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语- 第123部分

幼儿园既然暂时关了门，常歌和佳佳就一直在家里照顾人类，现在人类总算睁开了眼睛，马上就摇摇晃晃的在这个新奇的世界里跑来跑去的到处乱玩。

“人类，人类。”佳佳拍着手叫起来。

人类丢下拖鞋，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人类，人类。”常歌在另一头拍起了手。

人类又丢下佳佳，哼唧哼唧的跑向常歌。

常歌抱起了人类，在人类湿乎乎的鼻子上亲了一口，人类马上伸出小舌头舔常歌的脸。

“我来抱，我来抱。”佳佳抢过人类亲了一下，人类又开始舔佳佳的嘴，舔的佳佳咯咯直笑，“我的唇膏都被你舔掉了。”

人类最喜欢佳佳脚上那双兔子头的毛拖鞋，玩累了就会钻到拖鞋里休息，所以佳佳就穿着常歌的那双熊猫头拖鞋，常歌只好穿塑料拖鞋。

对于人类，佳佳是喜欢的不得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也不觉得丑，睡觉都要把人类搂在被窝里。

单调的生活也变得不再一样了，多了很多乐趣。

每天早晨和晚上，常歌都会带着人类在小区里溜达一个小时，偶尔还会遇到遛狗的女孩。

一个牵着一头漂亮的萨摩耶的漂亮女孩第三次遇到常歌的时候，对常歌点头微笑说：“遛狗。”

不，其实我是在遛人类。

不过常歌还是很礼貌的笑了笑，复制粘贴了一句：“遛狗。”

据说遛狗容易发生艳_遇，常歌忍不住暗暗抱怨，为什么总是有女孩子遛狗呢？而且总是漂亮的女孩子，莫非男人和老太太都死光了么？

可惜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漂亮了，难道要逼着常歌以后到别的小区去遛狗么？

幸好女孩子言不由衷的赞了一句：“好漂亮的小狗狗。”

常歌最讨厌听言不由衷的话，马上非常客气的说了声：“呵呵。”

“呵呵”通常就是“懒得理你”的意思。

所以从那以后，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再遇到常歌都会装作没看见。

还有个气质很优雅的女孩子带着一条优雅的贵宾犬，每次见到常歌都会优雅一笑，然后那只优雅的贵宾犬就会像神经病一样狂吠着向人类扑过来，每次都把人类吓得直往常歌腿后钻。

通常狗的性格都很像主人，所以每次只要远远的看到这个女孩子和她的贵宾，常歌就会立刻抱起人类拔腿便跑。

人类还太小，就连常歌去和小肚子的妈妈约会的时候也会把人类揣在怀里带着。

小肚子的妈妈把俏生生的小脸藏在厚厚的围巾里，看着常歌鼓鼓囊囊的衣服，奇怪的问：“几天不见，你的肚子怎么变大了？装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常歌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的说：“我怀孕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小肚子的妈妈吃吃的笑了起来：“你确定是我的孩子？”

“当然是你的，你看看和你长的多像。”常歌拉开领子，人类的小脑袋就伸了出来，瞪着小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小肚子的妈妈。

“去你奶奶的，你有这么大本事能生出狗来？”小肚子的妈妈没好气的拧了常歌一把。

常歌郑重其事的说：“这不是狗狗，这是人类。”

小肚子的妈妈又踢了常歌一脚：“放你狗屁，这要是人类，那你是狗类？你妈比的。”

常歌解释说：“可这真的是人类呀，它的名字就叫人类。”

“你这个臭王八蛋，哪有人给狗起名字叫人类的。”小肚子的妈妈想用拳头揍常歌，又怕误伤了人类，只好又改成脚踢，踢完了就哈哈大笑，“你这个坏家伙，和你在一起经常会被你笑死。”

常歌和小肚子的妈妈干坏事的时候异常温柔，又慢又温柔，因为人类也在被窝里，生怕一不小心压到了它。

小肚子的妈妈吃吃笑着说：“有个孩子是不是很麻烦？”

常歌叹息着说：“麻烦是麻烦，但也挺好玩。”

小肚子的妈妈眨了眨眼睛，说：“那我就给你生个小王八蛋玩吧，你喜欢男王八蛋还是女王八蛋？”

常歌立刻走火了。

~~~~~~~~~~~~~~~~~~~~~~~~~~~~~~~~~~~~~~~~~~~~~~~~~~~~~~~~~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时间如流水，简单而又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间就到了圣诞节。

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要早，已经纷纷落落下了两天。

幼儿园里冷冷清清，常歌安安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自己的脚。

脚趾上缠着纱布，还很痛。这是在拆厨房那扇窗户时被跌下的砖头砸伤的，脚趾甲被砸的严重淤血，再过一段时间，趾甲就会慢慢脱落，还要再过很久才能长出新的。

不过门窗总算是改好了，全部按照常歌的想法改成了即是门又是窗户的样式，常歌还找了几块塑料泡沫拼成一个正方形，正好堵住了里间的那个窗口。

这下防疫站应该什么屁都放不出来了吧？你们再让我调换门窗的位置，我当场就能调换给你们看，只要把窗户中间的销子锁上就变成门了，只要把门中间的销子抽出就变成窗户了。里面那个窗洞，只要抽掉塑料泡沫就露会出来。

无论你们再让我改多少次，我都不怕了，这一下算是一劳永逸，就凭你们那人类的脑子能转得过我？

人类正兴高采烈的玩着一个橡皮球，用嘴巴咬了两下又用爪子去扒，玩的不亦乐乎。

人类和人类的水平，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有的时候，人类还不如人类。

常歌叹着气，轻轻的抚摸着受伤的脚趾，幸好伤到的不是手，这双灵巧的手是常歌最爱惜的，伤了哪里都不要紧，只要手能完好无损就行。

伤了心又如何？

罗兰说，当我与愈多的人打交道，我就愈喜欢狗。

它们不虚伪、不势利、不贪婪、不自私、不残忍、不阴险。

它们生性开朗却不虚荣，强壮却不傲慢，勇敢却不凶残。

它们不会欺骗你，不会抛弃你，对你忠心耿耿绝不背叛。

只要你养过它们一天，它们就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只要你给过它们一口饭吃，它们就会为你舍弃生命。

即使你再穷困潦倒一贫如洗，它们也会对你不离不弃。

即使你再打它们骂它们，它们明明有着一口可以轻易咬碎你骨头的利齿也会默默忍受毫无怨言。

我们总是要花一生的时间去学会怎样爱别人，而它们的寿命很短，所以它们与生俱来就懂得这一切。

人类玩腻了橡皮球，就吭唧吭唧的跑过来嗅常歌的脚，然后开始撕扯脚趾上缠的纱布。

常歌又疼又痒，咯咯笑着把人类抱了起来。

佳佳呵着双手从外面走进来，头顶衣服上全是雪。

“这雪下个没完了。”佳佳埋怨着坐下来，从常歌怀里抱过人类当暖手炉，满意的笑了起来，“你捡来的四条腿的手炉还真不错呢。”

常歌吃力的探过身子，捏了捏佳佳冰凉的小脸，问：“怎么样了？”

“消防队要的材料还差几份暂时弄不到，辖区办事处那边临近年底了都太忙，没时间给我找图纸。”佳佳拿过桌子上的热水杯喝了一口，呼出一口热气又说，“防疫站那边我等一下再跑一趟，让她们尽快来检查。”

常歌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说：“今天就别去了，下雪路滑，等天气好了再说吧。”

佳佳叹了一口气，神色显得很疲惫：“再不去就又过去一年，这次关门还不知道会不会是真的一关到底，咱们也说过拼这最后一次，只要能办下一个证来就是胜利的一大步。就算办不下来，也想早点知道结果，早知道早没心思。”

常歌掏出烟盒数了数，今天已经抽过三支烟了。抽了这么多年的烟实在是戒不下来，手头实在太紧了也只能少抽，以往一天要抽掉一盒，现在常歌强迫自己每天只抽五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抽。

常歌叹了一口气，把香烟装回口袋，没精打采的说：“就算你去了恐怕也没有用，年底之前哪个单位都是一样的忙，她们肯定不会有时间来检查。”

佳佳苦笑了一下，有气无力的说：“我的心里放不下事儿，不去一趟实在是坐立不安，我着急，很急，急得想发疯。”

“我知道你急，我也急。”常歌也苦笑起来，目光暗淡了下去，“但我们再急她们也不会急，她们喜欢这样，看到别人难受她们就会很享受。”

佳佳又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热茶，然后亲了亲人类，放回常歌的怀里站了起来：“我去了，早去早回来，这会儿雪下的小点了。”

“还是我来开车吧，这个天气你的臭技术我可不放心。”常歌一只手抱着人类，费力的弯下腰用另一只手去拿鞋子。

“算了吧，你走路都困难，现在你是残疾人。”佳佳咯咯笑了起来，摸了摸常歌的头说，“没事儿，我开慢一点就是。”

常歌看着自己的脚趾头，实在是疼的厉害，就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就打车去吧，别开车了。”

“这个天气打不到车的，”佳佳捏了捏常歌的脸，又揪了一下人类的耳朵，“我开慢一点儿没问题的，你好好和人类玩，别被它哄哭了。”

“那好吧，你千万要当心。”常歌舒舒服服的从椅背滑了下去，把人类放在肚子上，又交代佳佳，“别超过三十公里，离别的车远一点，要是打滑了可别踩刹车，把住方向盘保证车头是正的。”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佳佳在常歌的脑门上扇了一巴掌，又对人类说，“好好跟爸爸玩哦，乖。”

人类哼哼了两声，表示听到了。

佳佳出门时常歌又嘱咐了一次：“千万别开快。”

“真烦人。”佳佳咯咯笑着走了。

常歌并没有料到，这是他一生中犯下的最大一次错误，几乎致命的错误。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脑皮层功能有部分严重受损，目前处于昏迷状态，有自主呼吸和心跳，有痛感逃避反应……”

常歌不耐烦的打断了医生的陈述，嘶声问：“人呢？会不会死？”

“患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具体情况还需要持续观察。”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常歌苍白的脸，又说，“不过你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患者随时有转入去皮质状态的可能性……”

“不会死就好，别的我都不怕……”常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伸出手扶住墙壁，喃喃的说，“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医生叹了一口气，犹豫着说：“总之你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假如真的转入不可逆深度昏迷你就要考虑清楚了，通常我们会建议……”

常歌低下头看着地面，伸出手指抵在医生的胸口，咬着牙一字字的说：“把最好的方法全都用上，我们是在编的，有医疗保险，单位里可以报销。”

医生点了点头，低下头看了看常歌胸前的人类，嘱咐说：“医院有规定，不要把宠物带进病房里。”

~~~~~~~~~~~~~~~~~~~~~~~~~~~~~~~~~~~~~~~~~~~~~~~~~~~~~~~~~

“事故认定是对方负全部责任，肇事车辆属于严重超载，雪大路滑加上驾驶员操作失误，冲过绿化带从对面就直撞上来，刹车没能刹住，肇事司机目前已经被刑事拘留了。”交警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着常歌的表情变化，只是完全没能在常歌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忍不住问，“你不要紧吧？”

常歌摇了摇头没说话。

交警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不过我们调查过肇事司机的家庭情况，他的家里一贫如洗，老婆带着孩子早就跟别人跑了。因为是对方全责，他又是无证驾驶，保险公司不予赔付，而他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所以……”

常歌无力的摆了摆手，交警就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常歌的肩膀，又摸了摸人类的脑袋。

~~~~~~~~~~~~~~~~~~~~~~~~~~~~~~~~~~~~~~~~~~~~~~~~~~~~~~~~~

心电图仪静静的画着绿黄蓝三条曲线，心跳、血压、血氧饱和度和呼吸都很正常，脑电波呈现出一片散乱。

营养针和生理盐水无声无息的滴落着，佳佳睡的很安静，长长的睫毛紧闭，这似乎是她平生第一次睡觉没打呼噜。

常歌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小时，然后摸了摸佳佳的脸，站起来给佳佳翻了个身，这是护士交代的。

人类也很乖，一直趴在常歌的怀里一声也不吭。

塞班、CT1、朕、种人和嫖哥都站在门外，把佳佳的同事朋友全部拦了回去，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常歌现在不想说一句话。

常歌本来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但是偏偏塞班的老婆就是这家医院急诊室的护士，所以塞班自然就第一个跑过来了。塞班的嘴比女人还要快，塞班知道了，通常就表示全世界都会知道。

塞班揪着常歌的领子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别人？”

常歌的眼睛看着空气没说话，于是所有的人就都知道了。

看到常歌的眼睛，朋友们就一言不发的全部站到门口去阻拦别人的探视了，发誓老死不相来往的嫖哥和种人也没再闹别扭。

但是常歌的老丈人、丈母娘和小姨子一家人是绝对不能拦的，所以常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垂着脑袋，静静的陪着大哭大闹的岳母一家人整整三个小时。

最后常歌实在是受不了了，终于忍不住对丈母娘发起了脾气：“人又没死，你哭什么劲？”

老丈人还算比较豁达，拍着老伴的后背连说：“就是就是，闺女只是睡着了，不要哭。”

丈母娘对这个怪女婿一直毫无办法，只得哽哽咽咽收起了眼泪。

佳佳的妹妹悄声问常歌：“姐夫，你没事吧？”

这似乎是第一次被叫姐夫，常歌摇了摇头。

“要不，晚上我替你在这里守着吧？”

常歌又摇了摇头。

佳佳的娘家人终于走了，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了，常歌重新坐下来，安静的几乎融入了空气里。

安静真好，只有你和我，不，还有人类。

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属于我们的世界，没有人打扰的世界。

夜已悄无声息的深了，CT1轻轻的走进来，似乎是害怕吵到了佳佳，在常歌旁边站了一会儿，才弯下腰小声问：“鸽子，你饿不饿？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常歌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费了好大一会工夫才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缓缓的摇了摇头。

CT1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类轻轻哼了一声，常歌又抬起头来，声音似乎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去我家一趟，把奶粉和针管拿过来，奶粉在桌子上，针管在洗手池旁的杯子里。”

CT1拿着常歌的钥匙走了，常歌又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中。

但是寂静很快又被打破了。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就要进去。”一个女人又尖又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现在不行，病人需要安静……”

“啪！”一声，种人安静下来了。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啪！”又一声，嫖哥也闭上了嘴。

塞班压低嗓门叫了起来：“你这个女人……”

“啪！”

在小肚子的妈妈打出大满贯之前，常歌一把将她拉进了病房里。

“你们……先回家吧。”常歌对朋友们说。

大家互相看着打不定主意，朕扯了扯几人的衣服，大家又互相看了看，终于低垂着头心事重重的走了。

一进门常歌就压低声音说：“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肚子的妈妈被病房里压抑的气氛所感染，声音也变得很轻：“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我害怕你会想不开。”

“我没事，我不会想不开的。”常歌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安睡中的佳佳，又说，“你快回家去吧，我和她的亲戚朋友还有同事随时可能会来，你在这里不方便，而且现在也太晚了，你不回家怎么交代？”

小肚子的妈妈撅起了嘴巴：“我就不，我陪陪你再走。”

尽管佳佳现在没有知觉，常歌也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