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也被吓了一大跳,脸色发白。
火枪射击结束,刘瑾开始嚷嚷起来:“哎呀呀,这枪声简直吵死人,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胡琏皱眉问道:“刘公公随军去过宣府,参与对鞑靼之战,这些都是战场上稀松寻常之事……难道刘公公从未见过火铳发射的场面吗?”
刘瑾被问得哑口无言,说到底他在宣府基本都躲在城里,没有参加过一场战斗,自然无法接触第一线士兵,他赶紧偷瞄朱厚照,发现皇帝正好奇地探头打量那些被打烂的靶子,才稍微放心下来。
刘瑾心想:“坏了,坏了,姓沈的小子后继有人啊,怪不得他有恃无恐,感情是培养出了接班人跟咱家斗……不行,咱家一定不能退让,先把这个姓胡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再说。”
“咱家奈何不了一个沈之厚,对付这个姓胡的家伙总该没问题吧?”
“射击这就完成了?”朱厚照一脸关切地问道。
胡琏向朱厚照行了一礼,回答:“是的,陛下,射击很顺利,经过三段式射击,前面四十个标靶都被打穿,要是标靶换作人的话,敌人已经倒下一片了……改造后的火枪射程提高到一百步到二百步,精度和杀伤力都有了显著的提升。”
“哦。看来确实如此。”
朱厚照笑了笑,望着远处的靶子道,“之前枪管不是往外喷射那种小铅丸吗?现在怎么打出去变成一个个窟窿了呢?”
胡琏兴冲冲地解释:“这正是沈尚书对火铳做出的突破性改造……他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上一块燧石,在传火孔边设一击砧,士兵射击扣引扳机,在弹簧作用下,燧石重重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
“与此同时,沈尚书让工坊制造制式子弹,用浸蘸油脂的亚麻布或鹿皮片包着弹丸,装入膛口,这样就减少了摩擦,不仅加快子弹的装填速度,而且起到闭气作用。经过这些处理,提高了火铳的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不过在一些特殊时候,比如近距离交战中,那种装散弹的老式火铳仍有实战价值,按照一定比率配备到军中,暂时不会被淘汰。”
朱厚照对此很感兴趣,问道:“那……朕是否可以亲自试枪?”
“这……”
胡琏非常为难,这时代操纵火枪可是一门技术活,他不敢随便接纳朱厚照的提请。
刘瑾赶紧劝阻:“陛下,以老奴所知,火铳虽杀伤力巨大,但在实战中非常不稳定,很多时候会自行炸开,严重危及士兵安全……陛下最好别轻易尝试!”
朱厚照看着胡琏,问道:“胡卿家,情况真是如此吗?”
胡琏恭谨行礼,点头道:“回陛下,火铳的确有炸膛的危险,不过随着制造工艺日益完善,如今伤到士兵的情况已很少出现。”
听到这话,朱厚照脸上闪现一抹畏惧之色,就算他胆子再大,也是怕死的,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稍一踌躇,便打消亲自尝试的念头。
火枪训练仍旧在继续中,朱厚照看了大约半个时辰,听着“噼噼啪啪”的声音,逐渐没了兴趣。
刘瑾见朱厚照有些不耐烦,立即问道:“不是说这军事学堂还有一个校场么?好像比这个更大……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朱厚照回过神来,连忙问道:“是啊,胡卿家,快带朕去下一个校场看看,朕想把整个军事学堂都巡视一遍,看看到底有多大改变。”
“陛下请。”
胡琏直接带着朱厚照进入最后一个校场,也是整个军事学堂最大的校场,这里尘土飞扬,正有骑兵在其间进行训练。
带头训练之人正是王陵之,跟在他后面的全是学员,这些人马上功夫一般,一边得完成基本的策马狂奔,还要在马背上做一些相对复杂的动作,马匹冲锋时方向上的不确定,以至于整个训练场看起来都很凌乱。
朱厚照站在一处高台上,身前有夯土和拒马进行保护,防止马匹失控伤人。
朱厚照问道:“为何不带朕近距离看看?”
这次刘瑾没有贸然指责胡琏或者是沈溪,他感觉到,军事学堂构筑非常用心,很多细节都可能是有意为之,他跳出来质问无非是要突显沈溪的聪明才智,所以干脆把发问的权力交给朱厚照,由胡琏回答。
胡琏道:“陛下,这个校场日常除进行骑术训练外,尚有骑射训练,马匹上火枪发射时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观礼台,高出地面一大截,除了阻止马匹靠近外,由于距离较远,也确保不被流弹命中。”
朱厚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沈尚书很用心,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到了……不过,看场上的情况,今日应该没有进行骑射训练吧?朕下去看看,应该没事!”
刘瑾赶紧表忠诚:“陛下,您要小心啊,这么下去的话……实在太过冒险了。”
“怕什么?”
朱厚照显得很不耐烦,“朕骑术好得很,下去跟小王将军他们一起训练,有何不可?为朕准备马匹!”
胡琏行礼:“是,陛下!”
胡琏退下,安排人为朱厚照准备训练所用马匹,这下可把刘瑾急坏了。
刘瑾心想:“千算万算,算不到姓沈的小子居然玩出这么多花样来,怎么看都觉得如此设计不是为了训练学员,而是故意拿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陛下的注意力,姓的沈小子真是狼子野心!”
……
……
胡琏派人准备马匹时,沈溪终于露面。
沈溪没有带随从,甚至连教官都没带,只身前来觐见朱厚照。
朱厚照见到沈溪,非常意外,问道:“沈尚书也在军事学堂?哦,朕想起来了,之前胡卿家说你正在这边处置公务……嘿,朕正准备换上戎装,策马跟小王将军练练。”
沈溪先是行礼,随即请罪:“陛下前来,未及远迎,实在是臣的过错。”
“沈尚书何错之有?有胡卿家出来接待,朕便觉得很好了,胡卿家快为朕着甲……这训练可真复杂,要穿这么多东西。”朱厚照不但身着铠甲,还得带上一些护具,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这主要是防止朱厚照训练时受伤,避免从马背上摔下来等意外情况出现。
沈溪忍不住看了胡琏一眼。
胡琏怎么都想不到,其实朱厚照的到来由他出面接待,乃是沈溪一手促成,他还以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沈溪道:“陛下要训练,自然可行,但切记要顺着马的性子来……这里的马非御马,也不是边军训练多年的战马,野性未除,若陛下觉得无法驾驭,随时可以叫人!”
“行!”
朱厚照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任何时候,朱厚照都不服输,一个喜欢逞强的皇帝,怎么可能在臣子面前灭自己威风?
等朱厚照上马,刘瑾有些担心,毕竟眼前的皇帝关系到他的前程,若是朱厚照出事,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驾!”
朱厚照策马上前,如同一个普通士兵加入到训练阵营中。
那边正好有几骑过来,刘瑾大喊大叫:“莫要惊扰圣驾……”
他这是想提醒那些学员,你们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人,乃是皇帝,你们不想死的话最好装熊,谁冒犯圣驾谁就要砍脑袋。
可惜的是,刘瑾的话根本没有被校场上的学员听到,一切照旧。
胡琏凑到沈溪跟前,担忧地问道:“沈尚书,陛下不会出事吧?”
一旁刘瑾咬牙切齿地道:“出了事,有你们好受的!”
沈溪没有回答胡琏的问题,目光看向朱厚照,他虽然没跟王陵之交代,但相信王陵之不会乱来。
沈溪没有对王陵之说明,主要是怕他犯浑说漏嘴,说好听点儿这小子实诚,说不好听就是太过愚钝。
朱厚照跟着学员一起训练,虽然马背上的搏击但都是以木枪、木刀进行,毕竟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也怕学生受伤,基本都适可而止。
朱厚照在马背上训练半晌后,疲累不堪,先行撤了下来。以他的小身板,上马疾驰一圈已经很不错了,让他在马背上完成一系列激烈的动作根本就不现实。
等朱厚照回来,翻身下马,整个人已经累得快虚脱了。
恰在此时,王陵之策马过来,老远便大吼:“真没用,才训练这么一会儿就当逃兵了?还不快回来继续练习!”
“大胆!”
刘瑾终于逮着机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陵之道,“不开眼的东西,辱骂陛下,罪加一等,速速下马领罪!”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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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六章 参观()
刘瑾逮住机会就不松手,似非要将沈溪及其手下置于死地不可。
王陵之本就不知朱厚照到来,见到刘瑾,听到他那公鸭嗓发出的声音,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而这会儿朱厚照已将头盔摘了下来,露出本来面目。
见到是皇帝到来,王陵之赶紧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不知皇上到来,末将冒犯,罪该万死。”
“没事!”
朱厚照虽然累得够呛,不过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很开怀,“朕出了一身汗,觉得非常过瘾……跟小王将军过招实在痛快,不过朕久疏战阵,居然没多久就撑不下去了,看来回去后还得多锻炼才是。”
刘瑾听到这话,大跌眼镜。
一向喜欢逞强的朱厚照,居然会在王陵之跟前服软?
这可不是朱厚照的性子啊!
沈溪走上前:“陛下到来,王将军的确不知,不如让王将军继续回去操练学员,正好请陛下检阅一下学员的练习成果。”
“好!”
朱厚照笑着点头,“朕也想看看军事学堂到底培养出怎样的人才……之前朕还奇怪,小王将军这样的猛将就应该出来主持训练,为大明军队培养人才……刚才两处校场都没见到,朕还以为小王将军今日不在,感情是在训练骑兵……这正好发挥王将军所长啊。”
因为朱厚照对军事学堂和王陵之评价很高,刘瑾无从攻讦,只能默默地站在皇帝身后,用愤恨的目光瞪着眼前几人。
不过转念一想,刘瑾便觉得放松许多:“我跟姓沈的计较啥?陛下喜欢来这里,偶尔一两次乐呵乐呵就行,只要姓沈的别学谢于乔和王明仲那些人,在陛下面前说三道四便可!”
王陵之见到朱厚照,心中平添几分动力。之前他请调三边,但沈溪就是不批准,意见很大,平时训练不太用心,有点闹小孩脾气的意味。
但现在见到皇帝居然亲临军事学堂,顿时感觉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了意义,极为振奋。
“是,陛下。”
王陵之重新戴好面部护具,翻身上马,扬鞭策马往远处去了,老远还听到他的吆喝声传来:“打起精神来,看看谁最后留在马上!”
接下来的对战训练,在朱厚照和刘瑾看来,近乎残暴……居然是骑手们相互攻击,考验谁在马背上坚持最久。
王陵之没有亲自上阵,只是在旁指点,毕竟他上去谁都扛不住,就算木枪木刀在他手里也能发挥巨大的威力。
那些士兵捉对厮杀,不多时,已开始有人从马背上摔下来,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摔到地上,“砰砰”作响,惨嚎声、痛呼声、呻吟声让朱厚照听了胆颤心惊。
朱厚照看了沈溪一眼,问道:“沈尚书,这么做似乎过于残忍了吧?不怕把学员摔伤吗?”
沈溪道:“以臣看来,要依靠训练来提升将士的战斗力,非得以接近实战的强度才行,若敷衍了事,不会有效果……这些学生从马背上跌下来一次,就会记住经验教训,日后在跟鞑靼骑兵的正面对抗中,会想尽办法与敌人周旋。”
刘瑾不屑一顾:“听你这么说,只要能提升我大明军队战力,训练场上就算练死人也没问题了?”
沈溪没说什么,不屑跟刘瑾做口舌之争,胡琏听了却不服气,反驳道:“训练场上所有防具都精心设计过,基本能保证学生的安全,就算摔伤,也不至于摔死……但若是上了战场,自马背上跌下来,只有死路一条……鞑靼人自小生活在马背上,最善于捕捉机会,绝对不可能让你活着回到马背上!”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刘瑾哑口无言,无从辩驳。他不通军务,跟知兵的人探讨问题,就算觉得自己理据充分,但在外人听来却没有丝毫可信度。
就像朱厚照跟沈溪闹出再大的矛盾,但涉及军务,朱厚照依然认为只有沈溪才是权威,会认真听取意见。
朱厚照点头:“胡卿家说得对,战场上若是跌下马背,就等于失去生命,不如现在认真训练,吸取教训,如此上了战场才能发挥出骑兵应有的威力。”
接下来,朱厚照专心观看这种特殊的训练方式。
虽然按胡琏所言,那些学生摔下马基本不会受伤,但也分情况,在这种激烈的对抗中,难免会有马匹失控踩踏和碰撞在一起人仰马翻的情况发生,所以不时有人被担架送下训练场。
比拼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最终留在马背上的那名骑手,跟在王陵之身后,到了朱厚照前方土丘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礼。
朱厚照点头嘉许:“你们表现得很好,朕以后领兵征服草原,需要你们跟朕并肩作战,你们一定要听从沈尚书和小王将军的教诲,好好学习,刻苦训练,如此上了战场才能无往而不利,封狼居胥,建立不世功业。”
“是,陛下!”
此时那些军事学堂的学员已聚拢过来,听到皇帝这番话,所有人都感觉大有面子。
这些没多少地位的中下层武将,因为进入军事学堂,不但能得到兵部尚书亲自教导,还能被皇帝接见,聆听皇帝的鼓励,这属于祖坟冒青烟的事情。
朱厚照一甩手:“今日校场上训练的学员,一人打赏十两银子,得胜的这位赏银一百两……沈尚书,以后日常学习和训练,对表现突出者也需适当地给予奖励,所有支出都由朕来给,爱卿无需为朕节省银子。”
沈溪行礼:“遵旨。”
朱厚照这边出手大方,刘瑾却肉疼不已,感觉自己荷包里的银子飞了。
历史上刘瑾以敛财著称,贪得无厌,但这时代刘瑾多了很多政敌,尤其是沈溪的存在,使得他要顾忌名声,在敛财上束手束脚,竟有点儿入不敷出的意思,毕竟朱厚照平时都是狮子大开口,朝中大臣有谢迁和沈溪撑腰,不卖他面子。
听到自己又要割肉,刘瑾脸色悲苦,心中开始问候沈溪的祖宗十八代。
……
……
沈溪现身后,接待之事就由他亲自负责。虽然胡琏也在旁陪同,但已自觉退到沈溪身后……胡琏很识相,毕竟是沈溪提拔重用他,心底充满感激,不想在皇帝面前抢沈溪的风头。
朱厚照看过三处校场后,接下来就要去参观教室。
此时恰好到课间休息时,沈溪请朱厚照先到办公场地参观。朱厚照走了一圈,来到藏书甚丰的图书馆时,由衷地发出感慨:
“沈尚书,这才几个月时间,军事学堂就跟以前大不相同,感觉设施比以前完善不少,图书馆、澡堂、医馆、餐厅全都有了,你可真是居功至伟啊!”
沈溪谦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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