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语- 第38部分

常歌皱起了眉头，快速的跑了过去。收购站里面堆积的很多都是易燃物，各种纸箱子、塑料泡沫、饮料瓶都是遇火就着的，如果火势真漫延开了后果就不可想象了。虽然幼儿园是在收购站的斜对面，这个季节也不会刮南风，但是危险绝不能完全忽视。常歌虽然生性淡泊，但是却很谨慎。

火势还没有烧起来，大概是因为这些硬纸箱早已经被收购站浇水浸湿透了，所以没有看到明火，浓浓的黑烟也应该是因为燃烧物太潮湿的缘故。

“快打119！”常歌对着收购站的女人喊了一声，又对那男人下了命令，“你快去提水来！”

然后常歌飞快的跑回幼儿园里，先对着办公室里正在玩游戏的大厨喊了一声：“收破烂的那里着火了，快跟我去救火！”然后从音乐教室里拿起一个灭火器就冲了出去。

常歌一边跑一边揪下了保险销上的铅封，又拔掉了销子，一跑到着火的地方就对着浓烟下面喷起了干粉。火压根就没烧起来，没喷几下黑烟就减弱了许多，收购站的男人提了大半桶水跑过来一浇，就连烟也不冒了。女人还没来得及打火警电话，大厨拎着一个灭火器刚跑过来，都还没弄明白灭火器的使用方法。

回过头来，常歌才发现只是这一小会的工夫，看热闹的人就已经围上来十几个了。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几分钟前路上还几乎空无一人，一出事马上就凭空冒出来一群看热闹的。中国人好像就对这种事情最积极。

“没事了。”常歌又露出了一副懒洋洋的讥讽表情，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慰他说，“幸好发现的早，以后注意安全就好了。”

“万幸，真的是万幸。”收购站的男人惊魂未定的说，然后转过头就去骂他的大儿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乱扔烟头！肯定是你刚才抽完烟扔到这里来的！”

大儿子气急败坏的辩解着说：“不是我扔的，肯定是刚才卖酒瓶的那个人扔的，我的烟头扔到水池里了。”

常歌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淡淡的说：“以后还是尽量多喷点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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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接一盏的街灯发出昏黄的亮光，顺着街道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在远处交汇成一个点。就像是生命中遇到过的每一个人，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机缘在生命的旅途中出现一个又一个的交汇点，或许会短暂如昙花一现，交汇过后就渐行渐远各奔东西，又或许会一直陪伴着你共同前行，生死不离休戚与共，直到生命的尽头。

佳佳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悠闲的吃着苹果。

陈同学坐在后座上也在吃着苹果，比佳佳还要悠闲，一边吃一边还在哼哼着“你为什么背着小粗暴”，每次她唱错常歌都会纠正她，但是她偏偏每次都还要唱错。

常歌却一点儿也不悠闲。

这段路平时就经常堵车，到了周末更是堵到水泄不通，放个屁估计都散不出去，从刚才的红绿灯路口右转过来之后就再也挪不动了。

这条路是双车道，在前面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路两旁各有一个住宅区，很多车辆都要转弯进小区。刚才经过的那个路口，右转道虽然有两条，但是很多汽车偏偏不提前并好线，左转的非要开到右边的车道来，右转的又偏要跑到左边的车道上去。两个小区的前面还有一个公交车停靠站台，公交车一旦在那里停靠，就势必逼得所有右边车道上的车拼命的往左边车道里挤。好不容易挤过去了，刚刚分成两条道，又马上到了小区的入口，左边车道的车非要向右转，右边车道的车却偏要向左转。

常歌一转过来就毫不犹豫的直接挤进了左边的车道，免得遇到了公交车停靠还要再自找麻烦。遇到这种路况对常歌而言是最痛苦的，因为左脚总是要不停的踩离合器，很多时候还要一直保持着半离合的状态，膝盖上的旧伤毫不姑息的时刻折磨着常歌的神经。

左转的车辆总是要等待对面直行的车辆，所以一过公交车站台左边的车道就被堵死了。常歌故意没有跟随前车太紧，等到右边的车道一出现空隙，常歌立即一转方向盘插了过去。右边的一辆红色的马自达反应稍稍慢了一点儿，没能跟死前面的帕萨特，看到常歌要钻空子就使劲的按着喇叭硬往前顶。常歌的车头已经进去三分之一了，才不管马自达会不会发飙呢，当仁不让的又往右带了一把方向别了马自达一下，然后就像灵巧的獴一样一下子就插到了马自达的前面。

“他开自动档的还想和我比提速？”常歌得意洋洋的捏了一把佳佳的脸，然后一轰油门推上三档就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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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还要先去菜市场买菜。

卖蔬菜的大姐姐看到了陈同学就说：“你家的闺女长的可真可爱呀。”

“可爱个屁，长的这么丑，还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回家的路上佳佳拉着陈同学的小手对常歌埋怨着，“要是咱俩生个女孩儿，肯定像我一样漂亮像你一样聪明。”

陈同学却也不傻，听到佳佳说她丑就马上反驳了起来：“我不丑，我长的最漂亮了。”然后就真的以为自己最漂亮了，一边甩着她那只从不离手的脏兮兮腿裆开了线的小熊一边摇头晃脑蹦蹦跳跳的得意起来。

“你漂亮个屁。”佳佳说。

常歌呵呵的笑着，小区里缓慢行驶的汽车大灯把佳佳、陈同学和常歌的影子长长的投射在地上，俨然是一副一家三口在小区里悠闲散步的景象。

陈同学以后也没有多少机会再住进常歌家里了——曹老师今天对佳佳说，周六周日负责在幼儿园里看守陈同学的人已经招到了，下个周末就能来上班了。另外，曹老师还汇报了一个消息，又有一名全托的孩子来报名了，是周托，一个礼拜接一次的。

既然是最后几天带陈同学，常歌就难免对陈同学更温柔了，但是陈同学偏偏是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给一点洪水就泛滥给一张卫生纸就拉大便，常歌对她一客气她马上就得寸进尺无法无天疯上珠穆朗玛峰了。

还没进单元门，陈同学就吵着要吃常歌手里拎着的炸年糕和香酥鸡，而且非吃不行，不给吃就马上躺下来满地打滚撒泼耍赖。

佳佳可没有常歌那么内敛的性格和耐心。佳佳黑着脸把陈同学一把就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训斥一边拉着她的衣服往楼上拽。陈同学大哭小叫闹的整个楼梯间发出“嗡嗡”的回声，从一楼一直嚎到了五楼。

“别这么凶嘛，她就只能在这住两天了。”常歌忍不住的劝说佳佳。

“一天我也不想让她住。这个熊孩子，不对她狠一点她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佳佳看着陈同学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进家就把陈同学关到南边的阳台去了，“不给她吃晚饭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也不能真的不让陈同学吃晚饭。

等到常歌炒好了菜端上来的时候，陈同学正老老实实的站在桌子前拎着她的小破熊。尽管陈同学依旧是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相，但是单眼皮的小眼睛却虎视眈眈的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你，不许吃，不许坐下。你只能看着我们吃，听到了没有？”佳佳端起碗来的时候对陈同学下了命令。

“听到了。”陈同学嘴上恪守不渝的答应着，却一转身驾轻就熟的搬过来她以往坐的小凳子，大模大样的就坐了下来。

佳佳也生不起气来了，忍不住笑着骂起来：“你这个小熊孩儿，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陈同学旁若无人的端起她的小碗，好像要把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到饭菜上，恶狠狠的大吃特吃起来，发指眦裂的模样就好像和饭菜有仇似的。

常歌一边咯咯的笑着，一边打开了啤酒。

第七十章

或许，常歌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过生日的人。

对大多数人而言，生日当然是个尤为重要的日子。生日既唱颂了母亲赐予自己生命的恩情，又记载了岁月留下的印痕，亦见证了自己成长的轨迹。生日标志着时光的匆匆流逝，标志着一路走来，历经了风雨坎坷世间沧桑，在岁月中沉淀下来的快乐与悲伤，思考与顿悟。

随着时光的流逝，岁月把所有的情感追忆由浓郁化作平淡，从清苦变为微甜。随着时光的流逝，生命不断的改变着，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喜欢还是不喜欢的，都会不断的被添加到生命里，又不断的褪尽颜色，渐渐的已分不清到底是时间改变了生命还是生命改变了时间，但是最后被改变的总会是自己。倘若生命就如一杯茶，那么生日就是品茶的那一刻。倘若贪欲如糖，并不意味着糖放的越多茶就会越甜，真正的甘甜是久淡而甜。

无论过往有几多悲欢离合，我们总是要不断的淡忘，淡忘悲伤苦楚，淡忘快乐欢畅，淡忘所有的如梦往昔。等到我们大彻大悟了，再想重头来过时，却发现自己早已经伤痕累累。我们总是不能舍弃对未来的向往与憧憬，但是我们又偏偏必须面对现实的无情，我们执着的想去逆转困境开启未来之门，但往往最终在残忍的现实面前不得不铩羽而归。几经沧桑磨砺，等到我们累了倦了，才能懂得一切顺其自然。

时光不断的流逝，一年又一年的生日从不间断，不断的在生命中留下一些东西，同时又带走一些东西。我们在时间的长河中不断的改变着，悄无声息的潜移默化，我们身边的一切也在不断的改变着，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无时无刻的在不经意间改变着，但是总会有一些东西从不改变。那可能是一份感情也可能是一份温暖，过去不曾改变，将来亦不会改变。

有些东西，永远都值得珍惜。

我们可以一直伴随着生日一起成长，但是生日却不能伴随我们到永远，生日不能永恒，生命同样也不能永恒。生日的尽头是诞辰，生命的尽头是死亡，永恒的尽头却永远都是永恒。

生日总是意味着岁月在生命中又刻下了一道痕迹，总是意味着未来更进一步接近了生命的旅程，往昔却已经渐渐的远去。

常歌既不想活在对往昔的回忆中，也不想活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所以常歌不再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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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星期天，是常歌的生日，也是陈同学最后一晚住在常歌家里，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还是值得庆祝的。即便是不庆祝常歌离死亡又接近了一年，也可以庆祝一下即将告别守候陈同学这样一位惊天动地泣鬼神的风云人物的苦难日子。

陈同学在吃饱喝足之后就躺在客房的小床上呼呼大睡了，佳佳又开始翻早班连夜班了，所以常歌独自一人坐在窗前自斟自饮享受寂寞。

酒是早些年佳佳去上海的时候带回来的清酒，淡雅芳醇且香软绵柔，是有女人之酒别称的月桂冠。常歌特意用日式的瓷酒壶来装酒，用配套的酒杯轻斟浅酌，桌上还放着一把银装肋差，自然别有一番滋味。日本人以无与伦比的认真与考究所酿造出的清酒仿佛是一件轻淡如烟的艺术品，仅仅只是用到了米和水，就做成了如此不可思议美妙至极的饮品。正如同仅仅利用最为普通的铁，就可以打造出实用性与艺术性兼备的精妙绝伦的日本刀。

常歌此刻就坐在窗前，慢慢的品着清酒。天气寒冷，并没有开窗子，玻璃上的冰花和霜冻被常歌擦拭了一下，模模糊糊的看出去反而有一种梦幻迷离的感觉。屋子里并没有开灯，因为常歌不希望别人会误认为自己有偷窥的嗜好。

已经临近子夜了，小区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在外面行走，偶尔会有晚归的汽车在楼下绝望的四处寻找着停车位。对面楼里大部分的窗户都已经没有灯光了，寒冬里的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已经早早的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常歌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因为无论再怎么逃避，今天也已经三十二周岁了。

凝望着窗外凄凉萧瑟的夜色，常歌难免心有感触，柔软芬芳的酒入喉，又勾起了心底无限的哀愁。楼下花园中的云松在冷风中轻轻的战抖着，小区内的路灯一盏都不亮，惨淡的月光有气无力的照着四周的景色反而显得更加黑暗。

常歌幽幽的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慢慢的吸着，好像若有所思其实却什么都没想。

手机的短信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常歌估计是小橘子来的短信。七点多钟的时候雅典娜发来短信祝贺常歌生日快乐，这早已是惯例，也只有每年的新年和生日的时候，常歌和雅典娜才会用短信互相问候一下。天涯海角的某处，总是有个人永远也不会忘记你，这岂非也是一种浪漫？而在这个时间发来短信的，也只能是小橘子了。

果然是小橘子，短信只有四个字外加一个字符表情“生日快乐づ￣3￣）づ”。常歌咯咯的笑了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小橘子一直都没有上QQ和常歌联系，这两年来常歌也早已习以为常，常歌戏称之为“情绪月经期”。小橘子在情绪高涨或低落的时候经常会持续几个月每天和常歌喋喋不休，到了情绪月经期又会一连几个月踪影全无，成日里顾影自怜的沉浸在望梅止渴的憧憬和画饼充饥的幻想之中。常歌并不擅长用语言来关怀女人的小心眼儿，所以也就一切顺其自然，不悲不喜，安之若素。只可惜小橘子永远也达不到这种泰然处之的淡然境界，否则也就不会有这种情绪月经期了。

放下手机，常歌端起酒杯轻轻的啜饮一口，还没来得及细细的回味，突然听见陈同学哼了一声，随即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常歌吓了一跳，不知道陈同学又闹出了什么花样，丢掉香烟慌手慌脚的赶紧站了起来，差一点儿就把酒壶打翻了。

跑到小客房里打开了灯，陈同学正躺在被窝里嗷嗷大哭，常歌以为她做了噩梦，就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正打算安慰她一下，忽然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臭气。常歌一把掀开了陈同学的被子，恶臭瞬间就弥漫了整间客房，天啊！陈同学拉裤子了！

“你屙屎怎么不起床去卫生间的？”常歌气急败坏的把陈同学从床上抱起来就往卫生间里跑。

无论常歌再怎样骂，陈同学只是哭，就是不说话。常歌从来也没遇到过这种污秽肮脏的场面，脑子都快要炸掉了，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把陈同学的裤子脱了下来。看情形陈同学是吃坏肚子了，这个熊孩子一看到饭就连命都顾不得要了，吃起饭来完全就是胡吃海塞死撑滥胀，压根就不是吃饭而是歘饭。

“你还屙不屙？”常歌跺着脚又气又急的问。

陈同学还是不说话，一边哭一边摇着脑袋。

常歌恶心的都快要吐出来了，干脆把陈同学的衣服全部脱掉丢进了塑料盆里再端到阳台上，打开了阳台的窗户又回来给陈同学洗澡。陈同学还一点儿都不配合，只是不住的哭，还嫌常歌烦，不停的用手乱推，花洒被推来推去搞的常歌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常歌气得直跺脚，偏偏陈同学就是不能安静下来好好的洗澡。常歌的衣服实在是湿的厉害了，毛绒拖鞋都湿透了，一生气，常歌干脆也把衣服脱了顺便再洗一次澡算了。陈同学一看常歌也脱光了，居然不哭了，一边用小手擦着脸上的水一边偷偷摸摸的打量起常歌来。常歌一边骂着人一边把陈同学彻彻底底的冲洗了一遍，然后开始给她打肥皂。陈同学趁着常歌手忙脚乱的工夫，居然兴高采烈的伸出手抓了常歌一把，常歌气的差一点儿就疯掉了，立马就蹦了起来，“噼、啪”就给了陈同学的屁股两巴掌。也顾不得陈同学哭的死去活来，七手八脚的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