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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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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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话已说得非常婉转,但谢迁还是觉得,这话出口已违背为人臣子之准则。

    君为臣纲,作为朝臣,怎么能当面指责皇帝呢?

    尽管谢迁之话还算客气,但朱厚照听了却不满意,他本想在谢迁身上找到认同感,但现在谢迁明显站在沈溪的立场上指责他。

    朱厚照凝视谢迁片刻,问道:“谢阁老,先不问你朕是否为昏君,你说朕做得不尽如人意,那就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到底何处朕做得不好?”

    谢迁此时不想回避,沈溪既然之前已做出榜样,他只能效法。

    “陛下久居深宫,从不过问朝事,致使大权旁落,这便是陛下做得不足之处。”

    “可如今国泰民安,朕问不问朝事,有何关系?朕可是指定由谢阁老你来打理朝政!莫非谢阁老是想跟朕说,离了朕,谢阁老就无法处置好国事,是吧?”朱厚照固执已见。

    谢迁微微摇头:“陛下言笑了,您分明是把朝政悉数托付给了刘瑾,微臣何尝有处置国事的机会?”

    朱厚照一拍桌子:“看来谢阁老也想说朕宠信奸佞,坐视阉党做大,是吧?刘瑾做事如何,朕不是很清楚,但朕只是把很少部分事情交给刘瑾,刘瑾忠心耿耿,办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再者,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在朝中声望远不及谢阁老,能有多大的权力?”

    谢迁苦笑一下,摇头道:“陛下不问朝事,把事情交给刘瑾,以为刘瑾会处处按照陛下所想决断?却不知他想方设法阻挠群臣面圣,以代天子行事之名架空内阁,为一己私利中饱私囊,视朝廷体统和法度如无物。如今朝政混乱,百官人人自危,陛下居然以为朝中一片安宁?”

    说到这里,谢迁已不想再说什么。

    刘瑾的崛起,跟朱厚照的纵容密不可分,若不是朱厚照只顾吃喝玩乐,把朝中大小事情都交给刘瑾,断然不会出现刘瑾专权的情况。

    朱厚照咬着牙问道:“这么说来,谢阁老也认为朕做得不对?”

    “是!”

    谢迁回答得异常干脆。

    朱厚照气呼呼地瞪着谢迁,好像在等谢迁回心转意,说一些转圜认错的话,但谢迁的倔脾气可比沈溪都要强硬,就算朱厚照再打量,他口气也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最后,倒是朱厚照自己做出妥协,摇头叹息:“也罢,朕不跟谢阁老计较到底谁对谁错,朕只要觉得自己没错,那就足够了!”

    谢迁对此实在无语。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让眼前的皇帝知道他的失望和无奈。

    朱厚照板着脸,挥了挥手:“谢阁老既然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朕也有些疲乏,不想再说那些没甚营养的话。”

    当朱厚照无法从谢迁这里得到认同,就滋生出一种被人辜负的感觉,甚至不想再跟谢迁交谈,直接下达逐客令。

    谢迁本来还想就沈溪的问题说说,但看到朱厚照这副油盐不进拒不纳谏的模样便来气,小皇帝的举动深深地伤害了他的心,潦草行礼:“陛下,老臣告退!”说完,谢迁直接转过身,扬长而去。

    等人离开,朱厚照满肚子怒火没法平息,此时他不再检讨自己,反而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反倒是沈溪和谢迁联手让他难堪,下不来台,居心叵测。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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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二章 各有立场() 
    谢迁走后,刘瑾终于有机会进入乾清宫后殿。

    刘瑾最怕的就是朱厚照跟谢迁单独相处,因为这会让他对局势失去掌控,无法揣度皇帝对他的态度。

    如此一来,当刘瑾进入后殿时,内心犹自彷徨不安,生怕朱厚照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他的罪。可入目所及,朱厚照坐在那儿,正皱眉想着心事,半天都没搭理他。

    “陛下?”

    刘瑾忍不住问了一句。

    朱厚照听到刘瑾的声音,抬头看着他,喝问:“刘瑾,你可知罪?”

    刘瑾一听,毫不犹豫跪到地上,把头磕得砰砰直响:“回陛下,老奴知罪,老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嗯!?”

    朱厚照皱眉,眼睛和鼻子几乎凑到一块儿去了,软绵绵地说道:“你有什么罪过,详细道来吧!”

    刘瑾磕头:“陛下说老奴有什么罪,便是什么罪,老奴一心为陛下,为朝廷,若是朝臣对老奴不满,老奴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平息怨气……陛下,请您以龙体为重,不能因此而气坏身体啊!”

    就算朱厚照知道刘瑾这话未必发自内心,但经历之前被沈溪和谢迁连续挤兑,正感自己受到孤立之际,觉得刘瑾说的这番话非常温暖,一时间竟然有了共鸣。不过他的脸色仍不好看,轻哼道:

    “你就会在朕跟前说好听的……朕问你,沈尚书之前所言,你在朝中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可属实啊?”

    “不……冤枉啊!老奴行事谨小慎微,生恐行差踏错一步,哪里有胆子这么做?”刘瑾听到这话,磕头不已,连连为自己抱屈。

    认罪等于受死,平白让沈溪和谢迁得逞,刘瑾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当赌注,于是努力表忠诚,“老奴做事兢兢业业,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所有朝事都未曾压下,甚至就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奴也未曾有偏差……”

    “行了!”

    朱厚照听了半天,有些不耐烦,拍案而起,“朕问了你这些吗?既然你说自己一直都兢兢业业,那为何沈尚书要弹劾你?还有之前你跟朕讲述的撤换刑部尚书的理由太过荒唐,分明早有预谋,对吧?”

    刘瑾心里暗自叫苦:“姓沈的小子这一步走得可真绝,他自己不想过日子,还想拉我下水,实乃狼子野心!难道陛下听信了那小子的鬼话?”

    刘瑾继续磕头,额头都快磕出血来了,嘴里努力为自己辩驳:“回陛下,刑部尚书之事,老奴已跟您说明,京城周边盗案频发,顺天府无所作为,必须得找一个有分量的责任人以震慑群臣,方才好破案。这件事老奴跟您商议过,得您首肯才实施,何尝有私心?至于谢阁老和沈尚书,实乃刑部王尚书同党,多次私下聚会商议要除掉老奴,在这件事上……他们分明是共同进退来要挟陛下……”

    朱厚照冷笑不已:“你倒是会为自己开脱……”

    话开了个头,好像是要问罪,但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朱厚照却停顿了。

    后殿里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刘瑾暗自为自己的小命发愁时,朱厚照道:“行了,你回去自我反省,这件事朕不想过早决断,你别在朕面前说大臣的坏话,朕不会听你挑拨。”

    “朕算是看出来了,现在你跟那些文官的矛盾已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谁对谁错,朕思虑清楚后自有公断!”

    刘瑾听到这话放心多了。

    朱厚照说自有公断,但他躲在宫里信息渠道终归有限,再加上有花妃吹枕边风,到最后就可以轻松推卸责任。

    刘瑾庆幸不已:“还好还好,姓沈的竟然以极端方式跟陛下作对,估计刚才姓谢的也没在陛下跟前讨到好。陛下一向器重姓沈的,现在他师生二人交恶,意味着文官集团跟陛下唯一沟通的渠道已断绝,我可以更好地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迟早把他们全部赶出朝堂!”

    “那老奴便先告退了,呜呜!”

    刘瑾哭着起身,皱巴巴的老脸上全都是眼泪。

    就算朱厚照慢慢学会察言观色,到到底道行浅薄,完全看不出刘瑾神色有伪装成分,觉得自己手下用得最趁手的奴才或许真受了什么委屈。

    刘瑾退下,朱厚照坐在那儿,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后殿只有小拧子作陪,他站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惊扰朱厚照的思绪。

    过了许久,朱厚照抬头看了看小拧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拧子回答:“陛下,奴婢未曾出去问询,估摸……已快过未时了吧。”

    “什么?这都快过未时了?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合过眼呢……”

    朱厚照神色间有些哀伤,“小拧子,你跟朕一起长大的,你且说说,刘瑾和沈尚书之间,朕更应该相信谁?”

    小拧子低着头,怯生生道:“奴婢懂的事情不太多,不敢在陛下跟前胡言乱语。”

    朱厚照没好气地喝斥:“朕让你说,就是想听听你这般不懂事之人的意见,若是那些有心机之人,朕还不问了呢……你说吧,不管你觉得如何,朕都不会问罪。”

    小拧子道:“那奴婢……就直说了……奴婢觉得……沈尚书忠心耿耿,总不会危害大明江山社稷……”

    “嗯!?”

    朱厚照没想到小拧子居然会帮沈溪说话,“此话何解?”

    小拧子苦着脸回答:“奴婢不明白,若刘公公为人处世大公无私,沈尚书何必在陛下面前告他的状?我记得当初刘少傅、李大学士要对刘公公、张公公他们下狠手的时候,还是沈先生帮忙出的主意,陛下也借此机会独揽大权。”

    “沈尚书为朝廷建功立业,但为人却很低调,官声也好,没听说他跟谁结党营私,甚至听闻谢阁老经常骂他,说他冥顽不灵,不合群……”

    朱厚照皱眉:“这些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小拧子这会儿好像突然有了胆气,直接道:“奴婢是听其他人嘴里听来的……宫里的人闲着无聊,偶尔也会议论朝事,品鉴朝臣,这些都是私下里传的话,做不得准,奴婢到处听一点,很快便听满一耳朵……陛下说过不治罪的……”

    “嗯。”

    朱厚照皱眉,略微思索后再问,“那刘公公呢?”

    小拧子身体一颤,半晌之后,他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道:“刘公公在朝如何,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刘公公对宫里人非常严苛,动辄打杀,还喜欢把朝政托付给手下……其余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要说对朱厚照的了解,小拧子比之刘瑾差不到哪里去,他生性谨小慎微,在朱厚照身边多年,一步步成长为宫里最年轻的管事太监,做的每件事都好似跟豺狼争食。

    刘瑾和张苑等太监,都不好相与,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跟他的聪明才智有关。

    他想借助这次机会打击刘瑾,获得朱厚照器重。

    朱厚照道:“刘公公对宫里人严苛,总归不是错事,你说……他把朝政托付给手下?你怎么知道的?”

    “嗯?”

    小拧子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可是,如果不抓住机会为自己争取,头上刘瑾这座大山搬不动!现如今刘瑾对他已经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若他继续获得朱厚照宠信,感觉地位受到威胁的刘瑾下一步要针对的人便是他了。

    小拧子心想:“现在刘公公需要全力对付朝中那些大臣,等大臣们都对他俯首帖耳,能容得下我?”

    小拧子直接跪下,道:“请陛下恕奴婢无罪。”

    “说了你没罪,朕还会诓骗你不成?这里没外人,你只管说便可。”朱厚照道。

    小拧子没起身,跪在地上低着头禀奏:“奴婢听说,刘公公平时都把奏本带回家……就是他在宫外的居所,跟手下人商议……刘公公招募了一批幕僚,多为市井无赖,不学无术,却能通过批阅奏本掌控朝廷大权……”

    “混账!”

    朱厚照怒道,“这种话也能随便乱传?刘瑾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这么做!”

    小拧子低眉顺眼地道:“可是……奴婢不单是听说,还眼见为实,之前刘公公曾让奴婢帮他搬奏本到府上,见过他那些幕僚。”

    朱厚照突然不说话了,深吸口气,开始思索小拧子说的话是否属实。

    半晌后,朱厚照抬头问道:“而后呢?”

    小拧子道:“听说京城内当官的要获得升迁,必须到刘公公府宅送银子,官品不同有不同定价,外出公干的官员回京后必须向刘公公孝敬银子,给事中周钥外出办事归来无金银孝敬,以至于……自尽而亡……”

    这是近期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公案。

    海阳周钥,弘治十五年进士。为兵科给事中,勘事淮安,与知府赵俊善。俊许贷千金,既而不与。时奉使还者,瑾皆索重贿。钥计无所出,回京后草疏列瑾逆状,自刎。

    “嘶!”

    朱厚照吸了口凉气,问道,“小拧子,你听说的秘密可真不少。朝廷的事情,你怎么知晓的?”

    小拧子磕头道:“陛下,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朝中已见怪不怪,刘公公到宣府任监军前,就大肆收受贿赂,那时他给陛下的银子……都是这么得来的,他还当着宫里人说,私相授受不算什么,只要把银子用对地方,孝敬给陛下,就什么事都没有。”

    “他真是这么说的?”朱厚照越听越迷糊,不敢相信刘瑾居然是这样的人。

    小拧子道:“奴婢绝无欺瞒……刘公公权倾天下,宫里无人敢违背,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一件事,刘公公宫里宫外的人缘……都不好,朝中都把刘公公当作阉党魁首看待,估摸沈尚书说那些话,是觉得刘公公行事无法无天吧。”

    虽然朱厚照心底有诸多怀疑,却没有说什么,毕竟刘瑾带给他的是实打实的好处,他现在花钱如流水,全都建立在刘瑾的孝敬上。

    当然,文官和刘瑾相互攻讦,说的话他一个都不信,但小拧子站在第三者立场上发言,可信度却高许多。但同时朱厚照又觉得小拧子是另有所图,比如说被谢迁或者沈溪收买,或者平时对刘瑾有什么怨怼而故意说坏话。

    朱厚照明白,这种事只有多求证几人,才能得到答案。

    “陛下,奴婢绝对不敢欺瞒,只是把心底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有不对的地方,陛下请勿降罪,奴婢给您磕头了。”

    小拧子不断磕头,见朱厚照还不说话,小拧子很聪明,直接请求,“陛下,您不如放奴婢去守皇陵,奴婢思念先皇了,想尽些孝心。”

    听到这话朱厚照才放下所有心思,瞪着小拧子道:“朕都没去尽孝,你尽什么孝?起来,这些话不许对外人说,知道吗?”

    “是,是,陛下!”小拧子见朱厚照没有责怪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全身依然抖得厉害,显然怕得不轻。

    朱厚照嘀咕道:“说来奇怪,之前没谁说刘瑾怎样,现在沈尚书一说,怎么朕身边都在指责刘瑾……朕还是要查清楚为好,反正朕的江山很稳固,等朕派人查清楚,自然会对朝臣有个交待。”

    ……

    ……

    谢迁出宫后,匆忙往兵部衙门去了。

    他要去见沈溪。

    等到了地方才知,沈溪根本没来,他这才醒悟……沈溪既然说要离开朝堂,自然不会再去朝廷的衙门自讨没趣。

    谢迁心想:“这小子太不负责任了,说走就走,还得老夫帮忙擦屁股!”

    想到这里,谢迁内心多了几分忧虑,这次如果朱厚照要追究的话,那他和沈溪可能都要离开朝堂,如此一来朝中清流为之一空,刘瑾就会彻底掌握朝政,只手遮天,再没有谁能对他造成威胁。

    谢迁径直去了沈溪府邸,到了门前,面对过来行礼的朱起,谢迁毫不客气,直接往内闯。

    朱起想说什么,但见谢迁脸色不对,便把话收了回去。

    这位是谁,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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