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套打碟!”
又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姑娘从林间摸出来,说了句听不懂的话,跑到了篝火旁。这姑娘比身形纤细的邢木瑶还要小一号,皮肤略黑,看样子不过十五六的年纪。
“别轻易动她,她身上有伤。”
姑娘转过脸,吃惊地看着拿弓瞄她的元敬阳。
元敬阳很友好地骂了句“日你先人”,一箭就把这新来的姑娘钉在了地上。
“恩该!”邢木瑶不禁担心地惊呼。
“死不了的!”元敬阳显然是动怒了,他拔出左脸颊上的毒针,又骂了句先人。要不是半天他没吃东西,感官能力下降,又怎么可能没觉察到附近有人过来。
元敬阳走过去,相当粗鲁地折断白羽箭箭杆,让那小姑娘痛苦地抽搐了两下。他掏出匕首,抵在姑娘的咽喉,右膝压着她的胸口,问邢木瑶:“这又是谁?”
邢木瑶见元敬阳动了真怒,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她,你要是饶了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元敬阳是一个多么恪守原则的人,他当即和颜悦色地问道:“真的?”他的原则就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一件也不放过。
他刚问完,笑脸就变成了哭脸,捂着裆部就坐在了地上。
那小姑娘用膝盖狠狠顶了元敬阳一下,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但很快又因为渗血的伤口倒了回去。
想想同样是压在身上,耶律宓不过扇了一个耳光,而这南越人和契丹人比下手也忒狠了点。这我要说饶了她,还算是条汉子吗?
这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叫骆庭光,和邢木瑶同为南越探子,来宋刺探情报。南越人很喜欢把年轻姑娘训练地心狠手黑,派出去办危险的活计。一旦遇到险情,这帮女探子如果不能脱身,往往会色诱敌人,趁敌人失神的时候将其残忍杀害。
元敬阳的疼痛稍加缓解,骆庭光就又爬了起来,迫不得已,元敬阳只能拉弓威胁。
“别,求求你别杀她!”邢木瑶连连恳求。
“她要是一直这么不老实,我也无可奈何了。”
邢木瑶操着南越人的语言对骆庭光说了好几句,骆庭光依然有反抗的意思。
元敬阳正觉得南越人蛮横难驯的时候,想出了个主意。他走到邢木瑶身边,一手抚住脸,一手拿匕首抵在她的咽喉,冲骆庭光示意:你要是再打坏主意,我就杀了她。
骆庭光被这么一吓,方才安稳了许多。
元敬阳见状移开匕首。拿开手,借着篝火,他才算第一次仔细看清邢木瑶的脸。那脸蛋不大,肤色略有些发黄,五官也算不上精致,但合在一起,就显得韵味无穷。正巧元敬阳此时很饿,一边闻着烤兔肉一边品味着邢木瑶的面容,这导致日后每次看见邢木瑶的脸,他就会联想到兔子肉。
等吃饱了,好好休息了一会儿,元敬阳才坐到邢木瑶身旁,把手伸向她的胸口。
“你”
“帮你治伤,难不成让我看一眼比射你一箭还严重?”
听他这么说,邢木瑶默默闭上了眼睛,如同躺在榻上的人妻,任他摆弄。
元敬阳拔出箭矢,解开邢木瑶的衣襟,把领子脱到香肩,手指不经意地从锁骨滑过,触摸着寸寸肌肤,掠过左乳画了个圈,摁在了圆形的伤口上。
邢木瑶吃不住疼,嘴唇颤动,哼了一声。
元敬阳伏下头,双唇轻触伤口,用力一吸,一口深色的毒血就从肺里被吸了出来。
不知怎的,元敬阳竟想起了给耶律宓疗伤的情景,眼前躺着一个,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个,或许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吧。
“这么长时间,肺里已经有了血块,疼也得忍着。三个月之内行动肯定不如往常,这是惯例。”元敬阳替邢木瑶敷完药,告诉她说。说到“三个月行动不如往常”,元敬阳不免短吸一口气,箭伤隐隐作痛。
“怎么,你身上有伤?”邢木瑶问。
元敬阳难免发出苦笑:“被一个女匪射的。”
篝火另一侧躺着的骆庭光有点诧异地看着另外两人,见他们轻声细语,神情暧昧,不敢相信姐姐竟和一个长相粗陋的汉人男子举止亲昵。
“看什么看?”元敬阳一指骆庭光,“下面就轮到你了!”
第十一章俊才琉璃()
成都号称天府之国,宋时的成都城也是富庶非常。成都城里还有一家闻名遐迩的酒楼,叫做琉璃酒庄,酒庄位于内城最繁华的地带,楼高五丈,连酒窖一共五层,雕梁画栋,高标隆枞。但这琉璃酒庄最出名是珍藏于酒窖里的琉璃佳酿。在以前,人们只知道黄酒、果酒和配制酒,这些酒比较浑浊,度数也不高,所以酒量好的人可以一口气喝很多,千杯不醉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可这琉璃佳酿,却是用上等的多种粮食精酿而成的白酒,晶莹剔透,倒上一小杯便满屋馥郁芬芳,喝下去自喉舌而到脾胃皆能感到一股暖流,再能喝酒的酒鬼,也往往禁不住两三碗就伏桌不起了。许多人都听闻过琉璃佳酿的名声,所以琉璃酒庄几乎天天客人满堂,都是为了品尝这绝佳的白酒。
这天店家上午开门不久,一位英俊的青年独自一人走进了这家酒楼,找了张空桌坐下。他将一个圆圆的包袱轻轻放在桌上,一杆亮银色的长枪从右手换到了左手,顺势倚在左胸上。
“客官您要点什么?”一个衣着干净的小二附身问道。
这青年说道:“来琉璃酒庄,自然要品尝下传说中的琉璃佳酿,却不知价钱如何?”
小二回答道:“这酒分瓶卖,大瓶二斤,中瓶一斤,小瓶半斤,一斤八百文。”
青年说道:“其他一般的好酒也要三百文一斤,你这酒价钱也算公道,好吧,且给我上一斤。”
小二应了一声,正记着单子。邻桌却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年轻人,这里的酒可不能喝这么多啊。”
青年转头看去,邻桌坐着两个约莫三十年纪的中年人,两人都样貌英武,一个皮肤较黑,另一个皮肤不算太黑,脸上刺着字,长着络腮胡须。说话的正是那个长络腮胡子的人。青年问道:“不知足下为何口出此言啊?”
虬须中年说道:“这琉璃佳酿,可不比普通黄酒、米酒,能痛饮十几斗。这酒啊,醉人的紧!我从前不知道,第一次喝了半斤下去,就觉得腾云驾雾了。”
青年抱拳道:“多谢足下告知,在下扬州史霁风,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虬须中年也回礼道:“巧了,在下董国用,也是扬州人士。”
另一个中年也回答道:“在下高邦宏,随与他是朋友,却是本地人士。”
青年十分喜悦,说道:“难怪觉得足下口音熟悉,不想在此遇到同乡,我们不妨同坐一桌如何?高兄你也请。”
两个中年连说好,走过来和史霁风坐了一桌。
不一会儿,小二送来了两坛酒,一坛是史霁风点的,还有一坛是董国用和高邦宏点的。三人互相酌酒,畅谈起来。
原来这董国用曾经因为家境太贫寒,曾经被家里人卖出去流落到了蜀地当苦力,但是由于他被卖的时候就已经有十多岁了,而他又比同龄人更加孔武有力,所以他打伤了主人家逃了出来,之后就直接在成都府路从军,任职于当地厢军步军营。而高邦宏恰巧就是董国用刚从军时的同营袍泽。由于脾性相近,两人相处多年,已经成了过命的兄弟。今年他们刚刚从军队里退下来,都分得了一小处田产,两人不久前卖了田地,换得了几百两银子,正准备去江南做买卖发财,只是舍不得这里的琉璃酒,才来临行前的最后畅饮。
史霁风听完二人的经历,开口说道:“在下正好也是准备去江南。”
高邦宏奇怪地问道:“难道史兄弟不是从江南那里过来的吗?”
史霁风叹了口气,说道:“高兄可能有所不知啊,金国数次南侵,扬州之地早已成了一片瓦砾,原来的扬州人大都流落到其他各地,我也是多年前就离开了故乡。来到蜀地也有好几年了,也想回江南看看。可我一直听说过这里酒的名气,却一直未曾尝过,这不临走前也来试试。”
高邦宏听完点点头。董国用早已注意到了史霁风的那杆长枪,于是问道:“史兄弟为何带着一杆枪?莫不是也是从军归来,又或者是军社人士?”
史霁风笑了笑,说道:“我却不是从军。只是我曾经学过枪术,这杆枪是一个前辈送我的。”
“此枪通体亮银,又有雕纹布满于上,枪头若月暇直刺,不缀红缨,真是杆好枪啊。”说出这话的,却不是坐着的三人之一。三人循声看去,却只看到隔着两桌的一个穿着深色纱衣、戴着斗笠的人自斟自饮。
史霁风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人自顾自地饮酒,并不看他,却只说道:“若不出我所料,这杆枪乃是杨家祖传神枪,号曰继业游龙。”
史霁风吃了一惊,刚想问他为何知道这杆枪,那人却继续说道:“阁下想必涉世不深,如今到处带着这神枪,未免太招摇了吧?”
这戴着斗笠的不是别人,正是元敬阳。前些日子他把两个南越女子收拾的服服帖帖,而那两个姑娘最后只有一事相求,就是让他这几句话翻过来倒过去背的滚瓜烂熟,然后跑到琉璃酒庄等一个扛着继业游龙枪的年轻人,再把这些话说出来,具体目的他也不清楚。而他为啥戴着斗笠呢,之前说过他射杀了成都刀马社的少社主董立安,所以进成都的时候在入城排队人群里偷了一副斗笠,用来掩盖面容,以防被人认出。
这时史霁风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史霁风,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速速纳命来!”声音刚落,一杆枪直刺他的后心。史霁风侧身跃起,游龙枪划出一道白光,“当”的一声,突袭而来的长枪已被格开。史霁风立在桌旁,长枪枪尖向前,指着袭击他的八个长枪手。
“这是怎么一回事?”董国用问道。
史霁风回道:“此事说来话长,二位兄弟,在下不能牵累你们,你们快走吧。”
董国用说道:“那不行,不管什么事,扰了我喝酒的兴致,那我可一定要管管。”说吧,他将一小碗酒仰头饮尽,站起身来,拔出一把直刃刀来。高邦宏说句“我也一样”,也饮酒之后站起来,掣刃在手。
那八位枪手皆身着窄袖白色胡服,形象干练,看起来都是使枪的好手。其中一个长枪手说道:“既然你们想多管闲事,就陪他一起上路吧!”说罢,一只枪尖冲董国用的眼睛刺来。董国用毕竟喝过酒,反应明显有些迟钝,眼看就要被刺中——
第十二章刑场邂逅()
“叮”——刺耳的一声响,刺来的枪尖已被史霁风挡开。那杆继业游龙枪紧接着划出一道弧线,将那八人甩得向后退了两步。
那八人后退之后,又立即将长枪直向前刺出去。史霁风横住枪,上身向后一仰,将八只枪尖全部架在了枪杆上,然后喝了一声,奋力一顶,又将枪尖全部顶了回去。八人不依不饶,继续甩出枪杆,击向史霁风三人,三人左闪右挡,并未伤到半分。其中一个枪手见史霁风技艺高超,挑起一条长凳向他甩了出去。就在长凳要砸中史霁风左肩的时候,“劈啪”一声响,木屑横飞,长凳已然被游龙枪击断,栽倒在了地上。
趁着这间隙,八个枪手一手执枪,一手朝枪尾一推,又刺向三人。高邦宏拿起桌上没喝完的酒瓶,一脚把桌子踹了过去,八人为了闪躲,连忙收住枪后退了几步。
八个枪手觉得只以正面迎战讨不到便宜,便有三人翻身跃起,直跳到三人头顶,顺势将枪向下刺去。史霁风将枪向上刺去,顿时鲜血脑浆四溅,头上的枪手在自己的枪尖离史霁风头顶还有两寸的时候已被刺穿天灵盖而死。接着史霁风奋力一甩,死掉的枪手便直挺挺侧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枪手并未得手,但已站到了三人身后,刚站稳便挺枪直刺。董国用高邦宏二人立即回身一手握住刺来的枪杆,紧接着快步向前,手起刀落,将两个枪手砍死。这两人招式简单,但十分实用,一看就是军营里的好刀手。
剩下的五个枪手见一瞬间就折损了三人,不免心惊,互相使个脸色,夺门而出。
董国用高邦宏收刀入鞘,哈哈大笑。
这时史霁风看向戴着斗笠的元敬阳,抱拳说道:“刚才多谢阁下提醒,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元敬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震撼人心的斗殴,说不怕那都是骗人,此时他手都拿不稳酒杯了。他冲另一边嘘声说:“小瑶,我们走吧。”
正当元敬阳要起身的时候,高邦宏走上前来,一把摁住了他的右手:“阁下好似有些紧张啊,可否让在下一睹尊容?”说着就要掀掉他的斗笠。
元敬阳生怕露出脸来,被刀马社的人瞧见,左手当即握住了高邦宏的手。
高邦宏只觉有万钧之力直达脉门,喉咙不听使唤地一般叫了一声——
“啊——好劲道!”高邦宏退回身三步,握着手腕赞道。
“是么?”董国用见状上前几步,也要与元敬阳角一角力。
真是触了眉头了!元敬阳暗骂一句,一只手就扣住董国用的手腕,抓的他哇哇大叫。
待董国用退回,元敬阳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以前只认为自己弓术绝伦,没想到一膀子力气也如此惊人,与军营出来的人比还要占上风。要不是身上带着箭伤用不出全力,说不准能把这两个壮汉给抓哭喽。
“真他娘烦人,你们让我走成吗?”元敬阳用土话骂了一句,和那背的几句文绉绉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史霁风以为元敬阳是哪位世外高人,正想再度请教名号的时候,酒楼外跑过一通马车,车上锣响,公人扯起嗓门告知百姓:“大盗落网,今日问斩!”
大盗不是已经被我射死了吗?元敬阳疑虑间,走到门口朝押着犯人的马车一瞧,竟是一名女子。再仔细一看,不是前几天交过手的耶律宓吗?
原来是另一种含义的大盗啊。
我说嘛,剪径打劫的有几个能善终的,这简直就是现世报啊。元敬阳不由得引以为戒。可一转念,又起了恻隐之心:这么美的姑娘,死了就可惜了,更何况我还亲手救过她,怎么能让她就此白白人头落地呢?不行,我要想法子再救她一次!
想罢,元敬阳打个手势,乔装打扮的邢木瑶和骆庭光跑了过来,听候他的吩咐。
不多时,押着耶律宓的马车到了集市广场,百姓们站在刑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元敬阳知道耶律宓要死,只是有一点想错了,耶律宓不是要人头落地。
刑场后面天棚里的府官大声宣布:“女犯人某某,窃取宫中汝窑瓷瓶,公然开卖,藐视王法。今特按圣上谕令:凡缉得宫中大盗,无须层层批报,无论寒暑,当即处死。故而判人犯凌迟,立刻行刑!”
耶律宓垂着头叹了口气,也怪自己蠢,得到了那只汝窑瓶子,不去黑市,直接给拿到集市上卖去了,当场被巡察官差逮个正着。
行刑刽子手铺开工具袋,拎起一张空隙细密的渔网,冲貌美绝伦的耶律宓淫猥一笑。
耶律宓倒抽一口冷气,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是什么。
可恨我被称作契丹洛神,前几日刚和一丑陋汉人男子发生那般事情,如今又要遭受如此凌辱,老天你为何如此狠心?想着想着,眼角落下一颗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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