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儿又道:“这位便是‘不男不女’屠娇娇……”那娇美的语音截口笑道:“我方才还替燕大侠端过菜倒过酒,燕大侠早已认得我了,还用你来介绍什么!”
燕南天心头一凛,暗道:“原来方才那绿衣少女,竟然就是‘不男不女,屠娇娇,这恶魔成名已有二十年,此刻扮成十六七岁的少女,不想竟还能如此神似。”
杜杀的血手,李大嘴的吃人,都未能令这一代名侠吃惊,但屠娇娇这鬼神不知的易容术,当真令他变了颜色!突听一人道:“哈哈儿怎地如此噜嗦,难道要将谷中人全介绍给他不成,还不快些问话,问完了也好到阴间来与我作伴。”
话声缥缥缈缈,断断续续,第一句话明明在左边说的,第二句话听来便象是在右边,别人说话纵然阴阳怪气,一口中气总是有的,但此人说话却是阳气全无一既像是大病垂死,更像是死人在棺材里说出来。
就连燕南天都不禁听得寒毛直竖,暗道:“好一个‘半人半鬼阴九幽,真的连说话都有七分鬼气。”
哈哈儿大笑道:“哈哈,阴老九做鬼也不甘寂寞,燕大侠既已来了,你还怕他不去陪你!”
阴九幽道:“我等不及了!”
话声未了,燕南天突觉一只手掌从背后伸进了他的脖子,这只手简直比冰还冷,燕南天被这只手轻轻一摸,已自背脊冷到足底。
李大嘴大喝道:“阴老九,拿开你的鬼手,被你的鬼手一摸,这肉还能吃么!”
阴九幽咯咯笑道:“你来动手也未尝不可,只是要快些。”
“血手”杜杀突然道:“且慢,我还有话问他!”
屠桥娇笑道:“问呀,又没有人拦着你…”杜杀道,“燕南天,你此番可是为杜某才到这里来的?”
燕南天道:“你还不配!”
杜杀居然也不动气,冷冷道:“杜某不配,谁配?”
“江琴”“江琴?谁听说这名字?”
哈哈儿道:“哈哈,‘恶人谷’中可没有这样的无名小卒。”
燕南天切齿道:“这斯虽无名,但却比你们还要坏上十倍,只要你们将这□交出,燕某今日便放过你们!”
哈哈儿大笑道:“妙极妙极,各位可听到燕大侠说的话了么?燕大侠说今日要饶了咱们,咱们还不赶紧谢谢。”
话未说完,咯咯、哈哈、嘻嘻、吃吃,各式各样的笑声,全都响起,一个比一个笑得难听。
燕南天沉声道:“各位如此好笑么?”
屠娇娇吃吃笑道:“你此刻被咱们用十叁道牛索线捆住,又被杜老大点了四处穴道,你不求咱们饶你,反说要饶咱们,天下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么。”
燕南天道:“哼!”
屠娇娇道:“但我也不妨告诉你,谷中的确没有江琴这个人。
你必定是被人骗了,那人想必是叫你道死的…”哈哈儿大笑道:“可笑你居然真的听信了那人的话,哈哈!燕南天活了这么大,不想竟像个小孩子!”
突的燕南天是喝一声,道:“好恶贼”这一声大喝,宛如晴空里击下个霹雳!众人耳朵都被震麻了,屠娇娇失声道:“不好,这□中气又足了起来,莫非杜老大的点穴手法,已被他方才在暗中行功破去了?”
燕南天狂笑道:“你猜得不错!”
一句话未完,身子突然暴立起来,双臂振处,捆在他身上的十叁道牛筋铁线,一寸寸断落,落了满地。
阴九幽呼啸道:“不好,死鬼还魂了!”
短短七个字说完,话声已在十余丈外,此人自夸轻功第一。
逃得果然不慢,却苦了别人。
只听“咕呼”一声,哈哈儿撞倒了桌子,在地上连滚几滚,突然不见了,原来已滚入了地道。
屠桥娇呼道,“好女不跟男斗,我要脱衣裳了!”
竟真的脱下件衣裳,抛向燕南天,燕南天挥掌震去衣裳,她人也不见了。
李大嘴逃得最慢,只得挺住,大笑道:“好,燕奋天,李某且来和你较量较量!”嘴里说着话,突然一闪身,到了杜杀身后,道:“不过还是杜老大的功夫好,小弟不敢和老大争锋!”
其实燕南天人虽站起,真气尚未凝聚,这几人若是同心协力,齐地出手,燕南天还是难逃活命!但他算准了这些人欺软怕硬!自私自利。
若要他们齐来吃肉,那是容易得很,若是要他们齐来拼命,却是难如登天。
但见阴九幽、屠娇娇、哈哈儿、李大嘴。
果然一个个全都逃得于干净净,只留下杜杀木头般站在那里。
燕南天真气已聚,目光逼视,却仍未出手,只是厉声道:“你为何不逃?”
“杜某一生对敌,从未逃过!”
“你居然敢和燕某一拼?”
”正是!”
话声未了,身形暴起,衣衫飘飘,有如一团雪花,但雪花中却闪动者两只血红的掌影!追魂血手!无论招式如何,这声势已先夺人!燕南天狂笑道:“来得好!”
奋起双拳,直向那两只血手击回去!杜杀心头不禁狂喜,要知他以“血手”威震江湖,只因他手掌上戴着的,乃是一双以百毒之血淬金炼成的手套!这手套遍布芒刺,只要划破别人身上一丝肉皮,那人便再也体想活过半个时辰,当真是见血封喉,其毒绝伦!而此刻,燕南天竟以赤手来接,这岂非有如送死!”
一声暴喝,一声惊呼!接着,“喀嚓”一响!燕南天双拳明明是迎着“血掌”击出哪知到了中途,不知怎地,明明不可能再变的招式,居然变了,杜杀掌力突然失了消泄之处,这感觉正如行路时突然一足踏空,心里又是惊惶,又觉飘飘忽忽!就在这里,他双腕已被捉住,“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喀嚓”声响,他右腕已被生生折断!燕南天不容他身形倒地,一把抓住他衣襟,厉声道:“谷中可有江琴其人?”
杜杀疼得死去活来!咬紧牙关,嘶声道:“没有就是没有!”
“我那孩子在何处?”
”不……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怜你也算是条硬汉,饶你一命!”
手掌一震,将杜杀抛了出去!好杜杀,果然不愧武林高手,此时此刻,犹自能稳得住,凌空一个翻身,飘落在地居然未曾跌倒。
他雪白的衣衫上已满是血花,左手捧着右手,嘶声道:“此刻你饶我,片刻后我却不会饶你!“燕南天笑道:“燕南天几时要人饶过!”
杜杀跺脚道:“好!”
转身踉跄去了。
燕南天厉声喝道,“先还我的孩子来,否则燕某将此谷毁得干干净净!”
喝声直上云霄,四下却寂无应声。
燕南天大怒之下,“砰”地一脚将桌上踢得粉碎,“咚”他一拳,将粉壁击穿了大洞。
他一路打了出去,桌子、椅子、墙壁、门窗,无论什么,只要他拳脚一到,立刻就变得粉碎。
方才那精致雅观的房子,立刻就变得一塌糊涂,不成模样,但“恶人谷”里的人却像已全死光了,没有一个露头的。
燕南天历喝道,”好我看你们能躲到几时!”
冲出门!身形一转,飞起一脚,旁边的一“扇门也倒了,门里有两个人,瞧见他凶神般撞进来,转身就逃。
燕南天一个箭步窜出去,一把抓住那人的后背。
那人一身武功也还不弱,但不知怎的,此刻竟丝毫也施展不出,竟乖乖地被燕南天凌空提起。
暴喝声中,反臂一抡,那人脑袋撞上墙壁,雪白的墙壁上,立刻像是画满了桃花。
另一人骇得脚都软了,虽还在逃,但未逃出两步,便“噗”地倒在地上,燕南天一把抓起。
那人突然大叫道:“且慢,我有话说。”
他还当这人要说出那孩子下落,是以立刻住手。
哪知这人却道:“我等与你有何仇恨,你要下此毒手?”
”恶人谷中,俱是万恶之徒,杀光“了也不冤枉!”
”不错,我万春流昔年确是恶人,但却早已改过自新你为何还要杀我?……你凭什么还要杀我广燕南天怔了半晌,喃喃道:“我为何要多杀无辜了我为何不能容人改过?‘恶人谷’虽尽是恶人,也并非全无改过自新之辈?”
手掌刚刚放松,轻叱道:“去吧!”
那人挣扎着爬起,头也不回,一拐一拐地去了。
燕面天瞧着他走出了门,长长叹息一声,喃喃道:“多杀无辜又有何用?燕南天呀燕南天,你二弟只有此一遗孤,你若不定下心神,熟思对策,你若还是如此暴躁,你二弟只怕就要绝后了,那时你纵然杀尽了‘恶人谷’中的人,又有何用?……”一念至此,但觉火气全消,于是他也就发现了此间的许多奇异之处。
这是间极大的房子,四面堆满各式各样的药草,占据了屋子十之五大,其余地方,放了十几具火炉,炉火俱都烧得正旺,炉子上烧着的有的是铜壶,有的是用锅,还有的是奇形怪状,说不出各自的紫铜器,每一件铜器中,都有一阵阵浓烈的药香传出。
燕南天流浪江湖多年,不仅见多识厂,而且对医药颇有研究,闲时荒山采药,也曾配制过几种独门伤药。
但此间,这屋子里的药草,无论是堆在屋角的也好,煮在壶里的也好,燕南天是多也不过认得其中二叁。
他这才吃了一惊:“原来万春流医道如此高明,幸好我未杀他,他若未改过,又怎会致力于济世活人的医术?”
浓烈的药香,化做一团团蒸气,弥漫了屋子,有如迷雾一般,凭添了这屋子的神秘。
突然间,一条人影被月光投落进来,月光下,一条高瘦的黑衣人,一步步走了进来,走入了迷雾。
他脚步比猫还轻,动作比猫还灵,那一双眼睛,也比猫更狡黠,更邪异,更灵活,更明亮。
燕南天沉住了气,凝注着他,没有说话。
黑衣人居然走进了这屋子,居然站在燕南天面前,他目中闪动者狡黠的光芒,嘴角也带着狡黠的微笑。
他拱了拱手,笑道:“燕大侠,你好…”燕南天道:“哼。”
黑衣人道:“在下‘穿肠剑’司马烟!”
“原来是你!原来你已来了!”
“燕大侠还未来,在下便已来了,但燕大侠近日的故事,在下已有耳闻,所以燕大侠一来,此间便已知道。”
燕南天瞪着他,瞪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之久,突然厉声道:“你凭什么认为燕某不敢杀你?这倒有些奇怪,”司马烟笑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燕南天皱眉道:“你是谁的使者?”
”在下奉命而来,要请问燕大侠的一句话。”
燕南天动容道:“可是有关那孩子?”
“不错!”
燕南天一把抓住他衣襟,嘶声道:“孩子在那里了”司马烟也不答话,只是含笑瞧着燕南天的手,燕南天咬一咬牙,终于放松了手掌,司马烟这才笑道:“在下奉命来请问燕大侠,若是他们将孩子交回,又当如何?”
燕南天一震,道:“这个!……“。
“燕大侠是否可以立刻就走,永不再来,“为了孩子,我答应你!”
“一言既出!…”,““燕某说出来的话,永无更改!”
“好!燕大侠侠随我来!”
两人一先一后,走了出去,夜色正静静地笼罩着这“恶人谷”,月光下的“恶人谷”,看来更是平和、安静。
司马烟走在洒满银光的街道上,脚步更轻得没有一丝声音,他脚步不停,走到街尽头一栋孤立的小屋。
屋门半掩,有灯光透出。
司马烟道:“那孩子便在屋里,也望燕大侠抱出了孩子后,立刻原路退回,燕大侠乘来的马车,已在谷口相候。”
燕南天情急如火,不等他话说完,就箭步窜了进去!屋子的中央,有张圆桌,那孩子果然就在圆桌上。
燕南天热血如沸,一步窜过去,抱起孩子,惨然道:“孩子,苦了!”
一句话未说完,突然将那孩子重重摔在地上,狂吼道:“好恶贼!’孩子,这哪里是什么孩子,这只是个木偶!但燕南天发觉已太迟了,满屋风声骤响,数百点银光乌芒,已四面八方,暴雨般向他射了过来!暗器风声,又尖锐,又迅急,又强劲,显然这数百点暗器,无一不是高手所发,正是必欲将燕南天置之死地!这些暗器将屋子每一个角落全都占满,当真已算准了燕南天委实再没有可以闪避之地!哪知燕南天狂啸一声,身子拔起,只听“哗啦啦”一声暴响,他身子已撞破了屋顶,飞了出去!屋子四周暗影中,惊呼不绝,十余条人影,四下飞奔逃命,燕南天狂啸声中,身形如神龙天矫,凌空而转!但听“咚、砰,噗”几响,几声惨呼,一人被他撞上屋脊一人被他抛落街心,一人被他插入屋瓦。
叁人俱都是脑袋崩裂,血浆四溅,立时毙命,但别的人还是逃了开去,眨眼间便逃得踪影不见!燕南天跃落街心,厉声狂吼道:“如此暗算,岂能奈何燕某,若是想要燕某的命,何妨出来动手!”
吼声远达四山,四山回音不绝,只听“何妨出来动手……出来动手!动手!”
之声良久不息。
燕南天龙行虎步,走过长街,叫骂不绝。
但“恶人谷”中却没有一个人敢探出脑袋!孤身一人的燕南天一竟骇得“恶人谷”所有恶人没有一个敢出头,这是何等威风!何等豪气!但燕南天心中却无丝毫得意,他心中有的只是焦急、痛苦、悲愤!他脚步虽轻,心情却无比沉重!谷中的灯光,不知在何时全都熄了。
虽有星光月亮,但谷中仍是黑暗得令人心胆欲裂。
突然间,一道刀光,自黑暗的屋角后直劈而下!这一刀显然也是刀法名家的手脚,无论时间、部位,俱都拿捏得准而又准,算准了一刀便可将燕甫天的脑袋劈成两半!这一刀刀势虽猛,刀风却不厉,正也算准了燕南天绝难防范!哪知看来必定猝不及防的燕南天,不知怎地,身子突然一缩,刀光堪堪自他面前劈下,竟未伤及他毫发。
“咯”,钢刀用力过猛,砍在地上,火星四射。
燕南天出手如电,已抓住了持刀人的手腕,厉喝道:“出来!我问你!”
突觉手上力道一轻,那只手虽被他拉了出来,却只是血淋淋一条断臂、那人竟以左手一刀砍下了自己的右臂!好狠的人!他竟连哼都未哼一声!燕南天又惊、又急、又怒、又恨,取下钢刀,抛和断臂,随手一刀劈了出去,一扇门应手而裂。
但门里却瞧不见一条人影!燕南天有如疯狂,一间间屋子闯了过去,每间屋子里都瞧不见一条人影,他看得要疯,但疯又有何用!他铜牙几已咬碎,双目已红赤,嘶声道:“好!你们躲,我倒要看你们能躲到几时!”
‘竟搬了张椅子出来,坐在街中央,月光,照着他身子,照着他身上的血,血一般的月光……“恶人谷”中的若是恶鬼,燕南天便是镇鬼的凶神!突听一人大笑道:“这臭孩子又有什么了不起,你要,就还给你!”
燕南天狂吼而起,扑了过去。
只见黑暗中人影一闪,一件东西被抛了出来,看来正是个襁褓中的孩子。
燕南天不由得伸手接过。
一但他指尖方自触及此物,突然厉喝道:“恶贼,还给你!一手掌一震,那包袱又笔直飞了回去,撞上墙壁,“轰”的一声,竟将那屋子炸崩了一半!这襁褓中包的竟是包火药!回声响过,四下又复静寂如死,燕南天想到自己方才若非反应灵敏,指尖触热,便将襁褓掷回,此刻岂非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他一死纵不足惜,但那孩子!……燕南天捏紧拳头,掌心已满是冷汗!毒计!“恶人谷”果然有层出不穷的毒计!纵是天大的英雄,只要稍一不慎,就难免死在此地!燕南天虽已逃过数劫,但他还能再逃几次?他精力终是有限难道真能不眠不休,和他们拼到底?突然间,他心中灵机一闪,暗道:“他们能利用这黑暗于我,我难道不能利用这黑暗来搜寻他们?”
想到这里,燕南天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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