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骆言姬是在同济大学读书时认识的,她学的是工商管理,骆言姬学的是国际贸易。骆言姬是校花,高鼻梁大眼睛,漂亮得出名,几乎全校的人都认识她,当然冯娆也不例外。只是骆言姬并不认识冯娆,骆言姬认识冯娆是在2001届大学毕业生(也就是她们这届)共同参加的一次舞会上,记得那次舞会冯娆没怎么跳,心情不好。原因是她刚刚谈上个男朋友,昆明人,挺帅,她叫他在上海找个工作,而他执意要回昆明,她不可能跟他去昆明,这就意味着两人只能分手。她心情糟透了。她想他要是爱她就肯定会留在上海,也就是说他并非真正爱她。不过这种说法也不全对,毕竟他们只谈了几天,在这么短时间内要想爱得多么深很难。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感情受了欺骗,她恨他,不肯跟他跳,也不准他坐她身边。他自觉没趣便离开了舞厅。她没离开,还坐在那儿,只是别的男生来邀她她也不跳。
正当她也准备离开的时候,骆言姬走了过来,说:“冯娆,你怎么干坐着不跳舞呢?”她说:“我不想跳。”骆言姬能够叫出她的名字令她惊讶,因此应该说骆言姬其实也早就认识她。
“你应该跳跳舞,开心开心。”在那次舞会上,有很多人像冯娆这样伤感这样郁闷不乐。临近毕业,大家同学了四年突然间要分手了,那种心情就很难高兴起来。骆言姬不可能想到她的郁闷主要来自另一方面。
后来,她们彼此很熟了,骆言姬就说:“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惹人注目,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她说:“你可是校花,怎么反说我漂亮呢?”骆言姬说:
“不,你比我漂亮。”她知道自己没骆言姬漂亮,不过作为校花的骆言姬谦逊地夸她漂亮,她听了自然高兴。她们逐渐成了好朋友,参加工作后一直保持着联系。
大学毕业后,冯娆找过好多工作,直到去年应聘于一家韩资企业做项目经理才总算满意。而骆言姬一出校门就来到一家跨国公司任职,目前已升至市场总监。
那家跨国公司的亚洲总部就设在上海浦东,副总裁是个香港人,骆言姬刚去工作不久就和他拍拖上了,两人已于去年结婚。只是今年年初,她老公被调回香港,只好两地分居。
冯娆有时候真想问问,她那么爱老公,怎么舍得让老公回香港,又为什么不一起跟着去?这种夫妻两地分居的生活她真的能够习惯吗?不过想到这儿她就有些惆怅,觉得自己和骆言姬比起来真的差远了。
她正这么想着,门铃响了,她知道是骆言姬来了,赶紧去开门。
“怎么这么快?”
“我通完电话就过来的呀。”骆言姬说,“怎么样,晚饭做好了吗?”
“我没做。”
“咦,你不是叫我过来吃晚饭的吗?”
“我买了两份肯德基。”
“你可真会偷懒。”
“哎呀,你知道我不会做饭。”
“那你应该找个保姆给你做,再说这家里乱糟糟的,找个保姆也好收拾收拾。”
“我也想过这问题,”冯娆说,“不过我想找的不是保姆,而是想找一个人合住。”
“想找一个男人?”骆言姬会意地笑道。
“那是早晚的事,”冯娆也笑着说,“我目前还只想找个女的合住,找一个蓝领女人,关键是要靠得住,我可以只是象征性地收一些房租,或者干脆分文不收,作为交换,她必须为我打扫卫生。”
骆言姬点头,说:“这主意不赖,多一个人住,就会少一份冷清。”
百老汇音乐剧(2)
“我倒不是说冷清不冷清,关键是这屋子太大了,光拖一下地就要耗上半天时间,挺讨厌。”
“你可以在报纸上打广告。”骆言姬帮她出主意,“相信会有很多人乐意的,那些付不起房租又想住好房子的人多的是。”
冯娆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汁,递过一瓶给骆言姬。“我是准备在报纸上打广告。”
喝完果汁,两人吃起了快餐。
“你老公这个月来过吗?”冯娆知道她那个香港老公基本上每个月要往上海跑一趟,有时跑得勤一个月会来两趟。
“还没呢。”提到自己的老公,骆言姬的表情竟然有些羞涩,就像刚完婚的新娘。
“从香港到这儿的机票要多少钱?”
“光是坐经济舱也要一千五。”
“那他一年下来花在这上面的钱可是够多的。”
“这没办法。”
“我感觉你们更像是一对情人。”
骆言姬腼腆地笑了,说:“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今后肯定要住到一起。”
“他想调到上海来是吗?”
“这个或许不大可能。”
“其实到香港挺好的,我要是你,肯定早就跟他去了香港。”
“这么说你也想找个香港老公是吗?”骆言姬说,“你应该早说呀,我相信叫他在香港给你介绍一个不会困难。”
冯娆面露窘色,说:“我差不多已经死了这条心了,你结婚都快两年了,而我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见不到。”
“这说明你要求高。”
“不,我在这上面几乎没什么要求,只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再加上有些事业心,能够谈得来就行。”
“这样的男人在上海可是多得像泡饭。”骆言姬不解地说道。
“对,是很多,可前提是你必须认识他,还必须跟他有缘,如此一来概率就少得可怜。”
骆言姬点点头,说:“这倒也是,真正有缘的人确实少得可怜。”
冯娆沉默不语,她已经26岁了,找男朋友成了最大的心事,这件事又恰恰急不得,她不奢望能找到像骆言姬老公那样稀有的成功男士,但也不想随随便便找个男人给嫁了,她得对自己负责。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她从不为此着急,那时候她很浪漫,很理想化,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几乎严格到苛刻的地步,一定要上纲上线,包括相貌肤色个头体重学历职业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等等都有着严格的要求,所以她对与那个昆明男友分手并不感到惋惜,他还远没达到她的要求。只是走上社会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社交面其实很窄,几乎很难认识到一个优秀的男士。
至于公司里的男士倒也不算少,然而没一个能让她看中。这可能跟熟悉程度有关,和他们天天工作在一起,他们的种种弊端种种无法忍受的陋习她都瞧在眼里,因而无法产生令人激动的爱情。这样她便一直拖着,一直没有男朋友。慢慢地,她的标准降低了,不那么严格了,可还是无法找到令她心仪的男人。如何找到能让她以身相许的男人,成了最头疼的一件事。
她正这么低着头在为找男朋友一筹莫展,冷不丁骆言姬说道:“其实我哥也还没找女朋友,他都已经30岁了。”骆言姬说此话的原意是想劝她别急,没结婚的男人多的是,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变味,奇#書*網收集整理因为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像是要把她哥推销给冯娆。可是倏忽间她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冯娆的脸红了,羞赧地低下头。
“我哥你认识吗?”
“还是以前去你家玩的时候见过一次。”
“那已经是前几年的事了,”骆言姬也记了起来,“他早就搬出去住了。”
冯娆没再作声。
看着冯娆那羞涩的面容,骆言姬觉得有趣,于是故意说道:“我看你还不如嫁给我哥,做我嫂子。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吗?”
冯娆说:“别瞎说。”
“我没瞎说,我是说真的。”
“我跟你一样大,怎么好做你嫂子呢?”
骆言姬听出她丝毫没有不乐意,就说:“别说你跟我一样大,就是小我几岁,只要跟我哥结婚了,就是我嫂子,你还怕我不肯喊你?”
“你别拿我寻开心了。”
“我说的是正经话,你要是肯跟我哥,那真是天生的一对。”骆言姬笑嘻嘻地说,“我哥这人话不多,长相也还算可以,开了家电脑公司,这你知道。虽说公司规模不大,但总算有了一片自己的舞台,'奇。书'你跟他生活在一起,肯定会非常幸福。”
“可他不一定会看上我。”
“干嘛这样缺乏自信呢?我敢保证我哥肯定会看上你,只要你能够看上他。”
冯娆的脸又红了。“你怎么知道他会看上我?”
“咳,自己的亲哥哥我怎么还不了解呢,我真的敢保证他会看上你。现在的问题是你会不会看上他,你说你看得上他吗?”
“我还没跟他正儿八经接触过呢,你叫我怎么说?”冯娆悄声嘀咕着。
“这容易办到,”骆言姬说,“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安排你们见面,等一会儿我打电话叫他过来,你跟他一起去看《悲惨世界》,不就行了?”
“我想还是以后另约时间吧,今天跟他见面有点仓促,毕竟我还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
百老汇音乐剧(3)
骆言姬想了想,说:“也行,那就以后另约,反正机会多的是。”
骆言姬的车子停在楼下,是一辆崭新的红色POLO,上海大众汽车厂生产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冯娆说:“这车子是你老公帮你买的吗?”
骆言姬说:“不,是我自己买的。”
“这车子挺女性化的。”
“是的,我看中的就是这个。”
车子开出嘉里洋现代生活小区,开上高架路,朝南浦大桥驶去。
“说真的,你要肯嫁给我哥,两人一定会过得很幸福。”骆言姬说得既像玩笑话又很当真,“我这人很笨,怎么以前就从来也没想到呢,你们两个真的非常般配。”
“要真做你嫂子我可就占了个大便宜,”冯娆也半开玩笑地说道,“到时候你真会改口叫我嫂子?”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哥,约个具体的见面时间。”
“你还真的当真?”
“那当然啦,我都有些懊悔了,怎么拖到今天才想起来,否则的话你肯定早就是我嫂子了。”
冯娆扭过头瞅着车窗外没吱声。
“叫他这个礼拜天跟你见面好吗?”
冯娆有些忸怩,说:“随你。”
“那在什么地方见面呢?去你家里?”
“这恐怕不妥吧?”
“让我想想,”骆言姬说,“那就找一家咖啡馆,正好你们俩都喜欢喝咖啡,就叫他在咖啡馆跟你见面,你们公司边上的那家上岛咖啡馆行吗?”
“有什么行不行的,反正由你一手安排啦。只要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就行了。”
“我哥哪是火坑啊,是福窝还差不多!”说完,骆言姬拿起手机拨她哥哥的电话。
去浦东租房
去浦东租房(1)
天快断黑时,她从客房内走出来,戴着一顶米黄色的太阳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半个脸。走出酒店大堂,她让门厅的服务生给叫了辆出租车。服务生替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她没理会,而是径自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往复兴路上开。”即使坐在车上,她也仍然戴着帽子。
“复兴路哪里?”司机问。
她像是想了想,说道:“复兴中路。”
司机便不再问什么,只顾开车。
大街上霓虹灯闪烁,车流如织,夜晚的街头看上去比白天更为繁华热闹,她坐在车上穿行其间,几乎有着梦幻般的感觉,毕竟她远离这一切已快有两个月了。
她被阿森囚禁在那座仓库里,与这城市彻底隔离开来,如今一下子投入其中,便产生一种不真实感。我还以为再也别想逃出来了呢。只要一想到被阿森囚禁的那些日子,她就想哭,感觉就像是惊弓之鸟。只有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她才意识到自己受的惊吓有多深。
她整个儿被这种后怕攫住了,以致待在酒店不敢出门。自从昨天夜里住进这家酒店起,她除了迫不得已溜出来在几步远的一家商店里买了一身衣服,就一直待在客房内,只是考虑到夜晚比较隐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壮着胆再次溜出来。她给自己鼓气,只是来到复兴中路,她的勇气一下子耗掉半截,她害怕了。
“复兴中路到了,”那司机说,“在哪儿停车?”
“停在前面那家便利店门口,停近些。”
车子在那家小型便利店门前停下,她付了钱,司机扯了一张车票给她,她拿在手上,朝车窗外左右环视,迟迟疑疑像是不肯下车,司机纳闷,回过头瞧了她一眼,她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还没等那辆出租车开走,她就已经快步溜进这家便利店。
她站玻璃窗那儿在货架前挑挑拣拣,只是眼睛一个劲朝对面的胡同口看去。
那是一条老式胡同,很窄,胡同内挤满了高低不一大大小小的民房,模样有些破败不堪。早就听说这儿要拆迁改造,可不知为什么到今天还不见动静。胡同口进进出出的人也很朴实,这从他们随随便便的穿着就可看出。看来还是受外在环境的制约,这些老城区的人无论在打扮上还是精神面貌上都有些落伍。
当然她无心欣赏这些。她盯着买菜的倒垃圾的遛狗的闲逛的人依次看过去,看得很仔细,生怕哪一位是阿森乔装打扮的。特别是那些戴帽子的男人,她看得更为仔细,一个也不放过。阿森如果想在此捕候她,就有可能伪装一下,至少会像她这样戴上一顶帽子,她想这是肯定的。只是那进进出出的人她全看到了,并没看见阿森,也没看到哪个男人的模样值得怀疑,她知道阿森不笨,为此她一再提醒自己要小心谨慎。
她站便利店里装着要买东西的样子又至少观察了一刻钟,还是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对象,这才起身朝那胡同口走去,心想应该不会有事的,但内心仍免不了有些惶恐,万一他躲在某个角落,那可是一件麻烦事。然而她已经走到了那个胡同口,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把帽檐尽量压得低些,一路小跑着走过去。在胡同内她又拐了个弯,朝一个院子走去,掏出钥匙打开门,然后赶紧关上。什么事也没有。但她早已紧张到了极点,她倚在关着的门上,心脏噗噗地跳得厉害,如此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院子里亮着灯,房东张姨在浇花,见她这样就诧异地问:“你这是怎么啦?
生病了吗?”
她摇摇头,说:“没。”她知道张姨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刚才太紧张了,她用右手捂着心口,浑身直打哆嗦。
她也没再多说,径自朝楼上租住的房间走去。楼梯很窄,她打开灯,咚咚咚地上了楼。楼梯的声音很响,可能跟水泥板浇得薄有关。打开租住的那个房间,她走进去,发现房间内的东西都原样不动地摆放着,跟她走的时候差不多。张姨那儿还留着一把钥匙,她相信她不在的时候她肯定进来过。最初租住在这儿,她就知道张姨没把钥匙全给她,尽管张姨再三声称一把钥匙也没了。她有些不快,且小心提防着什么,有许多次她都确信张姨进来过,但从未动过她的东西,便放心了。张姨这人不坏。再说她如果是房东的话,也可能会留下一把钥匙,相信每个房东都会这样。她在这个房间里已经住了一年多时间,和张姨相处得也还可以。
她打开箱子,找出存折,放进随身带着的拎包里,然后又挑了些衣服塞进箱子中。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姨上来了,她便站着没动。
“怎么啦,又要上哪儿去了?”张姨疑惑地问。
她歉意地笑笑,说:“我打算另租房子住。”
张姨像是早就料到了,说:“租到哪儿去?”
“还没考虑好。”
她取出钱夹,点了几张一百块的递给张姨,说:“这是这两个月的房租。”
张姨也没客气,当场收下了。“这些天你上哪儿去的?怎么一直没见你的人影?”
“我住在一个朋友家里。”她不想把真实情况告诉她。
“你一连这么多天没回来,可把我急死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张姨说的是实话,她相信,因为上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热心肠,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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