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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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 第10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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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他人如何称呼,你需保持一颗平常心。记住,朝中谁当权,谁结党,与你一个小小的翰林没什么关系。”

    “为父在朝多年,什么事没经历过?你若执意如此,便是跟自己的前途过意不去,丢官事小,丢掉性命和清白,祸及妻儿老小事大……听为父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处处小心谨慎,方是为官之道。”

    谢丕被谢迁教训,满心不以为然,以他年轻人的心态,早就将刘瑾当作不共戴天的仇人。

    平时翰林院里的同僚对刘瑾非议颇多,私下里说话,没人对刘瑾恭敬,因翰苑作为阁臣摇篮,身份清贵尊崇,这些翰林平时眼高于顶,看不起当权的宦官,就算刘瑾示好,也没多少人愿意站到阉党一边。

    但刘瑾此时不对翰林院下手,不代表将来不会。

    之前翰林院的官员同样下狱,连谢丕也被用刑,虽然只是挨了几鞭子,隔着衣裳没有伤筋动骨,从自那以后谢丕便对刘瑾怀恨在心,平时相称自然不会用敬语。

    谢丕心想:“翰苑内流传父亲向刘瑾妥协,甚至拱手把朝事交给刘瑾,坐视阉党做大,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谢迁不知儿子正腹诽他,继续交待事项:“之厚过几日便会回京,他如今虽然是兵部尚书,地位尊贵,但我们到底是姻亲,以后难免会相互走动……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跟他商议。”

    谢丕笑道:“这是自然,未曾想沈先生如此快便回京,以他不到二十岁之龄成为兵部尚书,可谓开历史先河……父亲大人为何看上去不是很高兴?沈先生回来后,父亲身边不是多了一名强有力的帮手么?”

    “你懂什么?为父在内阁,他在六部任职,能一样吗?帮手?哼哼,谁帮谁还不一定呢。你只需要记住,以后你们在朝相互帮扶,为夫年岁已高,怕是在内阁没多少时日了,朝廷毕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日后行事最好稳重些,别总想跟当权的奸邪之人斗,没你们好处!”

    谢迁就差把话挑明,但始终顾忌自己的身份。

    既然选择对刘瑾妥协,就不能在儿子面前表现出对阉党太过强烈的抵触心理,他想让儿子当一个保守中庸之人。

    谢丕满心不赞同,但还是行礼:“孩儿谨记。”

    谢迁最后说道:“之厚回来后,多半要忙兵部之事,你没什么事情少去打搅他,不过一旦刘公公对你有交托,或者试图拉拢你,甚至处处针对你,你便去找之厚,他会帮你……当初为父帮了他不少忙,这会儿到了他知恩图报的时候了。”

    谢丕惊讶地问道:“父亲大人准备离开朝堂?”

    谢迁顾左右而言他:“与你不相干之事休要过问,为父本想让之厚进入内阁,未曾想朝廷的水太深,宦官当权,让他进入内阁反倒施展不开手脚,不如留在兵部,至少有实权,就算刘公公想动他,也要好好掂量一番。”

    “最后再交待你一句,之厚手握兵权,而你不过是一小小翰林,务必谨小慎微,万事三思而后行,将来为官之途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

    ……

    居庸关,沈溪抵达这素有“北门锁钥”之称的京畿第一雄关,并没有马上回京城,而是驻足不前,留下来观察京城局势。

    相比于大同或宣府城,沈溪在居庸关有一种安心感。这里的守将李频,跟沈溪属于旧相识,沈溪不用担心李频玩阴谋诡计,而且居庸关距离京城不过一两日行程,只要有需要,可以立即快马赶回。

    李频此番为迎接沈溪,煞费苦心。

    知道沈溪如今已经是兵部尚书,李频觉得之前的投机取得丰硕回报,在沈溪抵达居庸关入住官驿后,再次献上一份厚礼。

    由于清楚沈溪不会收纳财物,李频准备的礼物都很上心。

    古玩、字画属于艺术品的范畴,难以定价,而且朝中文人本来就有互相馈赠的传统,之前清正廉洁如刘健、李东阳等人,也经常接受一些价值连城的书画馈赠,这在朝中并不被视为贪污纳贿,反而成为美谈在民间传诵。

    但在沈溪看来,不管是什么礼物,哪怕披着文雅的外衣,受贿就是受贿,收下就会有后患。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整天都在琢磨如何巴结上司,连续碰壁后便学会对症下药,虽然在这时代收受艺术品很常见,但沈溪依然不准备冒险。

    “……李将军深情厚意,本官心领了,但本官此番只是回京途径居庸关,若接受你馈赠而为言官攻讦,好事倒变成坏事了。”沈溪微笑着回绝李频馈赠。

    李频有些着急了:“大人只管放心,驿馆内外都没有外人,消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且末将送的都是文人赏玩之物,效仿先贤附庸风雅,并非有意向大人行贿。”

    沈溪笑道:“是否行贿并非由本官定性,被外人知晓终归会说三道四。你也知道,本官此番回京,差事可不好当,不想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若沈溪板着脸说话,李频或许会担心,但沈溪从头到尾都是微笑着说这番话的。李频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明白沈溪当前的处境,知道他担心会被“有心人”攻讦,只好让人将礼物抬回去。

    二人分宾主坐下,沈溪问道:“李将军一直在宣大地区为将,可有回京打算?”

    李频心潮澎湃,认定这是沈溪示好拉拢,诚恳地道:“大人,末将一介武夫,留在长城关口镇守一方,效忠朝廷才是正理,回京怕是无用武之地。”

    沈溪微微点头:“李将军所言有几分道理,武将之责在于保境安民,但京师并非只有文职,京营尚有许多空缺,李将军如何看待?”

    李频略微有些迟疑,随即认真地说道:“回大人,与其在京营为将,无所事事,不如留在边军,至少能得个清闲。”

    沈溪笑了笑,他能理解李频的心态。

    在京城当武将,天子脚下掣肘太多,就算是练练兵都会被限制,更别说贪污受贿了。而在居庸关担任指挥使则不同,这里除了守备太监外,旁人根本对李频没有影响,虽然称不上山高皇帝远,但至少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

    沈溪本有调亲近之人回京掌兵的打算,目的是在有需要的时候不至于手头无人可用,但他不会勉强,毕竟李频跟他交情不深,就算沈溪要用人,也会先用马九、王陵之乃至张老五、荆越这些人,而不会用那些跟他无法交心的将领。

    沈溪再跟李频说了些军事上的事情,连居庸关防备上的纰漏也都说了。

    他没有跟李频详细谈及刘瑾的事,在李频确定不会回京后,沈溪知道跟一个“外人”说阉党擅权不合时宜,这些话有可能会传到刘瑾耳中,于大局无益。

    (本章完)

第1729章 皇帝的宠信() 
李频离开后不久,云柳带着最新情报而来,带来一个让沈溪稍微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隆庆卫指挥使李频,一个月前遣人送六千两银子入京,贿赂刘公公……这也就是说,李频是刘公公的人……”

    沈溪叹道:“看来人不可貌相啊!”

    云柳带着些许遗憾:“大人对李将军看重有加,他居然投奔阉党,实在让人不解,可以说自毁前程。”

    沈溪微微一笑:“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如今刘瑾权势熏天,连朝中文官都已屈服,更别说没什么权势的武将了,李频如此选择,算是情理之中。不过,大同、宣府到京城这一段路程,遍布刘瑾眼线,李频……不会向我行刺吧?”

    沈溪左手托着右手肘部,右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食君之碌担君之忧,如今李频已成为刘瑾的人,难保其不会利令智昏,铤而走险向自己下手。

    自从知道刘宇投奔刘瑾,沈溪其实已经猜到,刘瑾会对宣大之地的军队将领下手,目的是尽快掌握武装力量。刘宇是从宣大之地一跃而成为兵部尚书,如今更是贵为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宣大地区的武将看到投靠阉党收获巨大,巴结刘宇这个昔日同僚的同时,更是主动向刘瑾这棵大树靠拢。

    云柳神色紧张:“大人不可不防啊!”

    沈溪思索一会儿,摇头哑然失笑,安慰道:“防是要防,但不用草木皆兵,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是兵部尚书,是李频的直属上司,我若在居庸关出事,就算他是刘瑾的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倒是要提防刘瑾,他既然在京城周边收拢兵权,下一步他恐怕就会对京营出手……现在我倒是开始期待跟他正面过招了。”

    云柳请示道:“大人有何安排?”

    沈溪一脸轻松:“目前京师情况不明,既然李频这边顾虑重重,未必敢对我下手,我就索性在居庸关停留几日,到五月中旬再回京。早回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正好看看刘瑾有什么手段……”

    ……

    ……

    很快,刘瑾便从李频快马传报中,得知沈溪人已经到了居庸关,并且还停伫不去。

    刘瑾显得很恼火,对张文冕和孙聪大发雷霆:“不是说要在路途上除掉他吗?怎么还让他顺顺利利便进了居庸关?那是否再过几日,他就要回到京城,那时咱家还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张文冕献策:“既然居庸关守将和守备太监都是公公的人,何不让他们想方设法诛除沈尚书?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人在居庸关内,行踪非常容易调查清楚,日常饮食方面更容易下手……”

    孙聪立即阻止:“公公,切不可如此……沈尚书既已防备公公派人杀他,且传话回来警告,再这么做,打草惊蛇无功而返不说,他还会据此到陛下面前申诉,平白无故惹得一身骚。或许此番他真的只是想回来当个兵部尚书,不与公公为敌呢?若我等不依不饶,那他真会铁了心跟公公为敌!”

    张文冕冷笑不已:“孙兄的话着实让人费解,你以为不想方设法除掉姓沈的,他回到京城后会跟公公和睦相处?此人什么德性,孙兄应该很明白,以前已经有不少地方官员栽在他手上了。”

    听到两个智囊争吵起来,刘瑾不耐烦地道:“行了,沈溪还没回京呢,你们自己倒先内讧起来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咱家想起来了,既然陛下让他回朝担任兵部尚书,这是对他的器重,结果他到了居庸关不走,分明是抗旨,咱家先去陛下那边告他一状。”

    张文冕道:“公公如此做怕是不妥,之前公公一直阻止陛下获悉任何关于沈尚书的消息,公公此时去告状,不是明白无误告诉陛下,沈尚书即将回京么?”

    难得孙聪也出言赞同:“公公的确不适宜到陛下面前告沈尚书的状,沈尚书或许正等着公公将此事告知陛下,他再快马加鞭回朝,反说公公您诬赖。”

    刘瑾怒道:“那咱家就这么忍着他?哼,他回到京城咱家反而更容易对付……索性陛下也会知晓他回京之事,咱家先试着去告上一状,看看陛下反应再说,若陛下对他加以纵容,大不了咱家以后不走陛下这条途径,用别的手段对付就是。”

    ……

    ……

    即便张文冕和孙聪如何劝阻,依然改变不了刘瑾告状的决心。

    刘瑾满腔恼怒去了豹房,在两名服侍皇帝起居的太监带领下,于一个个宅院间穿梭,人还没进朱厚照所在的院子,便被钱宁挡住去路。

    “这是什么风,将公公大驾吹来了?”钱宁意气风发,向刘瑾行礼。

    刘瑾扫了红光满面的钱宁一眼,冷笑不已:“钱千户,看来你现在混的不错嘛,居然敢挡住咱家的去路?可是觉得有陛下宠信,便可不将咱家放在眼里?”

    钱宁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公公误会了,小人之所以出来阻拦,并非有意唐突公公,实在是因为陛下正在会见一位重要的客人,无暇相见。”

    刘瑾吓了一大跳,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可是……新任兵部尚书回来了?”

    钱宁先是一怔,随即站起身回答:“公公说的是沈尚书?非也非也,乃是司马真人……公公对此人应该有些印象,前几日他进献丹药与陛下,陛下龙颜大悦,目前正在院子里跟真人谈及修仙之事,陛下特地交待,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朱厚照沿袭老朱家的传统,当上皇帝后便开始考虑长生不老之事,对道家的推崇跟他父亲弘治皇帝一脉相承。

    刘瑾听说朱厚照会见司马真人,心里不由犯嘀咕:“司马真人之前不是已失势了么?我从未跟他接触过,谁曾想他又得到陛下信任,那我该如何是好?这会儿再去拉拢,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刘瑾对钱宁道:“陛下多久才见客完毕?”

    钱宁为难地说:“公公,这可不好讲,陛下平时少有见客,时间长短没个准数,要不……您先去偏厅等候?”

    刘瑾一心要告沈溪的刁状,未曾想被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术士给阻碍,心里很不爽,就在他思索到底是硬闯进去,还是老老实实等朱厚照会客结束,就见到朱厚照和一名道士从院子里走出来,不用讲,这道士就是司马真人。

    老远便听到朱厚照的声音:“……既然真人已能炼制让人成仙的丹药,一定要抓紧时间给朕找齐材料,以最快速度把丹药炼出来……”

    或许满心期冀成仙得道,朱厚照纡尊降贵出来送一个野道士出门,此时司马真人穿着一身崭新的道袍,手持一柄拂尘,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采,脸上展露出的笑容让刘瑾看了很不爽。

    朱厚照送司马真人出来,见到刘瑾和钱宁,一摆手:“你们也在?正好,帮朕送客,司马真人要为朕炼制丹药,得你们全力协助,尤其是你刘公公,你调动厂卫的人帮助司马真人,事成后朕重重有赏。”

    “是,陛下。”

    刘瑾嘴上应下来,心里却暗自生气。

    他在朝中呼风唤雨,靠的是朱厚照的宠信,谁得到朱厚照信任就会成为他的敌人,唯独例外的就是钱宁,这主要是钱宁平时对他低声下气,动不动就跪地求饶,就算刘瑾再小气,也没把软骨头的钱宁当回事。

    而这位司马真人,并非出自刘瑾门墙,乃是寿宁侯举荐入宫,属于外戚一党,今日又得到皇帝接见,立时便被刘瑾当作心腹大患进行防备,开始琢磨如何把此人扳倒。

    刘瑾自顾身份,不愿意送客,便由钱宁代劳,他跟着朱厚照亦步亦趋往院子里走,全然忘了告状的事情,嘴上恭谨地问道:“陛下要修炼术法,得道成仙?”

    朱厚照理所当然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不然朕找司马真人作何?司马真人有点儿本事,为朕找了几方丹药,朕吃过后强筋健骨,身体立马得到改善,他还说终南山一代有一味奇草,数千年才开花结果一次,上次是秦始皇时开花结果,这次他准备亲自去找寻这株奇草回来,为朕炼制长生不老药。”

    司马真人说的事情,刘瑾半个字都不信。

    但他知道朱厚照信这些,当上皇帝后富有四海,最担心的便是死后无法再享受荣华富贵,而皇帝拥有天下间最大的资源,可以为长生不老倾尽一切。

    刘瑾没有给朱厚照泼冷水,心想:“这妖道要离开京城,前往终南山,怕是没个三五月回不来……太早回来,陛下定然怀疑他找来的仙草有假!”

    “陛下风华正茂,十年八载内看不出老态,也就是说,这妖道即便献上的是假药,陛下服用后几年内也不可能察觉异常,这不好,我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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