双拳紧握,眼里射出异样的神采。

    “不是对不对得起谁的问题,一些事总该要有所准备,我来到这个世界实属不易,既然我拥有领先几百年的头脑,就不该把自己局限于封建守旧的桎梏中,为当忠臣良将而损失自己的前程和性命,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没有人可以驾驭我的未来,就算是皇帝也不可以。”

    “谁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有统治者才希望用这种歪理驾驭子民,人天生平等,我既然把平等的理念传递给我身边的家人和朋友,就应以这种心态要求我的上级,不但谢迁如此,皇帝也是如此。”

    “你对我宽厚,那咱们君臣就有始有终;若对我不仁不义,你还指望我替你守着这江山不成?这世上愚忠之人,不过是思想被蒙蔽,误入歧途罢了。”

    ……

    ……

    折腾一宿,到天明时朱厚照伤情总算稳定下来。

    豹房内的人忙碌一夜,这会儿基本已是困乏不堪,太医会诊确定朱厚照伤情无大碍后,那些等候在朱厚照卧房周边的人才相继散去。

    张苑却不急着走,对他而言晚上就是白天,作息习惯基本跟朱厚照一致。

    天大亮后,朱厚照终于醒来,张苑一直守在榻边,看到朱厚照终于睁开眼,张苑近乎是嚎啕大哭,然后激动地道“陛下,您可算醒来了。”

    朱厚照想坐起来,但全身乏力,连手指头都没法动弹一下。张苑刚要上前搀扶,前面一双白皙细腻的纤手伸过来,却是临近天亮才过来的丽妃。

    朱厚照在丽妃相扶下终于直起身子,咬牙切齿地道“为何朕的腿好像断了一样疼?”

    丽妃神色凄哀,道“陛下昨日被坍塌的楼宇所压,当即失去知觉,然后被宫人从废墟下救出,紧急送到这里诊治。陛下能醒过来,已是皇天庇佑。”

    朱厚照这才记起什么,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道“好痛,好痛啊……刚起来时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痛的真厉害……张苑,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苑可不想承认昨夜的事情跟他有关,作为宫市倒塌事件最大的责任人,他本来该负责,但他想到之前从朝鲜女人手下救人时朱厚照在意的关键点,痛哭流涕道“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老奴见酒楼摇摇晃晃,情急之下拼命想冲到楼上,救出陛下,谁知道……呜呜,老奴也被压在废墟下,也是老奴命大,只是瘸了一条腿……”

    朱厚照目光落在张苑右腿上,果然发现他腿上绑着白布,上面有斑斑血迹,身上衣衫褴褛,脸上满是伤口,一看便知道刚结痂。

    相比而言,朱厚照感觉自己还没张苑这么惨,当即道“酒楼倒塌前,朕确实记得你喊过,当时还好奇发生了什么……不对,宫市那些屋舍建造之事,朕可是吩咐你打理的,为何会突然坍塌?是否是你偷工减料所致……”

    张苑脑子很灵活,故意扁着嘴装出委屈的模样“陛下,老奴也不知为何会坍塌,偌大的屋舍,说倒就倒,其中必有缘故,现在豹房内外都在传……”话说到这里他便不再往下说了,欲言又止,分明是想暗示什么。

    朱厚照怒道“他们在瞎传什么?还不快些招来!”

    听到朱厚照喝斥的声音中气十足,不但张苑,就连丽妃也知道朱厚照确实没什么大碍,至于为何会昏迷一晚就不得而知了。

    张苑哭丧着脸,道“陛下,有些事老奴不敢瞎说,那些都是大不敬的话,老奴也喝斥过他们,但他们还是胡说八道,老奴回头就派人把乱嚼舌根的家伙抓起来,好好审问一番,看看是谁编造出如此瞎话。”

    丽妃眯眼打量张苑,目光好似在说,别编造瞎话的人是你张公公才好!

    朱厚照不明就里,道“你且说,朕恕你无罪!”

    张苑这才侃侃而谈“陛下,那些人瞎传,说是因陛下近来频频跟狄夷蛮女接触而惹怒大明列祖列宗,才以这种方式警醒陛下,让陛下幡然醒悟……”

    朱厚照一边因身上的疼痛而龇牙咧嘴,一边又在思索张苑所说的话,半晌后瞪眼道“这算什么道理?难道朕连个蛮夷的女人都碰不得?哦对了,昨日钱宁为朕准备的西域美女呢?”

    朱厚照先看向张苑,张苑却把目光避开,等朱厚照再看丽妃时,丽妃脸上也满是尴尬之色。

    。

第二〇七二章 天狼煞() 
“陛下,昨日钱宁救驾不力,之后还堵在门前不让人进来。”

    张苑趁着其他人不在,赶紧进谗言,“还有……在陛下昏迷这段时间,兵部沈尚书也曾进入豹房,还到陛下躺着的龙榻前驻足观察……他未得传召便私自闯进来,简直就是僭越,老奴虽曾劝阻,可他根本就不听。”

    朱厚照皱了皱眉,好像根本就没听到张苑所说的关于钱宁的坏话,直接问道:“沈先生来过?”

    张苑不依不饶道:“是啊,陛下,沈尚书如此做,是否别有用心?陛下您受伤后不久他便到了,难道是想趁陛下出事祸乱朝廷?”

    丽妃忍不住道:“陛下,沈尚书来时,臣妾也在,以臣妾来看,沈尚书对陛下十分关心,从头到尾都面带忧色。沈尚书乃国之栋梁,单独前来,应该是为防止朝廷出现变故,或者是担心有人对陛下不利吧。”

    朱厚照释然:“也是,当时房屋垮塌,朕在下坠中没去知觉……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肯定有人觊觎皇位,如果朕驾崩了,沈先生到来就是维护大明安稳……沈先生在确定朕平安无事后便离开了么?”

    也就朱厚照能拿自己的死作假设,张苑可不敢这么说。

    张苑不甘心朱厚照如此宽宥沈溪,正要继续说坏话,丽妃已道:“是啊,陛下,沈尚书知道陛下无恙后便离开,说要跟外面等候的谢阁老等人传达陛下安好的情况,之后众位大人便散去,如今京城内一切如常。”

    “好,好啊。”

    朱厚照宽慰地道,“有沈先生和谢阁老这样忠心耿耿的重臣,就算朕出事了也不用怕,他们会维持大明社稷安稳。”

    朱厚照称赞沈溪,张苑听到后心里不爽,不由偷瞄丽妃一眼,心道:“这女人怎么了?她跟钱宁狼狈为奸,怎么无缘无故替我那大侄子说起话来?这是否意味着她和钱宁准备跟我那大侄子连成一线?”

    “不行不行,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沆瀣一气,否则我在陛下面前无处容身。”

    “陛下……”

    张苑仗着自己跟朱厚照一起受伤,覥着脸准备继续落井下石,朱厚照已不耐烦地一摆手:“行了,朕不想多问了……你去把钱宁叫来,朕有话问他。”

    张苑道:“可是……陛下,钱宁昨夜救驾不力啊。”

    丽妃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张公公,钱大人救驾是否得力,不应该由您来评价吧?您不是也被钱大人自废墟中救出来的吗?若您实在行动不便,就让旁人去传召吧。”

    张苑从丽妃的目光中感受到浓浓的敌意,心中一凛。平日他仗着自己司礼监掌印的身份,没少欺负豹房这边的女人,丽妃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但这并不代表在朱厚照跟前丽妃需要给他面子。

    张苑暗忖:“你这女人,以前对我那般客气,感情全是装出来的?到了陛下跟前便原形毕露了?”

    虽然心里不爽,但他也知道丽妃是朱厚照跟前最受宠的女人,自己没资格跟丽妃置气,他拄着拐杖站起来,一瘸一拐往门外走,临出门口时,听到朱厚照说:“伤成这样,张公公也不容易啊。”

    这话朱厚照显然不是对张苑说的,而是跟丽妃说话,张苑听到后心里无比感动,觉得自己在察觉危险时奋不顾身救驾太明智了。

    ……

    ……

    昨晚后半夜钱宁便去睡了,当他被手下吵醒,得知皇帝传召,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起床后一边跑一边在下人服侍下套衣服,匆忙往朱厚照卧房而去。

    “……陛下醒来了?这么快?我还以为陛下要到黄昏后才能醒来……”

    钱宁此时眼睛依然很酸涩,不过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尤其当他得知是张苑找人把消息传递过来时,更加紧张。

    他知道张苑跟自己不对付,如果朱厚照让张苑传召的话,张苑肯定会有意耽误一段时间,若去晚了,张苑不会承认他传报上有失误,只会说他懒散不堪大用。

    后面跟着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太监提醒道:“钱大人,不必太着急,丽妃娘娘守在陛下跟前呢。”

    钱宁稍微松了口气,放缓脚步:“丽妃也在?那就好,丽妃娘娘总归会帮忙说上两句话……该死的张公公,以后要让他好看。”

    钱宁快步跑到朱厚照的卧房前,只见张苑拄着根拐杖站在门口,好像个瘟神一样,钱宁喘着大气走了过去:

    “张公公,在下奉陛下传召前来,请进去通报一声吧。”

    张苑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腿,“咱家行动不便,莫非你看不出来?”

    钱宁笑了笑,脑袋朝门里看了看,突然大声喊道:“陛下,微臣来拜见您了。”

    钱宁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把张苑耳朵震得嗡嗡作响,更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怒道:“你作何?谁允许你喊了?惊扰圣驾当如何?”

    张苑本来想堵门让钱宁耽误一段时间,这样朱厚照就会对钱宁着恼,谁知道对方居然出“阴招”,非常气愤。

    里面没有传来朱厚照的声音,张苑心中大定,冷笑着正准备追究钱宁的责任,忽然听到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张苑侧头一看,却是丽妃从房里缓步走了出来。

    钱宁赶紧行礼:“丽妃娘娘,小人奉诏前来见陛下。”满脸阿谀的笑容让张苑很不齿。

    丽妃语气平淡:“张公公为何不让钱指挥使进去?陛下点名传召钱大人觐见,你莫非想阻碍?”

    张苑心里来气,却又怕跟丽妃对着干惹来朱厚照厌恶,只好黑着脸让开道。

    钱宁向前一蹿绕过他,然后驻足回头,仿佛挑衅一般,笑眯眯地打量张苑的伤腿,嘲讽的意味极为明显。

    张苑勃然大怒,正要抛去一切顾忌破口大骂,朱厚照的声音传来,“钱宁来了吗?”张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哼”的一声,黑着脸把头侧向一边。

    钱宁不敢再招惹张苑,进入房间,快步来到龙榻前直接跪下来认罪……倒不是说宫市屋舍倒塌一事跟他有关,而是他作为近卫,没及时把朱厚照救出来,这就是不忠心的表现。

    “……陛下,您年后已连续两次遇险,看来有些人跟您八字相冲,这是司马真人所言,而且他还占卜,说若陛下不做出一些改变,很可能还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跟张苑一样,钱宁也拼命把灾祸往子虚乌有的事情上推。

    都知道皇帝迷信,朱厚照不但信道家长生术,还信佛家前生今世的因果论,因为张苑和钱宁先后都说他出事都可能涉及到鬼神等神神叨叨的东西,朱厚照开始思索其中是否有一定道理。

    朱厚照虽然没有计较钱宁的过错,但心底终归还是有些疙瘩……张苑犯了错,导致宫市垮塌,但发生危险时却不顾自身安危全力救他,最后和他一起压在废墟下;钱宁虽然跟宫市倒塌事件没什么关系,但面对酒楼倒塌不想着救人而是选择逃跑,说明其私心大过对他的忠心。

    不过朱厚照得靠钱宁为他搜罗女人,没把心底的厌恶表现在脸上,沉默半响后问道:“司马真人呢?让他亲自来跟朕说占卜的事情。”

    钱宁听朱厚照这么说,自以为得计,以为这一次又顺利蒙混过关,庆幸之余又有些洋洋自得,他站起身,正要去传司马真人来,跟丽妃四目相对时发现对方正在向他使眼色,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张苑一直守在内帷门前,主动搭话:“陛下,让老奴去吧。”

    朱厚照摇摇头:“你都伤成这样了,何苦难为自己?传话这等琐碎小事让下面人去便可。”

    张苑拍着胸脯道:“能为陛下做事,是老奴的福气,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事。老奴到现在还悔恨未及时将陛下救出,老奴真没用。”

    钱宁听到这话心里便来气,暗忖:“你张苑本来就是做无用功……发生坍塌时不躲不藏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你是去救人还是陪葬?我要是不跑,谁组织人把陛下跟你救出来?”

    但想到朱厚照就信这一套,钱宁也没办法,他自问没法楼倒塌时跟张苑一样不顾一切往楼上跑,那会儿他还恨自己腿短跑慢了呢。

    钱宁因为已经站起身来,这下跪也不是,继续立在那里也不是,这让他很尴尬,只能悄悄往后退几步,站在不碍眼的地方。

    此时朱厚照好像已完全不在意他,几乎把钱宁当成透明人,侧头看着丽妃:“当时除了朕之外,还有没有受伤的人?”

    丽妃先看了钱宁一眼,大概意思是说,陛下有事不应该问钱宁吗?随即回道:“回陛下,当时死伤者甚众,陛下能化险为夷,说明洪福齐天,有真龙天子之气庇佑,不过那些太监和宫女就没这么好的命了……”

    言语中,丽妃带着一丝哭腔,似乎在为那些死去的太监和宫女悲切。

    朱厚照皱着眉头道:“是应该查查,好好的酒楼怎么说倒就倒了?如果是屋舍建得不好,偷工减料,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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