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秸不但轻,体积大,可是也短,散,乱,绳子也没有办法捆住,要想搬到厨房要是没有工具,那可是费时费力,没多少成果。背笼恰好是最好的工具。
它是圆柱形的竹编的器具,高两米,直径大约六十厘米,器具的中部有半圆形的竹条斜出一个弧度,正好背在肩上,类似现在的双肩包。
背笼体积大,通过人工的挤压,把松软的麦秸变得瓷实,可以塞进去大量的麦秸,是那个年代北方人常见的工具。
这背笼神,传说就是这个工具的化身,可是我却没有听说过为什么一个地神,会和一个工具与什么关系。
七少看到眼前的情形,又突然觉得那茧子里面好像塞满了麦秸,扎的自己浑身发痒,却是不能动弹去挠,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的虫子轻轻噬咬着。
心中陡然明白,遇到的是背笼神啊!他惊慌失措的问道:“神爷爷,你问什么问题啊?我可以回答你。”
背笼神憨憨的笑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知道害怕了吗?”
七少唯唯诺诺的点头,可是那种全身瘙痒的感觉,难受的让他脸上的肌肉忍不住一阵颤抖。
“我很丑吗?”背笼神永远都是这一个问题。
“你很美!很美!”七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个年代里,美可以代表男女,帅还不是形容男人的词语。
背笼神哼道:“撒谎!”
七少在茧子里面身体越发的瘙痒,他开始抖动,大喊大叫道:“神仙爷爷,饶命啊!我没有撒谎!”
“我很丑吗?”背笼神第二次严肃的问道。
七少不敢乱叫了,低头思索着,我总是不能说他丑吧,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愿意被人说他丑的。
不丑,也不美,那该咋回答。
“我很丑吗?”在背笼神第三次更加严肃的询问中,七少完全没有了主张,他叫道:“神仙爷爷饶命啊!你别杀我!我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是养活,给他们抱孙子啊!”
“赶快回答我的问题。”
七少无可奈何答道:“你不丑也不美。”他始终不敢回答背笼神很丑。
“你想多了,小伙子,这辈子你父母他们抱不了孙子了。”
七少以为背笼神要杀他,哭爹喊娘的叫起来,什么神仙爷爷,大慈大悲,的话说个不停。
一时间的惊恐让七少忘记了麦秸的刺痒,不知过了多久,七少喊累了,才发现好久没有听到背笼神的声音,他轻轻唤了两句,也没有人回应,他总算是叹了一口气,可是麦芒一样的刺痒再次的袭击向全身。
折腾了一夜,村民在黎明的时候,发现他和自行车一起躺在路边的沟里昏迷着。
这天夜里,七少的父母家人前后在通往集镇这条路上找了好几次,沟沟壑壑都用手电筒照了,都没有看到七少。
回到家里,只见七少的全身上下都是红点,村里的医生来看了,说是过敏。
可是,七少的父母真的没有抱到孙子,七少十八结婚,一直到三十岁,媳妇都不曾怀孕,期间他和无数个女人有过来往,都不曾有孕,直到后来,抱养了一个儿子,没想到抱养的儿子活到三岁,得了天花死去。
直到七少的父母去世以后,七少又抱养一个儿子,才养活了下来。
背笼神到底要做什么?那个问题需要用什么样的答案,我一直都想明白,不过一直没有答案,十多年后的一次事故,遇到了一个答对背笼神问题的人,让我心中的这个疑惑得到了答案,此事暂且不表。
爷爷对太奶奶和奶奶都很好,可是对我父亲十分严厉。
爷爷不但对我父亲严厉,对小孩子都很严厉,包括那些围着他货郎担子喜笑颜开的孩子们。
有一次,爷爷在邻村卖东西的时候,居然动手打了一个孩子的屁股,那个孩子的家长找我家里,当面质问我爷爷为何要打他的孩子。
爷爷当时非常的客气的给孩子的家长认错,盛情款待了孩子的家长,并且留下他们在家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爷爷给孩子和孩子的家长讲了一个故事,瞬间让孩子的家长感激涕零,自己道歉不说,让孩子当面跪下对我爷爷认错,后来还一味的非要让孩子认我爷爷做干爹。
爷爷本是不愿意的,可是太奶奶心里高兴啊,她说家里孩子少,人丁单薄,多一个孩子非常好。
爷爷看到太奶奶欢喜,就收下了这个干儿子。这个孩子姓李,后来和我父亲如兄弟一般。
多少年过去了,我是从李叔叔口中得知这个故事的。
故事是这样的,话说,有一年夏天,有一个货郎,在一个村子遇到一个农妇来买绣花针,正在挑选的时候,妇女的三岁儿子光着身子也来看热闹。
货郎等农妇挑好针,付了钱,才发现自己少了一根绣花针,怎么也找不到,他记得农妇的动作始终没有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唯一值得怀疑的是那个光着身子的三岁孩子,他拿过好几次的针,来来回回的拿,来来回回的放下。可是一个光着身子,露着屁股的三岁孩子,就算是偷了绣花针,也没有地方藏啊?货郎自认倒霉。
农妇回到家里以后,儿子笑嘻嘻的从腋窝里摸出来一个绣花针。
农妇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当时,若不是货郎盯着自己,本就想借着买针,再偷一个绣花针回来。
儿子如此有出息,想起来用腋窝藏针,她倒是没有担心儿子有没有被绣花针扎到,只是一个劲儿的夸赞儿子聪明。
俗话说,三岁看老,父母的教育至关重要,儿子偷针的行为得到母亲的认可之后,在十几年后,他发挥出一种超常的偷窃行为,无所不偷,而且手法老道,几乎没有破绽,做了几个案子,官府没有一丝的线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在一次偷盗行为中失手,落进牢狱之中。本来偷盗不是大罪,可是他这次偷的竟然是州府大人库房中的金子。
州府大人可不是一个盗贼能惹起的,何况那些金子都是他贪污的钱财,万一事情暴露,对自己可是没有好处,州府大人二话没说,直接告诉手下人,立刻处死。
他知道自己马上要被处死,心中感慨万千,想起来第一次偷绣花针的情形来,若是那个时候,母亲能够制止自己,自己如何有今天这样的境遇。
他用财宝买通一个牢头,想自己再看看母亲一面,牢头收了好处,心想这是人之常情,就把农妇接到监牢里,让他们母子见面。
他看到母亲,先是跪在地上,给农妇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扑向前去,扯开农妇的衣服,撩起上衣,狠狠的咬掉了农妇的ru/tou。
农妇疼晕了过去,他对着母亲说道:“你生了我,我很感谢你,你却把我养成一个盗贼,我恨你!”
牢头亲眼看到盗贼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撞墙而死。
这个故事,用爷爷的话来说,就是,小时偷针,长大偷金。
李叔叔就是当时偷了他担子中的东西,才被爷爷打了屁股。
第23章节 户口问题()
李叔叔名叫李元兴,和父亲是童年的好友,初中毕业后的去当了兵。
李叔叔住的村子叫三家庙,村子的特色和我们村子很是与众不同,我们村子是靠建造城池的防御来守卫村子安全,李叔叔的村子却是靠求神拜佛来保佑村子平安。
村子名字的来源是,在村子的东边,西边和南边分别有三座寺庙,依次供奉的是龙王,关公,和送子观音,祈求风调雨顺,镇邪祛灾,多子多福。
这两个村子似乎是对应着一文一武的格调,但是,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三家庙的灾难似乎比我们金龙寨多了好多。
我小时候,李叔叔经常会逗我,说:“清明,跟我姓李吧?”
我不解的道:“为什么?”
“因为你爸就是从我们村子里面偷回去的,你爸也姓李。”
我甚是不解,后来奶奶告诉我,在三家庙的送子观音庙,有一种风俗,就是新婚的夫妻,由长辈们去找十个儿女双全的男子,代表着十全十美,在元宵节的凌晨去观音庙中偷一个泥娃娃,用红布包了,放在新房中,这对夫妻很快就会做上父母。
而我的父亲,就是在村子人的安排下,去送子观音偷了个泥娃娃的第二年出生的。
奶奶说,她和爷爷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后来偷了这个泥娃娃才生的我父亲。
我这才明白李叔叔的意思,后来奶奶说,以后别说和谁姓的问题,你不能和任何人姓,对别人不好。
对于我现在名字叫清明,而没有姓的事情,闹过很多的笑话和尴尬,甚至是烦恼。
那是我出生后的一个月,父亲带着村里出具的出生人口证明和户口簿,去派出所登记户口。
户籍民警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看着我的名字,和我家的户口簿对照了一番,朝着父亲问道:“你儿子户口簿上面登记的名字是张清明吗?”
父亲当时对王老鬼的话是深信不疑,言听计从的,忙回答道:“不是,他不姓张。”
女孩为了工作效率,她说话很直接,当然也有一些好奇,她看了我父亲一眼,疑惑道:“不是你的孩子吗?”
“是我的儿子,就叫清明。”父亲有些尴尬的说。
“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不姓张?”女孩追问。
父亲问道:“名字叫清明不能上户口吗?”
女孩道:“可以,不过,你确定户口簿上面的名字是叫清明吗?如果你不愿意让你的孩子随你姓,或者你可以考虑跟着他妈妈姓,不过,孩子的妈妈好像也不信清。”说完,女孩的眉头微蹙,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愿意让孩子随我姓。”父亲脱口而出,“可是不能跟我姓,也不能跟他妈姓。”
女孩瞪大眼睛看着父亲,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顿时有点不解,根据法律法规,这样是不行的。
女孩道:“姓名权的草案上明确指出,子女原则上要随父姓和母姓,要选取其他直系长辈血亲的姓氏。”
父亲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理由,派出所里办事的很多人都看着父亲,不能理解他古怪的做法。
女孩无奈,把父亲请到所长办公室,仔细询问了情况,然后义正言辞的道:“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搞封建迷信,破四旧没有把你的思想改变过来吗?现在是新中国,社会主义的大好年代,毛主席一直提倡科学,你也是个青年人,怎么还这样的不懂道理。”
父亲坚持不要给我跟父母双方的姓,结果又被派出所所长骂的狗头喷血,看父亲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派出所所长也是见多识广的,就安慰了他一番,让他回家考虑考虑,多背背毛主席语录。户口没有上成,又被教育一番,父亲悻悻的回到家中。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万里江山一片红的形势刚刚过去,父亲没有受到惩罚,已经是万幸。
没有户口的孩子,就等于没有土地,在农村没有土地,代表着没有饭吃。
父亲曾经质疑过王老鬼的话,可是,被太奶奶的一番坚持给压了下来。
太奶奶说:“我们老张家,因为有了王老鬼的叔叔留下的那个辟邪钱,你们才能平平安安,现在你有了孩子,还是王老鬼出手救了他,你不信他是万万不能的。”
父亲坚持着给我没有姓的户口,派出所根本不理会我父亲,去了几次,派出所的人把我父亲都当成了神经病,我的户口一直成了一家人的心病。
最后,这件事,是李叔叔帮我完成的。
那年,李叔叔从部队回来探亲,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找人研究了姓名权的法案,终于找到一条可以让我没有姓可以上户口是依据。
那日,李叔叔去了派出所,亲自找到所长。
话说军警不分家,恰好所长和李叔叔又是在同一个地方当兵,可谓是一见如故的感觉,加上李叔叔能说会道,借机对所长狠劲的夸赞他如何在地方做的好,如何为部队争光,所长心情大好,很快两个人称兄道弟,谈的很投机。
李叔叔又对所长进行赞誉之后,感叹说:“老哥你现在在家为人民服务,日子过得真是踏实,不像我一直在外面,家里有事情也是爱莫能助,鞭长莫及啊。”
所长笑道:“老弟在部队保家卫国,的确辛苦,老弟若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给老哥说一声,老哥定然尽心尽力。”
李叔叔眼见时机成熟,叹道:“我有一个侄子,为了上户口,可是跑断了腿,都没有上成,不过是名字奇怪,叫清明而已,不知道老哥能不能帮老弟一把。”
所长一听到清明这个名字就叹道:“老弟啊,老哥一直把这件事当成重点来做的,实不相瞒,我真的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名字,赎老哥直言,叫什么不好叫清明,听起来就很晦气,这还不说,不和父母姓,我倒没有关系,可是国家法律不允许啊,我也是爱莫能助。”
李叔叔附和道:“这件事我听起来也是头疼,不过,我想清明的父亲应该没有把一个重点说给哥听吧。”
李叔叔后来编了一个故事,说是我父亲前几年的时候,被一个姓清的人救过一命,那个姓清的人几个与前去世了,前些日子他老婆生了个遗腹子也难产死去,留下一个孩子无人照顾,我父亲为了报答那个人的救命之恩,决定收养这个孩子,但是为了不被人们误解,让这个孩子姓清。
我出生以后,父亲就按照自己当初的誓言,让我姓清,才会招惹到这样的麻烦。
其实所长是知道原因,老实的父亲之前已经把事情的全部都讲给了所长,可是听到李叔叔这样一说,倒是眼中一亮,法律草案中有一条规定,有其他正当理由的情况下,子女是可以不跟父母姓的。
后来,为了这个正当的理由,就是李叔叔找了一个姓清的,按照他给所长讲的故事,和父亲写了一份收养协议,后来我才算上了户口,但是我和我父亲的关系是收养关系。
这期间,听说还有调查什么的,都幸亏那个派出所所长给拦了下来。
我名字的尴尬在读书的时候也出现过,村里人都知道我叫清明,都以为我叫张清明。当我第一个老师,看到我作业本上面只写了清明两个字后,嘱咐我要写上姓,我告诉他我没有姓,老师郁闷了,就去我家里问了情况,看了我家户口簿,一句话都没有说。
村子里面纷纷传言我是个不祥人,连我的父母都不敢让我和他们姓。
最尴尬的是我出了村子,遇到外面认识的人,更是对我名字的好奇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我干脆解释说完是父母抱养的,抱养的那家要我不改姓,才能让我的父母收养我。因此才消除了很多人的好奇。
后来,李叔叔服兵役结束以后,留在了部队里,由于工作出色,军中职位一直在升,我虽然不知道李叔叔是什么官衔,可是一直以来,心里都觉得有一个在部队的叔叔,觉得十分的骄傲。
李叔叔在我长大后告诉过我,说他一直觉得,爷爷对他的影响改变了他的一生,在每个春节期间,或者节假日的时候,李叔叔都会抽空回来,去我爷爷坟头磕几个头。
我爷爷的人品是毋庸置疑的,在村子里谁提起来都对竖起大拇指。
他的人生是美好的,充满着积极向上,和努力进取,可惜,在阴河献祭的计划中,他用年轻的生命换取的村子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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