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肚子的妈妈撅起了嘴巴：“我就不，我陪陪你再走。”
尽管佳佳现在没有知觉，常歌也不希望小肚子的妈妈出现在她的面前。常歌又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病房的阳台上。
人类饿了，开始抓挠常歌的胸口，常歌低下头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柔声说：“乖，等一会儿就吃饭。”
小肚子的妈妈从旁边仔细的观察着常歌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你吃了没有？”
常歌笑了笑，笑的比哭还难看：“我什么都不想吃。”
“我给你买了饭，想吃的时候再吃吧。”小肚子的妈妈叹了一口气，从手袋里拿出一个鼓鼓的塑料袋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常歌点点头没说话，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窗外的雪还在下个不停，城市中一片寂静无声，千家万户都已进入了梦乡，只有霓虹在闪烁。璀璨的夜色映着漫天飞雪，洁白的都市犹如天堂般安宁祥和，病房里的暖气把严寒隔绝在窗外，隔着一面玻璃就好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对常歌而言，也仅仅只在一瞬间，世界就再也不一样了。
常歌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说：“你还是走吧，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会说不清的。”
小肚子的妈妈低下头，犹豫着说：“我也想陪陪她，看见她这样，我忽然感觉很对不起她……”
“你……”常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小肚子的妈妈揽过常歌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喃喃的说：“乖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压抑了太多的情绪，绝望、恐惧、孤独、悲伤，就像一个吹满了气的气球，如果不刺破一个小洞，把积压在心里的怨忿释放出来，那么总有一天会充盈至破裂。
小肚子的妈妈抚摸着常歌的头发柔声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常歌擦干眼泪挺起了胸膛，一字字的说：“我会陪在她身边，一直到她醒来。”
小肚子的妈妈望着常歌闪烁的眼神说：“你有把握她一定会醒来？”
常歌摇了摇头，忽然笑了，像以往那样懒洋洋的笑了：“我从不是个有把握的人，也从来都没有过好运气，但是我一直很倔强，别人越是认为不值得的事情我才越要做。”
“如果她再也不会醒过来呢？”
常歌抚摸着人类的小脑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人总是会受到情绪的影响而冲动，一冲动就会说出冲动的话做出冲动的决定。现在我也很冲动，所以我会等到心情平静之后再告诉你确定的答案。”
小肚子的妈妈也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你这人，有时候理性的真让人感到害怕。”
常歌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窗户并不是朝向东方，常歌也不是在等待黎明，黎明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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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算算日子，人类差不多已有一个半月大了，所以在春节前夕，常歌带着人类去了一趟宠物医院，注射二联疫苗又做了一次驱虫。
打针的时候人类吓得浑身发抖，呜呜叫着直往常歌怀里钻。常歌爱怜的抚摸着人类怎么打理还是乱糟糟的毛，不住的叹气。
佳佳也害怕打针，每次打针的时候都会哭，现在却每天都要打，肉嘟嘟的手臂上全是针孔。
不过无论冬天有多冷，春天一定会来的。
“一定会的。”常歌望着天空中的云喃喃自语。
种人把两袋狗粮放在常歌手中，又摸了摸人类的脑袋，说：“两个月差不多就能吃狗粮了，用热奶泡软了再给它吃。”
常歌点点头，笑了笑。
种人叹了一口气，看看人类丑陋的脸，也笑了：“等嫂子出院了，我给你们找一条纯种狗养，也免得它一个会寂寞。”
“没有人会寂寞，因为有我在。”常歌的眼睛映着冬日的太阳，充满了迷幻的色彩。
嫖哥把车停在常歌和种人旁边，伸出头来说：“拿好了，走吧。”
副驾驶上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是一床被褥和两身睡衣。
嫖哥给常歌和种人各递了一支烟，然后把车向马路上开去，顺口问：“你打算以后就住在医院里了？”
常歌点点头。
种人从后面探过头来，问：“那你家呢？不回去了？”
常歌苦笑了一下，说：“我和她在一起的地方，才算是家。”
种人闭上了嘴，嫖哥看着袋子里的睡衣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医院里提供睡衣，你又何必非要拿去。”
常歌轻轻抚摸着睡衣上的史努比和戴着蝴蝶结的Hello_Kitty，眼睛里满是温柔：“这两件是她最喜欢穿的，她肯定不喜欢医院里那种难看的衣服。”
“她喜欢就给她穿吧。”嫖哥向后面看了一眼，打起右转向灯把车停在了银行门口，熄掉车说，“我闺女快上学了，我先去取点钱。”
“我也去。”种人跟着也下车了。
常歌一个人坐在车里，望着人潮汹涌的街头出神。
人们依然在奔波，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曲折往返，阳光播撒着灿烂的金色，让每一个人都心怀无比的憧憬，希望似乎就在眼前，但梦想在哪里呢？当梦想破灭之后，心又会在哪里？
在冬夜的火堆旁，在阴天的雨雾中，梦想着未来。有些人让梦想悄然绝灭，有些人则细心培育、维护，直到它安然度过困境，迎来光明和希望，而光明和希望总是降临在那些真心相信梦想一定会成真的人身上。
总是要度过困境才会看到希望，总是要撕开黑暗才会迎来光明。
对常歌而已，现在并非困境，而是一种看不到尽头的黑暗，置身其中怎样都挣脱不开。光明躲在未知的方向，人却已迷茫，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如果走错了方向，也许只会离光明越来越远。
如果一个人不知道他要驶向哪个码头，那么任何风都不会是顺风。
一个人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最重要的是要具备两个条件：勇气和行动。
常歌从来都没有梦想，既没有勇气也不愿行动，更没有方向，从不知道要驶向哪个码头。
但是现在有了。
抚摸着佳佳的睡衣，常歌的眼泪流了下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在灿烂的阳光下，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中，像个傻子一样流下泪来。
我的梦想就是永远陪伴着你，因为你才是我的梦想。而你的梦想，如我们的约定，我来去替你实现。
嫖哥和种人取好了钱正准备出来，刚推开银行的玻璃门，一眼看到常歌的样子就马上退了回去。
嫖哥掏出香烟和种人在银行的大厅里抽了起来，保安走了过来，指着墙上禁止吸烟的告示牌说：“请两位不要在银行里抽烟。”
种人一把揪住了保安的领子，咬着牙嘶哑着嗓子说：“现在千万不要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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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叠床是朕弄来的，紧紧挨着佳佳的病床，床脚下垫着精装版的四大名著，是为了让两张床高度相同。这样在晚上的时候，常歌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佳佳。
为了避免护士长没完没了的发牢骚，常歌大多数时候都会让人类趴在阳台上晒太阳。
但现在人类正兴高采烈的摇着尾巴，在常歌的脚边转来转去。
因为常歌正在包饺子，就在医院的病房里擀饺子皮。
常歌在板凳上铺了一张纸，就在纸上擀着饺子皮，一边擀还一边跟着CD机轻轻哼着“爱的供养”。
小_护士一进门就叫了起来：“你把这里当成你家厨房了？”
常歌笑的非常可爱：“等会儿你也来吃点。”
“吃……吃个屁……”小_护士还没说完就吃吃的笑了起来。似乎和常歌相处多了的人都会忍不住对常歌爆粗口，对于一个让你又生气又拿他没办法的人，除了爆粗口还能做什么呢？
原本这名小_护士又斯文又腼腆，和男人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现在还没到一个月就开始时常把“屁”字挂在嘴边了。对此常歌也很满意，再过不多久，护士小姐就应该学会说其它的“尸”字头的粗口了。
小_护士给佳佳认真的做了一遍常规检查，又做好了记录，就摘掉了口罩在常歌的旁边蹲下来，拿起饺子皮开始包饺子。
常歌用沾满面粉的手摸了摸鼻子，忍不住说：“你……不用工作了？”
“工作个……”小_护士又笑了起来，飞快的包好了一个饺子，包的又精致又好看，“我已经查完房了，你这里是最后一站。”
常歌看着小_护士灵巧的手指飞快的捏着饺子边，哭笑不得的说：“今天是大年夜，你也不休息么？”
“休息个……今天排到我值班，我能有什么办法？”小_护士又差一点说出“屁”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马上转移了话题，“如果你再不把狗扔了，我就趁你不注意把它从楼上扔下去。”
常歌还没搭话，小_护士又吃吃的笑了起来，因为人类正在闻小_护士的小屁股。
“你的这条臭狗，是不是你教的？”小_护士红着脸的站了起来。
常歌不知道人类做了什么，一脸茫然的问：“教什么？”
“教……”小_护士咬了咬嘴唇，正不知该说什么，床上的佳佳忽然的轻轻哼了一声。
小_护士紧张的跑过去查看，常歌却很镇定的说：“没什么，只是正常的反应，大概是睡累了，我只顾包饺子忘记给她翻身了。”
小_护士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轻轻拍了拍佳佳的脸，又叫了几声名字，佳佳还是没有反应。
小_护士叹了一口气，一边给佳佳翻身一边说：“你这人真的好奇怪，和一般的家属完全不一样，你冷静的真有点吓人。”
常歌淡淡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擀饺子皮。
小_护士又拿起一张饺子皮来包，顺口问，“那个经常会来陪你的女人是谁？”
常歌又摸了摸鼻子，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词来：“朋友。”
“哦……”小_护士笑了起来，“那就是女朋友了，或者说是……情_人。”
常歌慌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_护士显得很得意，简直得意极了：“你回答的这么慢才说出的朋友，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咯。”
常歌倒没想到过这一点，怔了怔苦笑起来：“那你再重问一遍好了。”
小_护士就重问了一遍：“那女人是谁？”
这次常歌回答的可快了：“朋友。”
护士又吃吃笑了起来，还忍不住捂上了嘴，手上的面粉蹭到了脸上也不知道，不过小_护士并没能笑够，因为护士长忽然伸头进来了：“我就说怎么半天没见到你，12床来了个新病号，快去干活。”
小_护士拍拍手上的面粉，戴上口罩就跑了出去，护士长又瞪着一脸无辜的常歌半天，终于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要在病房里用电炉子，值班室里有微波炉。”
常歌从床下踢出一个酒精炉，笑嘻嘻的说：“我有这个。”
“你要是把被单烧着了，我就剁成馅子包饺子。”护士长咬牙切齿的走了。
常歌叹了一口气，坐下来慢慢的把饺子包好，然后用酒精炉烧上水，开始给佳佳做全身按摩并捏手脚。虽然每隔两小时就会给佳佳翻身一次，常歌还是不放心，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生褥疮。
水饺下到锅里时，人类就高兴的蹦了起来，常歌摸了摸人类的脑袋，望着酒精炉的火焰又开始出神。
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就像是一场梦，三十三岁就在这梦中恍恍惚惚的过去了，而且这梦还要不断的做下去，三十四岁、三十五岁……一直到死去的那天。如果没弄这个幼儿园，如果有关部门没这么百般刁难，如果那天没下雪，如果常歌的脚趾没砸伤，如果常歌再坚持一下不让佳佳开车，如果佳佳出门的时间早一分钟或者晚一分钟，如果没有这一切，那么这场梦必定会是完全不同的情景。
常歌下好了水饺，却没吃，缓缓的走到了阳台上。
都市的除夕夜灯火辉煌，鞭炮声此起彼落，一朵朵烟花在天空中接二连三的绽放异彩，这一切都已和常歌无缘。
常歌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睛里映着夜空中的烟火，默然不语。
这一次，常歌在等待，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等待。
等待阳光照进心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春节刚过完，常歌就接到了辖区吴主任的电话通知。
“过完正月十五你们就可以恢复正常营业了，不过要尽量低调一点，教育局那边只是默许了，还没有下明文规定……”
“啪”，一粒爆米花从易拉罐里嘣了出来。
“……这个事情你还要感谢我才对，我和上头好说歹说费尽了口舌才得到的默许。我说，你看看我们辖区里那么多孩子窝在家里上不了学，孩子不上幼儿园大人就没办法好好工作，大人不好好工作，社区的经济就没办法好好发展……”
“啪”，又一粒爆米花嘣了出来。
常歌叹了一口气，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爆米花上，直到把每一个易拉罐里的玉米粒都添加好，吴主任才说完废话，最后又交代了一句：“正月十六就可以开门了，开门千万别放鞭炮，低调一点，早上的音乐也放小一点，别太引人注意。千万要记住，如果惹出什么乱子我马上就让你关门停业，别忘了我有这个权力！”
“我知道了，吴主任。”常歌觉得胃里很不舒服，有一点想吐，吸了一口气又说了句，“谢谢你，吴主任。”
挂断电话后，常歌才觉得舒服一点，爆米花的香味也已飘满了整间病房。因为有塞班老婆的这层关系，佳佳可以睡在单人病房里，这一点也让常歌感觉很舒服，至少可以不必和陌生人共处一室。
桌子上放了一排酒精灯，每个酒精灯上都架着一个易拉罐，每个易拉罐上都斜斜的开了一个出口，每个出口前都放着一个器皿，有杯子、饭盒还有玻璃钢碗。
常歌用小勺子轮流往易拉罐里加入玉米粒，爆好的米花不时从易拉罐的出口里嘣出来，伴随着“啪”的一声，落到前面形状各异的器皿里面，器皿里的爆米花已经装满了一半。
常歌又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病床上的佳佳。佳佳睡的很沉，表情很宁静。
这段时间以来，常歌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护理专家。翻身擦身，捏拿按摩，通便插管，检测生理数据，有时候听到呼吸声中带有咽音还要吸痰。每天守在床边，陪着佳佳说说话，拉着她的手轻轻的唱歌，或者像网上的笑话一样放一段“爱的供养”。天气晴朗艳阳高照的时候，常歌还时常会把佳佳抱到阳台上晒一晒太阳，把人类放在佳佳的身上，让它舔舐佳佳的手，亲佳佳的脸。
常歌眼中的温柔更浓，怜惜的摸了摸佳佳的脸。
佳佳平时最喜欢做的两件事就是吃东西和睡觉，现在睡是睡足了，香喷喷的爆米花却一粒也不能吃。除了每天固定的营养针，也只能灌喂一些流质食品和果汁肉汤。
“饿瘦了怎么办？”常歌捏了捏佳佳的脸，轻轻的说，“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去大吃三天三夜。”
小_护士带着四五个护士嘻嘻哈哈的冲了进来，七嘴八舌的问：“爆米花做好了吗？”
常歌还没来得及搭话，护士们就一窝蜂的扑到了桌子上，各自拿起自己的那份兴冲冲的往嘴里塞，有一名护士激动的连口罩都忘记摘下来了。
一直趴在阳台上晒着太阳打盹的人类被这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吵醒了，“汪汪”的叫着跑进来，兴奋的加入了喧闹大军。
常歌叹着气，拿起酒精灯盖子把一个个酒精灯都熄灭了。
“你倒是蛮厉害的，这样就能做出爆米花来。”小_护士的嘴里塞了满满的爆米花，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偏偏要说，“你怎么这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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