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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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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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社社主,绝不同于一些江湖旁门,“快意恩仇”这几个字与军社是绝缘的,实力再强的社团也要遵循基本刑统,所以沈玉璃绝少杀人。对拐走义女,与自己作对的青城山猴子都手下留情,更可况是被特地“请”去的郎中。

    这打手考虑一番,对小郎中们道:“或许真不会有事,你们不是见后来那头领与高先生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元敬阳一听,几欲起身,结果因阻滞的血脉而剧痛不已,龇牙咧嘴地问:“你说的哪个高先生?”

    “神匠高肄风先生啊。他早先来了一趟,后来回去了。”

    “哈?”元敬阳顿觉身心俱疲,这刨木头的真是让人劳心劳力,而且搞了半天,他其实啥事没有。那就怪了,沈玉璃根本没动他,为何那个红袍男子出巨资叫我保护他呢?看来这几方之间的关系远比自己最初想象的复杂。“等我回去,可得好好问询问询高先生,他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

    另一边,云梦一直到晚上才把分派出去的四个人全部找回来,赶回了客栈(客栈过节不关门),为此她还挨了一通训。

    等气消了些,沈玉璃制定了下一步的计划:“明天去把王佑经的夫人抓来,这一趟就算结束了。还不知襄阳那里怎么样了,有没有闹起来。怪我走得太急,都没有把事情安排好。在襄阳的几个录事估计正遇事拿不定主意呢。”

    云梦道:“奴家在路上已经放出信鸽告诉了军师和纪管领,想必他们会派得力的人打理好襄阳分社的吧。”

    “算你还有点脑子。”沈玉璃盘腿坐到榻上,解着外套准备休息。云梦提来一只水壶倒了碗热水,递到沈玉璃面前:“这是我特地让店家留的一口,再不喝真要凉了。”

    沈玉璃微微一笑,接过水碗正要喝,忽听外面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这时候谁敲门?”云梦听得出来,门外绝不是一同前来的社众,因为社内规矩,晚上敲门找社主须得三重一轻,而现在的声音仅仅就是寻常的敲门声而已。“这么晚了,难道是店家——是店家吗?”云梦问了一声,门外人并未回答,只是继续敲着门。

    不是店家。沈玉璃重新系好外套,使个眼色叫云梦将他的佩剑递过来,而后令其开门。

    云梦轻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开了房门,几乎刚漏出点缝隙,一个穿着粘有雪花的斗篷的人就钻了进来。

    “慢着,是我!”

    沈玉璃原本要切向来人脖子的剑一翻,掀掉了他的连帽。“是你!”

    云梦看清来人,慌忙关上门施了个礼,道声:“奴家参见侯爷。”

    “不必多礼。”绍兴侯赵彧也不脱斗篷,只是拍了拍上面的湿雪就找只凳子坐下了。

    沈玉璃疑惑道:“你不在临安待着,跑到这儿干嘛?”

    赵彧道:“我已向皇上告病在家,所以能潜来。”

    沈玉璃问道:“你告病就告病,不回绍兴养着却来扬州,难道又有事情要告诉我?这次你连个侯府护卫都不带?”

    赵彧未加以回答,而是急忙从怀中取出两本外面是一模一样的牍文,递给沈玉璃。

    “你让我看?”沈玉璃稍加考量,接过了牍文,一打开,他就看到了那位指挥大人在一个多月前写出来的内容。一封末尾盖了章,注明是上交给都指挥的;而另一封末尾却未盖章,也未指明是交给谁。末尾盖章的是正常汇报工作的牍文,无非是表示襄阳两社宿怨已久,不便处理,望上级体谅云云;而另一封没盖章的可不得了了,文中做出了种种推理猜测,并且窥探了一些鲜为人知秘密,令沈玉璃读罢,陡觉身上发寒。

    “这是”

    “万幸,”赵彧道,“这封要紧的牍文没有送到皇上那儿。”

    沈玉璃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原本是要送给皇帝的?”

    “且听我说。”赵彧简单叙述。大致上是正旦前要处理完所有当年的政务,之后百官休假,腊月廿二的时候,皇上召赵彧进宫,把那封盖有印章的牍文交给了他,还责备他工作马虎大意,他感到莫名其妙,待将牍文翻阅一番才明白,皇帝责备他是因为牍文未经都指挥副都指挥批阅就送交给了皇帝。可奇怪的是,为何应当先交到皇城司的牍文不经批阅就直接送到了皇帝手里?

    而后又过了一天,一名亲事官将另一封牍文按照循例送交皇城司,赵彧读罢脊背珍珍发凉。他很快便想通了一点,应当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所以这两封牍文交错了地方。赵彧想通,不觉后怕,又联想到近期沈玉璃为替伯父解毒,紧急寻医,他对这段时间发生的意外产生了一些重要的想法,故而特地来到扬州,面见沈玉璃。

    待听完讲述,沈玉璃怔了片刻,而后恍然大悟:“陈文溙啊陈文溙,你还真是两面三刀,沈某佩服。”

第二二三章风平浪静() 
经历了好几天的折腾,元敬阳身心俱疲地回到平江府万羽堂,下了马丢给温迪罕扬古,随后踏着尘土闯进了门,看到高肄风没事人一样坐在小院子里刨木头,浑身来气。他刚想走过去数落高肄风一通,就看清神匠是在钻研某种新型的武器,弹射出来的刀刃锃光瓦亮,火气立刻消了一半。

    惹不起、惹不起,元敬阳心里这样劝自己。找这么看,王爷的话果然没有错啊,身边的人还真是要多多留意,因为,天知道这帮畜生过去是干嘛的。乌合之众,禹边云早就用这四个响亮的字评价过目前的组织。同样的,天知道禹先生过去是干嘛的!

    火气憋着无法发泄,郁结于心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委屈,元敬阳兜着满肚子的苦水,只得去找崔宣雨寻求安慰。当然崔宣雨并不想接这一肚子苦水,因为她肚子里兜着货真价实的东西,虽然目前个头还很小,但地方已经占用了。

    元敬阳进了屋,一屁股坐下,见桌上有热茶,便打算倒一杯解解渴。崔宣雨拿起一只杯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我有杯子了。”

    崔宣雨几乎翻了个白眼,略显无奈地叹口气说道:“你给我倒上啊!”

    “哦哦”元敬阳忙调转壶口,给崔宣雨斟满了,然后再替自己斟茶。到底是口渴了,崔宣雨才喝了半杯,元敬阳就如牛饮一般灌下了四杯。

    “啊——烫烫!”

    崔宣雨拿着杯子,对着茶水悠然地吹了吹,方才轻啜一口,道:“你怎么喝第一杯的时候不喊,现在才喊呐?味道怎么样?”

    元敬阳咳了几嗓子,直咳得涕泗横流,答道:“味道——很烫。”

    “除了烫呢?”味道很烫?崔宣雨皱皱眉头,将茶杯“笃”地放到桌上,一只手托着腮问。

    “呃”元敬阳刚回来不久,此前吹了一路冷风,鼻子都木了,他猛嗅了几口,稍稍咂么咂么滋味,而后眼睛一亮,顿觉神清气爽,稍加思考,道出四个字来:“鬘华留齿。”

    崔宣雨露出半排皓齿,嫣然巧笑:“嗳唷,想不到你还是个风雅之人呐。”

    “呵呵,我本就是个风雅之人呐。”元敬阳大言不惭,他瞧着雨儿娇俏的笑颜,恍如初见,不禁心醉,这几日来的火气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唉,看来今年又要大旱了。”天井里禹边云负着双手,抬头观天,摇头叹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崔宣雨总是对这些事情很好奇,走到院子里问道:“禹先生,您看天还能看出旱灾来?”

    禹边云笑笑,道:“我不是看天看出来的。”

    元敬阳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瞧好了啊,像我这样——”禹边云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举过头顶,作出示范:“就这么竖着,等半个时辰啊,再放下来瞧瞧。”

    元敬阳竖着胳膊感觉自己像个傻缺,春寒料峭,光着膀子还不得伤风?很快他就受不了冻,放下胳膊捋好袖子了。禹边云“啧”了声道:“我让你举半个时辰,这么快放下来就没作用了。”

    “我不举——呸,不举半个时辰——呸——反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今年要闹旱灾就行了。”

    禹边云慢慢道来:“一年是否闹旱,首先看春天下不下雨,而会不会下雨,就看风里有没有湿气。如今正月已过大半,江南还是如此干冷,就连西湖水面都不起雾气,这与前几年如出一辙,如此看来,今年又要闹春荒。”

    元敬阳若有所悟:“还有这讲究?那就是说看风里有没有湿气就行了?”

    “也不尽然,毕竟除了夏天,湿气很难感受出来,所以我叫你举着胳膊。”

    “可我举胳膊的时候,除了冷,啥子也感觉不出来。”

    “嗐,你要是染上风湿骨病,不久说明是有湿气的嘛。”

    “玩去!”

    开玩笑归开玩笑,禹边云倒还是很忧心今年的旱情,毕竟银子可以想方设法地挣,可粮食全靠老天爷心情。“连着闹了几年灾了,今年再闹估计又要出去十多倍的国府皇粮。”元敬阳听着都觉得离奇:“就算闹灾也不至于亏十多倍的粮食吧,你这又是拍拍脑门就想出来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禹边云给他算了笔账:“假定今年不闹灾,江南各州府可以缴纳一万斤粮食。公粮一万斤,就说明总收成起码得十万斤。若是真如我所料,闹灾的话,朝廷不但收不到一万斤税,还得拿出五六万斤来赈灾,这一来一去可不就有了六七万斤的亏空?若是再经过几层盘剥,你想想皇粮是不是起码得用掉原本税收的十多倍?”

    “我的天呐,这么多!”听他讲完,元敬阳吃惊不已,也只得说:“那我但愿你预料的不准。”

    两人正聊着,就听堂众通报“狄门主来了”。

    江南一带治安较为良好,社团及江湖组织不多,即便有一般势力也很小。故而目前玄影门已无对手或敌人,狄氏一家闲的无事,就寻思着今天去哪儿玩玩、明日又去谁家串串门。今天狄万英忙完了手上的一些琐事,便照惯例带着狄千慧和花宗训过来,打算到万羽堂的靶场玩玩。

    刚一进来,狄万英就听见禹边云谈及旱灾,不禁说道:“禹先生虽看似形骸放浪,但时刻心系民生,狄某感佩。”

    “嗯——呣?”禹边云谦虚地笑笑,可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形骸放浪,什么意思?

    其他人见狄万英等来了,自然与之寒暄几句。

    狄万英笑道:“俗话说每逢佳节胖三斤,元兄弟倒没什么变化啊。”

    “嗐,别提了,这些日子把我给折腾的。先别说那个了,进来坐。”

    待人都到会客堂坐好,狄万英唤来花宗训:“你把准备好的那份特产拿给元堂主。”

    花宗训挠挠头,有些诧异:“什么特产?”

    “就是上次去建康,回来时我叫你带的啊。”

    “呃”

    狄万英脸一沉:“怎么,你忘了?”

    狄千慧见状,斜过身子小声告诉了大哥一件事。狄万英听了这件事,脸色更加难看了。“好大的胆子,连我玄影门的东西都敢动?”

第二二四章危机四伏() 
狄千慧告诉狄万英的事情是,他们买的几箱建康特产,在长江上被水贼抢了,运送物品的几名门人也被杀了。为了不影响大哥过节的心情,狄千慧一直憋到现在才说出来。

    “那群水贼是什么来路?”狄万英愤怒过后,立刻恢复了冷静。他明白若真是寻常水贼,杀人越货都做的干干净净,怎么可能会叫别人知晓。而运送物品的门人都死了,他们还能知道这件事,说明那群水贼的此番行为是有目的的挑衅。

    狄千慧小声道:“是老三以前结下的梁子。”

    狄万英叹了口气,而后目光骤冷,宛如屋檐挂着的三尺冰锥,只说了声:“明白了。”而后他转向元敬阳赔笑道:“元兄弟,真是不巧,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还没办完,今天就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玩。”

    禹边云见狄万英欢欢喜喜地过来,坐下来后和大妹说几句话之后就脸色陡变,现在就赔笑告辞,怕不是遇上了什么难题。于是他起身挽留,并说道:“狄门主见外了,你若有何事需要帮忙,直接说与我等听便可。”

    狄万英心里自有分寸,死鬼老三的仇家,这说与你们听还得了?这种事情只能是自己去解决。他笑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多谢禹先生美意了。”

    辞离了万羽堂,狄万英立刻回去调动人手,命花宗训、冯敬洙二人领一百名亲信门人随他及狄千慧前往建康。

    原来建康虽无帮派,但在江口一直盘踞着几帮水贼,这些水贼原本靠杀人越活起家,而今有了钱了,便掌控着码头,与黑白两道均有关系,官府一时也不去管。其中有一派水贼,掌控着长江北江口,头领姓张,讳名“滨江太保”,因为名字生僻不好念,故而道上人都以排行称呼他为张十一。

    数年以前,狄万豪去建康时,因为不肯缴纳过江费,与张十一麾下的船工起了冲突,还杀了他的亲弟弟,故而张十一一直对狄氏心存恨意。他如李季敞一样,听闻玄影门如今是狄大傻掌管,认为是个报仇的好时机。尽管张十一也听说李季敞攻打玄影门不成还身死社灭,但他认为李季敞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在平江府城里动手,太过招摇,所以引来了禁军。故而张十一在没人管的江上动手,杀死了玄影门的人,劫了他们的货物,当然货物都是些土特产,并不值钱,劫杀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下战书。

    上一次狄万英等到建康是坐马车去的,故而没有遇到张十一,这一回他们特地雇了三艘大船,从大运河北上,进入江口前往建康。狄万英考虑的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死人留下来的烂事处理掉。

    而玄影门众走了几天后,元敬阳一直奇怪为何那日狄万英来了凳子都没做热就跑了,正好又想拜访一下,他便同禹边云、带着邢木瑶骆庭光去了狄宅。

    刚踏进门,就听一声:“呔,看鞭!”

    “唉哟——”元敬阳忙本能地闪到一边,邢木瑶两把匕首交错,架住了一根明晃晃铁鞭。她刚一架住,那鞭就抽了回去,随即另一根铁鞭袭来,逼得邢木瑶侧身闪躲。不过到此,对手就不再继续攻击了。

    待看仔细了,邢木瑶才发现出手袭击他们的是个个子不高,看起来才十四五岁,脸有些婴儿肥的女孩。禹边云认出来,这女孩乃是狄家老幺狄千慈。

    “真没劲,我当万羽堂堂主是个什么人物,没想到吓唬一下就往后缩,还要靠手下人挡刀。”狄千慈撅嘴着嘴说,满脸都是鄙夷。

    元敬阳“喝”了声,用大哥哥教育小妹妹的语气道:“你倒好,躲在门后面偷袭,难道你大哥没教过你待客之道吗?”

    狄千慈白了眼道:“若换做我大哥,直接站在你身后偷袭,pia——一鞭下去,你脑子就——”

    “瞎说什么呢!”狄万杰现出身,喝止了小妹,将她拉到身旁,并对元敬阳等赔礼道:“小妹教育不周,还望元兄弟原宥。”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嘴上是这么说,元敬阳经过狄千慈身边的时候,冲她使了个眼色,拍拍背上背的突火枪,也装模作样地“pia”了一声。狄千慈不甘示弱,撅起嘴狠狠瞪了他一眼,还小声说了句“猴子”。

    这把元敬阳气的,瞪着眼拿手指着她,极尽威吓之意。狄千慈趁没人在意,上去就是一口。

    进了会客堂,迟迟不见狄万英和狄千慧二人出来,禹边云便问他们二人怎么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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