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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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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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所好,强求不得,以前我自问从不贪赃枉法,但在朝数年,一直都是微末小吏,直至公公掌权才得重用……”

    孙聪摇头叹息,“如今怎么说也算身家巨万,多仰仗公公威望。”

    张文冕咬牙切齿:“克明兄此言是何意?”

    孙聪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何必那么较真儿呢?公公对宁夏镇叛乱之事早就心烦不已,你旧事重提,又没有更好的建议,你让公公如何听进去?”

    “这……”

    张文冕突然之间很无语,自己好心好意提醒刘瑾防备,现在怎么却是自己做错了?

    孙聪再道:“也不瞒你,你离开京师这段时间,公公又招募不少谋士,但在亲自赐见后觉得都不如你,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希望你早些回来,就算知道你在宣府有些劣迹也从未有计较,这也是公公信任的结果。”

    这边孙聪明明想劝说张文冕得过且过,但在张文冕听来,却有种羞愤交加的感觉。

    对于张文冕这样的狡诈之人来说,最注重的就是实打实的利益,被人拿他中饱私囊来说事,就算是体现刘瑾的信任,他也觉得不甘心。

    张文冕黑着脸问道:“如此说来,我非但无功,还有错了?”

    孙聪显然不能理解张文冕的心态,摇头道:“炎光,你误解我话中之意了。也罢,你远道而回,身心俱疲,积功而不得赏,有些怨言也属正常。关于宁夏安化王谋逆之事你不必去跟公公说了,接下来公公要为面圣之事烦忧,或许回头就会找你商议,先回家养精蓄锐……家中妻妾怕是早就等急了吧?”

    不提家中妻妾还好,此话入耳,张文冕更觉得孙聪是在讽刺自己。

    在被举荐给刘瑾前,张文冕背井离乡,在京城居无定所,穷困潦倒之极。

    而在得刘瑾重用后,他不但娶妻而且纳妾数人,可说风光无限。

    “不提也罢!”

    张文冕着恼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哼!”

    或许是发现这话说得不那么得当,尚未言罢,张文冕便甩袖而去。

    ……

    ……

    朱厚照早在六月初一做出军事部属,圣旨却迟迟没有送到宣府。

    杨一清的人马已在六月初九出了紫荆关,而此时宁夏镇内叛乱,也已到关键时刻。

    安化王叛乱最初可说轰轰烈烈,但属于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本身安化王只是利用宁夏镇地方军将愤怒,蛊惑他们杀官造反,但等事情发生,这些将领头脑清醒过来后便心生胆怯,士气大跌。随后关中地区以及邻境各镇一系列调兵举措,让安化王处于进退两难的状态。

    但这消息,暂时没传到京城。

    豹房内,朱厚照几日来都在过问宁夏镇叛乱之事,甚至把刘瑾叫来耳提面命,私下里则让小拧子去打听消息。

    因为宁夏距离京城太过遥远,朝廷本身获取情报就比较滞后,至于民间消息传递就更慢了。

    由于不明真相,京城弥漫着一股恐慌情绪,众说纷纭,小拧子只能尝试从谢迁那里探知情况,却因谢迁也闭目塞听而得不到更多消息。

    “……没用的东西,一连几天消息全无,总该说说那些贼寇杀到哪儿了,再问沈尚书的兵马到了何处……”

    朱厚照脾气不太好,他不是那种讲道理的帝王,心里不爽就会迁怒旁人,小拧子每天都愁眉不展。

    小拧子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要不您问问刘公公是个什么情况?或者,召兵部的人来问个清楚。”

    朱厚照怒道:“你当朕不想这么做吗?但有何意义?刘瑾办事不利,每次问都是拿之前那套来搪塞,一点新消息都没有……这真是奇了怪了,叛军既然已明火执仗造反,难道不想通过攻城略地来恐吓朝廷,逼迫各地驻军投降?反之,若地方官员平叛有了成绩,也应该第一时间向朝廷表功,让朕记住他们的名字……现在这样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简直莫名其妙!”

    朱厚照登基后,每日吃喝玩乐,看起来逍遥快活,但他最担心之事莫过于别人来抢他的皇位。

    现在果然有人造反,却因为造反之地距离京城太过遥远而暂时不得消息,这让朱厚照很着恼。

    就在朱厚照拿小拧子撒气时,外面有太监传报:“陛下,刘公公求见。”

    “让他进来!”

    朱厚照整理了一下仪容,坐到书桌后,等候刘瑾来见。

    刘瑾进来时,脸上带着些许笑容,但这笑容明显是堆砌出来的,显得有那么几分虚假。刘瑾先是下跪磕头,再禀报:“陛下,老奴刚得到消息,说是右副都御史杨大人的人马已出紫荆关……”

    朱厚照之前吩咐过,见面说重点,啰嗦的话能免则免。

    朱厚照最初满怀期待,但听到刘瑾这番话,脸色明显冷漠下来,喝问:“怎么,出兵几天了,就这么点儿消息?还有别的吗?比如说宁夏之地的情况?另外沈尚书那路兵马行进情况如何?”

    “呃……”

    刘瑾跟小拧子一样,在朱厚照跟前傻住了。

    就算刘瑾自问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但在安化王谋反这件事上依然不敢随便乱说,因为任何谎言都有可能会很快拆穿并被打脸。

    朱厚照生气地道:“感情你这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那你还来见朕作何?”

    “陛下,是您说的,让老奴每日都来跟您奏禀情况。”刘瑾苦着脸申辩,“但老奴这几日实在是没收到更多的情报,岂敢在陛下跟前胡言乱语?不然岂非是欺君大罪?”

    朱厚照一摆手:“算了,朕不降罪你,你先说说杨一清所部出紫荆关的情况,一路可顺利?”

    “顺利,顺利。”

    刘瑾满脸堆笑,“不过从紫荆关到宁夏镇,尚需时日……”

    朱厚照怒道:“说顺利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朕自会揣摩,用得着你在这里多嘴多舌?拿些银子,赏赐给杨家,以示朕的重视……”

    刘瑾心下为难,这边刚从宣府得到点银子,又要吐血,他很不甘心。

    朱厚照再问:“出征兵马的粮草筹措如何了?”

    刘瑾道:“多亏陛下之前提出要在九边整顿屯田,如此一来,发现很多地方上贪污腐败的情况,为国库挽回不少损失,如今这些钱粮正好可以拿来作为军资。”

    “嗯!?”

    朱厚照根本不知道刘瑾所说的整顿屯田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可不会承认自己一无所知,于是主动转换话题,问道:“朕一直没问,贼首到底是以何原因发起叛乱?”

    刘瑾一听紧张起来,心说:“莫非陛下知道了什么?”当下惴惴不安地道:“听说是早有谋逆之心,趁着九边整顿屯田,故意激发将士不满……”

    “就这样吗?”朱厚照皱眉道,“那他手上有多少人马?”

    “这个……不多。”刘瑾仍旧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

    朱厚照怒气冲冲:“连贼寇兵马数量都不清楚,你就鼓动朕草率决定出兵?不行不行,还是要增加用兵数量,让沈尚书节制三边和宣大之地人马……只要他觉得合适,抽调多少人马都行,一定要放权下去!”

    “是,是!”

    刘瑾点了点头,头上的汗珠不住往下掉,心想:“怎么就又成全姓沈的小子?”当下忍不住出言提醒:“那右副都御史杨大人那边……”

    朱厚照道:“杨一清始终在领兵经验上不如沈尚书,节制三边和宣大之地人马,当然还是由曾经做过三边总制的沈尚书担任为好。”

    “朕以前就听说沈尚书在西北威望很高,这次正好可以利用他的声名,行攻心之策,说不定那些叛军将领听说沈尚书领兵杀到,就会主动投诚……”

    “哦对了,传令三边各军镇,这次平叛只惩罚贼首和执迷不悟者,若能及时醒悟,回头是岸,朕既往不咎!”

    刘瑾没想到朱厚照会在平叛之事上体现出仁义的一面,赶紧道:“是,陛下,老奴这就派人前去传令。”

    “快去!”

    朱厚照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似乎恨不能插翅飞到前线,亲自主持战事,“朕自登基以来,除了鞑子犯边,这是第二次重要战事,贼首最好能活捉,朕想问问,他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篡朕的皇位……”

    刘瑾心想:“被你知道安化王是以‘清君侧’起兵,你不发飙才怪,我能让安化王活着见到你那才叫稀罕!”

    思索间,刘瑾已下定决心置安化王和部分叛逆核心人物于死地,不让正德皇帝了解真相。

第一九二六章 背后有深意() 
    刘瑾也算是“尽职尽责”。 .更新最快

    朱厚照怎么说,他就怎么拟旨,只是在传达圣旨时故意让使者磨磨蹭蹭,尽可能晚地到宣府。

    “你沈之厚想节制三边和宣大人马?简直是做梦!你要是掌控整个西北的军政大权,咱家哪里还有机会除掉你?”

    刘瑾手上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诏书,拿朱砂笔在上面重重地画了几个叉,好像给沈溪判死刑。

    旁边由吏部尚书迁内阁大学士的刘宇一个头两个大,刘瑾杀气腾腾的话落到他耳中,心中为之一凛。

    就算很早以前就知道刘瑾跟沈溪有矛盾,刘宇却没想过刘瑾会这么直接,当着他的面就喊打喊杀。

    “刘公公,您看……”

    刘宇忍不住提醒一句,看似在请示,其实是想问……您老把交给我完善的诏书画这么多个叉是什么意思?不满意?

    刘瑾回过神来,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刘宇,道:“按照上面的内容重新写一份……稍后咱家会亲自用印玺。”

    刘宇心里直发怵,现在刘瑾手头的权力越来越大,但凡不是那么要紧之事,刘瑾自己就做主了,根本就没想过要请示皇帝,甚至于现在他连矫诏之事都敢做。

    其实此番也不算是假传圣旨,刘瑾不过是遵照朱厚照的意思行事。再者,刘瑾只要认定一件事,写好圣旨把玉玺拿来盖上,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就算事后朱厚照知道也很难怪罪,因为这正是他赋予的刘瑾的权力。

    刘宇心说:“陛下也真是心大,居然把朝堂之事全都托付刘瑾,也不怕他趁机揽权,培植党羽,进而心存不轨……”表面上却毕恭毕敬问道:“那公公,陛下让沈尚书节制三边和宣府人马之事……”

    “暂且不提!”

    刘瑾恶狠狠地道,“这次拟定的诏书,只是催促行军,沈之厚自宣府调派兵马已不少,若再让他从三边和宣府关隘重地调兵,导致防守出现破绽鞑靼人趁虚而入,这责任谁来承担?”

    “是,是!还是公公考虑周详。”刘宇谄媚道。

    刘瑾气呼呼地道:“尤其不能让姓沈的把西北军权给攥紧了,否则咱家更难对付他,你可知怎么做?”

    就算刘宇把自己当成阉党核心成员,素来对刘瑾唯命是从,此时也不想帮刘瑾谋害沈溪。

    这涉及到在朝为官的原则问题。

    “在下不知,望公公赐教。”刘宇低头行礼,心底却满是厌恶。

    “蠢东西,这么点事都要咱家提点?咱家要诛除沈之厚,便要动用各种手段,若他死在宁夏,就算风光大葬咱家也认了……你回去就给咱家想个办法,别成天光吃干饭不做人事!”

    随着刘瑾权力欲空前膨胀,刘瑾对身边那些没本事的庸官失去了耐心,以前对刘宇的尊重早就荡然无存。

    刘宇送银子给刘瑾的时候,作为第一个卖身投靠的文官,刘瑾对刘宇可谓礼遇有加,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但现在动辄呼喝,就好像使唤自己的家仆。

    刘宇暗中叫苦不迭,好在他脸皮厚,且已习惯被刘瑾喝骂,这会儿苦着脸,暗忖:“既然刘公公要除掉沈之厚,我作为阁臣乃文官魁首,最好不要牵扯进内,现在朝中风传刘公公欺瞒圣听,若安化王谋反所打旗号被陛下所知,刘公公定会有麻烦……”

    不但宣府巡抚杨武,就连刘宇也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阉党乃是利益的结合体,刘宇作为朝中身份最尊贵的文臣之一,若是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怎会心甘情愿为刘瑾效死命?

    反而是张文冕等离开刘瑾就不能活的市井之徒,才会始终如一地把刘瑾的利益放在首位。

    “在下这就去安排。”

    刘宇以谦卑的姿态,行礼后退出刘瑾的书房。

    ……

    ……

    六月初八,张永风尘仆仆赶到宣府,在没进城前他就已派人打听军队的调动情况,生害怕沈溪在不等他这个监军的情况下,先行出兵前往宁夏,让他在后边追赶。

    在张永看来,以沈溪的性格多半会做出这等事,因此他在往宣府来的路上已经是星月兼程,四五百里路只用了六天便抵达。

    等问询过才知道,原来宣府太平无事,沈溪并没有领军出发。

    这倒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过的情况,赶紧进城,第一件事便是去总督府见沈溪。

    沈溪没亲自出来迎接,派王陵之担当迎宾,张永为体现自己对平叛之事的重视,一路小跑到了沈溪的书房,跨进门槛便看到沈溪正翘着二郎腿看书,丝毫没有紧张的氛围,倍感惊讶,问道:“沈大人,您这是……”

    听到张永的问话,沈溪站起身来相迎,笑着打招呼:“张公公来得可真快,从京城到这里,每日得敢七八十里路吧?真不容易啊!”

    张永心想:“这可真是稀奇,宁夏镇军情紧急,他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即便再成竹在胸也不该如此吧!”当下急切地道:“哎呀,沈大人,咱家奉皇命至宣府给您当监军,风尘仆仆连夜赶路,就是追不及……宣大之地兵马俱已准备齐全,随时可以出征了?”

    沈溪笑了笑:“兵马尚在筹措中。”

    “嘶。”

    张永吸了口凉气,问道,“沈尚书,您这态度咱家怎就看不懂呢?您平时做事可是风风火火,怎此番领军平叛却好像不急不忙?陛下可是派了您和杨一清杨大人两路人马出击,你就不怕功劳被人给夺去了?”

    沈溪随手一指:“张公公坐下来说话吧……很多事需要从长计议。”

    张永很不情愿地坐了下来,目光一直逗留在沈溪身上,亟需答案。

    沈溪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要说这最重要的原因,是朝廷发兵的圣旨到现在都还没传到宣府,你说本官能随便领兵出征?这不成了擅自调兵?有人诬告我谋反怎么办?”

    “啊!?”

    张永刚坐下,闻言不由再次站了起身,目瞪口呆打量沈溪,问道,“咱家人都已经到了宣府,怎么圣旨还没来?这……这……”

    沈溪叹道:“本官也很奇怪,为何陛下出兵口谕已下达那么久,朝廷圣旨却始终不见踪影?不过仔细想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有些人不愿意我早早出兵,以避免我获取头功,让他难堪……”

    张永不是笨人,稍微一琢磨,立即就明白过来,现在不是沈溪想不想出兵的问题,而是刘瑾在后面拼命拉后腿。

    张永惦着手,苦笑道:“说得也是,朝中确实有人不断给沈大人您找麻烦,手段之卑劣,已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唉,这圣旨不来,地方军将和衙门不肯配合你工作吧?”

    “这倒不是。”

    沈溪语气显得很轻松,解释道,“宣府巡抚、总兵,还有大同府那边都已经开始征调人马,毕竟陛下口谕已下达,就算没有圣旨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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