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一顿,冷下张脸来。
冉青桐洋洋得意,本想插腰示威,却发现双手张不开,所以也就扭了下小腰,小鼻子抬起道:“怎么,你也知道生气啊?听着不舒服?不舒服你杀了我呀,我就是爱说,我就是要说,哎哟,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叔子和寡嫂住一窝。。。”
“冉青桐!”李书陵一声大叱,走过来一把将这混不吝给扯身后去。
冉青桐哎哟一声,差点没站稳,羞恼道:“师姐你干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帮这小王八蛋说话!”
“你!”李书陵一时气不过来。
第十七章 坐地分赃()
孟非虽过于清谈,但有些事点透后他很快就能够理解,并且做出相应的思考。
和白玉剑说也可以,这位师弟再怎样,对自己这位师姐还是有所畏惧的,起码还是言听计从。
但唯独冉青桐不行,娇生惯养是一回事,最重要还是自己一向视她为亲妹妹,而且这丫头是一根筋的死脑子,你与她说道理,无疑是对牛弹琴。
所以李书陵突然发现,自己竟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于是在冉青桐看来,这就是心虚的表现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师姐心虚,但总之,就是心虚。
那自己就是对的。
“哼,师姐,你不要被这小王八蛋迷惑了,他恶毒得很,光天化日下就敢毁人家姑娘的清誉!”
“什么?!”李书陵不可置信,当下也怒上心头来,同为女人,自然知晓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伤害是什么。
燕来嗤笑一声,望向坐在那边还在做抹泪状的薛灵儿,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可他这番表情倒是让李书陵对冉青桐的话更是信了几分,枉自己先前对他还有些另眼相看,如今瞧着,可不是那辱人者的奸恶嘴脸!
“二郎,怎么回事?”
动静这么大,早就有跟随他的捕快围了过来,莫良道本来刚想去找那些兵士聊聊,这刻也折返回来,前面的话没听到,倒是什么叔嫂一窝听得明白。
燕来摆摆手,示意那些捕快把弩箭放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搞得那么紧张,若是连这几个被绑着的云天宗弟子都畏手畏脚的,稍后面对那些江湖中人,又怎么站得住脚?
朝莫良道示意了一眼,嘴唇微启,后者当即领悟,指着两女大喝一声:“给脸不要脸,把他们身上那些的物件都给掏出来。”
“谁敢!”
孟非一跃而出,挡在两位师妹面前,白玉剑也站了出来,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刻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咬死这王八蛋。
燕来懒得与他们僵持,想玩就玩吧,左手抬起:“脚。”
哗啦啦,弩箭再次举了起来,对着的正是四人的大腿。
“恶贼,你敢!”冉青桐猛一跺脚,使劲地想去挣脱手上的粗绳,可就是奈何不得。
四人都还没到能够崩断这些粗绳的地步,又被串联在一起,就是想用轻功也飞不起来。
“你杀了我们吧!”李书陵知道对方是真敢射废他们,但对一个女人来说,大腿都被射花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你倒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就在燕来准备挥手之际,一个声音飘了过来,随着一起的还有一个人。
一个骑着马,背着两柄剑,身上打扮与他一样的人。
燕来把手放了下来,对这位莫公公身边的护卫有点印象,但也仅在往来的这几面里,谈不上认识。
“未羊。”背剑的男子没有下马,只是弯下个腰,带着笑意伸出自己的左手。
“燕来。”燕来把手也伸过来,两人交臂一握,算是认识了。
背剑的男子没有撤手,把脑袋一偏道:“给个面子,不要伤了他们。”
燕来皱眉,吁出口气:“这里可以,沧澜山,不行。”
“沧澜山我保你!”背剑的男子很是大气地笑了起来,语气里也有不容拒绝的态度。
“尽量吧。”话虽如此,燕来也没有立刻就答应对方的话,想了想:“东西我还得要,这事没商量。”
“应该。”背剑的男子点头,也不觉得这小子不识抬举,他坐直了身子,看向李书陵那边:“自己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吧,以后少和这些钦犯搅在一块。”
燕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身份,为何要保云天宗的人,而且也没有以身份压自己,反倒是谈起买卖论交情,这点实难搞懂。
但燕来喜欢这样的方式,这里边有尊重。
他喜欢被人尊重。
李书陵四人也是面面相觑,今儿个真是破天荒,都是别人认识自己,自己却对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名气大,反倒是因为没名气,这事才透着奇怪。
先前的森冷书吏或许是清秘司的,莫非这背剑男子也是秘卫?
可秘卫为什么要替自己求情?
“为什么要给他,我不给!”本就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的冉青桐这会儿又跺脚了,这不摆明了要向恶势力低头吗!
她恼怨师姐,为何一点江湖儿女的气概都没有。
想想又怪不了,从小到大,这位师姐就对行走江湖这样的事不感兴趣,她在乎的是她书房里的那些书,以及山山水水那些事。
江湖常言只有取错的名字,师姐虽身负武功,却不是江湖中人,所以她的名字没有取错。
李书陵并不是没有制冉青桐的招,她的招很简单。
“你不给,以后就别想我再理你。”
就一句话,但冉青桐怕了,虽是撅着嘴不知道在喃喃什么,终究还是把身上的丹药和荷包给掏了出来。
几个小玉瓶被燕来拿在手上,绣包里的钱倒了出来,有银子也有银票,差不多五百两,看得一旁的捕快们直咽口水。
于是莫良道抬起头来,把目光望向冉青桐发上的凤钗。
“你。。。你想干什么!”冉青桐当即就慌了,那可是母亲留下的东西,丢不得,越紧张就越急,越急说话就越像哭:“怎么能这样,你们是官,又不是那些绿林匪徒,怎么能这样。”
哪里还有半点替人出头的侠女风范。
燕来暗自摇头,难怪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原来就是一个傻白甜。
拍了拍莫良道肩膀,示意到此为止,钱他留下了,荷包这些却是一个不要。
李书陵捏着自己的碧绿小荷包,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朝燕来脚底下一扔,冷冰冰道:“脏了。”
扔完转身走了。
孟非倒是想捡,可众目睽睽之下这算怎么回事,哼了一声,也就走了,顺便还拉走了白玉剑。
后者有些悲苦,感情自己就是过来站一下,然后送装备的啊。
冉青桐倒是不想走,但被李书陵一扯绳子,看到师姐板着张脸真就生气了,也只能再瞪燕来一眼,呸一声回去了。
燕来蹲下来手一划,把大约四百两划了出去:“这些兄弟们都分了,这些我让良道去结交兵马司的兄弟,大家也知道沧澜山那边不太平,多几个朋友,路也好走。”
捕快中有个脸颊淡疤的青年讶异地看着他:“燕兄弟不要?”
燕来摇摇头,又把玉瓶里的丹药打开,嗅了嗅,问道:“谁识丹药?”
还是那脸上有淡疤的青年:“略懂一些。”
“闻得出来哪些是疗伤的哪些是灵丹吗?”
淡疤青年有些不好意思道:“灵丹闻不出来,因为我也没服过,但疗伤的却分得出,所以。。。”
燕来笑笑:“不是疗伤的自然就是灵丹了。”
淡疤青年一楞,对呀。
结果七个小玉瓶,倒有五瓶是疗伤的丹药,看来这四人都做好了“血战”的准备啊,外伤药和内伤药都带得满满的。
燕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失声一笑,随后道:“这些疗伤药咱们一起分了,至于这两瓶我要了,诸位可有意见?”
“没有。”莫良道第一个抢先开口。
淡疤青年看向他,又看了看燕来,笑道:“燕兄弟,钱你也分些吧,否则咱们拿着,也不踏实。”
其他捕快纷纷点头,赞同他的意见。
燕来拒绝道:“这丹药比钱更贵,我已经占了大头,再分银子说不过去,大家安心拿着,这事找不到你们身上,天大的事在我。”
淡疤青年也就没什么再坚持的了,抱拳道:“宁阳王蛮,日后多多关照!”
“奉州许常!”
“俪山聂剑!”
“下江,明有虎,谢燕兄弟!”
“。。。。。。。”
十四个捕快,正是热血男儿的大好年纪,每个都先抱个拳,喊出自己的名字,这才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分银。
这事做得地道,看得莫良道都有些热泪盈眶,这些捕快把自己的名字喊出来,并不只是认了这份分银的交情,更是明摆着告诉云天宗四子,这事儿,咱们都有份。
虽卑贱,却也是敢作敢当的汉子。
燕来尽管面对每一个捕快都只是微微颌首,却把每一个望过去的眼光都表达得非常明白:这份情,咱们交了。
莫良道发现这个相识了五六年的燕家二郎有点看不透了,他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一夜之间陌生,人还是那个人,身份却变了。
庙外的游方道士常解签,他现在回忆起来,想起的一句话便是:乾卦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二十三日,再过两天就是今年的冬至。
这一天,是后来江湖中传闻的十五黑棋与他们的燕大人第一次见面。
今岁的初雪早下,但瑞雪却迟迟不来,也不知道惊蛰过后,春地的营养够不够,但不管怎样,种子还是要埋下的。
人心也是。
第十八章 星火()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眼看着自己的银子在眼皮子底下被当众瓜分,冉青桐气得一双大眼睛泛红,抓起一把尘土就扔过去。
你好歹把吃相弄得好看点,这不是存心在羞辱人嘛!果真是人至贱则无敌,我穷我有理。
同样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的白玉剑狠狠地盯着那些个敢把爪子伸出去的捕快,最后发现没几个是他能够记得住的。
孟非只当没看见,这种感觉你不懂,他不懂,只有孟非自己心里清楚是什么滋味。
可李书陵看到的却又是另外一样东西,燕来觉得这女人观察敏锐,倒不是有心夸她,而是事实。
她觉得那个姓燕的,这辈子的成就到此就好了,若真给他羽翼丰满,平步青云,手上有了权力之后,肯定也是一个呼风唤雨之辈。
综合他对江湖中人的态度,这人对武林来说绝不会是好事了。
他敢冒险,懂得造势,更知道把握任何一个机会,最关键是,运气还不错。
回顾这短短两个时辰的相遇,李书陵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一直在压榨自己四人身上的价值,无论是一开始就踩着云天宗的名气在一干捕快面前露脸,还是方才的立威,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要落到他手里,还真是雁过拔毛,一干二净。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四人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是对方的猎物了。
当时没有搜掉自己身上的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拿得更师出有名,理直气壮。
毕竟他们是官,不是匪。
可如此巧取豪夺,与匪又有何异?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当李书陵看到燕来捡起自己那个荷包,随手拍了拍就揣进怀里,就更觉得无话可说。
他怎能这样。
。。。。。。
。。。。。。
南阳尚属于荆湖州道,再往北,过了沧澜山才是京南州道。
自沧澜山上俯瞰,南阳盆地一览无遗,山下河道交错,良田万里,书画出一幅陌上人间,采桑东篱的怡然景色,直到远方丘陵,再见幽幽青山藏于白云间,护守一方,也隔绝出了这一片世外桃源之地。
荆湖和江南一样,都是大虞王朝的富庶之地,南阳府更是四通八达,往洛阳去亦有水旱两路,之所以转走陆路,只因水路至此后就太过曲折,河道多窄,不比陆路宽敞顺畅。
而走陆路则必经沧澜山,这一路去林木众多,于两旁栖息成海,无论是枝繁叶茂的春夏季,还是落叶堆积,现出秋冬萧瑟的枯木期,都是南阳学子们最喜欢的郊游踏青胜地。
但对于此次负责押解钦犯入京的队伍来说,沧澜山却是九死一生的险地,因为那三十里廊道上能够埋伏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兵马军士又无法展开阵型冲击,这种环境下,拥有高超武艺的江湖中人反倒是最游鱼得水的。
“南阳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得手后可往青石台方向撤离,只要不过小周河,重阳府就不会出手,这也是咱们说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一袭青衣,好似陌上玉柳的薛无衣听完后微微颌首,转向身旁白衣胜雪,头戴儒巾的文雅青年,作揖道:“宗门遭此劫难,这些日子多得师兄安排,无衣铭记在心,只能来日再登门拜谢了。”
文雅青年拱手回礼,正色道:“师弟言重了,且不说你我份属同门,两家又是世交,如今事关世伯生死,我林家又岂会袖手旁观。”
薛无衣面露疲惫之态,远眺南阳方向:“也不知父亲现下是否安好,想起那奸宦手段,我便心头绞痛,终究是枉为人子。”
“无言兄那边?”
“大哥正在闭生死关,父亲早有交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派人去东海,我也是担心消息泄露,不过想来青禾堂那边自有应对。”
文雅青年点头,薛轻候一案未发前,薛无言再出众也只是锦上添花,但现在若能够登堂入室,对薛氏一族的未来无疑是雪中送炭。
世道生存,刚冒出头的小家族行的是商贾之法,讲究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四面经营;早已盘根错节的大世家,更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所以对待祸事时的态度也因此而有所区分。
光脚起身的小家族一旦遭遇诸如此类的灭顶之灾,唯一的选择是将有生力量集结,以求杀出条血路。
而早就见惯了沧海桑田,朝代更迭的大世家,只要有根枝在,只要保住一粒种子,就算大树倒了,也能够重冒新芽。
因为那早就耕熟的地盘上,有着千百年维持下来的人情营养,可以供给他们再成长。
对于父亲的安排,薛无衣理解和支持,这种时候就算多一支一脉也不可能改变形势,何况一个人,留存下有生力量,未来方可再途,只要有名分在,大旗可以随时再起,可若连名分都没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看玉晴最近也没怎么休息,你这个做哥哥的,倒真要说说了。”
酝酿了许久,文雅青年这才谈起心中那道倩影,倒是会选个好时机,让人只当随口提及。
薛无衣对于这位师兄的热切,不知道是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懂,眉间依旧紧皱,还为眼前的烦忧:“她不是小孩子了,会自己照顾自己,倒是眼下赶来的这些朋友更让人担忧,我辈江湖中人虽以侠义为先,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但若为我薛氏一人,换他人一命,这结果,却不是父亲所希望看到的。”
文雅青年思咐片刻,方才道:“事已至此,盛情难却,既身在江湖,便当以江湖事了。”
有些话他没明说,若是拒绝了这些热血方刚的少年,日后便有可能不是少一个朋友,而是多一个敌人,对未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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