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玲。“”你和欧阳严是什么关系?“
“恋人……也许是有点特殊的恋人,我们同居,但平时不住在一起,他另有房
子,只是过几天到我这儿来一次。”
“据我们了解,欧阳严自离婚以后,公开场合都是以单身名义出现的。”
“是这样的,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欧阳有他的打算,所以我们都是悄悄在一起,
从未让别人知道过。”
“欧阳严有什么打算?”
“他……还有一个情人。他想从她那儿弄到一笔钱。”
“他那个情人是谁?”
“我不知道。”
“你和欧阳严在一起三年,你会不知道他另一个情人是谁?”
“欧阳对这件事守得非常紧。他在利基公司工作,可从不让我问公司任何事情,
更不用说去公司了。他那个情人,应该是个很有地位的女人,年龄比欧阳大,但究
竟是谁,我真的不知道。”
“你明知欧阳严有一个情人,还与欧阳严保持这样的关系?”
“我知道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这么想。可我真的这么
做了,也许因为我实在不想失去他。”
“你怎么知道欧阳严的情人很有地位?”
“欧阳说的。他跟我开始同居时,已经和那个女人有关系了。欧阳坦率地把这
个情况告诉我,问我是否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如果愿意,可能要忍受很长时间的地
下生活,但等他实现了他的计划,我们就会有很多钱,然后就可能公开在一起了。”
“他的计划是什么?”
“这些细节他也没对我说,只说那个情人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顺利的话,
利基公司总有一天会是他的天下。”
“欧阳严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你,他不怕你会泄露出去吗?”
“你们以为欧阳是个花花公子?如果是这样,你们就错了。他和那个女人在一
起,是为了事业,和我在一起。是因为真的爱我,想以后和我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除此之外,他从不随便和其他女人来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这一点并不可笑。”
“今天早上你为什么来找欧阳严?”
“我觉得他可能出事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星期五下午欧阳到我那儿去了,我知道他都是星期五晚上与那个女人见面的。
欧阳因为这段时间特别忙,好几天没来我这儿,所以我有些不高兴。欧阳说星期六
他一定来找我,万一有事实在走不开,他也一定会打电话给我。可我星期六等了一
整天,欧阳都没来,也没有电话。星期天又是一整天,还是没来也没电话。我打了
无数次他的手机,都打不通。我想糟了,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可我不知道他住在什
么地方,只知道他在利基公司,所以今天一早就来找他。”
“你不知道欧阳严平常住在哪里?”
“不知道,我说过,他在这件事上很谨慎。因为他和那个女人约会,都是那女
人星期五晚上去他家。他说如果我知道他住在哪里,肯定会想办法去见见那个女人。
欧阳严对女人是很了解的,他不相信我能控制自己的嫉妒心。“李小玲说到这
里,脸上露出一种伤心和悔恨:”我要是没听欧阳的,悄悄查一下就好了。那时候
只要真想查,其实是可以查到的。我只是不想让欧阳生气,我知道他认真说的事,
都是说到做到的。如果真的发现我查他,他会做得很绝。可现在,他一定是被那个
女人杀了,我知道,一定是的。“
马维民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那个女人杀的?”
李小玲低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抬起头,脸上有种决绝的表情,像是下
定了某种决心,说:“有一次,欧阳拿了一个存折来,里面有一大笔钱。他说,现
在银行存钱都改成实名制了,这笔钱是以前用假名存的,必须取出来,重新用真名
转存。但不能用他的名字,所以是我拿自己的身份证去存的。”
“多少钱?是欧阳严的吗?”
“很大一笔钱,三百多万。不是欧阳的钱,我知道欧阳现在没那么多钱,他是
白手起家的,慢慢干到总经理的位置,一直拿薪水,没有多少钱。后来又借着那个
女人的关系,在公司里弄到一点股份,但都是死钱,不能拿出来。我现在住的房子,
是欧阳帮我买的,四十几万,欧阳一下子都拿不出来,所以用了分期付款的方式。
这笔钱,虽然欧阳没有说,但我想一定是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有地位,肯定通过
不正当的渠道弄到这笔钱,让欧阳帮她保管。可欧阳好不容易做到这个位置,总是
很小心,常担心别人会查他,平时从不干那些可能会因小失大的事情,这笔钱也不
敢用自己的名义去存,所以才交给我。现在欧阳出事,我想很可能跟这笔钱有关,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那个存折在哪儿?”
“在我家里。”
‘这么大一笔数目,欧阳严就不怕你会悄悄把钱取了,一走了之?“
“他对我有这个信心。也许他想过,我知道如果他成功了,会有比这笔钱多得
多的钱;而如果我拿了这笔钱跑了,他总能找到我的。两种结果一比较,他认定我
不会那么做。当然他没有这么对我说过,不过我心里也有数,我也是了解他的。”
李小玲说这段话时,脸上的悲伤似乎没那么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老有若无的
自嘲和讥讽。
这时,普克忽然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五那天晚上,欧阳
严几点钟与那个女人约会?就是说那个女人几点到他家的?”
李小玲想了想,说:“不知道。那天下午,欧阳说他很忙,晚上要和那个女的
见面,之前好像还要和什么人见个面,但具体是几点钟,我就不知道了。”
普克问:“欧阳严有没有说,和情人见面之前要见的是什么人?”
李小玲说:“没说,那句话他只是一带而过。”
普克想了想,又问:“那你是否知道,平常的星期五晚上,欧阳严大概是什么
时间与那个女人见面的?”
李小玲说:“只知道是晚上,可能在比较晚的时间,但具体几点钟我就不知道
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比较晚的时间呢?”
“有时候他会说,晚上开始时还要干些别的什么事,比如和客户吃饭什么的。
偶尔星期五晚上比较早的时候,他也会给我打个电话来,随便说几句话,因为他知
道,通常星期五晚上我都会心情不好。”
“你指的比较早的时间,具体是几点钟,能不能说得确切一些?”
“有时是八点,也有时是九点,最晚还有到十点多钟的。”
普克听了,点点头,看了看马维民,示意自己已经问好了。
马维民想了想,对李小玲说:“好,暂时就这么多吧,谢谢你的配合。以后我
们可能还会随时跟你联系,请你给我们留个电话、地址。”
李小玲说:“好的。”用马维民给的纸笔,写下了自己的联系电话和住址,递
给马维民时,犹豫了一会儿,说:“欧阳严已经死了,如果我不说,没人知道我和
他的关系,更没人知道他放在找这儿的那笔钱,存折上用的又是我的名字。你怎么
不问问我,我为什么不把这笔钱的事隐瞒下来?”
马维民看着李小玲的眼睛,他看到那双眼睛里有种复杂的情绪。
“因为我知道为什么。”马维民平静地说。
李小玲扬起眉毛,眼睛里带着点不相信的惊讶,反问道:“你知道?”
马维民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小玲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失望,摇了摇头,说:“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
的。算了,也许本来就是一念之差。”
普克在一旁低声说:“是否为了一个人残败的尊严?”
李小玲有点意外地看了看普克,眼睛里慢慢充满了泪水,又慢慢流下来。她说
:“是的,三年了,只剩这么一点残败的尊严。”
第二十节
现在,几乎所有的嫌疑都落在了周怡身上。
到目前为止,看起来,起因是项伯远的死。三月三日傍晚,项怕远、周怡和项
青三人在家吃晚饭,项伯远称自己感觉心脏不太舒服,胸闷,不想吃,晚饭没有吃
完便回他与周怡的卧室去休息了。剩下周怡与项青吃完晚饭,周怡在客厅看电视,
项青收拾过饭桌后,到项伯远周怡的房间去看了一次父亲。项青说,当时父亲没有
马上吃药,但项青看到药瓶就在卧室的电视柜上。之后,项青回了自己房间,没再
出来。十一点多钟,没在家吃晚饭的项兰回来了,半醉半醒地进了项青的房间,后
来就在项青的床上睡了,当夜,项青与项兰同睡在一张床上,除了上过一次洗手间
之外,姐妹俩都没有再出去过,也不知周怡是否外出。
次日早晨六点来钟,项青项兰被周怡敲门叫醒。周怡称项伯远可能是心脏病发
作,要送医院抢救。项青进人父母房间时,发觉此时父亲可能已经死亡,但仍然送
往医院抢救。在医院,项伯远经抢救无效,证明死亡。由于家属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医院按照正常手续对项伯远进行了处理。
项青项兰一致陈述,母亲周怡要求尽快对项伯远的尸体进行火化。在很快操办
了项伯远的丧事后,项伯远的尸体火化了。至此,没有任何人对项伯远之死提出疑
问。在项伯远被火化之后,项青找到马维民,提出了自己对项伯远真正死亡原因的
怀疑。
项青的怀疑中最主要的疑点是:在项伯远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之后,项青回到
家里,发现前一天晚上还看见的药瓶不见了。那瓶药是项伯远正在服用的,所用数
量项青都十分清楚。项青向母亲周怡询问是否看到那瓶药,当时周怡说没有看到,
但第二天又拿出一瓶药交给项青,说在抽屉里找到了。但据项青说,这瓶药的数量
与父亲正在服用的那瓶不符,多出了两颗。项青怀疑这瓶药并非原来父亲服用的那
一瓶,而是母亲周怡为了掩盖某种真相,另外买来的。
项青的另一个疑点是,三月四日早晨周怡叫醒项青项兰将项伯远送到医院后,
姐妹俩都发现当时周怡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仿佛对项伯远的死有所准备。而在此
前多年,项伯远与周怡的夫妻关系一直十分冷淡,这一点,也得到了马维民的证实。
在普克开始对项伯远之死展开秘密调查之后,调查的第一个重点放在周怡是否
存在婚外情人之上。普克在与项兰的谈话中得知,项兰似乎知道母亲周怡有一个情
人。后来由项青追问出项兰得知此事的经过,并由项兰自己告诉了普克。项兰与朋
友阿强曾在去年底某个星期五的晚上跟踪周信去过一个地方,后来证实那个地方正
是欧阳严的住所。
当晚,一群人在项家碰到周怡回家,项青—一做了介绍。当介绍到阿强时,周
怡表现出较为明显的异常,在场的几个人都看到了。
第二天,即三月二十四日,从下午六点开始,项青与项兰一同在外购物,普克
曾与项青联系过,请项青晚上到普克住的宾馆去一趟。项青在晚上九点过几分时,
到了普克所住的宾馆,说她与项兰八点半左右到的家,项兰已经睡了,没有看到周
怡,不知周怡是否在家。午夜时分,普克送项青回家,在项家逗留到近一点钟时,
周怡回家,见到普克项青时,表现出明显的慌乱和紧张。
当日早些时候,在对周信曾进入的朝阳小区二十三栋三单元住户进行调查时,
发现欧阳严住在此单元。从综合情况看,周怡去年底某个星期五晚上被项兰及阿强
跟踪时进入的,极有可能是欧阳严家。
三月二十五日零点二十分左右,120 急救中心接到一个女人的求救电话,打电
话的女人显然试图改变声音,也不肯留下与她身份有关的详细资料。之后120 救护
人员在110 巡警的协助下,共同进入欧阳严家,发现欧阳严已经失去知觉,后将其
送往医院急救,但急救无效,欧阳严死亡。
从表面看来,欧阳严似乎死于安眠药服用过量。但经过法医的仔细检查,证明
欧阳严真正的死因是静脉中被注射了空气,死亡时间在三月二十四日晚八点至十点
之间。死亡现场没有找到作案痕迹,但对欧阳严家浴室中提取的毛发进行DNA 测试
后发现,除了欧阳严的毛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毛发,而后,通过对周怡毛发的
对比测试,证实欧阳严家提取的两种毛发中,另一种正是周怕的。
经过对欧阳严手机通话记录所做的调查可知,欧阳严与周怡至少在近两个月内,
一直保持着通话联系。通话规律是每个星期五的上午或中午,欧阳严死亡当天上午
与下午,曾与周怡有较长时间的通话。综合电话记录及项兰跟踪周怡的那个日子来
看,星期五可能是周怡与欧阳严固定约会的日子。
在马维民普克与周怕进行的谈话中,周怡对自己在欧阳严死亡时间段内的活动
做了解释,但均无人能够作证。周怡的态度表现出她有隐情,最初不承认与欧阳严
有来往,后来只承认有普通来往,去过欧阳严家,但欧阳严死亡当日没有去过。
谈话过程中,周怡对普克所提的关于她是否与欧阳严有经济来往的问题,表现
十分敏感和谨慎,坚决否认他们之间存在任何经济往来。
三月二十七日早晨,项青项兰打电话来说,她们的母亲周怡疯了。
紧接着,一个名叫李小玲的女人到利基公司找欧阳严。在将其带到公安局并进
行问话后得知,李小玲长期与欧阳严保持秘密同居关系,但李小玲知道,欧阳严同
时还与某个很有地位。比他年长的女人保持来往。欧阳严有一大笔钱放在李小玲处,
但这笔钱不是欧阳严的,可能是那个女人不便保存,委托欧阳严进行保管的。
从调查项伯远死亡真相一案开始,到欧阳严突然被杀,周怡的突然发疯,再到
李小玲的出现为止,以上这些便是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了。
马维民与普克在一起,将这些线索—一排列、串联起来,两个人都进行了很长
一段时间的思索。
普克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对所列出的线索进行设问、解答。他努力使自己的思
维跳出主观的评判,而尽量尝试用另一种思路来对案情中所有存在的可能性展开分
析。
虽然从表面看来,已经有相当充分的证据对周怡不利,但普克总觉得,那些证
据中,除了周怡与欧阳严存在不正常关系这一点可以证实之外,其它的每一个疑点,
似乎都能用另外存在的可能性为周始做出清白的解释。
比如说,在项青的陈述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的那个药瓶,由于项伯远已死,
项兰不知此事,周怡疯掉〔在疯之前,调查又根本不能被周情察觉),除了项青,
无人能证实项青所述有关药瓶的情况是否属实,即存在此事与周怡根本无关的可能
性。
又比如说,虽然项青项兰都证实在项伯远被送医院急救的那天早晨,周怡的表
现不像是刚从睡眼里醒来的样子,但除了存在周怡对项伯远之死有所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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