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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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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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万英心服口服,道:“圣僧果真是文武双全的人。”

    道济摆手道:“说的不准确,应是禅武双全。”

    元敬阳初见他摆手,还以为他要客气两句,谁知道是修正狄万英的说法,长老还真一点也不谦虚。元敬阳按摩着颈部道:“长老,您是僧人,自然熟稔棍法,你用棍打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道济笑道:“战阵之上,自然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了,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要说公平,只有往生*才是公平的。”

    “战阵之上?可我们这不是切磋吗?”

    道济说:“要想练出精绝的武艺,必须要把自己置入战场一般的境地,心里想着一着不慎就会丧命,如此才可练就超凡的格杀技艺。”

    狄万英一歪脑袋,疑异道:“圣僧,你这种说法似乎不是出家人该有的吧?”

    道济自嘲地哂笑一声,道:“我哪里算是出家人,我顶多算个俗人!”接着,道济又移开话题,道:“狄施主,听说年初的时候你在平江府内干了一仗?”这指的当然是和京口巡社李季敞械斗的那一仗,狄万英答道:“确实如此,京口社是与我那死鬼弟兄结的仇。”最后还要他来擦屁股。

    “贫僧有所耳闻,据说最后还来了禁军?”

    狄万英点点头。

    “那就是了。”道济将齐眉棍放回原处,从一杆枪的枪尖摘下酒壶,倒举着将里面残存的一点液体吸干,咂咂嘴道:“禁军开始动作了,听说两浙和两淮都开始整治民团了——不过和你们江湖门派没啥关系。”

    “整治民团?”元敬阳疑惑不解:“辛弃疾大人就是因为整治民团还被人参了好几本,现在禁军又自个儿出来整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道济一摊手:“我是出家人,这里的门道我就不懂了。反正——”道济拍拍狄万英的肩膀,道:“我只是说的这个意思。”若是此时来一句“你自己好好权衡一下利弊吧”,那神态简直与前几日的罗邦彦无异了。

    狄万英甚至有些不敢面对道济的目光,似乎自己心中的想法会被他一眼看穿一般。禁军整治,说白了就是皇帝在整治,现在的情况下想升门为社,显然是不明智的。

    “行了,贫僧吃够喝够也玩够了,这就回临安灵隐寺了,可不要太想念我哟。”

    元敬阳黑着脸道:“放心,我不会想的。”

    道济毫不介怀,摇着破扇边走边吟:“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身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唯我修心不修口。”言毕,又吟一首:“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斯人入魔道。一生都是修来的——求什么,他家富贵前生定——妒什么;今日不知明日事——愁什么,前世不修今受苦——怨什么;不礼爹娘礼世尊——敬什么,赌博之人无下梢——耍什么;兄弟姐妹皆同气——争什么,治家勤俭胜求人——奢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忧什么,冤冤相报几时休——结什么;岂可人无得运时——急什么,世事如同棋一局——算什么;人世难逢开口笑——苦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巧什么;补破遮寒暖即休——摆什么,虚言折尽平生福——谎什么;食过三寸成何物——馋什么,是非到底见分明——辩什么;死后一文带不去——悭什么,谁能保得常无事——诮什么;前人田地后人收——占什么,穴在人心不在山——谋什么;得便宜处失便宜——贪什么,欺人是祸饶人福——卜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欺什么,寿自护生爱物增——杀什么;荣华富贵眼前花——傲什么,一旦无常万事休——忙什么”

    眼瞧着道济渐行渐远,几乎要消失在视线里时,他却折回来,一溜小跑行至跟前,窃笑道:“差点把正事忘了。”说着,他掏出一封沾满油污的信,递给了狄万英。狄万英刚欲询问何人寄信给他,道济就再度离开了。

    无奈,狄万英只能打开详读。旁边元敬阳也踮起脚凑近来看。

    “是齐大人的信!”元敬阳脑门一拧:“怎么,难道建康的事情还没完?”

    “确是齐肃卿大人的信。”狄万英道:“不过不是建康的事情。他是想让我帮忙找一个人。”

    元敬阳问:“找什么人呐?”

    狄万英啧啧两声,似乎表明这件事有些困难。“齐大人想让我驱策门人,寻找一个叫‘移即’的人。”

    “遗迹?要我们去掘坟?这么缺德的事情也要你去做?”

    狄万英笑道:“不是那个‘遗迹’,而是这个‘移即’。”

    元敬阳看清了那两个字,不禁疑惑道:“还有人姓‘移’的?这名字也太奇怪了。”

    狄万英摇摇头道:“这不是名字,而是诨名。据齐大人所说,这个‘移即’是暴雪坊在两浙西路分坊的一名职人,齐大人是在看管江疑的过程中偶然了解的。他怀疑移即此人与数月前御剑遭劫之事有关,如今江疑已然逃脱,唯有找到移即,将他押解至齐大人处由他亲自审讯。”说罢,狄万英叹口气道:“原本只是与淮南东路分坊有关,现在又扯上两浙的分坊了,看来此次事件暴雪坊可调动了不少人马,搞不好会是某个人阴谋的一部分。”

    沈玉璃,一定是沈玉璃!元敬阳猜测:小道消息表明,沈玉璃的母亲不就曾是暴雪坊的点检吗?估计只有他有雇佣整个暴雪坊的财力和面子了。

    元敬阳说出了他的想法后,狄万英道:“有这种可能,不过也只是猜测。若想得到证实,还得先找到移即这个人再说。”

    这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暴雪坊的人向来行踪诡秘,又该如何去找呢?

    狄万英也犯了难:是啊,暴雪坊的人平常在哪儿,估计只有老天和暴雪坊人自己才知道。纵然将玄影门几百人悉数撒出去,也未见得能在两浙西路找到暴雪坊人的一根毛。己在明,人家在暗。除非把全大宋的人集合起来,手拉着手从海边一直拉到仙人关,一步一步往南挪,那肯定能蹭到暴雪坊。难道除了碰运气就没其他办法找了吗?狄万英纠结半天,忽然灵光一闪,问元敬阳道:“你可有什么仇人吗?”

    *往生:佛教里死亡的说法。

第一百七十七章秘坊哨所() 
却说齐肃卿寄信托狄万英帮忙,寻找一个外号“移即”的暴雪坊职人。狄万英思索良久,忽然问元敬阳:“你可有仇人吗?”元敬阳不免奇怪:我哪有什么仇人,有也被我射死了。“你问我有仇人叫什么话?”

    狄万英解释道:“要找到暴雪坊的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他们办事,所以我才问你有无仇人。”

    “我现在还真没有。若是有又怎样?”

    “若有的话,”狄万英道,“我便可托人雇佣他们去杀你仇人。听江湖上与暴雪坊接触过的朋友说,花钱托他们办事才可引其现身。”元敬阳稍稍有些明白了,但他转而又问:“既然都说了暴雪坊人行踪诡秘,即便有事情要人去做,又如何寻得他们呢?”狄万英被问住了,他还真搞不懂那些雇主是怎样找到暴雪坊的,不过有一个人兴许能知道,“依我看不如问问李娘子。”

    “你是说我的秘术教习李丹晨李娘子?”

    “正是她。”

    次日夜晚,狄万英、邢木瑶和花宗训共三人行走在平江郊外一片树林里,至于元敬阳,因为他之前触犯过暴雪坊,自然不敢亲自出来,所以派了邢木瑶代替。按照李丹晨所说的,要雇佣暴雪坊,须得先寻分坊哨站。哨站一般都在府城之外,按该府城在神州大陆的方位区分,根据逆八卦安置哨站;找到哨站之后,着人进去说明来意,然后在原地等候数日,根据分坊人手空闲状态,或长或短;最后等点检和职人到位,由雇主挑选顺眼的人手办事。至于收费,自然是按照办事人员数目和任务难易程度来界定的。

    花宗训举着火把头前带路——

    “你带个什么路啊,你认识路吗?”狄万英夺过火把,观看星象,根据星宿来判断地面方位,再头前引路。按照他的方法,大概又过了两炷香时间,三人还真在林子深处发现了暴雪坊分坊哨所。

    “就这破屋子?”花宗训大失所望,他原以为是别墅一般的豪宅呢,没想到就是一处小木屋。

    狄万英道:“这又不是分坊,只是哨所而已。”

    “管他什么呢。”花宗训走上前去,便欲翻过齐腰高的栅栏。正在这时,木屋内传来低沉的声音:“别动!”花宗训真就抬着一条腿一动也不敢动了。片刻之后,一圈栅栏忽地整齐倒在地上,无数的刀尖从栅栏里顺势滑了出来。花宗训吓得胯下一凉,自个儿的蛋差点就没了。

    “进来吧。”

    木屋里亮起一盏油灯,狄万英等三人便一列进了小院子。未等敲门,门上就打开一扇小窗,一双机灵的眼睛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然后小窗合上,哗啦啦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后,门终于打开了。

    狄万英踏进门里,借着昏暗的灯光,看见屋内只有一个戴头巾、系黑面罩、穿着紫色夜行衣的男子。

    “这里就是哨所?”

    “嘘!”狄万英叫花宗训少说话,别犯了人家的忌讳。

    那紫衣男子打量他们一番,问道:“阁下是玄影门门主狄万英吧?”

    狄万英顿时警惕起来:“你认识我?”暴雪坊果然不是寻常组织,江湖上的人物他们都能一眼认出,并且报出名号。

    “我就是平江人自然认识你了,你不就是过去经常三九隆冬敞着怀、骑着大马在街上放枪的那个?”

    “呃”紫衣男子的回答瞬间将狄万英心中对暴雪坊的敬畏感一扫而空。

    紫衣男子找来几只凳子,抄起抹布掸掸上面的灰,叫客人坐下,然后问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我们做的?”

    “劫镖。”

    “什么镖?”紫衣男问。

    “劫一路暗镖。”

    “麻烦你细说一下。”

    狄万英便如此怎般、怎般如此说了一番。

    暴雪坊只为赚钱,也不会过问雇主要他们做事究竟有何目的。紫衣男了解了需要了解的讯息,便对三人道:“这几日还请你们在此处暂住,我得召人过来。”紫衣男打开地窖,安排三人下去,之后打开鸽笼,写好字条,放出了十数只信鸽。那年头没有手机,要说真想以最隐秘的方式尽快联系到同事,也就信鸽最便捷了。

    大约四日之后,哨站又来了三人,皆是紫衣戴面罩,身材瘦削,双肩略向下垂,懂门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皆是练过内家功夫的人。

    看管哨所的紫衣男将狄万英等人重新请出来,道:“狄门主,请挑一个吧。”

    狄万英问:“这三个人都怎么称呼?”

    紫衣男伸手示意,说出了三人的诨名:“当康、天吴、移即。”

    听到“移即”二字,狄万英眼睛一亮,可巧移即现在手头没有事务,正要寻他,他自个儿就站到了跟前。不过狄万英未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还是问道:“这三人都会些什么?”

    紫衣男指着三个职人里最高的介绍道:“当康勇悍,善使长刀,即便正面迎战四五条好汉也可不落下风。”接着又指着个子最矮的道:“天吴通水性,凿底跳帮无所不能。”最后又指向剩下的那个道:“移即懂火器,纵火作乱最长。”

    狄万英装模作样思考着,那紫衣男又道:“不过既然狄门主是想干大买卖,我劝您还是多雇点人。”

    “不、不,人多眼杂,一个就够了。”狄万英连忙喊道,要是真三个人一块儿,万一对付不了叫他跑掉了一个可就坏了。

    紫衣男发出沉闷的声音称赞道:“狄门主果然谨慎,那您说吧,要谁?”

    狄万英搔搔下巴的胡茬,指向第三个,道:“就那个会放火的吧。”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职人当即退出门外,径自离开了。花宗训透过窗户缝观察,见那两人骑马消失在了林子里,心里暗道:这暴雪坊还真有规矩。

    闲杂人等退开后,移即张狂地笑道:“狄门主有何吩咐,尽管交给在下!”

    狄万英也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可比这个正要一步步落入陷阱的移即的笑饱含深意得多。

第一百七十八章计擒移即() 
“停下来歇会吧。”玄影门的管领孟德裕将板车架好,放下褡裢取出干粮充饥。

    “轻点儿!别碰坏了。”温迪罕扬古十分心疼自己走私来的这些武备,赶紧撩开布看看有没有磕掉哪张弓上的漆。

    他们一行共十二人,拉着辆板车,装作是运毛竹的,一路往北走。所谓暗镖,就是指要押的东西伪装成其他物品,不引人注意。当然这一趟镖其实就是狄万英和元敬阳合计好,叫手下人演的一出戏,为的是不让别人看出假来,暴雪坊里的人大多数是老江湖,一旦露出破绽,搞不好功亏一篑,抓不到移即还得被人记在清算名单上。要说骗一个人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当然值得,因为这是齐肃卿叫办的事,说到底就是范成大的意思,谁敢怠慢?

    温迪罕扬古打理好自己的货,拍拍孟德裕,眼直勾勾地望着他手里捧的食物问道:“兄弟,你吃的啥?”

    回答他的是无比简洁的两个字:“干粮。”

    “什么样的干粮?”

    “干粮就是干粮。”

    “切,没趣儿——”温迪罕扬古坐到一旁,取出自个儿带的猪肋排啃了起来。

    孟德裕其貌不扬,身材中等,平时也少言寡语的,在玄影门的几个管领当中也是个比较无趣的。不过他有个优点,那就是稳重,正因为这个优点,狄万英才让他来跟温迪罕扬古一起来押这趟假镖。

    也许是他们演的太像真的了,就在一行人坐下歇息的时候,从别处也出来五六个拉板车的人,靠着他们旁边停下,目光闪烁,似有不轨之心。那商旅模样的人问道:“几位弟兄,你们也是做生意的?”

    温迪罕扬古嚼着猪肉,撅着满是油的嘴答道:“没看见这么些毛竹吗?唉,你们又是做什么生意的?”毛竹这种东西在南方根本不值钱,他们选毛竹作为暗镖的掩饰,也有节约成本的考虑。

    那商旅道:“我们是卖橘的。要不兄弟来几个尝尝?又大又甜。”

    温迪罕扬古正因为肉太咸齁着了,应道:“那倒不错,给几个?”

    商旅叫人挑了几个色泽饱满的大橘子递给温迪罕扬古。扬古想也不想,接过来剥了狼吞虎咽就让这几只橘子消失在了喉咙里,吃完了还不忘咂咂嘴:“真甜,爽!”说着他取下挂在板车上的酒葫芦,走过去道:“你瞧瞧,我吃你这么多橘子,也没什么回礼,来口酒吧,这可是岳州的琥珀曲酒,淳厚香甜,尝尝?”

    商旅和随从互相对视了几眼,笑呵呵地接过酒壶,分着喝了。

    “感觉怎么样?”扬古问道。

    商旅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果真是好酒。就是、就是——”话未说完,这六个人就翻起白眼,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了。

    温迪罕扬古从鼻孔里发出轻蔑的嘲笑声,踢了踢商贩,随后掀开他们的板车,却见板车上四个边放的是橘子不假,中间全是朴刀、腰刀、板刀这些武器。“跟你铁骨海东青爷爷斗,回家再练几年吧!来来来,弟兄们,吃橘子。”他们一众十多人都口渴了,纷纷过来分橘子,很快黄白的果皮就剥了一地。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歌声。众人循声望去,乃见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正挑着担往前走,担子两头挂着两只桶,桶盖微斜,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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