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民问:“有没有什么能够明显质证凶手的证物?”
“欧阳严卧室里的床头柜上,有一个酒杯,里面还残留了一点液体,我们已经
取好,准备带回局里化验。但是酒杯上却取不到指纹,估计是凶手已将酒杯上的指
纹处理过了。至于杯里剩下的液体,很可能只能查到欧阳严的唾液。”
马维民问:“门把手上有没有取到指纹?”
“因为在120 接到求救电话后,是由110 的巡警协助强行打开门锁进入欧阳严
家的,所以门把手上的指纹破坏很严重,我们试着取了一些,但不知有没有用处。”
马维民又问:“你们去时,房间里的情况怎么样?”
“120 及110 的人进入欧阳严家后,倒是没有动过室内的物品,所以我们看到
的应该是案发时的原样。房间里看起来很正常,没有特别翻过的痕迹,基本可以确
定凶手并非采取暴力方式进入欧阳严家,很可能与欧阳严相识。”
虽然估计不会有期望的结果,马维民仍然问:“有没有在房间任何地方发现注
射器之类的东西?”
“我们仔细找过了,没有。”
马维民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们先带东西回局里化验,留一位同志在
那儿等一会儿,我马上去一趟。”
挂了电话,马维民将通话情况告诉了普克,说:“现在他们已经查过了,我看
我们俩还是去一趟,到时我让局里留守的同志回去就行了。”
普克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马维民笑着说:“是不是感觉总算有事做了?”
普克说:“您理解我这种感觉就好。”
两人出了宾馆,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来到解放路朝阳小区。普克因为
前天晚上与项兰的朋友阿强一起来过,有点熟门熟路,在前面领路,马维民跟在后
面,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上了楼,406 的房门锁着,马维民敲了敲门,一会儿,门开了,一位年轻的穿
警服的警察站在门里,看见马维民,说:“局长,您过来了。‘他虽然不知道普克
的身份,但看到普克是与马维民一起来的,也对普克点点头表示招呼。
马维民在普克前面走进房间。马维民说:“今天是星期六,辛苦大家了。他们
已经回局里了?”
年轻警察点点头,说:“已经回去了,有一些证物,也带回去化验了。局长,
这种案子,您还要亲自办吗?”
马维民说:“我来看看,你先回去吧。”
年轻警察说:“好。局长,这是我们从欧阳严身上找到的钥匙,是给您留在这
儿,还是我直接带回局里?”
马维民想了想,说:“你带回去吧。”
年轻警察便下楼走了。
欧阳严的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大套居室。整套房子装修过,用的都是比较讲
究的材料。主要采用黑白和金属色调,设计风格有点西洋化,最显眼的便是客厅拐
角处一个小小的吧台,吧台外面有两个悬得高高的圆凳,就像真正酒吧里常见的那
种。吧台里是一个金属的酒柜,里面上下几层,高高低低地摆了不少酒。普克走过
去看了看,主要是些洋酒,有烈性酒,也有低度的葡萄酒。有两瓶红葡萄酒已经只
剩一半,而大部分没有开瓶,另外也有几个是已空的酒瓶。不知是主人本身喜欢喝
酒,还是一种收藏爱好。
普克与马维民各自慢慢转着看。普克看到,客厅里摆着一套米白色沙发,一张
透明的圆形玻璃茶几上摆有一部可移动的子母电话机。墙角是黑色电视柜,上面放
着一台大屏幕超薄彩电,遥控器扔在沙发上。另一个角落摆着一台大功率柜式空调。
与客厅相通的三个房间,一间是卧室,里面铺着地毯,一张大床,上面罩着近乎黑
色的床罩,看上去基本很平整,但其中一边有较明显的压痕,可能就是救护人员发
现欧阳严躺着的地方。卧室里的家具很简单,除了床以外,只有一个床头柜,靠墙
处一排衣柜,便没有其它东西了。床头柜上有一部电话,旁边摆着一只酒杯,另外
还扔着一本杂志。
普克回头去找马维民,问:“马局长,局里的同志是不是已经全部检查过了?”
马维民说:“对。你是不是想再仔细看看?”
普克说:“有些地方我可能要动手翻一翻。”
马维民说:“你随便吧,都查过了。”
普克走到床头,拿起那本杂志翻了翻,是一本女性时尚杂志,里面没有夹什么
东西。普克放下杂志,走到衣柜处看了看。衣柜分上下两部分,下面是抽屉式的,
上面是拉门式的。普克先拉开上面的拉门,里面整齐地挂着十来套男式服装,有皮
衣,有冬天的外套,另外主要是西装,还有十几条男式领带。
普克蹲下身,拉开下面的抽屉。抽屉里放的是内衣之类的小件衣物,除了白色
就是黑色。普克动作小心地一件件拿起来,全部看过之后,又一件件放回原处。然
后,普克蹲在原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又站起身,走到床前,看着床上那个
躺过的印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马维民正好走过来,问:“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吗?”
普克说:“我看局里的报告上说,救护人员进来时,看到欧阳严是穿着整齐的
外套躺在床上的,是这样吧?”
马维民说:“是这样。”
普克若有所思地说:“周末的晚上,欧阳严在自己家里,身上穿着整齐的外套,
房间里的东西都秩序井然。这种状况,可能是见一个什么样的人?”
马维民点点头说:“要么是见一个关系并不十分亲密的人,要么虽然是见关系
特殊的人,也只是刚刚见到。当然,也可能现场是凶手在欧阳严死之后收拾整理过
的,如果凶手相当从容不迫的话。”
普克说:“不知道局里的同志在检查放内衣的抽屉时,抽屉里的东西摆放是什
么样的情形?”
马维民问:“怎么?”
普克说:“如果他们检查时就是那么整齐,说明欧阳严是个非常爱整洁的人,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离过婚的单身汉。连放内衣的抽屉都那么整齐,或者欧阳严的
确细心,或者是有人已经收拾过这个抽屉,拿走了一些东西,又将欧阳严的衣物摆
好。”
马维民说:“明天我再问问他们。”
普克马维民走出卧室,又到旁边两间房子看了看,紧挨卧室的是一间书房,两
个书柜里摆满了书,普克注意地看了看,发现大部分是一些与经济相关的书,也有
部分历史人物传记之类的书籍。窗前一张很大的写字台,上面摆着一些书及杂志,
一只文具盒,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笔。写字台上有一个小小的镜框,里面是一张小
女孩的照片,看起来十来岁的样子。小女孩面容甜美,笑得很天真。她身后的背景
像是一个游乐园,后面有高高的过山车支架。
另一间房子里,摆着一张单人床,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床上罩着床罩,没有
枕头被子之类的用品,可能是临时来人住的,显然有一段时间没人用了。普克伸手
在床架上轻轻摸了一下,手上沾了薄薄一层灰。
普克又到厨房仔细看了一下。厨房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迹,不知是很少使用,
还是卫生保持良好。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十分整齐,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出了厨房,普克最后来到卫生间。两条挂着的毛巾都是干的,浴缸里也没有水
迹。洗面地正前方的墙上有一面镜子,拉开来,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洗漱用品,牙
具是一套,剃须刀上沾着些黑色的碎末和一点白色的膏体,看上去像是刮过胡子后
没有完全冲洗干净。靠里面有一只装剃须液的瓶子是倒着的。
普克走到浴缸前,俯下身子去看出水处。他发现几根挂在上面的毛发,是干燥
的。又返身蹲下,想揭开地漏的盖子,但盖子盖得很紧。
普克问马维民:“马局长,局里的同志有没有从浴缸和地漏里取一些毛发,拿
回局里化验?”
马维民犹豫了一下,当时局里的干警打电话来时,好像没提到这个。他掏出手
机,说:“我来问问他们。”
拨了号码后,马维民对电话那边说:“是刘军吗?我是马维民。刚才你们从欧
阳严家提取证物时,有没有取浴缸和地漏管道里的毛发?”
对方说了句什么,马维民脸一沉,说:“带上工具,现在就来取。”
挂了电话,马维民说:“他们认为死者是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可能与浴室关
系不大,便没有取。我知道有些同志,有时候不督促着一点的话,就会有马虎情绪。
刑侦队伍的素质也是参差不齐的。”
普克心里明白马维民也许因为手下干警的粗心而有点难堪,他有意不去注意马
维民的表情,只是说:“如果局里有人来,我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房间也差不多都
看过了。”
马维民说:“好吧。天也晚了,不扣今天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我们再碰头。”
普克说:“好,那我先走了。”他脑子里隐隐有个念头,好像想找什么东西。
往外走时,脚步放得很慢。快到门口,普克忽然又折回身来。
“马局长,欧阳严这样的身份,肯定应该有手机吧。
而且可能会有一个公文包什么的,里面有通讯录之类的东西。我想救护人员将
他送医院时,这些东西不可能会在他身上,但整套房间里都没有发现这个。“马维
民听了,点头说:”对,欧阳严死时,这些东西应该是带回家里的。不过,也有可
能会留在办公室。另外,不知道欧阳严是不是自己开车,有时,这些东西也会遗忘
在汽车里。明天我们对这些情况都要详细查一查。要和欧阳严的公司取得联系,去
欧阳严的办公室检查一下。“
普克笑笑说:“那我走了,明天我们再联系。”
回到房间后,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普克站在窗前,将前几天所有进入脑
海中的记忆细细地过了一遍。他想到三月二十三日星期四的晚上,他与项兰阿强几
个人从朝阳小区回到项青家之后,周怡回来时的那个场景。
周怡不是个性情随和、平易近人的女人,这从马维民、项青项兰及钟点工张阿
姨对普克的谈话中都可以听出来。那个晚上周怡表现冷淡,也许是工作太累,普克
注意到周怡一进门时,脸上的气色就不是太好,显得很疲倦,或者有些烦恼,眉头
轻轻皱着。当项青向周怡—一介绍包括普克在内的几位客人时,周怡态度平淡地和
每个人打了招呼。可是很明显的,当介绍到阿强时,周怡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似乎
有一丝惊愕,又似乎有一点慌乱,虽然她随即又调整了表情,基本恢复了正常,但
那种表情的变化,在场的人大概都看出来了。大家因此都觉得有些尴尬,不便在项
青家久留,提前散了。
普克又想到三月二十四日星期五的晚上,确切说是星期六的凌晨。普克在项青
家的客厅里与项青聊天,当时他们都不清楚周怡是在她自己房间,还是没有回来。
在一点来钟时,周怡突然从外面回来了。一见到普克与项青,那种反应十分反
常。完全不止于吃惊,而是惶恐、慌乱,还有其它一些普克难以描述的比较强烈的
情绪。
120 急救中心在三月二十五日凌晨零点十八分接到那个求救电话。打电话的是
一个女人,像是有意压低了嗓子,以避免暴露真实声音。电话只是报了地点,很快
就挂断了,显然不想留下更多关于自己的资料。普克是零点之前与项青一起到达项
家的,在一点左右离开。就是说,最起码在零点至一点这段时间里,周怡肯定不在
家中。从时间上推算,周怡完全有可能拨打那个求救电话。
法医对欧阳严尸体检查的结果表明,欧阳严的死亡时间大约在三月二十四日晚
间八点至十点之间。普克清楚地记得,那天傍晚马维民带来了对朝阳小区二十三栋
三单元住户的调查结果,发现里面有一个住户便是利基公司的总经理欧阳严。普克
与马维民都知道项青就在利基公司工作,便由普克打电话给项青,请她来宾馆谈谈
有关欧阳严的情况。项青在电话里告诉普克,她正与项兰在外面办事,等办过事之
后再来。普克与马维民在宾馆房间里等到九点略过几分时,项青来了,并解释她有
点迟的原因,是项兰感觉不舒服,她先送项兰回家睡下后才赶来的。
普克当时问项青,她与项兰回家时,周怡是否在家。项青说周怡不在客厅,不
知道是否在自己的房间。项青与项兰回家是在八点半左右,姐妹俩都没有看到周怡。
就是说,欧阳严死亡的可能时间段里,即从八点至十点之间,没有人能证明见到周
怡。但关键是,项青说没有看到周怡,是否就能证明周怡真的不在家呢?
而且,除了项青到达宾馆的时间,普克能够确定是在九点过几分之外,其它几
个时间,都是项青陈述的。普克下午去项青家接项青时,心里曾想问问项兰前一天
晚上关键的几个时间,但没有合适的机会,便放弃了。
此刻,普克很想马上给项兰打个电话,问问这些情况。但已经这么晚了,项兰
没有手机,如果打她家里的电话,很难说会是谁接。而普克只想与项兰单独谈,不
想让其他人知道,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明天去项家一趟,找机会与项兰单独谈谈。
想到这里,普克暂时停下了思绪。一整天的时间里,普克几乎没有一刻停止过
思考,这种脑力劳动其实相当耗费体力。普克这时才猛然想起从中午过后,除了几
杯茶之外,自己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在这种状态下去睡觉,肯定是睡不着的。普克没办法,只好下到楼下看看有没
有吃的。餐厅早就关门了,还好一楼大厅的小售货部二十四小时营业,普克买了快
餐面和火腿肠,上楼用开水泡泡吃了,之后便疲倦地上床睡了。
第十六节
三月二十六日早上八点钟左右,马维民直接来到普克住在宾馆的房间。
马维民说:“昨晚局里的同志连夜加班,将从欧阳严那里取回的证物进行了化
验分析。酒杯里的残液中含有水合氯醛成分。门把手上的指纹破坏严重,基本没有
什么价值了。但有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被找到了。”说到这里,马维民特意拍了拍普
克的肩膀,“就是从浴室下水道和地漏管道里取出的大量毛发,经过DNA 检验表明,
这些毛发分属于两个人,其中一种已经证实是欧阳严本人的,另一种的样本保留在
局里。”
马维民笑起来,说:“现在我们应当想法去取周恰的DNA 样本了。”
这是发现欧阳严死亡以来,马维民第一次直接提起周恰的名字。
普克听了,点点头,说:“这件事,我想可以请项青帮忙,从她母亲卧室里取
几根头发,应该是很方便的。”
马维民说:“可以这么办,那就由你负责跟项青谈吧。”
普克说:“好的。正好,我还想找项兰单独谈谈,了解一下三月二十四日傍晚,
她整个儿的活动经过,主要是想知道,那天晚上周怡是否在家。我也跟您谈过,三
月二十五日凌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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