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太监越听越不耐,这其他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晓得船尾每天有什么新鲜事?笑话!
“重点,说重点。”
燕来眨眨眼睛,重点当然不好与你说,沉吟了片刻,故作高深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看着那张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脸,书生太监很想一巴掌拍过去:我让你练皮!
终究还是憋着口气,把真气和星穴之间的关系给点拨出来,追问他是如何在没有师门传承,又没有丹药补助的情况下炼化出真气,并且点星**的。
他的这番提点让燕来陷入了沉思中,这才明白八脉七十二穴与真气之间的关系。
见他皱着眉头在那踱步,书生太监满是期待,看到对方眼中闪出光亮时,更是迫不及待地向前一步,热切道:“怎样?找到重点没有?”
燕来似有所悟,试探道:“天赋异禀?”
一直做旁观状的森冷书吏嘴角一抽,果然看见书生太监抬手拍向自己额头,一脸天将要亡,奈何还苦我的模样。
不说这个天赋异禀还好,一说就有气,就是因为这四个字折腾了他几个晚上!
你要是天赋异禀那就是南剑门和云天宗是瞎的,可你要不是天赋异禀那就是我瞎了。
他倒愿意南剑门和云天宗是瞎的,可人家江南武林榜排名前十的位置几百年下来雷打不动,瞎个毛线。
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因为这小兔崽子竟然还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认可他是不是天赋异禀!
“你是人不是?!”
书生太监在气急之下,最终只留下一句不知道是疑问还是感叹的话,幽怨而去。出得门时撇了一眼表情古怪的森冷书吏,意思很明白,你替我找答案吧。
燕来终于知道那颗黑暗中的小星便是穴道,之所以会发出柔和的亮光,是因为里面填满了真气,而这样的穴道一共有七十二处,与奇经八脉息息相关,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星穴当然不会显化体外,但可以通过神识近距离感受,以此判断修为。
修炼真气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
如果是拜了师门,得传功法,又有丹药辅助,修炼真气只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当然最终能够走到哪一步,多少年点亮一颗星穴,多少年炼通一条奇脉,又多少年能够丹田有成,跳开普通武人的品级划分,踏入定气阶段,那就看各自造化了。
但抛开这些,如果没有师门指点,没有功法引导,更没有丹药辅助的话,想要点亮星穴拥有真气呢?
想都不要想,做梦去吧。
这也是书生太监在这个问题上探索不倦的原因,因为燕来打破了他固有的认知。
好奇是会害死猫的,哪怕燕来不过是点亮了一颗小星穴,距离炼通八脉七十二穴还好遥远,但这一小步,极有可能成为人类修武史上的一大步!
这小子,还和自己说什么天赋异禀,想起来就更气了,你这么厉害,有本事明天马上点亮多颗星给我看!
看到书生太监一脸黑线地离开,燕来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了。
实在是不熟啊,而且你还是个太监,太监是什么,和小人坏人几乎是划上等号的。
嗯,长得再好看也是太监。
都走了,便连后面匆匆而来的李一笑也被森冷书吏打发掉了,并且告知其他人这段时间内不要来打扰。
燕来深感无聊,还未痊愈的身体让他无法再进行大幅度的运动,那待在这房间内不得闷死?
突然一拍额头:我真是蠢,有这机会还不修炼真气干嘛!
那受伤前就触摸到的另一颗星穴位置,现在需要的也仅仅是引导注入而已,因为探索已经完毕。
。。。。。。
。。。。。。
“没睡?”
森冷书吏的疑惑让书生太监有些感慨。
他昨夜确实没睡好,翻出了不少残籍典故,想要寻找有没有类似燕来这样的“天赋异禀”,结果是一无所获。
“再去看看他吧。”书生太监还是有些不甘,总觉得这个家伙还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一定是这样。
森冷书吏也不反对,实际上两人的兴趣都一样:对不知道的东西,老子兴趣特别大。
于是这两个地位超高的京都来人,就这样一脸严肃地又往下层走去,让早接到吩咐,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马上来禀告的兵士又风风火火起来。
“我去。”
李一笑现在是哭笑都难,刺客事件看似告一段落,其实还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那两位大人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的心,你们出来散步不要紧,可我怎么听下面的人说那表情里都没好事呢!
“带上本官的东西!”
有了上次迟到的教训,这次他袜子都没穿,一件中衣就冲了出去。
燕来一觉起来精神抖擞,身体稍一伸展,便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这种重获新生的畅快感是从未体验过的,现在最想做的是出去动动手脚,吹吹海风。
哗!
还未开门,门就自己开了。
书生太监那张气定神闲的脸又出现在面前,还有那个冷冰冰的家伙。
这差点迎头一撞,让当面的两人都楞了一下,毕竟这么巧合的事也不多见。
“在下鲁莽,请公公见谅。”燕来醒悟极快,赶紧后退一步行礼。
可没成想换来的不是一句“起来吧”,而是舱门嗙的一声被大力关上,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心都悬上喉咙:用不用这么生气?不就是差点撞上?我也道歉了呀。
完了,真的冲撞到他了,这可怎办?
“神经病啊!”
船舱中响起书生太监那气愤之极的一声怒吼,整个人像头愤怒的公牛,横冲直撞。
便连跟在身后,一脸无趣的森冷书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但可以理解,因为燕来身上又多了一颗星。
两颗了,嗯,才隔了一夜。
欺负咱家不是,欺负咱家没眼力见不是,咱家上门就是来给你打脸的是不是!
看着公公大人边走边碎碎念,经过自己时也不带正眼瞧一下,李一笑委屈得又要哭了:都是人,怎么就那么难伺候啊。
“燕来!”他一咬牙,也不知道为什么念叨这个名字,总之都是他的错就对了。
第十一章 薛烟客()
坐在那有些意兴阑珊的书生太监,思绪不知飘到了哪,许久才吐出一句:“给我查。”
森冷书吏对此表示无能为力:“怎么查?”
“昨夜才一颗星,今天就变两颗了,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只要结果,结果!”
森冷书吏面对他的不忿,露出一脸的了然无趣:我虽好奇,但也没像你般似吃错了药,不就多了颗星么,人家天赋异禀,怎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他自然不知道对方其实是自己赌气,本来只是一个置气的念头,说什么有本事你第二天再亮颗星,结果一大早就把脸给送上去了,这不是糟蹋人么?
了解只是一时拗不过,森冷书吏也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站在那等着真正的命令。
果然,自己想通了的书生太监不再提及这茬事,取出一个带锁的小书箱,选了本蓝皮古旧的小册子,反复琢磨,又挑了两本翻到残旧的书出来。
“拿给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天赋异禀,另外搜一下有没有什么丹药之类的东西,要有造化,也极有可能是某些我们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
森冷书吏点头,这才退下了下去。
“莫丁。”
“属下在。”
书生太监凭空一唤,窗口外现出一个人影,正是负责周边警戒的护卫。
“那个人怎样?”
“一直很安静,便是那晚有人来探船,也没发现有何异样,兴许两边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还有多少天靠岸?”
“七天后。”
“带路。”
“是!”
。。。。。。
。。。。。。
大虞王朝的制造技术水平很先进。
此次乘坐的大船,并非一般的战船,而是用来陪同皇帝巡游两江的水上巡航,其下三层,最底层是人力驱桨,底上两层供兵士及船夫居住,现在有了罪犯,很多地方就要挤一挤了。
其上是三层架构,最顶层是一间楼阁般的大房,下两层是燕来现在居住的独立舱房,都有过道连接,上下皆通。
主动力是人力,所以巡航船在装修上可以精于巧妙,能够容纳的人员也就更多。
书生太监来的是最底层,也就是民壮划桨的地方,在楼梯下面临时搭了个小暗房,门外有四个沉默如山的守卫,屋内,还有两个。
给他们的任务是:眨眼不离,若有情况,当杀不误。
也就是说,能活着带回洛阳最好,带不回尸体也是可以的。
薛烟客约莫五十来岁,美髯及胸,脸上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度,配合他冠玉般清癯的容貌,自有其倜傥的一面,能够在武道一途上有所见长的人,对自己的要求都很高,不但是内在,外在也一样,人的脸面树的皮,何况还是江北世家大户出来的一家之主。
书生太监也无意折辱他这种有身份的人,恐怕便连天后也觉得,杀这样风采依旧的薛烟客,实际上会更痛快。
折磨人的手段谁没有?可没必要,到了他们这种等级,有些事和普通人想的不一样,注重讲究。
看了眼依旧在闭目养神的男人,书生太监面带笑容道:“薛家主近日可好?”
早就知晓他到来的薛烟客只是颌首道:“有劳莫公公挂念。”
“咱家最近遇上一件怪事,说起来和你也有关。”
书生太监挽挽宽袖,见他有意在此停留,一旁的护卫把椅子让了出来。
“薛家是出了名的儒家正统,听闻薛家主对道玄佛理两脉亦有深研,咱家想问问,自有武问世以来,可曾有过不修功法不食丹药,便能够点星化穴的。”
书生太监的话便是让屋内的两名护卫也觉得诧异,不修功法,不食丹药,难道真气还能自己来不成?
周边一时安静,都在等着听回复,直到片刻,薛烟客才微微启口道:“或有。”
书生太监皱眉,或有?
“莫公公可曾听过巫神一族?”
“未曾听过。”书生太监摇头,身子微微向前倾,一副认真受教的样子。
薛烟客慢慢张开眼睛,似乎也是沉思了许久,脸上露出一种回忆的神态。
“我少时在书斋启蒙,看过一卷历朝杂籍,其中有一篇是讲南地巫族,据传其上祖曾与我中原人帝争天下,后来兵败被杀,全族皆亡,但还是有一部分后裔去了南边,自此扎根下来,便是如今云梦州内的南夷人。
南夷人所修之功法与我们不同,他们继承的不是儒道佛三家的理念,而是上古祖灵之说。
说起来万法皆然,只要能够看破世间玄理,其势也能终成。以祖灵之说立世的南夷人,认为祖灵存在,相信人魂不灭,不需要轮回便能够重新转世,而拥有祖灵之人,才能够修行真正的巫法,因为祖灵不过轮回,所以有记忆传承,通过后天可以唤醒,再成就前世巅峰,甚至今世继续深造,往更高的道路上行走。”
他顿了顿,补充道:“天门封闭之后,他们与我们一样,也会由先天之体进入后天,并无什么不同,唯独有差别的或许是血脉,或许是父辈修炼的功法,让他们天生神识敏锐,这点到得今天我也没琢磨明白,也许冥冥中真有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存在,就好像每一个武人都想要达到的仙门境界,可那仙门之后又是何处,至今也没人说得上来。”
薛烟客略有感慨,随即笑道:“我成名后曾去过云梦州,遇到过一个拥有祖灵的南夷人,与之进行过交流。
大道万千,并非只有儒道佛三脉,公公一叶蔽目,忘了此间道理,其实祖灵之说也好,灵魂之修也罢,与我们所修行的儒家法道一样,不过是一种理念下的修行之法,并不算得多玄妙,其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重回先天,再就不凡。
真要区分,还是大家定气的方向不同而已,儒家定念,道家定心,佛家定理,这南夷人,定的是魂。”
书生太监恍然,一脸轻松。
自己确实是钻了牛角尖,一直把燕来身上的奇异事,套在如今广为流传的修行体系里面,跳不出来理论,一叶蔽目,忘了大道有三千,条条通至理。
“此子年岁几何?所化几星?”
“不过十八,刚开二穴。“
薛烟客听闻笑道:“看来也是资质平庸之辈,倒是公公不倦之心,让薛某佩服。”
书生太监摇摇头,做无奈状:“路上多无趣,碰巧遇上,倒是让咱家打发了不少时间。”
“公公先前说此子与薛某有关,不知是何事?”
原来你也有好奇的时候。
书生太监笑道:“前几日有客登船,便是被此子发现,一刀兑一剑,此子重伤濒死,躺了五日,来客破船而去,至今不知所向。”
薛烟客感慨:“倒是命大。”
不用问,也知道是自家子侄登船,对这些小子的修为如何他自然比谁都了解,一剑之下,杀不死个才点化两星,甚未入品的武修,确实是对方命大。
书生太监见他这副模样,暗自好笑,提点道:“薛家主没听明白,一刀兑一剑,这一剑是受了,那这一刀,自然也不能落空。”
薛烟客一愣,脱口道:“受伤了?”
“说重不重,说浅也不浅,不过凭雨花剑台的伤药,应该不会有大碍。”书生太监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这小子昨日就下床了,而且生龙活虎的,连咱家也不解,这南夷人的灵魂之法,莫不是还有这等可以疗伤的手段?”
薛烟客皱眉,没问来的是谁,只要没落到对方手上就好。
听到后面的话,他也想不明白,毕竟与那南夷人相交时日过短,当时交流的多是武道上的事,对比两家修行体系,倒是没听说祖灵一脉于疗伤上有什么奇特之处。
他本身是宗师级人物,对书生太监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了解得很透彻,人家说差点死,那自然就真的很严重,可这么严重的伤,只躺了五天便能够下床,看起来还恢复得非常好,这不让人称奇都不行了。
雨花剑台的剑法不仅玄妙,罡气入体更能伤人五脏六腑,实际上是很毒辣的杀招,正因为这样,几百年来稳坐江左武林第一大派,其一家之传的威力可想而知。
“公公的疑难,恕薛某无法作答了,或许此子走的是另外一条我们都不了解的修炼之路。”
书生太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起身离去,临出门前突然道:“咱家倒希望能把你们安安静静地送到京城,可就怕那些小辈不听话,过来瞎捣乱,皆时可不要怪咱家哦。”
薛烟客知道他什么意思,淡然道:“公公有心了,承蒙公公这些日子以来对薛某家人的照拂,不过这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知道这里边的情谊,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第十二章 勾心()
那晚黑衣人登船之后,除了燕来受伤,还有另一件事情像水落油锅,炸开了——兵马司内有人勾结钦犯。
这也就解释了作为营指挥使的李一笑最近为何总是提心吊胆,但凡那位京都贵人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像准备抓他去陪斩一样。
军指挥使大人那天亲自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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