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二道:“认识归认识,但也要搜,几位官爷不也认识老朽?”
“去,你懂个屁,他一个小孩子,让他抄,能过了那就是稀罕。再不走,老子给你两板子你信不信?”
刘老二悻悻然往里面走。
沈溪过了辕门一关,往两边看了看,过辕门没经搜身的好像只有他一个。
沈溪进得比较晚,到了甲子号考棚,能坐三十人上下的考棚里已坐下二十多人,靠近中间的好地方都被人占了,沈溪只能往边上坐,他先算好风向,别等下雨再刮阵风把卷子打湿了。
不长时间,所有考生都入了场。
随后进辕门的是知县叶名溯,以及学署教谕。
宁化县地处偏僻,学署也就一个教谕外加两个训导,想靠这三人来监考是不行的,衙役和六房书办也要一起上阵。
叶名溯身着朝服进门,进场后先环视一周,最后通过过道,往正堂的方向去,叶名溯作为这次县试的主持者,之后几场考试都是由他来坐镇。
随即为考生具保的廪生进场,到正堂,开始点名和唱保。
每唱到一人,考生会到正堂去接卷,叶名溯在检查过考生与“亲供”上描述相符合后,在具保廪生无异议情况下,会亲自把考生的名字写上去。
考生拿到卷子,即可回到自己的座位,等候考试开场。
轮到沈溪,等沈溪到叶名溯桌子面前,叶名溯往下一看,微笑着点头,把沈溪名字写在试卷上,把卷子递过来,却好像鼓励一般:“好好考。”
在所有考生当中,能得到知县鼓励的只有沈溪一人。
沈溪拿着“卷子”,加上一叠草稿,差不多厚厚一摞纸回到座位,此时天已蒙蒙亮。随着所有考卷发完,辕门全部关闭上锁,县试的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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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发现自己的极限差不多快到了,写这一章时大脑已经有些迷糊……不过还是咬咬牙,看看能否再赶出两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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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〇章 县试()
天放亮,却是晴空万里。
叶名溯将第一题四书文的考题写到纸上,再将考题糊在木牌上,一式两份,派人在场地中巡回展示。
这对靠近正堂的考生多少有利,能及早看到题目就能早一步思考、答题。
沈溪的甲子号考棚正好在靠近辕门的地方,距离正堂那边比较远,衙役在考场各通道转了个圈,最后才转到沈溪这边。
衙役好像担心沈溪眼神不好看不清楚,还特别往这边靠了靠,停顿了一会儿才走。
无论哪个衙役见到沈溪,脸上都挂着笑容,沈溪感觉自己好像是考场中的明星一样。
四书文的题目是“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语出《孟子·公孙丑章句上》,按照字面意思,是施行仁政来治理天下,没有谁能够抵御。论的是“仁政治国”,算是中规中矩的考题。
四书不过四本书,寥寥几万字,千百年的科举,每年全国那么多府县的考试,想从中挑出些花头来实在不容易。
从明朝中叶开始,在考试中用“截搭题”的方式来考学生,即从不同的典著中节选一句或几句话,拼凑在一起出题,那是千奇百怪,花样迭出。
但这次叶名溯出题,算得上是“良心题”。
四书文必考,学生没有选择的余地,这句话只要学过《孟子》的人大概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要把自己的观点贯彻到文章中,那就要靠学问了。
题目公布后,所有考生都在闭目冥想,有的干脆摇头晃脑,像是在那儿默背书本一般。
沈溪把墨研好。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也是昨夜晚睡早起,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因为选考的五经文差不多要到中午才会放题。沈溪想的是,先把文章写好。趴下来稍微眯一下,养足精神,不然以他现在所处考棚的位置,到中午以后阳光正好照射过来,被春天暖薰薰的阳光一晒,必然困顿不堪。
沈溪提起笔,开始写他科举考试的第一篇八股文。
题目很容易,不需要做太多的考虑。遵照冯话齐的意思,县试里引经据典不能引用得太深,适可而止是最好的。
一篇文章,不得少于三百字,试卷每页以红线为界,以黑线为直格,每页纸差不多能写一百字左右。一共十四页考卷,后面还要写五经文,洋洋洒洒写个七八百字的四书文,那后面肯定没地方写五经文了。
沈溪把握得很好。以仁政治国,就以如今弘治帝为例,拿古孝贤君王来作比。以他十岁的脑袋瓜,写起歌功颂德的文字恰到好处,不刻意歌功,婉转之中,还带着对历史上各朝君王功过的检讨。
寥寥不到四百字,沈溪前后用了不过半个时辰。检查好,抄写与卷子上,慢慢把卷子合上,用镇纸压好。
随即沈溪伸个懒腰。趴在桌上小寐。
别的考生多半还都没下笔,沈溪已经完成了他的第一篇科举文章。别人见到沈溪趴在那儿,只当沈溪一个孩子不会作答。趴在那儿冥思苦想。
沈溪睡了大约一个时辰,随后被春日里一股寒风吹醒。等他清醒过来,五经文的题目尚未公布,沈溪可以继续想别的事情。
到中午时,五经文开始放题,一共五道题目,分别出自《五经》,考生可以选择其中一题来作答。
沈溪跟冯话齐主要学的是《春秋》,但先走到沈溪这边展示的题目却出自《尚书》,“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
语出《尚书·汤诰》,是商王成汤在灭夏桀之后回来对各方诸侯说的话。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们万方诸侯有过错,原因在我一人身上;若我过失,与万方诸侯无关。
历史传下来的《尚书》版本多样,但以伪古文孔本尚书为官方定本。
沈溪在学塾只是将《尚书》背熟,冯话齐连经义和集注都没有给他讲全,好在沈溪前世专门研究过几种版本的《尚书》,并结合朱熹对《古文尚书》和《今文尚书》差别的论述,对此并不陌生。
沈溪不想弄得太复杂再去看《春秋》的题目,他觉得这道《尚书》题不错,跟之前四书文“仁政治国”算是一脉相承,都是论述君王治国之道。
沈溪提笔破题,直接以“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积不善之国必有余祸”来破题,以论述君王对于天下兴亡有所承担的重要性。
这次沈溪觉得有种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感觉,反正他年岁小,就算过了这次县试,他也不能马上去府试、院试,甚至是乡试和会试,他对于这次考试并非十分看重,本着重在参与的精神,他写起一些话来也没太多顾虑。
一篇文章作下来,沈溪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但篇幅所限,必须要收尾。
在八股文中,对于头尾的要求很高,等沈溪完成后,仔细审读一遍,觉得没什么差错,再往正卷上抄写。
一切完毕,时间才刚刚过正午,距离下午交卷尚早。
沈溪上午补了一觉,精神尚可,这会儿没有睡意,便坐在那里发呆,偶尔侧目看看别的考生奋笔疾书,便有种怡然自得的感觉。
吃了点米团,肚子不是很饿,他端坐那儿,等着太阳落山。
到未时末,已到日头西斜的时候,沈溪全身都被阳光包裹。此时叶名溯在正堂前坐得久了,下来巡视考场,顺带看看学生的答题情况。
在县试中,儒学署的人虽然是监考者,但他们不能随便观看学生的考卷。主要因为儒学署的人跟城中的许多童生都认识,尤其是那些考了几届的老童生,在县试不进行“誊卷”的情况下,怕因此而从中有私相授受的事情发生。
但知县作为主考官,要看考卷,虽然说于理不合,但也没人敢阻拦。叶名溯一路巡查考场,中途走到沈溪面前,但见沈溪坐在椅子上,只有小半个身子露在桌子上,而桌上的笔墨摆放整齐,连考卷都已经合上,当下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伸手拿沈溪的考卷一观。
“县尊大人,此举怕是不妥……”
旁边跟随的儒学署的训导小声提醒。
叶名溯要探头去看看考生的答题情况是完全可以的,但若是拿起学生的考卷仔细端详,不但会引来考官不公的嫌疑,还会影响学生答题。
叶名溯微微颔首,左右瞥了一眼,离开沈溪旁边,心里却在想为何沈溪如此淡定。
日落西山前,考场将分批进行“放排”,即把辕门打开,让答完卷子的考生出考场。考试到天色昏暗下来放排即告结束,毕竟考场内不供应蜡烛,若真到天黑了还没写完,摸着黑也没法写。
沈溪选择在第一次放排时出考场,与他一起出考场的人不多。等衙役把卷子收上去,沈溪收拾好考篮,把笔墨和没吃完的米团收好,施施然出了考场。
走出考场后,游目四顾,并没有见到沈永卓的身影,沈溪只好耐心等候。
考场外面的空地上,有不少同窗或者同乡子弟凑在一起讨论刚才的考试内容,有的人说简单,有的说挺难,其中以说难的居多。
很多参加县试的学生都是靠“押题”来试图通过考核,背诵以前见过的优秀时文,把八股文当成是背书来考,一辈子若有一次撞上,还真有通过的可能,否则就只能在考场里随便应付,等待来年再撞大运。
到第二次放排时,沈永卓也出来了,沈溪看到沈永卓脸上容光焕发的样子,揣测他考得应该不错。
“七弟,你五经选的哪一篇?”
毕竟是在城里,就算没有家里人来接,二人也熟悉回去的路。走在半途,沈永卓终于打开话匣子。
“《尚书》题!”
沈溪这个时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把中午没吃完的米团往嘴里塞,随口问道:“大哥,你呢?”
沈永卓目光及远:“苏先生教的是《周易》,我就选的《周易》题,感觉苏先生教授的很多都能用上。”
沈溪点头应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现在要写的是八股文,光靠先生教的那些可不行,需要用生平所学,加上一些独到的见解,才能作好一篇中规中矩的文章。他料想沈永卓做八股文的方式,大约是引用之前背诵的押题文,再加上一些个人的理解,毕竟很多题是属于那种模棱两可,内容跟君王如何休养和治国有关。
走出不远,沈明钧匆忙从印刷作坊的方向赶了过来,手上提着灯笼。
显然沈家人怕沈永卓和沈溪两兄弟要考到天黑后才出来,让沈明钧做好了准备,但没想到二人提前出了考场,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你们……回家再说吧。”
沈明钧非常关心沈永卓考试的情况,就好像关心自己儿子一样。
对沈明钧来说,只要沈家人考得好,无论是不是自己儿子都行,这也是老太太李氏平日对他洗脑的结果。
回到家,沈家人全都聚到门口来迎接,好像欢迎凯旋的将士一般。
老太太李氏和大房的王氏拉着沈永卓的手,问东问西,而沈永卓脸上满是笑容,让人一见便知他第一场通过的机会很大。
沈溪这边,则没什么人理会,李氏只是让他进去好好温习,等过两天第一场成绩公布,再决定后面作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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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得没什么状态,感觉对考试的气氛还是渲染得不足,嗯,大家将就着看吧!天子继续求订阅、打赏和月票鼓励!(。)
第一九一章 发案()
在县试所有场次的考试中,第一场至关重要。
一共录取五十名,第一场就会录取其中二十名考生,而剩下没有录取的学生,也会选择其中几十人到百人,答卷行文还算靠谱的参加之后的“招覆”、“再覆”,也就是补考。
最后三场考试下来,录取的考生最后参加第四场和第五场的面试,以决定考生的名次。
即便第一场考试录取通过的考生,也可以再参加之后两场补考,就好像后世已经保送清华大学还不满意,还想通过参加高考来证明自己。
二月二十七考完第一场,两天后,二月二十九下午就会“发案”,即公布第一场的成绩。
沈永卓反馈回沈家的情况是他自己考得很好,应该不用担心录取问题,而沈家人压根儿就没觉得沈溪会通过考试,所以兄弟二人考完第一场,接下来两天都可以自行安排时间。
此时沈明钧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趁着月底发案之后,与沈溪一道回府城去。
“爹,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儿子?要是我考过了呢?”
沈溪对于沈明钧的行为很不满意,他这才刚考完第一场,就算第一场不录取,还有机会考第二场和第三场。
现在老爹这么急着收拾东西,说明连他这个当爹的都对他没信心。
沈明钧却答非所问,回道:“你娘在家里久了,盼着我们早些回去。”
沈溪撇撇嘴道:“就知道说娘,爹你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谢家姐姐?”
沈明钧老脸一红,却不恼怒,只是将头看着门口:“胡说些什么?我跟你谢……谢姨,没什么的。”
沈溪没有继续这话题。
要说沈明钧也算是开明了。若是换作一般的老爹,说不定这时候一巴掌就过来了。
半晌之后,沈明钧支支吾吾地问道:“你谢姨。她……平日里可有提到我?”
沈溪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
谢韵儿跟惠娘和周氏平日里说话。连她自己家里人都很少提及,更别说是沈明钧这样的外人了。
二月二十八,在第一场发案的头一天,老太太李氏让沈明钧准备好礼物,带着沈永卓和沈溪去见苏云钟。
苏云钟是沈家三兄弟的启蒙恩师,虽然现在沈溪已到府城读书,但老太太觉得,就算沈溪另投他人门下。也该记得启蒙恩师的教诲。
当天上午,沈明钧亲自带沈永卓和沈溪到了苏云钟府上,把礼物奉上,然后让两兄弟给苏云钟磕头,敬谢师茶。
临到中午,沈家三人从苏云钟住处出来,正巧有沈永卓的同窗过来谢师。
虽然现在县试的成绩尚未公布,但苏云钟能教的基本都教完了,以后就算沈永卓这些弟子再参加科举,也不用来学塾。完全可以在家自学,这等于是一次毕业后的谢师礼,因而前来苏家拜访的人不少。
沈永卓难得见到同学。不由想留下来跟同学一起说说考试的事,沈明钧急着去印刷作坊,只好把沈永卓和沈溪留下,留了几十文钱让兄弟二人中午在外面随便买点儿东西吃,提醒他们下午早些回去。
沈永卓一直觉得沈溪是个孩童,就算一起参加县试,也不意味着两人有共同话语,因此从来没跟沈溪探讨过考试的内容。
但见到同学后,沈永卓问的问题就多了。结果几个同学一合计,他们不但在五经题上选题相同。甚至在两篇文章用典、套用押题章句、行文用词上,基本都是一样的。
本来沈永卓信心满满。自以为这次考试他十拿九稳,可跟同学讨论过考试内容后,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转而满是迷茫与担忧。
沈永卓跟同学一起,把沈溪丢在一边几乎快遗忘了,让沈溪着实有些无语。在这些十七八岁的青年人眼里,跟他这种十岁的小屁孩没什么好说的,沈溪只能老老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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