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之嘿嘿笑道:“那感情好,师兄可要说到做到。可惜直到现在,陛下还未曾去过学堂呢。”
……
……
灯市街距离豹房很近,这里也是豹房补充平时用度的地方。
京城戒严时,豹房的物资补充主要靠宫内,但京城戒严解除后,豹房物资基本是从市面上采买,宫内不再负责豹房物资供给,但会负责大部分开支。
沈溪来灯市街,更多是查看豹房运作。
王陵之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一直跟着沈溪,到处东张西望,却没窥探出什么门道。
沈溪走了一圈,随便找了家茶楼走了进去,在二楼临窗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喝茶,看着窗外日落的风景,心情还算不错。
王陵之皱眉道:“师兄,这都快天黑了,咱该回去了吧?”
“急什么?”
沈溪没好气地道,“你孤家寡人,属于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类型,总想着回府,难道平时我亏待你饮食不成?叫一些点心上来,先打打尖。”
王陵之不客气,直接叫了两盘点心,边吃边道:“咱们可说好了,这次是师兄结账。”
沈溪没理会王陵之,继续看向窗外,见北面街口有人出来采办货物,一次便动用十几辆马车。
从这架势,沈溪基本可以判断出这些人专门负责为豹房采办货物。
跟白居易描述的宫市不同,这些负责为豹房采办货物的人没有嚣张跋扈,走到哪儿,看到合适的货物,该付的银子照付,反正开销都由刘瑾负责。
豹房日常开销,均由刘瑾统筹,一部分从内府走账,另外一部分则由有他来负责。
可以说,在经营豹房这件事上,刘瑾做的是亏本买卖。
沈溪研究了一下,刘瑾从开始投入到现在,银两支出估计在十万两以上,然后每个月还得有三四万两银子维持日常开销,还还不算买女人和从地方上为朱厚照找一些稀奇古怪玩意的支出,好在这些基本都由地方进献,不用刘瑾花太多心思。
“……师兄,你在看那些个马车?”王陵之顺着沈溪的目光看了过去,言语间有些迷惑,“真是奇怪,这家到底是什么人家,为什么那些肉摊子上的肉都会被他们买走?难道是开包子铺的?”
沈溪斜着看了王陵之一眼,问道:“只有包子铺才需要采买这么多生肉?”
王陵之咧嘴笑道:“不然还能是什么?师兄,你脑子灵活,你说到底是什么铺子?”
沈溪道:“那些肉是供给猛禽,如虎、豹、狼等畜生吃的。”
王陵之不由咋舌:“不可能吧,需要这么多?那究竟养了多少畜生?我的天哪,师兄,难道这户家人是开兽场的?”
沈溪微微一笑,道:“差不多吧,或许真是开兽场的,不然需要这么多生肉做什么?这买卖,我看未来就由我们接下……”
“嗯?”
王陵之看着沈溪,不太理解这番话的意思。
有些事,沈溪无法跟王陵之解释,就好像这些肉类专门供应豹房,还有豹房为什么需要那么多东西。
豹房虽然不是养豹的地方,但豹房内却真有豹子,而且是野豹。
朱厚照平时喜欢看野兽互搏,豹房内养了狮子、老虎、豹子、黑熊等猛兽,除此之外,野兽还有鹰隼、豺狼、斗犬等,小的则诸如斗鸡、蛐蛐,只要是能搏击的兽虫,豹房内可说是应有尽有。
沈溪嘀咕:“这么庞大的豹房,还只是初步成型,若将来规模扩大,怕是每天的开销都会是天文数字,难怪朱厚照总倚重一些奸佞小人,如果不是这些人为他补给,光靠朝廷拨款养活,实在困难。”
王陵之问道:“师兄,你说包下这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溪道:“跟这些人做买卖,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不做?但这需要动用一点手段,回头我会找人处置,不劳你挂心。”
王陵之道:“本来跟我没关系,我现在当兵,哪里有时间跟人做生意?不过父亲过些时候要过来,师兄对京城熟悉,可要帮忙安顿一下。”
沈溪看了王陵之一眼,笑道:“你们王家总归是体面人家,现在到京城居住,以后你也算是京城人氏了。”
王陵之苦着脸道:“就是父亲来信说要给我选个媳妇,这事有些麻烦,师兄见了我父亲后,麻烦跟他老人家说一下,这几年我暂时不考虑这些事,等平掉鞑子后,再说成家之事!”
沈溪板起脸来:“你现在年过二十,已经属于晚婚,难道真要孤寡终老?这件事我可不会帮你!”
说完,沈溪将茶钱放下,站起身道,“不是急着回府么?该走了!”
……
……
回去后,沈溪详细勾勒出一个跟豹房“合作”的方案。
朱厚照在宫外的生活,现在基本都在豹房这一方天地,在沈溪看来,只有掌握豹房的命脉,才能控制朱厚照。
以前车马帮和汀州商会的势力虽已不在,但那些有经验的老人还在,沈溪身边做生意的行家里手不少。
因为宋小城不在身边,沈溪要安排事情,只能将朱起叫来商议一番。
沈溪道:“朱老爹,关于灯市街、豹房那边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朱起没想到沈溪会问这样的问题,如实回道:“老爷,这灯市街,以前就是城东一带的闹市,平时百姓聚集很多,这里是贩夫走卒聚集之所。至于豹房,百姓里传闻是当今皇上长住宫外之所,老爷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
沈溪仔细打量,朱起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冲着沈溪呵呵直乐。
沈溪问道:“看来朱老爹对京城很熟悉嘛。”
朱起老笑着回道:“自从跟老爷到了京城,在这里落户有好几年了,自然对京城街市熟悉,老爷可是要为家里置办什么东西?让小人去办理吧!”
沈溪摇头:“这次不是家里要置办什么东西,而是关于豹房……我这么想的,陛下一直长居宫外,大婚后更是没回宫门,民间对此多有议论,现在陛下在宫外一应生活起居,都需要人操办,而灯市街距离豹房最近,又素来是京城闹市,豹房大多数货物都是从灯市街采办……”
朱起听得很认真,等沈溪说完后,他才问道:“老爷要做豹房的生意?”
沈溪正色道:“正是如此,我想让你带一些人去经营,专门负责豹房货物供应,当然不需要你直接出面,而是让你在背后主持……至于跟豹房中人接洽的事情,交给京城街面上的人便可。”
朱起道:“老爷,跟官家做生意,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天子威严难测,即便这生意做得成,怕也会蚀本。”
“盈亏之事我不在乎,甚至我做好这门生意一段时间内亏损的思想准备。”
沈溪说话时,拿出一份田契,“我手头暂时没多少银两,你先将这些田地拿去变卖,然后用这银子做生意。”
朱起拿着田契,仔细看了几眼,顿时神色慌张:“老爷,这可是上千亩田地,您……您怎会拿去变卖?这些可都是京城周边的熟田啊!”
沈溪道:“这些都是身外物,家里暂时不靠田亩吃饭,加上之前先皇赏赐的田地,家里田宅不缺,这次生意我必须做成,这件事交给旁人,我有些不放心,但以朱老爹能力,相信能做好,有你在,我不用过于忧虑这些事。”
朱起整个人都显得不太自然,道:“老爷,原本小人要听从您吩咐才是,但这件事,您还是好好思量思量……跟豹房做生意,实在是会为咱沈家惹来麻烦……”
沈溪笑看朱起,问道:“怎么,朱老爹对自己做生意的本事不自信?”
朱起摇头苦笑:“小人原本只是山野村夫,维持族人生计都困难,现在一大家子都在汀州府和京城安顿下来,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这一切都拜老爷所赐,小人就算肝脑涂地,也会帮老爷做事,但小人不想让老爷和沈家出什么事,就好像当初陆夫人那样……”
听到“陆夫人”的称谓,沈溪脸色稍微冷漠下来,摇头道:“这称呼,以后不要再提了。”
朱起点头道:“是小人失言了。老爷,小人能否问一句,这生意……到底要做到怎样地步才算是成功呢?”
沈溪摇头道:“再多的事,我不想跟朱老爹你做解释,你只要记住一点便可,那就是尽量跟豹房那些个负责采买的供奉建立起亲密关系,还有,货物质量不能出问题,将来有何安排,我会吩咐你。”
“你找来帮忙的人,一定不能知道背后策划和安排这一切的是我,大小事情基本你不需出面,至于将来我如何安排,到时候你便知晓。”
朱起想了下,点头道:“老爷怎么吩咐,小人怎么办便是,老爷还有别的吩咐么?”
沈溪摇头道:“朱老爹拿着这些田契,先去准备一番,回头我会再拿一些银两出来。这账目上的事情,一定要分明,如果涉及贿赂的开销,一并记于账册上,不管多少都不需要隐瞒,一切按照市面上的规矩便可……”
朱起这下更迷惑了,心想:“老爷到底是要做什么?”
但身为下人,他只能躬身领命:“是,老爷。”
(本章完)
第一七七一章 惠娘回京()
正德元年,六月三十。
这个时候,刘瑾已在策划如何为宣大总督孙秀成和隆庆卫指挥使李频请功,而沈溪却懒得理会朝中的事情,因为当天他有很重要的人要见面,连公事都可以先放到一边。
这天乃是惠娘和李衿回京的日子。
崇文门苏州胡同中间一所客栈,沈溪终于见到阔别一年多近两年的惠娘和李衿,同时见到的还有近三周岁,但尚属首次见面的次子沈泓。
对于惠娘母子,沈溪可说牵肠挂肚,终于见到人,沈溪的精力并不全在孩子身上,对惠娘更加关心。
不大的客房内,惠娘一身素服坐在床边,她身边坐着的小家伙抬起头看着沈溪,面对一个陌生人,小家伙显得有些害怕,不时往他母亲怀里躲。
李衿站在一边,向沈溪解释道:“老爷,小少爷有些怕生,平时不太爱说话,跟姐姐倒是很亲近,跟外人基本无见面的机会当初妾身跟着姐姐回到广州府后,也是花了些心思才让小少爷对姐姐恢复亲近”
沈溪打量眼前跟自己有六七分相像的孩子,感慨道:“从他出生至今,我与他竟是第一次相见。”
惠娘听到这里有些感触,侧头对孩子说道:“快,泓儿,叫爹啊!”
孩子没有说话,直接躲到惠娘身后去了,过了小半晌,才眨着眼睛从惠娘身后钻出来,再次好奇地打量沈溪。
沈溪见状摇了摇头:“不必勉强孩子,你们能平安归来对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安慰!从此以后,你们姐妹不必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就此在京城长居,甚至连生意上的事情也可暂时放放”
李衿连忙道:“老爷,其实不必如此麻烦,妾身和姐姐把粤、赣、桂等地的生意经营得很好,就算北上京城,那边也有专人打理。这次我们为老爷带了五万贯钱过来,知道老爷当上兵部尚书,能用得着。”
沈溪看着坐在那儿低头捏着衣角的惠娘,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侧头道:“衿儿,你先带泓儿到隔壁房间,我有话跟你姐姐说。”
李衿善解人意,她过去准备抱起小家伙,但没想到沈泓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腿脚灵便地往门口跑去,惠娘赶紧招呼:“泓儿,别跑那么快,小心摔着了,让你姨娘带你出去。”
说完,惠娘看了沈溪一眼。
她这是第一次带着儿子出现在沈溪面前,心里有些难为情这跟她初次见到沈溪时对方还是孩童有关,同时她想起自己的女儿,对这段情感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莫名抗拒。
沈泓回头看了娘亲一眼,立即放缓了脚步,任由李衿牵着他的手走出房间。李衿出去后折身,顺手将房门带上,房间里只剩下沈溪和惠娘。
沈溪叹道:“许久未见,跟你再见后,似乎多了几分生分你这是作何?我们夫妻间真的有必要这么疏远吗?”
说完,沈溪来到床边,挨着惠娘坐下来,然后握住身边佳人的玉手。
惠娘看了沈溪一眼,刚开始温情脉脉,但随即便被为难之色取代,叹息道:“老爷言重了,妾身只是旅途劳顿,再加上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才显得没什么精神。”
沈溪深情款款地看着惠娘,微微点头:“别住客栈了,昨日收到你们的信函,我便知道你们这两日便会抵达,于是连夜安排好了住所那院子位于东长安街,距离崇文门不远,以后我从衙所回来,能经常见你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听到沈溪说及“一家人”,惠娘脸上又多了几分不自然,显然是想到了女儿陆曦儿。
沈溪也知道自己跟惠娘间,陆曦儿是一道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沈溪见到惠娘脸上闪现的凄苦之色,安慰道:“家里一切都好,每个人都健健康康,这两年我虽然天南海北地到处走,但不敢疏忽家人,全都安顿得妥妥的现在就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关于陆曦儿的事情,沈溪不能挑明说,免得自己跟惠娘间尴尬,只能将部分事情概括说一遍,让惠娘安心。
这番话沈溪告诉了惠娘两件事,一个是家里人都很健康,另外便是跟以前一样,没娶进门的暂时依然没迎娶进门,至少礼数上没有乱。
惠娘脸色多少有些难看,不过她还是微微点头,眼睛有些发红,望着沈溪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一句话,好似自我安慰,但更多的却是麻痹自己,现在沈溪也不知该如何表明自己的立场,于是道:
“好了,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外面我安排有马车,现在就载你们到居所接下来你可能需要找些勤快的丫头两边走,南方有生意上的信函过来,你也能及时处理,我会派人帮忙照看,以我现在的身份,粤、赣等地方事务都可以过问,你放心留在京城便可。”
惠娘和李衿刚住进客栈不久,便又要挪窝。
沈溪为二女准备的宅院,位于台基厂附近,北面是诸王馆,距离沈溪创办的军事学堂也不远,乃是栋前后三进的院子,沈溪几年前便置办好的产业,专门留给惠娘姐妹,这次终于派上了用场。
为了避免家里人知道惠娘的事情,沈溪特地安排从湖广招募的仆从负责惠娘姐妹俩的事情,加上惠娘从南方带了不少婆子丫鬟到京城,身边并不缺少人照应。
到了地方,沈溪亲自打开院门,惠娘、李衿牵着沈泓跟在后面,再往后是惠娘在广州府买的十几个婆子和丫鬟,坠在最后方的则是轿夫和马夫,还有一些杂役。
进院子后,里面绿草成茵,几个花坛里百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芬芳气息,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李衿高兴地说:“哎呀,姐姐,这里真是个雅致的所在,看来我们以后有清福可享了。”
沈泓有些怕生,面对陌生环境不怎么说话,只是不断地转头打量。
惠娘神色如常,只有李衿情绪有些激动,一方面她重回故土,另一方面则是与情郎会合,以后可以时常见到,不再有空虚寂寞之感。
沈溪道:“让你们天南海北地到处流浪,实在过意不去,这院子只是你们临时落脚之所,回头我再为你们置办一栋更大的宅子。”
惠娘带着儿子把宅子里里外外逛了一圈,看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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