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山和天庭交恶依旧不是几万年的事情了,那远在上界天帝之前就已经形成,而如今玉狐山有了我以后,和天界的关系更是水火不容。
自古以来炎神便是地狱的神。和掌管天界三味真火的炽神不同,炎神掌管的是地狱里最为罪恶的邺火。
我虽贵为圣子,却被族人不耻,因为玉狐族五行属水,而我却是火。所谓水火不容,其实我应该要早就想到这一天都的。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实施这双手的却是我最亲爱的弟弟阿南。
父亲让我躲到玉狐山最深的溶洞中,他说阿南回来接我,阿南的确是来了,可并不是来接我。当那手执玉扇身披金色华光的人朝我走近时,我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接着我就看到了站在洞口处的阿南。
阿南也是一声雪白的衣袍,但却不像那人一样染上金色的火光。他面对着洞口,背对着火光,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那白色的衣服被黑色染成一色,阴沉的就像是从地狱而来。“天界一向光明磊落,想必是从不会毁约的,如今我大势未得,炽神就想要将我姐姐先除之而后快吗?”
那人漆黑的眼微微眯起,看了我一会儿后转过身收起手中散开着的玉扇背对着我朝阿南说:“是怕你毁约才是。”
“绝不会。”阿南无情的声音在洞内回响,不断的刺激着我大脑。
“好。”那人没有再说什么,迈开步子朝洞外走去,在路过阿南时他停留了片刻,只听他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平淡却又意味深长:“我以为只有我们圣子才会无情无欲,没想到世子也是如此。”
阿南那在黑暗中散发着绿色眼朝我看来,但很快就移开,声音冰冷的说:“若真无情无欲那才是好。”
那人敲打着手中的扇柄,嘴边带着意味的笑,不过瞬间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依旧被束缚着,浑身动不了半分。我看到阿南朝我走来,他的冰冷的脸慢慢变得柔和,他冰冷的手触摸在我的衣服上,隔着布料都像是冰一般的寒冷。他声音就像小时候对我一样,那时我因为圣子成年期在五千岁而一直是孩童模样,而他却早就成年,小的时候是我带着他玩,可后来却都是成年的他带着还未成年的我到处玩耍。
他和以前一样将我抱起,只是我现在已经一万多岁,再也不同儿时那样轻巧。他看我的眼里有好多好多我不明白的情绪,在我还来不及整理清楚时,突然额间一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只听得到他絮絮的说说话声,他说:“西西对不起,你应该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
从小我就被族们厌恶被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的确,我是不该出生在玉狐山这个满是冰雪,只有依靠冰雪才能生活的地方。当然除此之外,我最大的诟病那就是——魔。我虽为玉狐族人,可却是地狱的神,无论是玉狐山的族人还是天界里的神仙各个都想将我除之而后快,所以,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我也不该有任何怨言吗……
可是我不甘心啊……当我睁开眼,在黑暗中看清楚瑞南的脸时,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无论是对阿南还是他我都……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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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
五百多年前,我用这柄刀将他刺伤后便一直埋在我洞门前的大树下,五百年后,物是人非,连我当日埋藏它的那块土地都移动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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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土里挖出来的小刀崭新如昔,青墨色的剑鞘上雕刻着巨大天龙,刀柄形似龙尾栩栩如生。抽出剑鞘,青墨色的剑身就如开裂了一般,裂纹中是如血一般的焱浆,拿在手里暖暖的,和以前的触感分毫不差,只是……我再也无法用意念去操控它,那一刻,我有些迷惘了起来,不知道这柄刀究竟是属于我还是属于那个身体。
我很少仔细观察过他,虽然那刀是他送给我的,但心里却一直很抵触,从来不敢看它摸它。如今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应当是害怕伤心,才会如此。只是今天翻看,才发觉这刀做工精细,想必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来回翻看着只见剑身连接剑柄处竟然有一行稀稀疏疏和剑柄极其不符合的鎏金小污点。我当下就用手擦起来,想要将那瑕疵给取除掉,可那小瑕疵却不像是粘在上面的,反而像是刻印在上面的。
一想到这宝贝东西竟然变成这样,心里有些难收,捧起,凑近了去细细的擦拭。只见那鎏金的印记竟然是人为刻印的。我小心翼翼的对着光,应该是几个字,前面好像是纪年,后面,我仔细的看着,“夜铸梦沙,遂名梦沙。”我重复了一句。说完,那青墨色的刀在我眼睛里变成模糊一片。
那一霎间,好多好多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已经可以毫无波澜的记忆顷刻间全部涌入了我的脑海中。
我看着我的眼泪滴到那青墨色的剑身上发出金色的光亮,然后随着破裂开的刀面顺势刘入了金色的岩浆中。我的手有些发抖,那柄名叫梦沙的刀此刻就如千斤,很重很重,可我却不愿意放手。
他模糊的脸开始在我脑海里逐渐变的清晰。我记得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当天帝,他当时摸着我额上的发丝说道:“为了保护心爱的人。”
心爱的人……我的心猛然的揪痛起来。那种痛不是单纯的刺痛,而是包含了懊悔、怀念、永远也无法再次触及的怨念还有为他……当时我并不明白他那句话的含义,而他也没有想过我会懂。是啊,我为什么还能回来呢?我不应该是魂飞魄散吗!我双手发抖的捂着脸庞,心里的那种无可救药因为心疼他而带来的疼痛简直让我痛不欲生。
他是要保护我啊……我忍不住的哭出声。炎神既是地狱的神,如今地狱已不再受天界管束,我自然而然的成了天界眼中的定时炸弹。所以才有了后面那出火烧云的大戏,以此来逃脱天界对我的怀疑。
我记得当初在魔界时,我问李华清为什么他会这么快出击,当时李华清一直看着我,说的那句——晚了就保住。当时我以为保不住的是他的酝酿已久的计划,却没有想到那个保不住的其实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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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是一阵子挠心的猫叫声,不断的呜咽着,可怜的厉害。我在床上翻滚了半天,终于还是坐起来。
走出洞,看着在洞门前那金色的小猫。它一看到我出来,瞬间就停止了呜咽的喵叫,欢快的摇着尾巴身形一跃就跳到了我的身上。我顺势将它搂抱住,它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讨好的伸出舌头舔舔我露在外边的手。
“明天一早就回去。”我严厉的说。
它一听,随即点点头,摇晃着的尾巴在我怀里翻了个身子安心的闭上眼。
我苏醒没有几日后就搬到了天山居住,我虽然不打算再去报仇,但也不打算原谅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有我不得不恨的理由,可却都让我恨不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都忘掉做个世外闲人。
我是在五百年后才苏醒过来,也就是说我的魂魄在三界之中一直飘荡了五百年,但好在那五百年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瞬间,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但这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那些和他的过去,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五百年,天山又换了一批人,我居住的洞穴早就被植物所覆盖,但好在我还没有忘记要怎么去寻它。我抱着焱兽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的很稳,一夜无梦。
早上我在一片鸟叫声醒来,揉揉眼,焱兽早已经不知去向,这倒也好,免得它离开天宫时间长了就会有人下来找了。只是没有想到,傍晚,我从天池打完水回来时竟然在我那山洞前看到一个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站在我洞前的那颗苍天的大树前凝神,在我离他还有几十丈的时候转过身看着我说道:“姑娘可在这里看到过一只金色的小狗?”
他穿着一身水蓝色衣裳,在一片阴霾的苍天大树阴影下显得格外耀眼。
“没有。”我看了他一眼后迅速移开朝洞里走去。
他拦住我,说道:“姑娘说谎,你身上明明有那狗的味道。”
“我只晓得有金色的猫,从未见过金色的狗,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
“绝错不了。”他眯起眼细细的打量着我:“此乃天山之巅,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我扬起笑容说道:“此乃天山之巅,公子为何会在这里?”
“我是来找狗的。”他说的理所当然。
“我是在这里住的。”我也毫不示弱。
“传说天山乃是山精妖怪聚集之地,姑娘一个人就不怕被妖吃了吗?”
“公子难道就不怕吗?”
我说完,他就笑了起来:“你说说那金色的猫是什么样子,或许就是我那狗。”
“我也不记得什么样子,今天一大早在我这里偷东西吃被发现后就跑了。”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的脸,像是在找寻我的破绽一样。我大方的回应,任他继续看,我就不相信他能看出我的破绽。我气息隐藏的那么好,又故意沾染上凡人的俗气,就算他怀疑我不是凡人,也不敢直接与我对峙。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姑娘。”他说。
“公子怕是记错了。”我平静的回答。
“想必也是。”他摇摇头转过身,“除了那狗,我好像还有一样东西丢在这里了,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公子说说是什么,我帮你留意。”
他沉思了许久,抬头看着那满是枝叶的大树,微微蹙眉,似乎连自己也不知道丢失的是什么。过了好久,他才开口说道:“应该是一块金玉质地的鳞片。”
“我会帮公子留意的。”
他点点头不再看我,而是看着那巨大的树根沉默了很久,问我:“这树有多少年了?”
“五百年,或许更久。”
“五百年啊……”他抬头向天看去,“那就多谢姑娘留意了。”
“不必。”我说完,他那就撩起衣袍穿过前面那丛林,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我一直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的一滴滚烫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掉在我脚边的枯叶上,发出一阵烧焦的难闻味道。
我想起他曾经送我那把我称之为水果刀的刀来。我低头看向脚下被树荫覆盖着的土地,我记得,当时我就埋在这里,在我用那柄刀刺穿他肩膀以后。
一瞬间我的全身似乎都没了力气双腿微微的打着颤,正当我支撑不住快要倒地时,就听到他跑回来的声音:“姑娘,今日必有大雪可否让在下留宿一晚?”
我深吸着气,脸色苍白。这一世,我是不打算再同他有任何交集的。静静的,有风吹来,我朝着天边的看去。这些年,天界将他看的很严,如今是偷偷下界来的吗?可我还来不及细想,他就拉着我赶紧朝山洞里跑,末了,一个人站在阴暗处朝着洞外瞧。
我因为跑动的原因心跳的飞快,被他抓住的手也因为跑动而出了一手的汗。他看了片刻,回来,做到石凳上,挑着脚看了看洞内说道:“姑娘的居室还真是压制,当真就是书里所说的世外桃源,只不过……”他皱起眉头,“我好像来过这里。”他眉头虽然皱着,可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
我大方回应,自己是住在这里躲避世俗战乱的凡人,因为学过一些修仙之术,知晓这里灵气充沛故而来此修炼。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是吗?”
“是呀。”我说着给他倒了一壶茶。
他问:“姑娘只身一人也敢邀我进来,不怕我趁人之危?”
“我可没有同意公子留宿这里。明明就是公子强硬进来的。”
他喝了一小口茶,想了想说道:“的确,我为人正派,若姑娘怕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辱名誉,不如……”他眨了眨眼,狡黠笑道:“姑娘就此跟我回家。”
回家……我拿着茶盏的手一颤,滚烫的水就洒在了我的肌肤上,很烫,但是我的心好冷。
“公子说笑了。”我淡淡的说。
“不说笑,姑娘叫什么?改明儿我好上门提亲。”
我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平静的看向他说:“公子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他的瞳孔收缩了起来,手里的玉扇啪的全部打开,眨眼间,已经来到了我的脖颈之间。“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我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完结了,好伤……
☆、第84章10。8
他说时声音平静如水;但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我如今已经回归神体自然是不害怕他;但是我看着他的眼睛;却突然想起最后那天他温柔的看着我的样子,不觉竟然好生觉得心酸。
“笑?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他说着;眼里便是电光火石。
可就在他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一个声音就急切的响起来:“主上快放下手;那位是……炎神……”
他一听,手里的玉扇一顿;看我的眼变得深邃而复杂起来。
我嘴角一勾,冷冷的笑道:“炽神已经杀了我父亲;难不成现在又想来杀了我?”
我一说完;他的眼睛有片刻的松动;但很快,他就微笑起来,一脸的温和无害的淡然道:“那么,炎神现在是想为令尊报仇了?”
我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许久未修剪的指甲一直戳到肉里,很痛。我讨厌这种感觉,讨厌因为他而丧失了自我的感觉。
我想起那时有人和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为了他而哭。但是当我真正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那几百年的事情,对于如今已经一万五千岁我的来说不过是沧海一束。本以为,当我拥有了所有的记忆后,不会再去因为那几百年所发生的一切而牵动自己的内心时,才发现,那些记忆,在我的心中竟然是那样深……
我是那么的疼爱阿南,但阿南依旧背叛了我,所以在脱离神体时,我故意少带走了一魄——爱。本以为如此便可安然度过一生,却没想到,终究逃不过天命。我每夜每夜的睡不着,因为一闭上眼,我就想起了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以及他和我说的,却没有实现的话。
但如今,因为有了从前的记忆,我已经能够完全客观的去看待那一份感情,那一份微薄的、可怜的,甚至都没有孕育过的感情。即使如此,为什么我的心却还是好痛……
指甲掐入肉是那样的疼痛,手掌散发出来的汗侵蚀着指甲戳破的肌肤。我面不改色:“如果六殿下的命可以换来家父的重生,我会毫不犹豫。”
“焱神很自信?”他问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回想着他温柔的目光,我想我终究还有些放不下的。“前尘过往、往事云烟,我不会去强求。”说着,我别过脸不再看他,我早已经决定要放下一切的。
他嘴角噙着笑:“炎神说的好听,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偷走我的东西。”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我说着,不再看他……那是你……送给我的。
“还给我。”他说。
“好。”深吸一口气。面色平和起来,我笑着转过身打开床边的箱子,拿出那个用层层布料和封印包裹住的小刀递给他。
他皱眉,看着手里的东西,问我:“这是什么?”
手有些颤抖,好在声音毫无破绽。我说:“这东西,您应该是知道的。”
他缄默不语,将刀柄别再腰间,转身而走,潇洒的背影却怎么也掩盖不了满身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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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还是不要再呆在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罢……
许久没有回玉狐山的我,才刚刚进门就被小二施拦在了门边。
“谁来了?”我笑问。
小二施一脸紧张的说:“没,什么人也没有。”
“没有人那就放我进去呀。”
小二施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我一笑,抓住他的手轻轻推开,抬腿便走了进去。坐在屋内的两个男人看到我后皆是一愣,朱雀最快反应过来。他裂开嘴向我笑,一如从前。
阿南看着我进来,紧紧的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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