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大亨- 第5部分

　　　　老王翻起眼珠子，从镜框上看着高盛，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摞掉头上的窄檐帽，说道：

　　　　“哈哈，这不是高八井嘛！”然后马上又压低了嗓音把头伸出了窗洞，说道：“听说你小子发大财了！怎么样？是不是到时候请俺们喝两盅？”

　　　　“发个屁财呀，我现在是分文皆没，拿什么请你老人家喝酒？我这是找严局长借钱来的，井上出了点事儿，等着钱处理呢，你赶紧放行吧？”

　　　　“放！放！你去吧，严局长在402了。他是个大好人，找他没错！”老王头挥挥手，让他们进去。

　　　　紧着爬上四楼，找到402。人还没进去，就听到办公室里面，严局长严松的大嗓门。

　　　　“娘的，你每年花了国家多少钱？钻机都是全局最先进的，人员、技术都是最强的，勘探地段是全局最好的。你再看看你的成绩，打了三十七口井，有***三十五口井是干窟窿！你的命中率也太低了吧？三十五口井啊！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两个多亿啊！你看看人家高八井，哪一点比你们强？但是人家就抱了一个金娃娃！妈的，看着那喷出来的油，睡觉都会笑醒！而你呢？看着你们的报表就来气！”

　　　　紧跟着就听到严松拍桌子的声音。“咚咚”地，震的整个楼道都听得到。

　　　　高盛马上拉了王柯一把，示意他等会儿再进去。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了严松的声音。

　　　　“好了，你就别跟我扯淡了。告诉你，这个月如果还是这样的话，老子撤了你的职！”

　　　　严松的话音一摞，就听到办公室里面传出来“嘭”地一声响，那是摔话筒的声音。

　　　　高盛伸了一下舌头，心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个老小子的火气还是这么大！哎，如此下去，肯定长寿不了。

　　　　“唉，你们找谁呀？”这时一个甜甜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高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米色职业装的年轻女子胸前抱着一个文件夹，看着自己两人。

　　　　看她的长相，细高挑的个子，齿白唇红、弯弯的眉毛，丰丰润的面颊，肌肤雪白而细嫩，微微一笑，顿显出妩媚之色。可惜那个大文件挡住了该看得地方，但她那修长的双腿，笔直地延伸到一双雅致的中跟皮鞋上，微翘、包紧的双臀亦让人遐想翩翩。

　　　　那个女孩似乎被高盛看得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一朵红云飞上双颊，更是让人怜爱不得，看得高盛和王柯的心都怦怦地乱跳。高盛忙说道：

　　　　“我们是找严局长的，但是他在里面发火，不好进去。”

　　　　“没关系得，他总是这样的。每天不发几次火就不舒服。来吧，我帮你通报。”

　　　　美女说完话，噔噔地走到402的门前，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门，把头伸了进去，问道：“严局，外面有人找你哦。”

　　　　“哈哈，苏婷！怎么不进来呀？叫他们也进来嘛。”严局温和地说到。

　　　　苏婷把头收了回来，对高盛作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进来吧，他现在脾气挺好的。”

　　　　高盛心道：“美女是要比一般人好打交道，这个严老虎见到苏婷这样的女孩儿，那说话口气都不一样。”

　　　　想到这里，见苏婷已经进了严松的办公室，忙和王柯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高盛就对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正在接过苏婷手中文件夹的严松打招呼道：

　　　　“严局，高盛准时报道。”

　　　　“高盛？高盛是哪一个？”

　　　　严松嘴里念叨着，因为高盛的大名在这里很少有人会记住，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是喊他的绰号。

　　　　当严松抬头看清了他的面容的时候，他马上把苏婷那个文件夹扔在桌子上，满脸笑容，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向高盛走来，嘴里还大声埋怨道：

　　　　“说什么高盛嘛？你不是叫高八井吗？”

　　　　说话间，严松紧紧握住高盛的手，就像老丈人看女婿一样，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在他胸口来了一拳。

　　　　“嗯，不错！看来身体都好了！来，赶紧坐下。苏婷快帮忙给我们高八井同志到杯茶水来！”

　　　　说着就把高盛拉到沙发上坐下，王柯也跟了过去，坐在高盛的旁边。

　　　　苏婷一听严松喊这个挺帅气的小伙子是“高八井同志”，不禁眉毛一挑，眼睛大睁，好似无意中多看了高盛一眼，然后赶紧去倒茶水去了。

　　　　她端着两杯茉莉花茶，放在高盛和王柯面前，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高盛，向严松问道：

　　　　“严局，他就是那个高八井？我听小丽说，他不是还在医院躺着吗？”

　　　　“错了管换！这可是创造了单井产量和油品质量全国纪录的高八井同志哦！”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高盛进门时报的家门，又说道：“哦，我想起来了。高八井是你的绰号，高盛才是你的大名吧？哈哈，高盛这个名字不好，没有高八井这个名字叫起来响亮！也没有高八井这个名字叫起来那么顺嘴，那么亲切！我看我还是叫你八井吧。”

　　　　高盛一想也是，“井”这个字，搞石油的人一听就觉得很有感觉，也非常亲切。但是自己的“盛”也不错呀？把所有的器皿全都装满，多有财运呀！但是估计现在提及高盛，已经没有几个人认识了。

　　　　“严局长又给人瞎改名，人家可是北大的高才生哦！”苏婷笑着看了高盛一眼，就转身向门外走去。

　　　　严松笑着，对着苏婷喊道：

　　　　“这丫头！苏婷，顺便帮我把郭局长他们请到一号会议室，然后再通知采购处的袁处长尽快去那里。”

　　　　高盛都不知道头一回和苏婷见面，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北大毕业的，一定是他查过我以前的登记记录。

　　　　（　）

第十章　讨价还价（上）

　　　　高盛是有所不知，高八井喷出高产油流，他的绰号马上就在延圣油田传遍了。就连那些以前鄙视、无视他的人，这会儿都在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审视高八井。头脑反应快的人，此时已经在管理局吵着要承包紧靠近高八井勘探区域的土地的开采权。

　　　　甚至有人提出了“顺着高八井同志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的口号，他的档案资料首当其冲地成为家长里短的议论话题，尤其是他的婚姻情况愈发成为了油田适婚少女的焦点

　　　　这几天来管理局找局长和书记奔走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局党委没有一个敢撒口的。

　　　　“万一再打一口‘高八井’出来，局领导的面子往哪里搁呀？上级领导问罪下来，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同时，局里本身也被动员起来，找出若干年以前王庆坨地区的勘探与地质资料，发现这些资料的借阅人只有一个人—高盛，其它的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这一现象引起了新任局长的大为震怒！

　　　　“为什么国家花了大量的金钱搞出来的地质资料，我们的人却没有去研究过？研究了也给出了一个无油的结论；反而一个私人的小老板从里面掏出了金子，而且还是一块大大的金子！这是为什么？”

　　　　现在王庆坨探区的地质材料全部都被封存起来，管理局上报到总公司。中科院院士带队，中国石油研究院、中石化及中石油三十个着名专家组队，三日之内即将到达延圣油田，准备会诊王庆坨探区。

　　　　这些事情高盛是不知道。其实他也不需要知道，他今天来这里就是想敲定一个最终价格就可以了。

　　　　一号会议室，高盛的对面依次坐着管理局的正局长兼油公司总经理郭笑天、党委书记司马国，主管生产的局长严松，主管财务的局长皇聚才，还有法律顾问、采购处的处长袁得益、秘书处的苏婷和肖文章；而自己这边只有自己和王柯两人。

　　　　这情形，看上去有点像是审犯人的感觉。虽然高盛看着对面的人一个个笑容可掬，但是他却感觉到对方真有压倒一切的气势。

　　　　严松在介绍完双方出席会议的人后，就坐了下来，不再开口。显然今天的会议桌上，他不是主要人物。

　　　　高盛知道今天的所有数字很重要，说错一个小数点后面的数字，以后对自己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商场如战场，这一点他现在真是有那么一点点体会了。所以昨晚上，他将自己几年前在上海所学的那些有关商业上的知识，全都在脑海里面温习了一遍，然后做出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七字战斗方针。

　　　　这时大家不说话，他也不说。反正他的时间现在有的是。

　　　　首先说话的是新任的局长郭笑天。他微笑着问道：

　　　　“小高同志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吧？”

　　　　高盛：“谢谢领导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郭笑天：“那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要多多注意哦！”

　　　　高盛：“身体那东西是有钱人关注的，像我一个破落的人儿要不要都无所谓的。”

　　　　司马国：“话可不能这么说哦？现在你可能就将是全国最大的私人石油富豪了，到时候有了钱，却享受不了，岂不是件很遗憾的事情？”

　　　　司马国的话立刻引来大家的笑，可是高盛虽然没有感觉到他这句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但是他还是笑了。

　　　　因为他记得，谈判的第一条法则就是与对方融会到一起。所以他要笑！而且要显得比别人笑得更加开心。而且还他还补充了一句：

　　　　“是哦！司马书记说的真是有道理！尤其像我这种尚未结婚生子的人来说，更加应该注意身体。”

　　　　郭笑天一听马上接过话题发挥一番：“嗯，孺子可教也！司马书记有机会，可以给我们的未来的石油大亨张罗张罗嘛，做个红娘也是革命的思想工作之一嘛。”

　　　　“哈哈，老郭说得对。我们是老了，还是现在的年轻人幸福呀！”

　　　　……

　　　　一群人围绕着高盛的生活问题又是谈论了十几分钟。高盛几乎是傻笑着听他们讲话，这是他在贯彻谈判的第二个法则：你要比你的对手更有耐心，切不可冒进。

　　　　大凡高手之间进行的商业谈判，双方谈判95％的时间都是放在扯闲天上。这个过程看起来是多余而且非常地浪费时间，其实不然。这个时间是双方相互了解、感情交流、寻找对方弱点、寻找突破口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谁准备得越充分，那么在剩余的5％的时间里，谁就会占据更加有利的地位。

　　　　半个小时后，高盛对对面这些人的心思和彼此之间的配合基本上有所了解了。严松基本上不参与，拿着一个笔记本坐在那里，半天也没有写一个字，（这期间的内容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记的）；余下来那个主管财务的皇局长倒是一幅哈哈态，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话；本来应该唱主角的采购处的处长袁得益也是无话可说；那个法律顾问一脸严肃，仿佛是把法律条文刻在了脸上似的，不苟言笑。桌上，最活跃的就是郭笑天与司马国了。

　　　　高盛耐心地分析这两人的性格与心态，郭笑天是新调任的局长，似乎总有一种表现欲；而司马国似乎不愿意被人冷落，忘记了他的存在。本来今天这是签合同的事，只与行政相关，与书记貌似一点关系也没有。

　　　　看准这一点后，高盛心里有了初步的策略：捧郭、压司马。他先故作困倦的样子，打了一个大大地哈欠。

　　　　往往在正式的谈判中，打哈欠是一个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在石油单位这种粗框的工作作风环境下，没有人讲究这一点。可这个动作明显是在提醒对方注意，不要把话题扯得太远了。

　　　　果不其然，高盛的一个哈欠，他们马上停止了天马行空的聊天，终于郭笑天说道：

　　　　“哈哈，不好意思！刚才扯远了一点，我们也不去管伊拉克战争了。下面就请袁处长介绍一下我们之间下一步合作的具体事宜。”

　　　　高盛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于是马上说道：“我看就不必了。郭局长和司马书记都很忙的，要管很多很多的事情。我呢，已经把你们的条件通读了一遍，一些条款上都是国家强制性的东西，我看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现在我有三个问题，想请郭局长你们回答一下。”

　　　　高盛说话之中，只要提到对方的人的时候，有意识地加强突出郭笑天的作用，好像今天只有郭笑天才能拍板定事儿一般。这是他的谈判第三条法则：重点人物一定要重点突出，抢到有利地位决不撒手。

　　　　（　）

第十一章　讨价还价（下）

　　　　高盛的前两个法则执行得很好，现在这是谈判第三步最关键的一步。捧错了臭脚就鸡飞蛋打！但是适当地留点余地，利用缝隙这就很好、很圆滑了。

　　　　郭笑天才来延圣油田上任没有一个月，第一件事情就是高八井成为高产井。这件事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增加了延圣油田的知名度，坏事就是这口井是私人打出来的，管理局没有功劳。他不是没有想过去做一下高八井的思想工作，让他稍微延伸一下，往自己的脸上贴点金，这样也算得上自己的成绩。

　　　　人家就会这样说：“你看，人家郭局长一上任，延圣就出了一个全国纪录！”

　　　　但是这样做实在是太无耻！对于自己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侮辱。现在他想做的就是如下的事情。

　　　　“好！高盛同志，那就请你提问吧？”

　　　　高盛听到这里，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上面沾满油迹的笔记本，翻开记录问题的那一页，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这三个问题很简单。

　　　　第一个就是你们的签订油的标准是什么？我记得我那口井所出的油，比较稀，但是含水量极少，在蓄油池里面根本上看不到水，而且还可以直接充当发动机的燃料油使用。这样质地的原油，我们查过相关资料，应该只有青藏发现过，而且产量每天只有5吨，那里的石油就被定位为航空军事燃油，油品为最高的a＋＋＋级。但是我看了你们的检验单，居然说我那口井的含水量50％，为一般b级原油，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个科学的东西还要弄虚作假吗？”

　　　　高盛一副受害人的语气，让人感觉到他极其地冤枉！

　　　　他说完，把手中的检验报告递给郭局长，郭局长看了一下，然后又交给了严松。严松的脸色很涩，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回给了郭笑天。

　　　　“岂有此理！井场我去看过，高盛同志说得基本上是正确的。我们检验的水准难道还不如肉眼看的吗？50％的含水量是什么概念？咱们都是搞石油出身的人，这个就不用多说了，打回去重新鉴定！以好定次，明显是要坑人家嘛！对此，高盛同志还有什么意见？”

　　　　“我很感谢郭局长能为我们老百姓做主！我来的时候也在想，国家是绝对不会言而无信、欺骗我们的！没想到让我猜中了，在此我非常感谢局长。我想请国家和国际上的测量权威部门来测，比如英国的sgs等，这样出来的数据才让人有可信度。”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建设管道的问题，现在国际上都是按照谁使用谁建设的原则，这个管道的建设费用让我一个人承担，我不愿意。”

　　　　要知道，从王庆坨的山里，要把石油输送到最近的一个油站，最近的距离也有一百九十多公里，的确是一件大的工程。但是现在三百辆八吨的油车不停地拉油出来，效率很低。

　　　　“这个问题呢，是我们局里开会讨论的结果，我们测算了一下，这个费用摊到每年上也不算高，我想这个方面就别讨论了吧！”司马国这时发言回答了高盛的问题。

　　　　“哦，我们的测算却不是这样！那我就不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