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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四章 毒鸡汤()
张苑原本想跟沈溪商议如何送走钟夫人,以避免锦衣卫落入刘瑾掌控。
但因一上来就跟沈溪闹翻,以至于到最后他都没机会提出相关事项,等出了沈府门上马车后才记起来,不由分外懊恼。
“唉!怎么老是跟我那大侄子怄气,耽误正事……真应该好好跟他商议一下,怎么才能将钟夫人送走,让钱宁当不成锦衣卫指挥使……这是个可以在国舅爷跟前立功挣表现的绝佳机会,我怎么白白放弃了呢?”
张苑刚开始还很自责,但转眼就将事情归罪于沈溪,觉得一切都是侄儿冥顽不灵带来的恶果。
张苑有家不能归,皇宫也没法回去,毕竟现在夜色已深,宫禁森严,回去没有正当的说辞,被刘瑾的人抓住把柄不好交待。如此一来张苑只能到豹房过夜,豹房守卫虽然也很严密,但他作为皇帝近臣,夜里进出豹房属于寻常事,没谁会追究。
张苑到豹房时已是二更。
京城已彻底安静下来,大街小巷罕见人迹。但对豹房来说,夜晚的喧嚣才刚刚开始,这里是京城真正的不夜天。
朱厚照属于夜猫子,不到晚上没精神,吃喝玩乐的东西豹房这边一应俱全,再加上刘瑾回朝后又给朱厚照找了许多新花样,朱厚照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张苑没敢去打搅朱厚照的雅兴,准备随便找一处偏院,对付一宿,结果半道迎头跟钱宁撞上。
“张公公?”
钱宁见到张苑,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得意笑容。
张苑打量钱宁,感觉对方是有意堵他,或许是他回来的消息被侍卫传递进去,钱宁闻讯后刻意赶来。
因为从张鹤龄和沈溪那里找了很多不痛快,张苑脾气也不是很好,板起脸问道:“钱侍卫有事吗?”
钱宁笑呵呵道:“陛下之前找我询问钟夫人的情况,说是要为钟夫人找个贴心人侍奉,我便举荐了张公公,陛下同意了……这不,我特意前来跟张公公知会一声,稍后你去钟夫人那边报到!”
张苑一听,火气马上就蹿起来了,怒气冲冲打量钱宁,喝问:“你竟然让堂堂御马监掌印太监去服侍一个女人?”
钱宁冷笑不已:“张公公,这事儿可是陛下亲口吩咐,你不会说不想去吧?这可是违抗圣旨!”
张苑心里那叫一个气,自己本是皇帝身边内侍,真正的天子近臣。现在倒好,让他去照顾皇帝尚未迎进门的一个女人,这是他怎么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如此跟被贬斥发配没什么区别!
钱宁见张苑不答,以为对方怂了,气势更盛,道:“服侍钟夫人,这可是别的内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差事……陛下没什么妃嫔,这位钟夫人将来指不定就是皇妃,甚至是贵妃,若她可以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那她就是太子之母,未来的太后……”
说到这里,钱宁自觉住口了。
现在皇帝刚登基不久,说钟夫人是太后,有点诅咒朱厚照的意思。
钱宁咳嗽两声:“若是跟这位主子打好关系,你将来可就飞黄腾达了!”
张苑很想说,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本来就是跟着曾经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实打实的太后跟前的红人,可现在情况如何?
上一个太后那边咱家还没失宠,你让老子去下一个未知的太后面前邀宠?这是哪门子道理?
张苑属于外戚党,背景深厚,又是二十四监中仅次于司礼监的御马监掌印,自觉已到人生巅峰,再让他去追寻下一个人生巅峰,显然不被他接受。
钱宁在那儿干笑,“如今陛下跟前,最得宠的是刘公公,张公公这会儿暂时不用想太多,就当为将来谋划,离陛下远一点,尚不至于遭到刘公公打压……我这可是在帮你,你莫不领情!现在陛下旨意已下,你到底是应允,还是说想违抗圣谕?”
张苑非常憋屈,但钱宁大帽子压下来,他只能恨恨地低下头,嘴里应了一声,“咱家知道了!”
……
……
钟夫人的事情,看起来朱厚照做得滴水不露,但问题在于这事儿动用了地方官府的力量,钱宁性格又很张扬,喜欢到处卖弄,结果钟夫人及其家人到京城后不久,事情就闹得满城皆知。
至于钟夫人被朱厚照接去何处,知道的人非常少,恰恰沈溪算是一个。
这天沈溪在谢迁于长安街的小院,见到了这位当朝首辅。
谢迁近来活得很自在,朝中多了梁储和杨廷和两个阁臣,这两位都算是翰苑体系的佼佼者,不需要谢迁出来做任何事情,内阁便可正常运转,只有遇到大事他才会过问,如此一来,就算内阁因地方事务增多加大了工作量,谢迁依然可以怡然自得。
沈溪到来,谢迁亲自沏好茶水,跟沈溪相对而坐。谢迁为沈溪倒满一杯茶,道:“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对茶艺有研究吗?”
对于茶道,沈溪就算懂一些,也不会在谢迁面前卖弄。
到了谢迁这年岁,最得意的便是他的人生阅历,如果不识相卖弄,必然要引得他不高兴。
沈溪品了茶水,不由摇头。
谢迁笑盈盈道:“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就是老夫这儿没法冲泡出方家的味道……老夫还得多加研究,不然许多事情难以理解。”
言外有所指。
沈溪放下茶杯,问道:“阁老是想说朝中某件事吧?”
谢迁摇了摇头:“知道你小子消息灵通,老夫也不隐瞒……陛下将一名妇人接到京中,你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但不多。”
沈溪可不会说自己对此事知根知底,敷衍地道,“学生偶有听闻,据说是商贾人家的妇人,为营生经常出来抛头露面,陛下微服出宫之时偶遇,后来便念念不忘。”
谢迁又给沈溪斟上一杯茶,道:“说是所知不多,但看你知道的不少嘛……你可知这妇人跟陛下究竟有何渊源?”
沈溪摇头:“不知阁老所指……”
此时谢迁好像个百事通,跟沈溪娓娓道来:“以老夫所知,这妇人本性纯良,曾在京城以茶艺招揽客人,从未曾招蜂引蝶,可陛下却在钱宁等人鼓动下,前去这妇人经营的茶庄饮茶,继而有了一些渊源。”
“更可甚者,陛下为得到此妇人,竟然颠倒黑白,将妇人亲眷下狱,再施以援手,后此妇为躲避陛下,举家迁到齐鲁之地,终归还是被寻回……”
沈溪听谢迁说了半晌,微微颔首,附和地叹息:“如此说来,事情倒也婉转曲折!”
谢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一下心中的怒火,才接着道:“如今陛下得逞,虽说这天下之民,尽皆归陛下所有,但此举终归有伤风化,如今朝中已有流言蜚语传出……若此妇能全名节,倒也利国利民,更是维持陛下清名的一桩善举!”
“咦!?”
听谢迁冠冕堂皇说出这番话,沈溪非常惊讶。
谢迁所说“此妇能全名节”,其实不是将钟夫人送走,而是想办法让钟夫人自我了断。
沈溪心想:“在这些饱受理学思想荼毒的老顽固心目中,女人地位低贱,再加上这钟夫人是商贾之妇,更被人瞧不起。遇到这种事,谢老儿居然想让妇人自裁以全名节,这不是无端害人性命吗?”
谢迁问道:“你作何如此惊讶?难道你还有别的善法?”
“若此妇能逃离陛下控制,离开京城呢?”沈溪问道。
这次轮到谢迁诧异了,他仔细想了下,最后摇头:“不可取!之前就算是逃到齐鲁之地,不照样被人寻回?现如今刘瑾在朝,有此奸贼支应,此妇必无法逃出京师,就算侥幸得逞,天南地北又能往何处?”
“你小子莫要做这些无谓的念想,你的身份决定了你只能尽心尽力辅佐圣主,而非制造麻烦……尽可能让此妇人明白事理,不要误我大明江山社稷!”
沈溪不由皱眉,他没料到谢迁对钟夫人居然有如此偏见。
不过想想也难怪,历史上一旦有君王宠幸女子而致江山沦丧,世人多怪责狐狸精一样的女人,认为是红颜祸水方导致江山社稷不稳。
沈溪心想:“就算没有褒姒和杨贵妃,也会有周幽王和唐明皇之败,不能因女子得到君王宠信就好像她们有多罪大恶极……钟夫人无辜受难,就这么让她去死,显然有些过了。”
沈溪问道:“既如此,阁老可想好如何将此事告知那妇人,让她明晓大义?”
谢迁瞪了沈溪一眼……你这不是为难老夫么?
“此等事,岂能由老夫去说?老夫如今连此妇人在何处都不知晓,倒是你,可以经常出入宫门和豹房,你作何不去打探?”
沈溪这才知道,谢迁又想给他找麻烦。
“此妇乱我大明朝纲,你小子清楚,如今陛下心思完全不在朝政上,若你不帮陛下,怕就没人能规劝和正确引导,大明可能就此由兴转衰!”谢迁为了让沈溪就范,开始危言耸听。
沈溪眯眼看着谢迁,实在不想跟这个老顽固谈论钟夫人之事。
他算是看明白了,谢迁一直强调礼法,却忽视了钟夫人拥有的生存权,好似女人有损名节必须要以死谢罪一般,这是来自后世的沈溪万万不能接受的。
沈溪只能敷衍:“我尽力而为吧!”
不答应,也不拒绝,沈溪没想过多牵扯进这件事。
谢迁听出沈溪话里的敷衍之意,原本要为沈溪倒茶水的手缩了回去,皱眉道:“刘瑾能回朝,你在背后出力不少吧?他回京后本为陛下闲置,结果没几天就回到司礼监重为掌印,这中间你也起了关键作用……你就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些事,就算沈溪没有告诉谢迁,但因谢迁在宫内眼线众多,也不是秘密。
见沈溪不答,谢迁摇了摇头,“莫以为老夫要怪责你,老夫只是觉得你做事太过剑走偏锋,总想出奇制胜。”
“你该明白一个道理,阉党与文官势不两立,刘瑾擅权你我都不会有太平日子过,老夫半身入土,不介意这些,但你呢?你沈之厚大好年华,又在朝为部堂,将来前途无可限量,难道你要跟老夫一样,在朝碌碌无为,一直被阉党打压?”
沈溪摊摊手,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茬。
谢迁道:“老夫知道你不愿听这些,但还是要说出来……你在地方为官多年,多少应该懂一些为官之道,难道连痛打落水狗都不知道?你以为你对阉党妥协刘瑾就会感激你?不!刘瑾只会更忌惮你,欲除之而后快!”
“你现在很危险,知道吗?老夫知道你人手不足,这里便替你做主了,将九边一些人调回京城来辅佐你!”
“嗯!?”
沈溪皱眉,不清楚谢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什么好惊讶的!”
谢迁道,“之前为你举荐之人,你只是敷衍地把人调到兵部,之后便未加重用,老夫觉得你只相信那些你从中下层亲手提拔起来的官员,恰恰九边有你所需帮手,趁着刘瑾没反应过来前,将这些人调到京城……如此对你也是一种莫大的帮助!”
沈溪开始琢磨谢迁会征调什么人回朝帮他。
他在九边——其实主要是三边和宣大之地,认识的人不多,除了一些武将,文官屈指可数,但显然谢迁不会动武将的主意。
将士镇守边关,怎么可能轻易回京?
就算沈溪好奇,也没询问,他知道,谢迁行事虽喜欢独断专行,但毕竟是为他着想,打击其积极性实不可取。
谢迁再道:“距离陛下给你定下的两年平定草原的期限,如今已过去小半时间,你应及早做准备,莫要等两年期满,什么事都需要从长计议……那时陛下对你将失去信任,你也无法维持目前朝中超然的地位!”
沈溪想了想,问道:“阁老莫不是有引退之意?”
“不要妄自揣度!”
谢迁道,“老夫在朝多年,早就身心俱疲,若非惦念先皇托孤之责,怕是已挂印而去。不过老夫会在朝坚持个一两年,看你将局势稳住才选择致仕……老夫绝对不能允许刘瑾擅权作恶,此人一日不除,老夫一日不得心安!”
沈溪颔首,想说什么,但谢迁面色不善,知道这位首辅大人在某些事上非常固执,说再多也是徒劳。
谢迁道:“你在兵部的差事,刘瑾不得干涉,这是好事!陛下对你的信任,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偶尔做出违心之举逢迎陛下,老夫也能理解,但你做事一定要张弛有度,不得鼓动陛下做有损大明利益之事。”
“若你能做到这些,老夫对你平日言行便无更多苛责,你无法应对的事情,老夫也会替你代劳!”
沈溪心想,听起来好像是脏活累活你谢老儿来,而我等着在背后捡现成便可。但实际情况却是……遇到麻烦你们这些老家伙先躲起来,让我冲锋在前。
漂亮话谁不会说?
心里这么想,沈溪依然恭谨地道:“那学生这里就多谢谢阁老了……稍后我要回兵部衙门处理公务,就此告辞!”
沈溪发现,谢迁这小院实在不适宜过来,因为谢老儿卖弄的鸡汤根本就是毒鸡汤,要是真的听进去了,恐怕怎么完蛋的都不知道。
(本章完)
第一八五五章 失败的庆祝典礼()
大明朝廷庆祝兵马凯旋的庆典,如期举行。
已经是深秋十月,天已经很冷了。
朱厚照原本要出席这场庆祝典礼,但因偶感风寒,没办法亲临现场,只能由礼部和兵部协同完成。
没有筑京观,也没有献俘仪式,百姓可以自由出城围观,但真正有闲心的人并不多。这场胜仗对京城百姓影响不大,加之朱厚照继位后国力持续衰退,百姓生活日渐捉襟见肘,这会儿都忙着储备过冬的粮食、蔬菜和柴薪,又或者挣钱讨生活,少有人凑热闹。
沈溪作为兵部尚书,虽然是这次庆典的主要策划人,也没有亲自出席。他只是在胡琏等人参加完庆典抵达兵部衙门时,听取了情况汇报,对于宣府战场上的情况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
胡琏这次立下的功勋不小,但在功劳认定中要逊于王守仁,列次功,刘瑾没有出现在功劳簿上,马九、王陵之和荆越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颁赏。
从目前的情况看,战后荆越调为地方卫指挥使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至于马九和王陵之也会提升将职。
这正是地方军和边军之间的区别。
马九是沈溪嫡系,也被当作边军将领提拔,比之荆越这样的地方将领拥有更多的提升空间,甚至有机会封伯封侯。
沈溪问过大致情况,便带着胡琏等人入宫面圣。
朱厚照虽未参加庆典,不过按照规矩会在乾清宫接见功臣并赐宴,沈溪不知朱厚照是不是真的病了,或许只是找个借口补觉罢了。
这个小皇帝愈发让人琢磨不透。
沈溪带着胡琏和荆越等人入宫时,恰好跟英国公张懋碰上。
张懋跟国丈夏儒又是一起入宫,近来二人在公开场合几乎都是“出双入对”,沈溪不知这是张懋有意提点和拉拢夏儒,还是说张太后那边有交待,让张懋多加提携。
夏儒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突然担当武职,甚至拥有了爵位,身份的转换明显让他有些不太适应,必须要有张懋这样的老资历在旁提点。
“……这不是沈之厚吗?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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