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原本就贵不说,那些权贵要是侵占了咱的田土,咱跟谁去说理?”
周氏一脸不以为然:“也不看看憨娃儿现在在朝中是什么地位,他的官已经做到顶了,又是皇帝的老师,谁敢公然侵占咱的地?你既然不答应,为娘自己去问便是,有情况回来跟你商议。”
因为做过生意,而且一度生意做得还不小,周氏便觉得自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认定自己做生意眼光独到,却不知之前汀州商会的成功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她对一些事情的判断,缺乏高瞻远瞩,说白了就是个注重眼前利益的市井小民。
虽然谢韵儿觉得这件事极为不妥,但在孝道影响下,她没准备跟周氏争什么,反正周氏也没说一定要买土地,她也就没再劝解。
周氏道:“憨娃儿去西北走得急,原本说要将曦儿和小文送过去,现在看起来不那么方便,还有他表哥……以及五郎也在这边,实在不知当如何是好。要不你去信问问他,能不能把五郎和他表哥、表弟一并带去西北?他现在风光了,可总得让家里人享受到他的荫蔽啊!”
谢韵儿有些为难:“娘,之前我跟相公说过这事儿,他的意思是,家里人在别的地方尚可,到西北实在太过凶险,那边正在打仗,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怕没法跟沈家和周家交待。”
“去去去,这算什么话,他打了那么多次仗,也没见出过事……这样吧,你跟他说,就说为娘很心痛,他居然对他表哥的事情不管不问,这是他失职,家里这边,他五哥,还有他的表弟,都闲着没事干,会被人说闲话的。”
周氏言语中带着不满,“去湖广的时候就能带着,哦,这会儿去西北就不能带了?还让人以为家里人没本事,不得不留在京城赋闲。”
“让他务必为家里人寻个一官半职,就算不跟着他,总可以在地方衙门办差,最好是在宁化县谋个差事,这样家里就有人照应了。”
“还有六郎,现在六郎已中举,若是再考两次不成,他就该帮忙找个县丞当当,他这么高的官,不过是说句话的事,让人嚼舌根子说咱一朝富贵忘了亲戚,这么戳脊梁骨的话,为娘可不想听到!”
(本章完)
第1708章 第一七〇八章 各有立场()
周氏执意要将周羡、沈永祺、杨文招等人送去西北,就连朱山的兄长朱鸿她也想送到沈溪身边历练一番。
谢韵儿很为难,她先给了周氏二百两银子,然后准备将周氏的诉求连同家里的情况写成家书送去西北,但西北驿路不好走,信函能否送到沈溪手上是个问题,即便能送到,怕也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情。
“希望相公在西北能平安无事吧。陛下赏了银子,身为臣子怎么都得谢赏,这也是朝廷规矩使然……但京城家里受赏,却让相公在西北上疏谢恩,是否妥当?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呢?”
没人理解朱厚照的思路,谢韵儿也不知朱厚照送礼只是随心而为,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谢韵儿出去打听了一下,用朝廷驿站以公函形式发往西北,方便又快捷,但若以家书方式则根本不可行,因为根本找不到人送信。
送信到福建老家反倒容易许多,京城设有福建会馆,每个月都有游学的士子和游商返回福建,请人帮忙带信并不困难。等到了福建随便哪个城市都有车马帮开设的客栈、车行等,书信捎往汀州府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这年头要找人送信去三边,尤其还是处在战争最前线的榆林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最后谢韵儿跟周氏商量了一下,周氏建议干脆让周羡、朱鸿带着家书前去西北,正好来个“先斩后奏”,也不管他们是否趁沈溪的手……先把人先送过去,这二人都有把力气,而朱鸿平时舞刀弄枪,在周氏看来能够帮上沈溪的忙。
谢韵儿觉得不怎么靠谱,但还是遵从周氏的想法,除了周羡和朱鸿外,又让朱起从车马帮弟兄中挑选几人同去。
儿子临行前,朱起突然求见谢韵儿,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谢韵儿打量朱起,问道:“朱老爹,你在我沈家算是老人了,多少年下来勤勤恳恳就跟家里人一般,有话直说便是。”
朱起为难道:“夫人,是这样的,不知小女小山是否可以跟她兄长同行?”
谢韵儿没想到朱起会让朱山跟着朱鸿一起去西北,她有些犹豫地问道:“小山虽然有把气力,但始终是女儿家,这一路颠沛流离,怕是不太合适吧?”
朱起道:“正是因为她是女儿家,更不应该老是宅在家里……她打小性子野,老朽总教导她要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学习女红,斯文守礼,好让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可是她……唉!”
这一声叹息,让谢韵儿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朱起这个当爹的眼中,朱山已经是嫁不出的老姑娘了。
要说朱山样貌还可以,但奈何身高体壮,粗里粗气,平时说话办事又不经脑子,车马帮弟兄见了她都要绕路走,谁敢娶她?
现在朱鸿要去西北,朱山觉得自己留在京城没什么意思,便跟父亲说自己想去西北长长见识。
朱起也觉得,朱山留在京城身边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听到女儿的名字便敬而远之,很难找到好人家。
与其如此,不如让她跟着兄长去西北见见世面,他对女儿很有信心,琢磨朱山跟着沈溪,说不定冲锋陷阵当个花木兰一样的巾帼英豪,照样光宗耀祖,要是跟哪个军汉看对了眼,说不定连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谢韵儿道:“朱老爹既然开口了,我不能不理,这样吧,我且将小山叫来,问问她的意思,若她真想去西北,我也不阻拦……”
谢韵儿从心底里不支持朱山去西北,她把朱山当作妹妹看待,一直想方设法帮朱山张罗婆家,只是没一次成功……那些人只要听说朱山力大无比而且不会针织女红,就对朱山敬而远之。
等谢韵儿将朱山叫来仔细问过,朱山态度坚决:“夫人,您就让我去吧,路上我能帮兄长的忙……您也知道,兄长没什么本事,如果半道上遇到劫匪我们老朱家的香火就断了,到了西北,我还能帮老爷出力,听说老爷手底下很缺人。”
说话的不觉得怎样,旁边朱起和朱鸿父子脸都黑了。
谢韵儿微微皱眉,朱山的脾性她最了解,心想:“这丫头说话不知场合,当着她爹和兄长,这不是打脸吗?”
谢韵儿道:“小山,你要知道从京城去西北,这路可不好走,有可能会被狄夷袭扰,那些狄夷不是那么容易相与的。”
“没事没事,我力气大,不怕鞑子,再说还有其他人,大家伙儿一拥而上就没事了。”朱山显得很自信。
朱起没好气地道:“一定要避着鞑子,如果见到鞑子就跑,谁给你胆子往前冲?”
朱山懊恼地低下头,颇不以为然。
谢韵儿道:“朱老爹别埋怨小山,她长期宅在家里不知道鞑子可怕,让她走一趟边关估摸就明白了,朱大哥,你可要看好你妹妹。”
朱鸿脸上无光,妹妹在谢韵儿面前将他贬得一无是处,就好像他是女儿家,而眼前的活祖宗才是男儿身。
谢韵儿总算没有拒绝,让朱山回去收拾妥当便出发前往西北。算算时间,估摸朱山一行会在三月中下旬抵达榆林卫城,前提是一路顺风顺水。
……
……
沈溪这边还不知道朱厚照赏赐了家里两千两银子,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上表推辞。
这段时间沈溪都在协助王守仁查办西北贪腐案,不到十天时间,便将延绥镇负责调派钱粮的二十几名官员革职法办,这些人之前都供认罪状并拿出脏银,但依然被查处,一时间人心惶惶。
总督衙门派出去的人,从这些人的府宅搜出大笔银钱,追查到其贪污受贿以及倒卖军粮、囤积居奇等证据,光是从这些人身上就查出近百万两银子赃款。
当王守仁知道这数字时,着实吓得不轻。
而按照沈溪的说法,这只是西北贪腐案冰山之一角罢了。
查完这些人,沈溪没打算将案子扩大,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就差不多了,他让王守仁早些回京复命,至于西北乱局,他会逐步梳理,用一年左右的时间来彻底解决贪污腐败,将涉案官员陆续撤换。
王守仁通过查账,为朝廷挽回一百多万两银子的损失。
这些银子他不会带走,而是留在西北充作库银,等候朝廷处置,最终会将这些银子用在基础建设和发放士兵饷银上。
王守仁定下返京的日子是二月二十六,他准备离开前拜访沈溪,感谢沈溪配合他办案,联络一下感情,争取日后在朝中互相扶持。
二月二十四这天,王守仁来到总督府,沈溪设宴款待。
当日没有旁人,就沈溪和王守仁把酒言欢,王守仁喝了几杯,随着酒意朦胧,话不由多了起来,言辞中透露出对父亲卸职的不满。
“……之厚,现如今宦官当政,对文官打压非常严重。家父致仕后,我几次想离开朝堂,但都被家父劝阻。家父叮嘱我说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坚持,留有用之身为陛下效命,阻止奸宦当权。此番若非谢阁老提携,委以重任派我出京,怕我已为刘瑾所害……”
别人对刘瑾的恨,或许只流于表面,出于文官集团共同进退的立场。但王守仁对刘瑾的恨则是发自肺腑,因为他父亲王华受到刘瑾的打压被迫致仕,而之前王华一直都是入阁呼声最高的翰林官。
沈溪想来,王守仁心目中王华的位置无可比拟,儿子眼里父亲都是英雄,王守仁一直按照王华规划的路在走,但可惜他没有王华的才华,未考取一甲进入翰林院,不过他仍旧以王华的教导作为人生座右铭。
沈溪道:“陛下受到蒙蔽,阉党作乱,我等能作何?尤其目前我远离朝堂,即便要跟阉党斗争,也得等我还朝后再说,但似乎朝廷暂时未有让我回去的意向。”
王守仁希望沈溪出来挑头跟刘瑾斗,但沈溪不傻,知道刘瑾得宠是朱厚照故意放任的结果,他到西北,其实是躲避刘瑾的风头,等到将来刘瑾野心膨胀,妄自尊大引发皇帝反感,他才站出来摘桃子,否则短时间内谁都不是刘瑾的对手,因为只有刘瑾这样没有道德底线的宦官才能满足朱厚照几乎无穷无尽的欲望。
沈溪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本身没什么错误,但以王守仁这样耿直之人看来,未免有逃避责任之嫌。
王守仁道:“之厚,你还是应该跟朝廷申请,早些回朝才是,如今朝中部堂缺失太多,若你回朝,莫说兵部侍郎,便是兵部尚书也绰绰有余。”
(本章完)
第1709章 第一七〇九章 不借()
沈溪无意回朝当官。
刘健和李东阳等人都没斗倒刘瑾,他回去跟刘瑾正面扛上,很可能功败垂成,现在正是刘瑾风头最盛的时候,他回朝也不会有太大作为。
即便王守仁借醉意把事情说出,沈溪也当没听到,夜深后,让人送王守仁回官驿,而他则带着几分遗憾来到书房。
跟刘瑾正面抗衡,沈溪想过不止一次,但反复权衡后还是不行。
现在他是有皇帝的信任,但可惜他没法让朱厚照享受现在这种腐朽糜烂的优裕生活,就算能,他也不会这么做。
作为一个文官,如果做出让皇帝沉迷逸乐之事,那他的名声必然臭到不能再臭,但刘瑾就不同了,一个阉人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在历史上的清名,沈溪就不行了。
沈溪想起谢迁写给他的信,信中谢迁提及皇帝有意让他回朝担任兵部尚书,可现在刘瑾当政,一个兵部尚书并不足以限制刘瑾的权力。
更何况他得不到文官集团的信任,在那些年长的文臣心目中,就算屈从于刘瑾这样的阉人,也不会信奉沈溪这样的后起之秀。
“……大人,王郎中已回驿站,您是否要歇息了?”就在沈溪想事情发愣的时候,云柳出现在沈溪面前。
沈溪抬头看了云柳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过两日就要送王伯安离开榆林卫,朝廷审查的事情暂且就此揭过,朱晖那边动向如何?”
云柳道:“跟大人预料的一样,保国公怕地方落罪官员家人及党羽报复,已派人跟王郎中商议,准备后天一同起行。”
沈溪笑了笑:“想走也不跟我说一声,难道不怕这次又走不成?”
云柳心中一动,请示道:“大人,是否对保国公离开延绥进行阻拦?”
沈溪摇头:“需要他做的事情,已经帮忙做完了,留下作甚?任由他去罢!从明日开始,城内兵马恢复开春后的训练,明早让林将军和王将军来见我,我会对他们详细交待!”
将财政问题顺利解决掉,清除刘瑾借势打压的隐患,接下来沈溪准备着眼于练兵,而在练兵尤其是精锐骑兵上能帮到他的,就是林恒和王陵之。
二人跟他关系密切,又有统领骑兵的经验,有他们相助,沈溪觉得自己无论在安保,还是练兵,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
……
二月二十五。
一大清早,林恒和王陵之便精神抖擞出现在沈溪面前。
林恒上来便道:“大人,保国公派人前来传话,说是准备跟大人您借调,让卑职率领麾下将士护送他回京,不知可有此事?”
沈溪这边还没安排训练之事,林恒上来便告诉个让他觉得恼火的消息,勃然变色:“保国公已卸任三边总制,我麾下的将官可是他能随意调动的?这事儿子虚乌有,你不用担心,就算他来跟我要人,我也不会借。鞑靼人始终是个威胁,他觉得自己的命重要,但在我看来,还是西北安定最着紧。”
林恒行礼领命,心里揣测,沈溪跟朱晖关系一定不和谐,否则不会一来就否决保国公的命令。
沈溪道:“今日叫你二人前来,是跟你们商议开春后骑兵展开训练之事,尤其是火器训练。年底这段时间,天寒地冻,士兵维持基本训练都很困难,更不要说训练使用火器了。现在气温逐渐回升,是时候让士兵们动起来了。”
林恒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让骑兵展开大规模训练?而训练的主要项目便是使用火铳?”
沈溪点头道:“骑兵嘛,骑射最为重要,以前士兵训练的是在骑马行进中射箭,保证准确度很困难,现在有了火铳,就得训练他们在骑马行进中装填弹药和瞄准射击,这比平地射击要困难和复杂得多,需要通过大量训练来完成。”
“我已让人开辟几处火药工坊,加上用以制造火铳的作坊已投产,接下来几个月,就得用火铳报废重铸以及火药的消耗来促成士兵射击技术的提升,最后训练出一支进退自如的精兵……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们去办。”
林恒有些担忧:“大人,卑职对于骑兵大规模使用火器没什么经验,怕是……难以胜任。”
沈溪笑道:“新武器、新战法总得慢慢适应,又没让你马上就精通,慢慢摸索就好。再说了,你身为主将,只需监督日常训练便可,又不需事事亲力亲为。随着春天到来万物复苏,鞑靼人肯定会休养生息,边境平安无事,正是训练的大好时节……”
林恒目光中满是迷惑,但他没有轻易发问,王陵之性子更直一些,问道:“大人,为何你确定鞑子不会南下?”
“田里庄稼没有成熟,鞑靼人来了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