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为在这场对峙中战胜了对方而得意,廖语晴从鼻子里似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唤了声:“陈妈”,一直候在外面的陈妈应声上前。廖语晴把廖慕萱从旁边拽过来,送进陈妈怀里,道:“以后照顾小姐的事情由你负责,你告诉梁伯一声,娄小姐要从我们家搬走了,方便的话,就帮她收拾收拾行李。”
陈妈吓了一跳,当即抱紧一下子哭出声的廖慕萱,问道:“夫人,要是娄小姐走了,大少爷恐怕会不高兴的,这么匆匆忙忙的,到哪里能找到住的地方呢。”
“怕什么,随便给她找处能住人的地方不就行了。你是听清霄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陈妈不能肯定的点了点头,但已经打心里想要把这句吩咐当做没听见。可毕竟,娄蓝就一直在这里,看她的脸色,分明已经一刻都不想要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毕竟谁都有那该死的自尊心,谁都有永远不能碰触的逆鳞。
“好了,廖阿姨,不用担心,我自己会走。”
娄蓝咬着牙,又重说了一遍,“我自己走。”
廖语晴一愣,忽然展颜笑了起来,说:“小姑娘家家的就该早就这么识相,你记住,不是阿姨撵你走的,是你自己要走的。”
娄绪似乎已经满溢,在这一瞬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胸膛中迸冲出来,乘着凉凉的夜色扑棱了地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也回不来了。
“蓝蓝……你真的要走么?”江芜小心翼翼的问,一脸的温柔哄劝:“我在海市也有住处,你若是暂时找不到地方……”
“江芜!谁准你乱说话!”谢青卿尖声叫道。
怀着一丝怒意,娄蓝决定让大家都好过一点,一言不发的走向自己的卧室,准备收拾东西。
江芜从背后跟上来,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嘴唇凑近她的头顶:“蓝蓝,我跟你一起走。”
“江芜,你妈妈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你应该在这里陪着她。小时候你常对我说你妈妈有多美好,多漂亮,你多舍不得同她分开,那现在呢?”娄蓝顿足,眼睛依然还是那么明亮,她自己也很惊异,她会这样自然而然的拒绝江芜:“别再跟着我了,你有自己的路,江芜,我不会跟你走。”
“可是……”江芜被她目光中的坚定震住了,凛然一惊,缓缓松开了不自觉收紧的手劲。
阎清霄拎着两个行李箱从楼上走下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为了把娄蓝留在自己身边,已经忍受了江芜不知道多少的挑衅,此时此刻两人的这点亲近就让他冷笑一声:“娄蓝,不是要走了么?还在这儿等什么?”
娄蓝呆呆看他,不能肯定阎清霄的用意。但她下意识接过阎清霄递到自己手里的一个箱子。
“走吧。”
男人轻声吐出一句话,惹得她眼皮一通乱跳,心脏颤巍巍的在空中晃荡。
他走到她前面的那瞬间,茶杯“砰”地一声贴着他的脚尖在地上摔碎了,然后响起了廖语晴一串没办法止住的幽幽的哭声。
娄蓝在男人身后看着这无比让人心脏难受的一幕,心情十分诡异。
比起刚才阎清霄松开她的手离开时的痛苦,去而复返的男人似乎正要带着她私奔,她心里舒服了不少,但为了阎清霄的担心却没变,只是在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的男人面前,她的任何拒绝都会像是尖锐的棱角,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她深爱的这个人。
大概也只有阎清霄,能这样无畏的带着她走下去了。
她握紧手里的拉杆,金属的冰冷的温度侵入了她的掌心,但心脏处越发的炙热。她跟着男人的脚步跨国那些碎瓷片,蓦地回头看了一眼被她落在身后的廖慕萱。
被陈妈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廖慕萱看着娄蓝面前那扇敞开的门,在静谧的空间里无声的微笑了一下。
“再见。”
她用嘴型说道。
那个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终于没有机会说出来。从娄蓝把她抱进怀里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叫“妈妈”的对象。
即便她也还那么年轻。
可那个给了她温暖的女人,廖慕萱由衷的希望,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如同娄蓝说的那样,廖慕萱也怀疑过自己存在的意义,除非她亲口说出来,否则廖语晴或是其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难过。可娄蓝是懂她的。
若是这辈子,她没有遇到过娄蓝,也许也会一直怀疑自我吧,有谁能接受自己是一个不受父母喜欢的孩子这个设定呢,没人愿意这样诞生的。
于是恰恰,娄蓝对她的宠爱和温柔使得她那份本意带着刻意和小心思的靠近一点一点的变了质,不可抑制的在廖慕萱的血肉里发酵成了亚当情结。
她对娄蓝的依赖和感情与日俱增,早已经超过了普通“哥哥的未婚妻”这个限度。
她大概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娄蓝了吧。
真是个可怜鬼。
“廖慕萱,跟上来!”
被娄蓝扯住的阎清霄皱着俊逸非凡的眉,在窗外星子一闪一闪的微光里,他捏紧手中娄蓝细弱的手指,睫毛微微煽动,眉心蹙起一道无奈的褶皱,一半的侧影在黑夜中近乎雕塑一样无俦完美。
吞咽了一口唾沫,廖慕萱不敢置信的闭上眼睛又睁开,眼泪在眼眶里积聚滑转,薄唇张开,落下了两滴大大的泪珠。
空气里,娄蓝身上恬淡的芬芳似乎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扎了根,悄悄地开放了,廖慕萱不受控制的哭出声来,陈妈松开手,于是她手忙里,又是哭,又是笑的,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泪眼朦胧里那个美丽的女人朝她张开手,在水雾中渐渐透出来,肌肤洁白剔透,像是她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书里,古代壁画中被圣光沐浴的天使,散发着一种名叫幸福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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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无意伤害()
除了娄蓝,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阎清霄那样失态。
抛下一切带着女人离开家,他做得如此顺畅,从未后悔,甚至带着一点痛快。
娄蓝推开房间门的时候,缓缓地吸入一口气,那间不大的套房,布置的这么温馨,一点一滴都是她期望的家的模样,充满花香的春夜空气像是会灼烫她的胸臆。
廖慕萱一路上都很乖,到了这个普通小区的普通二居室之后,欢呼一声,终于像是个小炮弹一样冲进去,兴高采烈的把每个房间和各个角落都看了个遍。
刚才因为与廖语晴并不愉快的分别而变得有些沉重的心情,因为廖慕萱的存在好似一下子就变得轻快起来。娄蓝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幸运,居然能和阎清霄真的搬出来,在这套不大的房里准备开始新生活。
娄蓝想着阎清霄,他的包容,他的体贴,果断起来那种让她能够完全放心依靠的坚定。
其实也许他从来都没有骗过娄蓝,毕竟他对她说过要永远在一起,能说出这种话,一定是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和思虑的。
他说过爱她,那种温柔,又让人怎么忘得掉。
廖慕萱毕竟是个小孩子,坐了这么久的车,疯了一会儿到了睡觉时间就自觉得有些累了,娄蓝替她铺了床和被子,看着她在房间里躺下了,才关了灯,踩着柔软的拖鞋慢吞吞的走到沙发旁坐下,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了一会儿呆。
阎清霄就在她对面坐着,正打电话,两个人的眼睛对上,阎清霄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放下电话,站起来。
“清霄,你这些天哪里去了?”
“公司里有事。”阎清霄答得若无其事,走到娄蓝身边坐下,倒了两杯红酒,却没有喝,反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许久未曾碰触的肌肤在片刻间就让娄蓝触电似的蜷缩了一下,雪白的皮肤因为对方的体温染上了一点红潮。
娄蓝不再敢看他,总觉得男人的眼神里似乎有些她读不懂的疯狂,她的头扭到一边,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那种竭力掩饰的害羞是他一点都不陌生的神态。
“娄蓝?”男人试探的低声问,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
一丝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局促似一个高音突然敲击到他看似平静的脑海中。
“你还没有痊愈,不能这么冲动回华国。”sophie理智的劝解在一片昏暗里骤然在他的耳边回荡,阎清霄的睫底瞬间闪过一串咸苦的犹疑。但这个女人就在他身边,以如此柔软的样子乖巧的在她的身边,就像是阳光忽地照到一片白磷之上,足以另男人周身血脉奔涌,心里知道不需任何酒精,他就已经醉了。
娄蓝咬住牙,下意识的回过头向阎清霄看去:“怎么了?”
“我们搬出来了,你怎么想?”
娄蓝只望见阎清霄看着自己,玉石一般的双眸里含着她无法解读的情绪,不由心中一动,面上不自觉带了一点笑意,但却一闪而逝:“挺好。”
“嗯?”阎清霄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像是穿透了无数乱梦终于在清晰的角落找到现实的痕迹,带着他觑视到真实的一角。
“你好像,你好像有些难过。”娄蓝怔怔的看着他,忽地说不出话来,磕巴了一会儿,才能状似若无其事的继续:“我希望不是和我有关。”
阎清霄却不以为然,他又笑了,今晚他的笑似乎格外的多,也非常轻易的就露出那副勾人心魄的模样,他挑了挑眉,这样子让他有点儿邪气,却又因为漂亮的长相意外的显得阳光起来:“我不难过。”
“真的?”娄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真的。”
阎清霄笑了,温柔的探过身把她抱住,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娄蓝弓起身体,双手都被男人握着,所以没办法躲避,她窘迫的被男人轻柔的含住嘴唇,轻轻的吻了一会儿之后,就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川,紧接着红透了脸颊然后闭紧了嘴唇。
幸好阎清霄并没有再度试探,他似乎只是心情很好的想要与娄蓝温存,在这个吻结束后,就往后退了一点,用鼻尖碰了碰娄蓝的鼻尖,两个人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看清彼此的瞳孔,娄蓝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些连着嘴唇一起在他掌心中融化了,勉强呼吸了一下,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蝴蝶振翅轻舞,弄得她浑身酥软,连眼神都颤动着。
阎清霄面上还含着笑,像是想起什么,垂着眼睛看了眼地面,用低而磁性的声音问:“我家这边不用管他们——你家里,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们两个在一起?”
娄蓝不经意抬了头,她自然对家里人会有的看法是一清二楚的,不由心里陡然一紧,手从阎清霄掌心里滑出来,犹豫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没办法消除热意的脸颊:“我觉得应该没关系的。”
阎清霄不明就里,“是么?”
娄蓝已经和娄家断绝了关系,但若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曝光,谁也没办法保证娄家不会因此再有什么行动。娄月诗把她恨进骨子里,又对阎清霄有些莫名其妙的好感,虽然在慈善晚宴上阎清霄曾经那么不给她面子的泼了她一身酒,但娄月诗对影帝的执念不减反增——也许这就是影帝的魅力吧,或者是对娄蓝拥有的东西的执着的觊觎。
“我爸——娄云旗那边,他们怎么想都没有关系,他们那边无所谓。”
阎清霄眨了一下眼睛,用骨节刮过娄蓝颤抖的喉咙,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锁骨。
他想吻上去。但娄蓝垂下头,正好躲开。
“那,你妈妈那边有事情么?”
阎清霄随随便便的问了一声,看着娄蓝预言又止,不由生出点好奇心来。
原本只是想要获得娄蓝妈妈的祝福而已。他父母已是不能指望的了,阎清霄知道娄蓝对此还是失望的,虽然她不说,但男人想着,也许能得到娄蓝的母亲的祝福,只是这么一位长辈的祝福就好,或许她会开心一些。
他是见过崔织梦的,历尽沧桑的这位母亲虽然时长犯糊涂,可她真心爱着娄蓝这唯一的女儿,在清醒时也说过让他好好照顾娄蓝的话,阎清霄从没想过崔织梦会对两个人在一起的事会有任何的不满。
他因为娄蓝的沉默而有些惶然……前阵子在a国修养的时候,他在某个夜里,忽然就梦见两个人刚刚相识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初次对娄蓝动心时那种疑惑的心情,还有恍然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时,那种心脏的震颤和无法平静。
娄蓝是他的初恋,从始至终的爱人。他上辈子没能做到,这辈子,唯一希望的只有她幸福而已。
“我妈妈……”娄蓝半张脸掩在阴影里,微皱着眉头,面容略见疑惑和忧愁。
自阎清霄与娄蓝两个人在一起后,娄蓝就从不对自己撒谎,男人来了点兴趣,因为他实在好奇到底有什么事,能让娄蓝这样的躲避。
“怎么?”他故作严肃的看她。
“你知道的,我妈妈这里有点问题。”娄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无奈。“最近……”娄蓝摸了摸鼻子,似乎在想要怎么说下去:“最近又要到那个日子了,每年这个时候她就要发疯,精神也很不稳定。她总是担心那个赵瑞香要来害她,还有点暴力倾向。”
仿佛有一根很不稳定的绳子一下子就捆住了阎清霄的心脏,那股一直以来攥着阎清霄的,仿佛要将他的忧郁和怀疑屏蔽的全部力气,慢慢因为娄蓝的话松脱了。但他随着娄蓝的表情露出一点笑意,虽然是很困难才挤出来的笑,在晚上微弱的灯光中,娄蓝并没有看清他的苦涩。
“但这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不理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娄蓝耸了耸肩。“虽然治疗有一些作用,但可能她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
“所以你们也很久没有说话了么?”阎清霄道。
“恩”,娄蓝摇了摇头,玻璃似的眼眸里露出点迷离,大大的看着阎清霄:“没有,她正常的时候跟我说过不要在她犯病的时候和她说话,没有精神不正常的人喜欢被人围观,而且我在这段时间如果能够离她远一点儿,我们彼此的生活都会好过许多。”她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忍心去看她,你不能想象到精神病人是你亲近的人是多么让人痛苦……我没办法拯救她,她也没法拯救自己。”
花香满城的夜晚,那么温暖的一个春天,明明应该是两情相悦的晚上。
阎清霄却因为娄蓝的话,觉得心脏似乎被捅穿了一个大洞,所有的力气和坚定都从那个洞口流失了。她说的话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却记在了心里,那声音起伏抑扬顿挫,明明像是珍珠落玉般好听,却带着刺一样历历在心。
娄蓝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阎清霄全身的血冲进脑子里,眼前发黑,脑海里顿时空旷地似一个深崖。
阎清霄不说话了,娄蓝于是也就沉默下来。他们两个把彼此互相看着,谁都没办法弄清对方在想些什么。
娄蓝察言观色,知道阎清霄有些走神,她流丽的大眼睛趁着白皙的肌肤如此美好,炽亮的眼睛里似是有星星般让人惊心。
阎清霄从来喜欢她那种眼神,面色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点若有所思,他想掩住自己的胸口,但手抬到一半停住了,举高了些,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皮。
“天晚了,该休息了。”他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睡。”
“恩……那,你也别忙的太晚,早点休息。”娄蓝说到后半句时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似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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