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疑的地方是座尽享阳光的地中海式别墅,奶黄的底色,上面饰着白色的边;别墅的栏杆和门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面对正午的太阳,别墅的百叶窗都紧闭着。抑或是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想被别人看见?四层楼,30多个房间——跟凡尔赛宫一样舒适。
不过现在,我们只想偷偷地观察。按照我们先前的计划,我们要先在海岸上方的小旅店里侦察一番。当地警方决定利用阿格利翁比别墅南侧的另一栋别墅作为掩护。现在,那里没有人住,除了一群佣人。我们将会假扮成园丁和佣人的样子进去,行动从明天早上开始。
他们详尽地一步步讲完了这个计划,我和桑迪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这次不行。
我开口说道,“我们今晚就进去,”我宣布,“不管你们是否提供支援。”
《伦敦桥》第107章
立即进去的决定得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支持,甚至连巴黎方面也表示支持,他们正跟华盛顿紧密合作,而且他们像全世界其他国家一样,迫切地想要抓住“野狼”,也许更加迫切。于是,当地警方改变了态度;当天下午和傍晚,各项事宜都进展得很快。我会参加突袭行动,桑迪也是。
我们制定行动计划时假定“野狼”就在那栋别墅里。狙击手两人一组,总共7组被部署在别墅的四周。别墅四周被划分为白区(北面)、红区(东面)、黑区(南面)和绿区(西面)。每个门窗都有人负责把守,每名狙击手都有特定的目标数量。他们是离别墅最近的人。他们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表明我们已经被别墅里面的人发现了。
狙击手就位后,剩下的人——国际刑警组织、联邦调查局、法国陆军和警方——也都穿带上了各种装备:黑色的诺梅克斯飞行服、防弹背心、手枪、MP5半自动步枪。3架直升机正在不到一英里外的地方待命,突袭行动中它们将会派上用场。我们正在等待上面的命令,但有些迟钝的家伙还在期待着上面因为政治、指挥层的临阵退缩和某些不可预见的因素,而在最后时刻拖延不决。
我和桑迪?格林伯格并肩躺在地上。因为我们离那栋别墅只有不到100码远的距离。开始觉得紧张不安。至少,我是这样。“野狼”可能就在里面;可能他就是阿格利翁比。
别墅里亮起了灯光,但午夜过后,我们很少看到有人站在窗口。院子里的警卫也不多,只有几个人。
“安静得有点可怕,”桑迪说,“我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亚历克斯。就这么几个警卫。”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如果上面同意我们进去,你会惊讶吗?”桑迪问。
我微微一笑。“我们进去过吗?不,我不惊讶。记住,法国人想要抓住‘野狼’。也许比我们更想。”
终于,命令下来了!桑迪和我被分配在了第二突击队,第一波攻击结束45秒钟后,我们开始向别墅跑去。我们从后面进入别墅——漆黑一片。说得确切些,就是从厨房。
有人打开了灯。一个警卫倒在地上,他的手被反铐在脑后。屋里全都铺着光亮的大理石,屋子中间有4个炉子。我注意到桌上有只玻璃大碗。我看了看里面有些黑乎乎的东西。
无花果,我终于认出来了,不由对自己笑了笑。
然后,我和桑迪沿着走廊一直跑过去。房子里还没传出枪声。倒是有不少其他的声音。
我们跑到豪华的客厅:树形的大吊灯垂在我们的头顶上,地上铺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墙上则挂着几幅法国和荷兰大师画的杰作。
目前还没看到“野狼”。没有他的踪迹。
“这是娱乐或是签署合同的地方吗?”桑迪问我,“亚历克斯,他们怎么不反击?怎么回事?他在这儿吗?”
我们沿着蜿蜒的楼梯走上去,看到法国士兵正押着一群男女走出卧室。多数都只穿着内衣;有几个甚至还光着身子。他们之中没人看上去很性感,但表情都显得很惊讶。
我看不出来谁有可能是“野狼”,但我又怎么能知道“野狼”长什么样呢?谁能看得出来?
随即,审讯在别墅的门厅里开始了。“野狼“在哪儿?……谁是阿格利翁比?……
整个别墅被搜了第二遍,然后,又是第三遍。
马赫赛尔?阿格利翁比不在家,几个客人告诉我们。他去纽约出差了。他的一个女儿也在场;这是她举行的聚会,这些人都是她的客人,她的朋友——虽然有些人看起来都能当她老爸了。她向我们发誓,她父亲是个受人尊敬的银行家。不可能是个罪犯,更不可能是“野狼”。
那他会不会是“野狼”的银行家?这会带来什么线索?
我厌恶这个想法,但又控制不住自己:“野狼”又赢了。
《伦敦桥》第108章
我们没有理会阿格利翁比女儿的威胁,又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把这栋别墅搜了个遍。
我必须承认,这房子漂亮极了,到处都是古董和艺术品。桑迪认为阿格利翁比可能是想模仿附近的佛伦天拿——被称作“全世界最漂亮的房子”。这个银行家肯定很有品味,而且他有实力来纵容自己的品味。路易十六世时期的手绘画和路易十五世时期的吊灯随处可见;还有土耳其古董毛毯、中国的屏风和屏扇、挂毯、绘画,古典的和现代的,几乎挂满了每面墙。还有弗拉戈纳尔、戈雅、彼耶特?勃鲁盖尔的油画。这些都是由“野狼”资助的吗?为什么不是呢?他有20多亿美元可以随便挥霍。
我们把“嫌疑犯”都集中在台球室;这里有3张台球桌,好几张豪华的大沙发——造型和数量跟客厅里的一样。他们中会有人认识“野狼”吗?我觉得不可能。不过,他们中倒可能有人知道巴黎和尼基?希尔顿。
“有人想代表大家说点什么吗?”法国警方的队长对他们说。
没人自愿站出来;也没人回答任何问题。要么就是他们不知道,要么就是有人告诉过他们不要说话。
“那好吧,把他们分开。我们现在就开始审讯。总会有人开口的,”那个队长警告他们。
因为他们没有请我参与审讯,所以我漫步走到了院子里的人工水景边。我们是不是又被误导了?“野狼”的游戏,他的策略和反策略,从一开始就这么滴水不漏。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停手吗?
水景边有一个很大的——其实,是很长的——木制船库。它离主建筑可能有100码。但这是什么?有人把这个旧船库改造成了一个足以同时容纳下30多辆昂贵运动汽车和豪华轿车的车库。也许这是一条线索。“野狼”可能在这栋别墅里呆过的证据。或者说,又是一个诡计,一次戏弄?
我站在水景和船库之间,等待着答案揭晓。
《伦敦桥》第109章
他知道的只有自己的部分,这次可怕任务中的一小块。但这已经足够了。巴里?纳菲斯知道维尔弗朗施海湾的那栋别墅遭到了警方的突袭,他还知道,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里面所有的人都会因此而死去,包括他的朋友,还有曾经跟他上过床的一个女孩——一位来自汉堡的时装模特。她长得确实非常漂亮,但却是个十足的绣花枕头。
法国陆军和警方已经占领了那栋别墅。现在,该巴里出场完成他的工作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必须这么做。
他出现在D125号公路上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些晚了。但他已经接到了命令。很显然,早就有人预见到了这一切。
“野狼”早知道会有突袭的事,不是吗?他的后脑勺上长着眼睛。到处都是眼睛!真是个可怕的混蛋!
巴里?纳菲斯只知道这些——这也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先他已经收到了大笔酬金,即使这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而且让他非常反感。为什么要残杀那么多人?
半个小时前,他收到了主楼发来的无线电信号;那个噪音把正在酒店里熟睡的他吵醒了。
他从床上跳起来,穿上衣服,然后匆匆赶到北面一栋别墅的预定位置。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别墅里的朋友和那个小情人。也许她能幸存下来。
不管怎样。他是不会为了某个女孩而违抗“野狼”的命令的。巴里跑过树林和浓密的灌木丛。背上背着一具便携式防空导弹发射器,这是个笨拙的武器。导弹发射器有五英尺长,35磅多一点。不过,它的结构设计非常精巧,中间还配有一个手枪式的把手和前托。它可以发射一枚FIM92A型“毒刺”导弹;此外,除了他,树林里还有另外两个操作员。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自己的那部分任务。
三个职业杀手在同一时间行动,也许他们跟他一样也有着同样的疑虑。
这是为警察设置的陷阱。
为那栋房子里所有人设置的可怕的死亡陷阱。警察也不例外。真是一团混乱。
他的最终位置离那栋别墅的主楼只有1500英尺。巴里把那个笨拙的发射管扛到了肩上,用右手握住把手,用左眼进行瞄准。他的姿势就像是拿着一把常规步枪,虽然这远远不只是什么常规武器。
他轻易地就从瞄准器里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这么大一幢房子,这是一个很难错过的目标。接下来,他只要等着耳机里传来最后的命令就行了。
上帝,他不喜欢这样!他是在汉堡认识那个性感女郎的。她叫杰莉。非常可爱,还有一副惹火的身材。他等待着,内心却希望那个信号不要传来。为了杰莉,为了那栋房子里的所有人。
但是,信号还是传来了!是个电子信号。淡漠的就像是陌生人的葬礼。他的两耳间传来了一声呼啸声。
两短,一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然后,很不情愿地抠动了扳机。
巴里觉得身体向后退了一下,事实上,这种武器的后坐力比步枪的还小。
导弹内的发射引擎被点燃了。第一级火箭只把导弹推出了20到30英尺远,这是为了保证在安全距离外启动第二级推进火箭。
他的双眼一直紧跟着固体火箭燃料在空气中燃烧后形成的一串尾气。“毒刺”冲向了目标。他听到一声沉闷的呼啸声,导弹加速到了每小时1500英里。
一定要活下来,杰莉。
“毒刺”击中了别墅的侧面——几乎是完美的一击。
他已经开始填装弹药,准备再次发射了。
《伦敦桥》第110章
一阵巨大的呼啸声过后,地狱般的剧烈爆炸声响彻整个别墅。别墅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死亡的景象。
法国警察和陆军人员疯狂地寻找掩护。一枚火箭或是导弹击中了别墅北侧的房顶,炸塌了房顶的石板、木头,还有高耸的烟筒。接着,又是第二枚导弹。仅仅数秒后,又飞来了第三枚。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但我还是马上朝主楼跑过去。
这时,船库的侧门突然打开,一辆深蓝色的“奔驰”轿车卷着尘土呼啸着从里面冲了出来。我立刻钻进了一辆停在草坪上的警车,启动,加速,努力追上去。
我根本没有时间向任何人解释我在干什么。连桑迪也不行。我想知道一辆警车能否追得上一辆马力强劲的“奔驰”。也许差得太远了。不,也许根本就不可能。
我紧随那辆飞驰的CL55型“奔驰”出了喀菲拉半岛,一直开到巴斯滨海公路。在蜿蜒的公路上我差点送掉了自己的小命,可能还有其他在这条路上行驶的司机的小命,但我一直没有跟丢前面那个驾车飞驰的家伙。
那辆车里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跑?会不会是“野狼”?
通往摩纳哥路上的车流虽然一直向前行进,但车辆很多。前方一辆拖车的尾灯表明有个可怜的家伙在曲折的公路上来了个90度的大转弯。这是我衷心的希望。公路上的车流让那辆“奔驰”减慢了速度,但它突然掉转方向,朝西开去。
“奔驰”飞速开过了几排广告牌和饭店标志。我也紧随其后。
我转过一个弯,维尔弗朗施海湾那无法言喻的美丽跃入我的眼帘,还有挂在空中的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满是帆船和游船的海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富裕人家的洗澡盆。“奔驰”冲下了滑溜陡峭的山体,速度接近每小时100英里。我记得自己在哪儿看过,这种车的动力有时甚至可以达到500马力。看来真是名符其实。
接着,我们又冲进了尼斯的旧港口,我跟“奔驰”之间的距离开始缩短。狭窄的街道出奇的拥挤,尤其是在酒吧和夜总会附近;而现在正是各条街道上的酒吧和夜总会营业的时间,真是谢天谢地。
“奔驰”险些撞到一群从“流星”夜总会里出来的酒鬼身上。
在警笛的开道声下,我也呼啸着穿过了同一群人;路上的行人不停地咒骂着,冲我挥舞着拳头。
“奔驰”猛地向右一转——驶上了N7穆瓦堰滨海公路。这条公路的海拔更高。
我使尽浑身解数跟着他,但我知道我很有可能会被他甩掉。被谁甩下?那辆蓝色“奔驰”里坐的到底是什么人?
上坡的道路非常陡峭,而且蜿蜒曲折。我们又朝着摩纳哥的方向开去,但这条路上的车辆很少;“奔驰”轻松地把速度提了上去。那个司机知道用绕道来换取前进——更快速的前进——这个速度是我这辆警车根本不可能追上的。
两公里后,我已经非常肯定我会被他甩开。我们又回到了维尔弗朗施海湾,城里海拔最高的地方。一眼从这里向下面的喀菲拉半岛看去,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可我又不能不看;即使是在高速行驶时,它看上去仍然像是一幅油画。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所以我把警车的速度提到了每小时近100英里。这个速度我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前面有条隧道,先是灯光昏暗,然后就几乎是彻底的黑暗——隧道尽头是一座位于山上的风景秀美的中世纪小镇。
艾兹鹫巢村,看到这个标示后,我希望自己能够放松一些。
刚驶过小镇,公路就变得更加危险了。这就像是被搬到了山崖上的穆瓦堰滨海公路。路的外侧,海水的颜色好像从蓝色变成了蛋白色,接着又变成了银灰色。
我能闻到空气中的橙子和柠檬味。我的感觉非常灵敏。恐惧有助于刺激人的感觉。
我被“奔驰”甩开了,所以我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在下一个拐弯处,继续加速,而不是减速。
《伦敦桥》第111章
我又开始逼近那辆“奔驰”了,于是,我始终把脚紧紧地压在油门上。你想自杀吗?我问自己。
突然,“奔驰”车一路侧滑到逆行道上。它撞到了山上,虽然撞击是倾斜的,但在车速极快的情况下,撞击力量还是非常大。然后,它又被弹回到路上,穿过双向车道,撞到另一面的岩石上。蓝色的“奔驰”突然飞到了空中。
它飞了起来,掉向大海。
我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跳下来。我看到“奔驰”在悬崖上撞了两次,然后掉到了下面的高速公路上。从我现在的位置是没法到下面去的。至少,是没法爬下去的。
“奔驰”的残骸里没有任何动静。不管是谁在那辆车里面,他都肯定已经死了。可他是谁呢?
我回到警车上,用警用无线电调来了别墅里的帮手。我花了10分钟才开到汽车残骸所在的高速公路上。法国警察和一辆救护车已经停在那里,还有不少围观的人。
我从警车里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