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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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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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迁径直去了沈溪府邸,到了门前,面对过来行礼的朱起,谢迁毫不客气,直接往内闯。

    朱起想说什么,但见谢迁脸色不对,便把话收了回去。

    这位是谁,朱起很清楚,明白若自己阻拦的话,谢迁很可能会发火。

    朱起陪同谢迁到了沈溪书房门前。

    谢迁自门口看了进去,没见里面有人,探头仔细打量一番,回头看向朱起,问道:“你家老爷呢?”

    “谢大人,我家老爷回来后便往后院去了,是否进去帮您通传?”朱起苦着脸道。

    谢迁阴沉着脸,径直进入书房,坐到沈溪平时坐的椅子上,挥挥手:“去吧!”

    朱起匆忙而去,谁知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出来,谢迁不由站起身来,嘴上嘀咕:“这小子不会跟陛下置气,真的想就此离开朝堂吧?”

    恰在此时,沈溪在朱起陪同下出现在书房门前,谢迁稍稍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沈溪直接撂挑子,现在沈溪能够坦然面对他,这就意味着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

    沈溪进入书房前,对朱起挥了挥手,朱起识相退下。

    等书房内只剩下沈溪和谢迁后,沈溪连句见礼的话都没有,来到谢迁面前站定后一语不发。

    谢迁皱眉责备:“你小子,平时闷不出个屁来,这下倒好,朝堂上竟跟陛下吵起来,还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你这官不想当了吧?”

    沈溪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拍拍靴上的灰尘,道:“阁老不想说的话,我帮你说出来,阁老不想得罪的人我帮你得罪了,换来的不会只有如此消遣和讽刺的话语吧?”

    谢迁啧啧道:“你小子是记老夫的仇?”

    沈溪道:“学生岂敢?人的忍耐总有个极限,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今日刘瑾明摆着要针对朝中大臣,而陛下把组织朝堂议事的权力丢给刘瑾,阉党的屠刀已高高举起,若无人出来说话,恐怕现在朝廷已天翻地覆了吧?”

    谢迁没说什么,因为他设身处地想过,要是当时沈溪不挺身而出,王鉴之等朝臣就要从朝中退下,必然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沈溪叹道:“牺牲我一个,成全朝堂稳固,不是好事一桩?阁老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谢迁跟着坐下,哀叹道:“老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今日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陛下固执己见,始终认为刘瑾是忠臣,对于旁人的检举揭发根本没放到心里去。”

    “唉,今日朝堂上,刘瑾的嚣张跋扈谁都看到了,那又如何?朝局如此,不管哪个朝代,宦官当道,难道正直之士就不当官了?朝廷总需要有人出来伸张正义……”

    当谢迁对沈溪说这些劝慰之言时,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这边沈溪想撂挑子,谢迁自个儿撂挑子的决心更大,对于朝事他已心灰意冷。

    沈溪道:“朝堂是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几时需要伸张正义?所谓正义又是什么?阁老请回吧,若我真的从朝中退下,朝廷需要阁老这样的中流砥柱做最后的坚守,若跟我一样退下……意味着我等自动认输,向阉党俯首称臣!”

    “呵呵!”

    谢迁摇头苦笑,“亏你小子还能想到这一茬,你可知,你走后陛下召见老夫,问及你和刘瑾的事情,你觉得老夫能说何?老夫自然站在你这边,但无奈陛下始终偏袒刘瑾,你所做的事情有何意义?”

    沈溪看着别处,没有与谢迁对视。

    关于朱厚照的事情,沈溪不想跟谢迁过多交谈,毕竟他跟谢迁的立场还是有所区别的。

    谢迁叹息:“老夫知道劝不了你,那你就在府中闭门谢客,看陛下做出如何安排吧……若陛下要你离开朝堂,等于说没有留任何情面,到那时,老夫留在朝中也没了意义,便一起回乡颐养天年罢!”om

第一八九三章 深居简出() 
    沈溪的失望流于表面。

    谢迁的失望则深深地镌刻在心里。

    不管谢迁对朝廷、对皇帝是否还有效忠的动力,沈溪这边都秉承中立的态度,认真审视这段历史。

    沈溪恨朱厚照不争,却知道历史走向如何,现在他这个皇帝学生做的事情看起来已经很过分,但比起历史上稀里糊涂当了十几年皇帝连子嗣都没留下的正德皇帝来说,现在基本上还处于可控范围之列。

    若就此离开朝堂,沈溪倒没有觉得有多舍不得,毕竟大明致仕的高官,在地方上依然享有各种特权,只要朱厚照不发话,谁也不敢拿他这个帝师如何,但依然难免有壮志未酬的遗憾。

    所以谢迁离开后,沈溪也在认真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去给朱厚照道个歉,挽回行将破裂的师生关系。

    沈溪回到后堂,谢韵儿以一种深沉的目光望着他,显然是嗅出了什么。

    沈溪这次回家首先时间点就不对,以前入宫哪次不是折腾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而且今天沈溪才回来不久,谢迁立即追上门拜访,据说两人相处时气氛很凝重……

    种种迹象表明,沈溪应该是在朝中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沈溪坐下来,看着忧虑的谢韵儿,道:“韵儿,你说若是我现在请辞还乡,回宁化老家过平淡的日子,如何啊?”

    “什么!?”

    谢韵儿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当官的尤其是京官,除非年老体迈,否则没有谁主动请辞,这不单纯是一份工作,更是读书人的脸面,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很多官员老到走不动都舍不得退下,宁可死在任上,而沈溪年不过二十,心态就如此消极,居然说出辞官归隐的话来,这让谢韵儿怎么都料想不到。

    沈溪道:“怎么,很意外吗?不瞒你说,今日朝会上我跟陛下起了冲突,甚至当众出言顶撞,看来我这个官算是当到头了。”

    谢韵儿脸上满是苦涩的表情:“如今民间都在传阉党擅权之事,皇上不问朝事,把朝政大权交给阉党处置……又传皇上沉迷酒色,经常出宫寻花问柳不说,还强抢民女……相公是忍不下这口气,所以请辞?”

    沈溪摇了摇头:“很多因素促成,不能说具体原因是什么,总归是迫于形势……很多事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之前我在朝中处世圆滑,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总想顺其自然,谁知最终还是被逼到风口浪尖上!”

    说到这里,沈溪非常无奈。

    他不想主动出来跟刘瑾刚正面,但很多事避无可避。

    自打他设计促成刘瑾被发配宣府,刘瑾便将他当作心腹大患,处处防备不说,甚至无时无刻不找机会加害。在这种情况下,沈溪如果继续保持忍让,无疑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殊为不智。

    所以今日朝堂上,眼见着刘瑾欲重演昔日在午门前逼迫百官向他赔罪的一幕,只能主动站出来跟刘瑾对抗,把矛盾揭开,彻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下,让朱厚照看到。

    与其说沈溪是在对朱厚照施压,不如说他是想表明一种态度……大家相安无事最好,要是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沈溪也知道要把刘瑾斗倒有多难。

    谢韵儿望着沈溪,一脸坚毅地道:“无论相公做出何决定,妾身都支持,不过相公离朝这件事,还是要以苍生福祉为先,朝野上下对相公可是寄予厚望!”

    沈溪笑了笑,道:“多谢娘子支持,为夫会认真考虑。你且放宽心,我不会主动求退,但若是陛下非要让我走,那我也不会留下,一切随缘吧!”

    ……

    ……

    沈溪跟朱厚照在朝堂上发生争执的事情,刚开始只是在中高层官员中流传。

    但没过多久,已是街知巷闻。

    就算朝中那些大臣不想传播,刘瑾也会努力把这消息散播开,他采纳谋士张文冕的建议,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朱厚照和沈溪交恶,如此君臣间的矛盾便会彻底公开……无论朱厚照是对是错,臣子跟君王对着干,那忠诚方面就一定有问题。

    这是刘瑾逼沈溪离朝的一种方法。

    此时沈溪选择闭门不出,就连他所负责的接待外邦使节的事情,也都交给胡琏等人处置。

    鞑靼、朝鲜等外邦使节迷迷糊糊的,看不太明白大明京师形势,他们来京城前,对大明朝廷的格局有所了解,知道现在大明最有名气和实力的大臣,除了司礼监掌印刘瑾外,就是兵部尚书沈溪。

    而沈溪跟外邦的联系更紧密一些,因为沈溪自打领兵以来从无败绩,尤其是对鞑靼人而言更是一场噩梦,连续几个大胜仗下来把鞑靼人的脾气都打没了。

    由于沈溪声名远播,就算跟大明一向保持友好的朝鲜,也怕大明突然找借口,派沈溪领兵将朝鲜纳入版图。

    沈溪丝毫不管外面的事情,在家娱妻弄子,完全不过问政务。

    由于沈溪的情况极为敏感,兵部那边没有人前来烦他,好在边关无战事,军事学堂也已步入正轨,不需要沈溪过问。

    朱厚照那儿没有任何消息,就像以前一样,皇帝不问朝事,朝臣各干各的事情。

    刘瑾还是像以前那样骄横跋扈,六部和地方上的事务没有任何变化。

    这件事好像被人彻底遗忘一般。

    可惜的是,朝中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朱厚照自己也没有把这件事忘记,但这会儿朱厚照羞于见人,知道自己得罪了朝臣,对于举行朝会没有任何兴趣。如此一来,刘瑾一手推动的王鉴之等跟与其有间隙的大臣被革职的事情,不得不暂时放下。

    刘瑾非常恼火,沈溪这个心腹大患没有离开朝堂,王鉴之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也还留在朝中继续跟他作对。

    谢迁经过这件事后,对司礼监更是严防死守,很多奏本进京后直接送往内阁,连通政使司都不经过。

    谢迁到处找官员串联,组织反刘联盟,京城内局势波诡云谲,刘瑾虽想方设法除掉谢迁和沈溪,却无从下手。

    自从沈溪和朱厚照闹翻,刘瑾也不再有资格面圣,按照朱厚照的意思,刘瑾受群臣攻讦,未必无因,这段时间需要闭门思过。

    但因朱厚照不问朝事,所以朝政还是牢牢地掌握在刘瑾手中,至于地方事务,则由内阁把控,内阁次辅焦芳也被谢迁架空,谢迁有什么事情,都是去跟王鉴之商议,如此一来就连杨廷和、梁储都有名无实。

    这会儿谢迁学着刘瑾,事必躬亲,把内阁大权死死地拽在自己手中。

    与此同时,朱厚照在豹房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朝廷处于杂乱无序的状态。

    ……

    ……

    沈溪留在府中不出门,转眼十天过去了。

    番邦使节被晾在会同馆,胡琏虽然负责接待,但在很多事上没有决定权。

    三方使节最想见的人,自然是正德皇帝,但若是见不到皇帝,见见沈溪也是可以的,尤其是鞑靼使节,他们希望挑唆沈溪跟朱厚照间的关系,要是沈溪被朱厚照疏远,这对他们而言最有利。

    不过这天沈溪终归还是出门了,目的地不是衙门,而是惠娘处。

    出门后,沈溪叫朱起先驾车在京城大街小巷转上一圈,他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跟踪自己。还没过多久,沈溪就知道自己有多受关注了,马车后人影幢幢,就算他到路旁茶楼喝茶,仍旧有许多眼线盯着。

    “老爷,您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外面那些人一个个来者不善,况且还有对您仇视至深的鞑靼人在京,要是寻到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弃包括行刺在内的那些个极端手段,以剔除你这个最大的对手……您还是先回府吧。”

    朱起很担心,怕沈溪出什么意外,毕竟不管是阉党,还是鞑靼人,都巴不得沈溪早点儿死。

    作为多年的老江湖,朱起对形势判断极为精准,忧心忡忡。

    沈溪微微一笑,摆摆手道:“左右没事,我今天要跟他们好好玩玩,看他们能跟我到几时。”

    沈溪神色轻松,并没有把被人跟踪看作是多么严重的事情,甚至在他看来,自己不被人跟踪才奇怪。

    等他从茶楼出来,进入马车车厢,朱起开始驾车带着这些人穿街过巷,全部都是那种只能容纳一辆马车通行的小道,而且岔路极多,这下子可把那些跟踪的人给急坏了。

    这些人根本就没学过跟踪技巧,面对沈溪层出不穷的反跟踪手段,这些人抓瞎了,原本跟踪的有十几人之多,被马车带着绕城转了几圈后,背后连一个眼线都没有了。

    “唉!看来你们还得多练练才是!”

    面对这样的结果,沈溪脸上竟然有些失望,好像棋不逢对手,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到了东单牌楼北街靠里的一条小街,沈溪快速下了马车,让朱起驱车返回沈家,然后隐身于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沈溪相信这会儿那些细作都在跟踪马车,没人会想到他半途下来,这也是他反跟踪技术高明的地方。

    等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沈溪才从树林里出来,迈步前往惠娘处。等到了宅门前,沈溪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附近没人,才推开门进去。

    对于沈溪的到来惠娘颇感意外,就算在京城深居简出,她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二人来到正堂坐下,惠娘担忧地问道:“老爷跟陛下闹矛盾了?现在老爷……可是不当官了?”

    沈溪看着惠娘忧虑的目光,笑着问道:“那你是希望我继续当官,还是希望我离开朝堂?”

    惠娘摇了摇头:“都这个时候了,老爷还开玩笑?老爷入朝不过几年,就已位极人臣,这节骨眼儿上老爷离朝损失太大了。”

    沈溪微笑着说道:“你也说过了,我入朝几年便已经做到六部部堂,现在退下去反而是最好的结果,或许将来陛下觉得我有点用,再度启用呢?”

    惠娘听不懂沈溪在说什么,一直摇头。

    沈溪知道不管是惠娘还是谢韵儿,都担心他失去官位会让沈家陷入困境,但以他对朱厚照的了解,就算他一时失势,也不会被一撸到底,而地方上那些官员都知道他是帝师,再加上又是在与阉党的斗争中去的职,哪里敢得罪他?沈家根本就不会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因此,他不想跟惠娘争辩什么,故意把话题引到商会生意上,很快就吸引了惠娘的注意力。

    ……

    ……

    沈溪在家休养,根本就没跟朝廷请假,完全处于“旷工”状态。

    不过沈溪请辞的奏疏,还是呈送上去。

    刘瑾得知沈溪的请辞奏疏递上来后,兴奋不已,第一时间进行朱批然后准备呈送朱厚照用印,但因现在连他自己也见不到朱厚照,使得这件事被拖延下来。

    刘瑾无比懊恼:“好不容易等沈之厚这小子不正常一次,竟跟陛下为敌,现在君臣间闹翻了,臣子请辞,更将矛盾激化……我这边空拿着他的奏疏却无法面圣,也就没办法火上浇油,实在太可惜了。”

    在这种情况下,刘瑾把焦芳、刘宇、张彩和刘玑等人都叫到身边,商议如何对付沈溪。

    见面的地点不在刘瑾府邸,而是在户部尚书刘玑家中。

    这天正好刘玑府上有婚宴,刘瑾没有在宾客前出现,而是在后堂等着人到齐后,召集起来商议事情。

    刘玑本来请了沈溪,想跟沈溪搞好关系……刘玑虽在刘瑾麾下做事,但已经开始厌倦刘瑾的贪得无厌。

    作为文臣,刘玑心底还是想跟正统文臣搞好关系,准备走沈溪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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