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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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0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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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迁听闻后首先想到沈溪胡作非为,但后来又觉得可能是被刘瑾利用,所以特意前来找沈溪问个明白。

    沈溪语重心长:“阁老先不忙生气,您可有想过这件事背后深意?”

    “什么深意,现在陛下已经把国策定下,穷兵黩武准备全力发展军事,你小子倒是得意了,拿到这推行基本国策的主导权,但你可有想过如此会让大明承担怎样的恶果?”

    谢迁一直在讲大道理,“你年轻气盛,本应把事情拿回来跟老夫和朝臣商议后,再找陛下奏禀,如此匆忙定下来,分明是要让天下大乱啊!”

    沈溪道:“阁老未免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吧?既然阁老不同意,为何不马上去觐见陛下,提出反对意见,或者召集群臣面圣,痛陈弊端呢?”

    “你……!”

    谢迁怒气冲冲地瞪着沈溪,好似在说,你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如今刘瑾当政,皇帝根本不管事,去面圣见不见得到人两说,就算见到,朱厚照也听不进去。

    沈溪叹了口气:“阁老光是在这儿生气,徒劳无益,其实不妨往深层次想一下,若不定下如此国策,朝中谁能跟刘瑾抗衡?陛下又如何能从沉溺逸乐中走出来,专心于朝事,让朝臣有跟陛下沟通的机会?”

    “嗯!?”

    谢迁之前光顾着教训后辈,但沈溪此话无异于当头棒喝,他稍微一琢磨,便发觉事情好像跟他想的有所不同。

    沈溪再道:“诚然,昨夜我未跟朝臣商议,便对陛下提议,显得有些鲁莽,但当时刘瑾正向我发难,陛下也对我施政策略满含期待,我除了别出心裁反将刘瑾一军,尚能如何?”

    “此举就算无法让陛下专心朝政,也至少可让陛下过问一下朝中军务,堪称对症下药,而最后的结果也是陛下将平鞑靼定为基本国策,让我主导一切,而且给了两年时间作准备,至少在此期限内,我不用再看刘瑾脸色,对擅权的阉党而言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谢迁眉头紧皱,把事情来龙去脉仔细盘算一下,发现沈溪手段非常高明,完全凭借一张嘴,便在跟刘瑾的对抗中占得上风,如此能耐,朝中无人能比。

    谢迁板着脸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提出穷兵黩武之策!”

    沈溪道:“这件事不是用一句穷兵黩武便可以概括,其实就算大明要跟鞑靼人开战,也未必会倾大明国力,双方的经济体量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此举最主要还是为朝廷留下一方净土,让刘瑾无法染指,其他都不打紧。”

    “阁老应该明白,陛下尚武,得知我有平鞑靼策后,甚至连吃喝玩乐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足见陛下对此充满兴趣,若可利用陛下心态,促使陛下回归朝堂做一个有为明君,并非不可能!”

    谢迁稍微琢磨一番,意识到沈溪这番话非常正确。

    朱厚照对朝政不感兴趣,所有事情都丢给刘瑾处置,专心吃喝玩乐。但小皇帝不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至少他对军事非常热衷,即便无精打采意志消沉时,听说西北有什么战况变化,也会立即瞪大眼睛问个清楚明白。

    以前谢迁从未想过如何利用这个做文章,或者说,即便他想出沈溪这样的妙计,也无法成功实施,就算他上疏也不会采纳,因为朱厚照对于军事方面造诣最信任和推崇的朝臣,只有沈溪一个。

    满朝文武,除了沈溪可以提出这么一个基本国策,再无人有这资格。

    这是一个讲究话语权的时代。

    谢迁问道:“那你小子准备如何做?”

    此时谢迁已经没有心思再指责什么,他关心的是沈溪下一步安排。

    沈溪道:“学生刚睡醒,对于朝堂事情不太清楚,只有见过陛下御旨,再综合各方面的消息,学生才知道下一步应制定何等计划。”

    “只要事情不被刘瑾掌控,我有信心在朝建立起一套独立于司礼监外的体制,在这体制下所有奏本,可以不经司礼监,由陛下和我直接决定,这对如今宦官当道的局面,不是个大好事吗?”

    尽管谢迁不想承认,但现在的确是沈溪把跟刘瑾对抗的主动权重新争取了回来。

    谢迁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这就随老夫去一趟文渊阁,今日陛下提出要主持朝议,这也是你回来后第一次参加朝会,自己看着办吧!”

    沈溪点了点头,随后便和谢迁一道从兵部衙门出来,往长安左门而去。

    这一路上碰到不少大臣,但因弘治末年到正德初年这段时间朝中大员更迭情况严重,沈溪在京为官时间太短,以至于不为人熟悉。不过以他年岁,还有锦鸡绯袍官服,以及跟谢迁走在一起,所有人都能猜到,这位就是当今皇帝钦点为兵部尚书的沈溪,也是大明对抗阉党的中坚。

    此时距离午时尚有一段时间,谢迁拉着沈溪去文渊阁商议,沿途并没有向沈溪引荐什么人,等到了文渊阁,却是王鏊在值守。

    沈溪跟王鏊都曾担任东宫讲官,相互间非常熟悉。沈溪见礼后,王鏊笑道:“原来之厚回京了……于乔,看来你心愿已了。”

    谢迁恼火地道:“什么心愿已了?老夫才不打算离开朝堂呢……老夫决定跟刘瑾那厮没完!之厚,刘瑾放火烧你府宅之事,你昨日可有跟陛下提及?”

    “未曾。”沈溪摇摇头。

    谢迁皱眉:“你为何不说?莫不是当着刘瑾的面,你心生胆怯?”

    沈溪无奈地解释:“没有真凭实据,学生即便说是刘公公所为,陛下也不会采信,不如等三司和顺天府衙门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不知阁老以为如何?”

    谢迁看了王鏊一眼。

    王鏊赶紧把头调到一边装作没听到,谢迁这才回过头来:“既如此,那今日就说这平鞑靼国策之事,稍后你在朝堂上说话小心些,莫让朝臣对你误会,进而产生偏见……你刚回来,有什么事,由老夫顶着便可。”

    王鏊有些着急,心想,你谢于乔强出头做什么?现在谁都知道是沈之厚回朝跟陛下提出平鞑靼之国策,你要担责,担得起吗?

    谢迁对沈溪耳提面命,好像沈溪从未参加过朝会一般,其实沈溪出席朝会次数是很少,但经验还是有的,不过之前都基本是被皇帝委派差事,毕竟他从未在六部、科道和各寺司衙门任职,孝宗对他的提拔仅限外放地方,刘健和李东阳等人的打压,让他在朝中根本没机会出头。

    但该懂的规矩,沈溪都明白,毕竟他是状元出身,礼数了然于胸。

    过了小半个时辰,司礼监有人过来传话,告知朝会就要开始,让阁臣准备上朝。沈溪作为兵部尚书,原本要在文华殿等候入朝,但现在既然谢迁相邀,再加上沈溪是皇帝跟前又一位红人,没人计较这样的小问题。

    谢迁临出发时再次叮嘱:“之厚,你一定记得,待会儿在朝会上别乱说话,满朝上下都在看着你呢。”

    (本章完)

第1741章 把胡闹进行到底() 
谢迁明白一个道理,以老臣对抗刘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对朝中这班老臣缺乏足够的信任,更没有耐心,根本就不纳谏,而且刘瑾已经把握老臣的命脉,使得大多数人在朝堂都得过且过,不想再穷折腾。

    现在要对付刘瑾,只能靠沈溪这样的新贵。

    沈溪回朝第一件事就狠狠打击了刘瑾的嚣张气焰,夺回部分朝政主导权,这次朝议沈溪完全可以进一步打击刘瑾,对此谢迁分外看重。

    抵达乾清宫时,谢迁有些遗憾:“可惜没时间找大臣商议……他们要是跟之前的我那般,脑壳不开窍,回头全都埋怨之厚就不妙了。”

    正想着事情,文华殿等候入朝的大臣全都过来了,平时跟谢迁关系较好的屠勋等人也在列,谢迁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对沈溪感慨了一句:“现如今六部尚书,已有半数为刘瑾控制,你可要小心些。”

    沈溪稍微琢磨了一下,其实六部中,暂且明确投靠刘瑾的只有吏部尚书刘宇,其余人等尚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不过是平时对刘瑾虚以委蛇罢了。

    以沈溪料想,距离朝中下一次官员更迭不会太过遥远。

    刘瑾得势,主导朝中官员升迁大权,而他要跟刘瑾正面相斗,刘瑾在无法染指基本国策的情况下,就会在朝中主要部门负责人上做文章,全力孤立自己。未来一年内,眼前能剩下半数老臣留在任上都存问题。

    大臣们过来,没有心思寒暄问候,因为朱厚照已在乾清宫等候多时,根本就不允许臣子有驻足闲聊的时间,直接便排成两列入殿面圣。

    作为兵部尚书,沈溪在六部中的地位仅次于吏部尚书刘宇和礼部尚书周经……李杰辞官后,礼部尚书已换成了周经。

    周经,字伯常,号松露,山西阳曲人,天顺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进编修,迁侍读、左中允,继任太常寺少卿、南京户部尚书等职,直到现在出任礼部尚书。

    至于其余几部尚书,户部尚书是跟刘瑾走得很近的刘玑,刑部尚书还是屠勋,工部尚书为沈溪旧交李鐩,而此时左都御史则是屠滽。

    此番并非是大朝会,朱厚照把内阁三位大学士和各部尚书,以及各寺卿、通政使司等衙门负责人召集至乾清宫,武将中则有张懋、张鹤龄等人出席,五军都督府各都督也来了不少,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朱厚照要说的事情跟文治无关。

    大臣们一起进入乾清宫。

    沈溪远远地瞥了一眼,朱厚照身后侍立太监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是司礼监掌印刘瑾,以及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戴义。

    朱厚照于龙椅上正襟危坐,见到大臣们进得殿来,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目光则落在沈溪身上,显然对这位先生寄予厚望。

    ……

    ……

    “参见陛下!”

    随着大臣行礼问安完毕,一次看起来普通,但其实具有特殊意义的朝会正式开始。

    对于在场大臣来说,有很多人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皇帝的面了。朱厚照沉迷逸乐,朝政基本丢给刘瑾打理,大臣们对于是否参加朝会已不在意,反正内阁和司礼监会把宫里的意思传达下来,尊令行事便可。至于这些决策是否是由皇帝钦定,并没有那么着紧。

    朱厚照显得精神抖擞:“诸位卿家,朕今日召见诸位,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们商议……这件事,跟兵部沈尚书有关。”

    谢迁听到这话,暗自着急,他原本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现在皇帝却把话挑明,指出这件事跟沈溪有关,他就算想分摊来自朝臣的攻讦都无法做到。

    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朱厚照把话说完。

    朱厚照继续朗声说道:“先皇曾有志平北方边患,定下九边防御之策,并且两次出兵攻打鞑靼,虽然最终都奏凯,但惜未能将鞑靼彻底歼灭,边塞至今仍未安定。”

    刘瑾站出来道:“陛下不必自责,草原本为蛮荒之地,我大明兵马虽可将鞑靼击败,但奈何无法长久驻守,到头来总会有其他部族势力崛起,亘古以来如何统御北方广袤的草原都是个大难题!”

    刘瑾这番话显然精心准备过,在场大臣不相信刘瑾有此见地,暗自腹诽。沈溪听惯这等老生常谈的论调,不觉得有多高深,仿佛听催眠曲一般,半闭着眼睛养起神来。

    朱厚照叹道:“刘公公此话有几分道理,不过话虽如此,但蒙古人崛起至今已有三四百年,我大明一直未能将其彻底歼灭,就算草原上会有新势力崛起,那也应该先解除鞑靼之患才可。诸位卿家有什么好计策?”

    因为朱厚照之前让翰林院准备诏书已不是什么秘密,大臣们都知道朱厚照提出这个问题不过是走过场,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因此没人站出来表达意见。

    刘瑾代表在场大臣行礼:“请陛下明示。”

    朱厚照颔首:“朕如此认为,要令我大明长治久安,尤其边塞稳固,必须进行一次大的征伐,若朕御驾亲征,攻下鞑靼人王庭,封狼居胥,那鞑靼就将彻底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朕也算为大明做出一件有贡献之事。”

    说到这里,朱厚照意气风发,仿佛已立下不世功业。

    便在此时,屠勋出列行礼:“陛下,出兵西北关系朝廷兴亡,不可鲁莽决定,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跟谢迁反应一样,朝中老臣听说朱厚照要对外族用兵,顿时有一种“大明江山行将不保”的危机感,迫使他们站出来反对朱厚照的决定。

    朱厚照正在兴头上,这么被屠勋泼了一盆冷水,有些不太高兴:“屠尚书,这件事朕认为对大明至关重要,是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保持边疆安稳的头等大事,你为何要反对朕的决定?”

    屠勋道:“回陛下,对草原游牧民族作战,劳民伤财,即便获胜,对我大明基业稳固无太大助益。草原贫瘠,粮食无法自足,官兵不得安守,迟早会被鞑靼残部重新占据,不如力保中原沃土,利用边关险隘与草原部族周旋。”

    屠勋说得情真意切,实乃肺腑之言,在场大臣多点头赞同。

    但很多人怕得罪刘瑾,不敢帮腔。

    却不知此时刘瑾越看屠勋越顺眼,越听越认为有道理……

    没办法,刘瑾打从心眼儿里想阻碍朱厚照北征漠北的计划,因为这会极大损害他的利益,还会让沈溪在朝获得一个让他觉得棘手的地位,甚至可以跟他平起平坐,这是刘瑾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奈何朱厚照一门心思想跟鞑靼人开战,尚武之心无比热切,现在就连沈溪都只能顺着朱厚照的意思,刘瑾不敢亲自跳出来阻碍,最多是在旁摇旗呐喊,或者默不作声,等着别人反对。

    朱厚照气呼呼地道:“从秦汉以降,北方草原部族不断入侵我中原王朝,汉朝时有卫青、霍去病,唐朝时有李靖、李绩,本朝有蓝玉、太宗领兵北上,建立不世功业,朕今日所做决定,在朕看来对大明最有利,尔等臣工不得反对!”

    在场大臣听到朱厚照的话,有种话头被噎住的感觉。

    蓝玉在大明算是“逆臣”,虽然建文后,“蓝玉案”逐渐被朝野断定为冤案,但有明一朝三百年从未曾给蓝玉平反过,现在朱厚照拿蓝玉跟太宗朱棣作类比,让大臣们为之失语。

    朱厚照看这架势,似乎无人支持他的决定,非常恼火,但此时他已不再是一年多以前需要处处看人脸色行事的皇帝,说话做事说一不二,态度强硬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谁要出来反对?”

    连问两次都没人站出来,朱厚照当即一锤定音:“既无人反对,那事情就此定下,来人啊,宣诏!”

    刘瑾有苦说不出,赶紧向党羽刘宇和刘玑等人使眼色,让他们站出来说话,但二人不明白刘瑾到底是什么想法,甚至以为这国策系出自刘瑾授意。

    这跟刘瑾非常推崇英宗时的太监王振有关。

    刘宇和刘玑都很清楚,平日刘瑾把王振当作偶像崇拜,对土木堡之变非常遗憾,认为王振有王佐之才,其兵败身死非常冤枉。

    既然刘瑾有这样的想法,刘宇等人自然而然便认为,刘瑾对王振挑唆英宗御驾亲征一事推崇有加,所以才会效法“先贤”,鼓动朱厚照出兵。

    却不知刘瑾虽然崇拜王振,但为了切身利益,并不想妄动刀兵给大明带来不稳定因素。

    戴义作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宣读诏书之事,一向由他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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