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星辰不及你- 第22部分

　　　　扔掉绳索，贺季晨第一时间抓了季忆的手，去检查她手腕的伤口。

　　　　多年前，在苏城一中时，贺季晨和季忆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两个人不是没有肌肤碰触过。

　　　　直到现在，季忆的都还能清楚的回忆起，高中有次同学出去爬山，下山时的她，不小心扭伤了脚，是贺季晨将她从山顶一步一步背下来的。

　　　　那个时候，她真的当他是最好的朋友，坐在车上，困了，都能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入睡。

　　　　可自从四年前，她知道高考前的那一夜，和她睡在一起的不是贺余光，而是贺季晨，再加上她去找贺余光告白的那晚，他出现在她面前，撕碎了她的衣服，用言语作践侮辱她后，再重逢，他每每靠近她，她整个人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变得有些僵硬。

　　　　所以此时此刻，贺季晨这般忽然抓了季忆的手时，她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一下指尖，然后浑身仿佛石化了一般，绷的格外紧。

　　　　贺季晨察觉到她的反应，他握住她手的掌心，微僵了僵，却没松开，低头看向了她的手腕。

　　　　她肌肤本就娇嫩，被绳索磨了那么久，肿的有些吓人。

　　　　贺季晨皱了皱眉心，下意识地想要撕了自己的衬衣，先给她的手腕简单的包扎一下，可他都还没来得及行动，他就清楚地感觉到女孩的手，在微微的使着力，企图从他的掌心里挣脱。

　　　　他抬头，望了她一眼。

　　　　她接触到他的视线，很快就垂了眼帘，她脸上的神情，有些生硬，连带着开口的声音，变得也有些疏离干涩：“那个，谢谢你。”

　　　　她一面说，一边加大了力气，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去。

　　　　贺季晨垂眸，先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然后就看向了季忆的手。

　　　　纵使季忆脱离了贺季晨的手，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掌心包裹住她手时留下的热度，让她很不习惯，她下意识的就往自己的身上用力的蹭了蹭，直到有微疼的感觉掩盖住他残留下来的触觉，她才停了下来。

　　　　她的这些举动，落入贺季晨的眼底，更像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和他的瓜葛。

　　　　贺季晨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心头泛起一抹说不出来的难过和烦躁。

　　　　季忆还念着“小九”的角色，获救的她，对贺季晨道完谢后，看他迟迟没给他反应，便又开了口：“我还有点别的事，所以先走一步了……”

　　　　总归这次是多亏了他，若不是他，自己可能真的错失了“小九”这个机会。

第114章　不配我这么做　（4）

　　　　想着，季忆又补了两句：“……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次的帮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时间，我，我请你吃饭表示感谢吧，贺同学……”

　　　　话说出口后，季忆才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贺季晨说过，不要让她再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他和她四年后的每一次重逢和相遇，闹的都很不愉快，甚至上次他发烧，她照顾他的那晚，他们险些擦枪走火时，他说“要不是你昨晚躺在我身边，你当我稀罕碰你？”，他还说“我要是真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睡了你，还不够恶心的！”，甚至最后，他还让她滚……他摆明了不愿和她有过多的交集……

　　　　想到这里，季忆又急忙补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出现的，我拜托……”

　　　　季忆一面说，一面飞速的转着大脑，她想起他和她高**同的同学李达，“……李达帮我请吃……”

　　　　“不用！”季忆的话还没说完，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沉默者的贺季晨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语气，虽然一贯都很清冷，但不知道是不是季忆的错觉，此时却像是在冰里浸过一般，寒意逼人，“你请的饭，别说吃了，就连看一眼，我都嫌倒胃口！”

　　　　季忆神情定了定，匆匆的望了一眼贺季晨，垂眸掩了眼底因为他的话而浮现出来的难堪，然后微抿着唇角，嘴边彻底没了声音。

　　　　“还有，你也犯不着跟我说谢谢，我之所以来这里，不过是因为我无意之间知道，你被林雅困在这里！”

　　　　“当初如果不是我，林雅或许也不会这么对你，我不过就是来解决我自己一手造成的麻烦！”

　　　　“而那个麻烦，凑巧和你有关而已！”

　　　　季忆垂在身旁的指尖，随着贺季晨的话，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

　　　　“所以，你真没必要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我是专程来帮你的！你还真不配我这么做！”贺季晨说到最后，语气带了一些微微的怒气，音调高了不少，给人的压迫感浓重了许多。

　　　　其实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她也正常，毕竟他和她早在四年前的那一晚过后，就已不是年少时的他和她。

　　　　只是事实归事实，可有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的伤人。

　　　　在听到贺季晨最后说的“贴金”和“不配”时，季忆身体微颤了颤，面色变得有些发白。

　　　　看到季忆反应的贺季晨，心情愈发糟糕和暴躁，他几乎没经过大脑，就又脱口而出了句：“你不是说你有事要先走一步吗？怎么还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送你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怕你脏了我的车……”

第115章　不配我这么做　（5）

　　　　季忆像是忽然被惊醒了一般，听到贺季晨说到这里的话，忽的就站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

　　　　她弯身捡包时，扯到了手腕的伤口。

　　　　他清楚的看见她因为疼痛，眉心紧皱着咬住了下唇，他的唇角跟着本能的一抿，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已经脚步凌乱跑掉了。

　　　　破旧而脏乱的教室里，只留了贺季晨一人。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安静的打在他的身上。

　　　　他保持着刚刚蹲在椅前为她解绳索的姿势，仿佛定格的画面一般，动也不动。

　　　　良久，他才轻轻地眨了眨眼皮，将视线从她刚刚跑开的方向收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他不想和她闹成这样的，他在看到她抽回的手时，在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后，他真的极力控制过自己的脾气，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他总归还是不愿意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例如他爱她；例如她离开他的这些年里，他很想她。

　　　　他明白，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心底还介意着四年那一晚她喊的那些“余光”。

　　　　他有多爱她，那一晚的她就有多让他狼狈和难堪，而那些狼狈和难堪，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她知道，所以他总是用口是心非来自伤伤人的方法，来遮掩心底最真实的一面。

　　　　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自尊心和不甘心在作祟。

　　　　过了很久，贺季晨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离开了废弃的教学楼。

　　　　坐上车，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她那么想要“小九”这个角色，必定会第一时间赶去片场吧。

　　　　即使前不久，她刚刚惹了他那么难过，可他此刻还是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

　　　　他总是因为她这么矛盾而又纠结。

　　　　贺季晨忽然有些难过，他垂着眼帘，静默了片刻，还是顺着自己心底的想法，摸出手机，给梁导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他客套了两句，就直奔了主题：“刚刚我有事，找了一下今天演小九的那个演员，她可能会晚一会儿到片场……”

　　　　挂断电话，贺季晨在车里静坐了片刻，才发动了车子，轻车熟路的开出了校园。

　　　　在去往片场的路上，他等红绿灯时，透过副驾驶座的车窗，看到路边的一家药店，他脑海里顿时就晃过她受伤的手腕。

　　　　他踩了油门，往前慢悠悠的开了一段距离，最后还是停在路边，下车去了药店。

　　　　季忆搭乘上出租车时，已经是八点四十，恰是北京的早高峰，一路拥堵的厉害，等她赶到《王城》的剧组片场，已经接近十点钟。

第116章　不配我这么做　（6）

　　　　比剧组通知到达片场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小时，季忆也不确定现在片场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她很清楚，有很大的可能，戏已经开拍了，“小九”这个角色另换了他人。

　　　　不过，总是要亲眼看了事情的真相后再说放弃，说不定剧组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季忆站在片场的入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着步子，快速的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负责接待季忆的工作人员，不但没有责怪她迟到，反而给她来了句，导演那边临时出了状况，戏改成下午一点才开拍。

　　　　前一秒还担忧的季忆，听到工作人员的这些话，心底顿时轻松了下来。

　　　　化完妆的季忆，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腕的伤口。

　　　　她怕下午拍戏的时候，绷带会穿帮，特意拜托造型师给自己佩戴了一个恰好可以遮掩住绷带的粗玉镯。

　　　　穿好戏服的季忆，站在镜前，打量了一圈自己，确定没什么问题，便找了一间没人的休息室，看起了剧本。

　　　　那些台词，季忆早就记的滚瓜烂熟，她在心底默背了两遍后，看时间还早，索性放下剧本，闭目休息。

　　　　休息室是公用的，过了没多大一会儿，有其他的演员化完妆过来休息了。

　　　　原本安静的室内，变得有些喧哗。

　　　　季忆坐在角落的位置，并没人上前打扰她，她虽没睁眼，但却也睡不着了。

　　　　坐在季忆身后的是两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年轻女孩，一直都在窃窃私语。

　　　　因为离得太近，她们的声音虽然已经刻意压的很低了，但季忆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听说了吗？今天上午的拍摄，之所以会推迟，是副导的意思。”

　　　　“真的假的？入剧组两个多月，要求最苛刻的就是副导了，他怎么会忽然掉链子了？”

　　　　“真的啊，是梁导那边的工作人员中午吃饭的时候说的啊，而且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副导是《邂逅》那部电视剧的正导演。”

　　　　之前两个女孩的聊天内容，季忆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当她后面时，注意力却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邂逅》不就是年初大火的电视剧吗？据说这是《邂逅》导演的处女作，拍摄手法别具一格，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可谓是一鸣惊人！

　　　　季忆醒来时，还留意过这个导演，觉得他很有才华，想着有机会和他合作，但是这个导演的行事风格却出奇的低调，从没在媒体面前曝光过，拿不到关于他任何消息的季忆，后来就慢慢的放弃了，没想到，现如今，他居然和她在同一个剧组里相遇了……

第117章　不配我这么做　（7）

　　　　季忆想着，就又听到后面两个女孩的讲话声。

　　　　“难怪呢，我就说梁导这么资深的导演，怎么会突然选一个这么年轻的导演做副导，原来副导大有来头啊！”

　　　　“何止呢！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们副导现在还在读大学，没毕业呢！”

　　　　听到这里的季忆，面上虽然没太大的神情浮动，可心底却狠狠地震惊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能拍摄出那么底蕴深厚的《邂逅》，一定是一个很有生活阅历的人，至少也有一定年纪了，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天才少年……

　　　　正在季忆胡思乱想之际，休息室的门口忽然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大家准备了，马上要开拍了！”

　　　　季忆急忙收了神思，拿了剧本，和休息室里的其他演员一同赶去了拍摄现场。

　　　　梁导拿着剧本，站在宫殿的正中间，正对着《王城》的女主角讲戏。

　　　　一行人等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一个场务跑了过来，“梁导，副导到了。”

　　　　听到这话的梁导，点了点头，继续和女主角聊了两句，然后就一面示意大家做准备，一面冲着监视器走去。

　　　　梁导刚坐下没多久，宫殿侧门，进了一个人。

　　　　伴随着宫殿里不少人出声喊的“副导”，季忆几乎没任何犹豫，转头望向了自己好奇已久的人。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就这般猝不及防的直直闯入了她的眼中。

　　　　他面对着一行人的招呼，面无表情的冲着梁导面前的监视器走去。

　　　　他的步子走的很大，带着一股匆匆而过的味道，以至于他侧对着她的容颜，她看的有些不清晰，但季忆还是半秒都没到，就认出来了他。

　　　　《邂逅》的导演，《王城》的副导，那个她刚刚还在心底佩服无比的天才少年，居然是……贺季晨！

　　　　绝对没想到会是他！

　　　　即使此时此刻，她已经看的真真切切，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季忆仿佛懵了一般，直直的盯着贺季晨看了良久都没反应。

　　　　贺季晨停在监视器前，单手往后拉了一下椅子，姿势休闲而又优雅的坐下。

　　　　梁导凑到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拿着喇叭，开口：“各就各位！”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唯独季忆还愣在原地。

　　　　“小九！”梁导又开了口，喊了她距离角色的名字。

　　　　季忆这才惊回了神，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对着梁导低头表示歉意，抬头时，她眼角的光，清晰地看到贺季晨往她这里飘了一眼，他的眼神平定无波，仿佛他和她只是陌生人一般。

　　　　季忆只看了一眼，就急忙收回视线，转头跑到了宫殿的门口，站定。

第118章　不配我这么做　（8）

　　　　可能是贺季晨在的缘故，季忆刚开始拍戏的表现有些拘谨，甚至还因为忘词导致过一次ng。

　　　　不过还好，季忆很快就稳住了情绪，进了状态，随着入戏越来越深，她拍的也越来越顺畅，基本上后面的几段戏，全都是一条就过。

　　　　拍完夜戏，已经接近十一点钟，季忆没回城，直接住在剧组就近安排的酒店里。

　　　　晚上洗完澡，季忆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时，季忆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又在溢血了，肿的比之前也更厉害了。

　　　　只要坚持过今天，她就完成了《王城》这部戏，季忆不想因为这点小伤口而给梁导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换了一条新的绷带在手腕上多缠绕了几圈，确定血一时半会儿溢不出来后，才继续戴上造型师给的粗玉镯，又进了剧组。

　　　　除了季忆时不时地要一个人躲去洗手间，换掉染血的绷带外，她这天的拍摄依旧很顺畅。

　　　　虽然她和贺季晨同在一个剧组，两个人却没任何的交集，除了她拍戏时，在监视器前能看到他之外，其他的时候，她几乎不怎么会撞到他。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是小九因爱而恨后，自杀在雨中的戏。

　　　　深冬的北京，温度本就低，冰冷的水浇下来时，足以冻得人浑身打哆嗦，中午季忆去洗手间换手腕绷带时，伤口已经有点发炎，开始泛疼了，等冰冷的雨水浇下来后，季忆手腕的疼，钻心的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台词，出现了今天的第一次ng。

　　　　一切重新准备就绪后，季忆开始第二次拍摄，手腕的疼，还没褪去，尽管她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在入戏的状态中，可她的表现力还是多多少少的受到了一些影响，没发挥到极致的最好。

　　　　梁导和贺季晨坐在监视器前，将刚刚的拍摄重新回放了一遍。

　　　　“我觉得，小九还可以表现的更有张力，要不再来第三次？”梁导用商量的语气问坐在身边的贺季晨。

　　　　贺季晨没出声，目不转睛的监视器的屏幕，在季忆持刀刺向胸口，提前准备好的血袋破裂，鲜血飞溅而出，随着她将刀从胸口拔出倒地，镜头滑向了她握着刀的手，贺季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