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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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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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沈玉璃坐在鄂州府城内木兰居中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纪廷珪将近日的牍文逐篇念出来。听到江陵那边的事情办得很干净利落,她满意地点点头。

    翻过着一篇,纪廷珪又读到下一篇:“当阳县的消息,说前些日子配合暴雪坊围猎万羽堂,因为夜色甚浓,让他们走脱了半数,不过近日巡察,在田野相间捕获了部分形迹可疑的人,初步判断,应当是万羽堂的几个头领。”

    沈玉璃笑道:“想不到小小万羽堂,一帮乌合之众,竟也能兴起一定的波澜,只可惜他们没找到个好对手。而且削弱了江陵派的势力,还亏他们帮忙呢。对了,你说捕获了几个头领——”沈玉璃睁开眼问:“其中可有元敬阳?”

    纪廷珪道:“文书上没写,估计还在审问当中。”

    一想到崔宣雨如今的状态,沈玉璃似是憎恨般地咬了咬牙,道:“让他们直接把人带到我这儿来,我要亲自审讯。”

    “呃”纪廷珪没有立即答应。他知道如果按沈玉璃的手段,估计能把人玩死。

    沈玉璃见他原地不动,怪道:“还不快去吩咐啊,难道我叫不动纪大哥了?”

    “嗯——”

    “剩下来的文书放桌上吧,我自己翻翻。”

    “好吧。”纪廷珪放好文书,读过的一摞,未读过的一摞。而后便退出去吩咐沈玉璃要交代的事了。待指派人交代完,忽然有社众匆匆忙忙赶来,找到纪廷珪,焦急万分地对他说:“纪管领,不好了,姝娘子病危!”

    纪廷珪一听这话,脑子“嗡”一声就麻了。“姝儿病危?”

    “正是啊,军师叫您赶紧回岳州,否则怕是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什么——”纪廷珪脑门发热。他一向视女儿纪姝为掌上明珠,此刻听到她突然病危,而且快要进入弥留之际,又惊又慌,二话不说找了匹马跨上,跟着那社众便走了。

    由于当初听到齐肃卿要见自己,所以沈玉璃只带了大丫鬟云梦和选锋护卫葛复恭及数名随从匆匆赶来。此刻她在书房中翻看文书,尚不知堪称自己一条臂膀的纪廷珪已经急忙离开鄂州,可以说,她现在身边只有几个心腹而已。而有人等的便是这一刻。

    当晚,鄂州府城另一处客栈,店家早早关门,大堂内十数名男女合计一通,吹灭蜡烛,齐声道:

    “诛杀敌首,只在今日!”

    此时此刻,刚从木兰居里出门的沈玉璃还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不知情。

    “社主,你佩剑又忘带了。”

    “喔——”沈玉璃自嘲地笑道:“这些年鲜有机会用它,老是要你提醒。”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离开木兰居,要往坊市里去,连日忙于公务,她们打算去勾栏里看看戏、听听书,休闲一下。二人坐在马车里说着话,聊着只有她俩之间才会讲的内容。

    “我的闺女,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跟在我身边不合适,会惹人闲话的。”

    “怎么了我的娘,你开始嫌弃我了?”

    “哪有?”沈玉璃笑笑说:“我是说,复恭那孩子,除了嘴不好看,其他地方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总是不给他点明确的暗示呢?”

    云梦总被沈玉璃看穿心思,她羞红了脸,急忙掩饰道:“我和他没什么的,您就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我乱点鸳鸯谱?那你为什么和谁说话都挺正常,唯独遇到他就目光飘忽,心神不宁的?你们两个岁数都不小了,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才开始考虑这些事,都已是古人了。”

    沈玉璃这番话听入心里,云梦低头不语,才开始认真酌量这件事。

    马车行了有一段时间,速度逐渐放慢,最后停住了,马车夫说一声“到了”,车内的两人挑帘下车,刚迈出去几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间是一条幽深狭窄的巷子,周围冷冷清清的,连盏灯都没有,根本不是有勾栏的热闹坊市。

    “小哥,你是不是走错了?”云梦回头问车夫,却发现只有马车停在巷头,车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玉璃凝神扫了遍四周围,一手护住云梦,轻声说了句“小心”。

    话音刚落,小巷两边屋顶似乎有人影浮动。

    “嗖嗖”,十余支弩矢朝巷子里站着的二人射来。

    沈玉璃眼疾手快,从云梦手中拔出卷寒剑,舞动剑花,叮叮当当,弩矢便被悉数弹飞。挡飞了弩矢,沈玉璃说声“快走”,拉住云梦的手就扭头要钻入马车,想通过车厢钻出巷子,可她刚刚挑开帘子,一杆枪就刺向她的面颊。沈玉璃侧头躲开,又不得不退回了小巷。

    转身回去,又是一通箭雨,沈玉璃挥剑格挡,但仍有一支弩矢穿透防御,插在了云梦的右小腿上。

    “啊——”云梦痛叫一声,蹲坐下去,两手不自主地勾住沈玉璃的肩膀,险些把她也带倒。

    “你怎么样了?”沈玉璃转身就看见插在云梦腿上的弩矢,无计可施地蹙起眉头。

    “小心!”

    云梦叫完,适才在马车的另一面出招的汉子钻过车厢,挺枪直刺。

    沈玉璃连退五步方才躲开攻击,但随后便猛挥佩剑,咯啦一声将长枪枪头砍断,只余下一截较为尖锐的木刺。

    枪手见状,忽地收回损坏的枪杆,左手正握、右手转为反握,却将已成木刺的前端冲坐在墙边的云梦捅去。

    沈玉璃大惊,猛冲过去抬起就是一脚。

    “啪——”

    枪杆被踢得杵在墙上,尖刺插入砖缝中,仅仅离云梦的右颈只有半寸。

    云梦又疼又怕,两行眼泪早已滚落脸颊。

    那枪手见枪杆被压制住,急急拔不出来。恰在此时,身后马车帘被挑开,他的同伙又递进来一杆看起来更结实更有弹性的枪。枪手顺势接过,再度刺向沈玉璃。而与此同时,屋顶的十几人重新装填好弩矢,朝目标齐齐发射。看起来,他们的目标已是必死无疑了。

    但万没想到的是,沈玉璃将剑高高抛起,同时踢起那根破损的枪杆,握在手中,先架开枪手的那一刺,接着猛然转身,扭动木杆犹如轮转,将弩矢全数击飞。而就连木杆的长度都刚刚好能在狭小的空间中转起圈来。

    见到此状目瞪口呆的枪手方才意识到,早在沈玉璃挥剑削断第一杆枪枪尖的时候,她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

    而就在枪手明白时,刚才被沈玉璃抛起的卷寒剑垂直落下,犹如捅进豆腐块一般不偏不倚自他的后颈进入,从喉结出来,贯穿了他的脖颈。这同样也在计算之中。

    沈玉璃将枪手尸体踩下去,拔出佩剑,同时严阵以待,准备抵挡屋顶弩手的下一轮射击。

    弩手们似乎也被所见情景惊呆了,愕然稍许方才各自射击。射击的次序凌乱了许多,自然也就起不到密集攒射的效果了。沈玉璃轻松了挡飞弩矢。但她仍未懈怠,因为她知道马车后至少还有一个不易对付的敌人。

    果然,车厢内又钻出一人,伴着呼呼风声,一柄沉重的骨朵砸将过来。

    沈玉璃连忙左手托着剑尖将佩剑云起,那骨朵砸在剑身中部,将一把宝剑生生砸弯,令其几乎折断。但这把卷寒剑毕竟是昔日铸剑大师石冠双的得意之作,剑身被砸弯后居然又弹回原状,那骨朵的冲力被韧性阻挡,根本没有伤到沈玉璃的身体。但那人骨朵被架开后,借力转了一圈,自下而上甩起,击中了她的右手拇指。

    沈玉璃虽紧咬牙关,但仍旧无法承受钝器的冲击,佩剑脱手,换左手把持。但左手并不是她的惯用手,她只能使着对于绝世高手来说,不算太流畅的动作进行招架格挡,却无法抢出攻击招数。

    屋顶的弩手一是怕误伤同伴,二是对同伴颇有信心,便不再发射弩箭。

    那人挥舞两杆骨朵,步步紧逼,将小巷两边墙壁砸出一个个凹坑,引得砖石飞溅。

    二人交手数合,未分胜负。

    沈玉璃恍然:此等力道、此等技法,鲜有人掌握。而她所知道的人当中,用钝器用得炉火纯青的,只有八人而已。

    此时云开雾散,月光洒满小巷石阶,沈玉璃借助月光反射,总算看清了与自己对峙的那人面貌。

    沈玉璃似是惊诧又似乎早有预料地说:“真的是你!”

    左边屋顶有一人高高站起,俯视着巷中的沈玉璃,似是带着嘲弄的腔调问:

    “这也在你的计算当中吗?”

第四〇〇章生死攸关() 
却说沈玉璃遭到一群不明身份之人的刺杀,战至酣处,她借着月光看清了和自己对峙敌人的相貌,却发现眼前对手竟是熟人。

    屋顶站起一人,还嘲讽道:“这也在你的计算当中吗?”

    前面说过,沈玉璃所知道的人当中,拿起钝器运用自如的只有八人,那便是潇湘社的八大选锋护卫。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八大选锋护卫之首——十三太保李存孝之后,双锤李检深。

    自己挑选的护卫竟然和自己为敌了,这确实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出人意表的事情也就显得不那么意外了。沈玉璃内心里挣扎许久,最终还是轻叹一口气,在屋顶上的众刺客中寻觅道:“翠微,我的儿,你也参与其中吧?”

    果不其然,屋顶上有名弩手低下了头,其他同伙并不知道,最后一轮弩矢,只有她一个人迟迟没有发射,反而将弩矢卸下,揣回了箭囊里。

    “对不起”的确是翠微的声音。

    “为什么?”沈玉璃不愿意相信最亲近的人会背叛自己,不免发问。

    “我来回答吧。”李检深放下架势说:“因为我原本出自江陵。”

    沈玉璃深呼吸一口气,点头称:“明白了。”

    年初在玉泉山平定万羽堂时,潇湘社内部发生了一场异常黑暗的战役。为了让江陵派的不安定分子彻底安定下来,沈玉璃授意自己的亲信,秘密引一小股极为精锐的岳州及鄂州派系人马配合暴雪坊菁英袭击运粮船,致使其断粮发生军心不稳的情况,而后又赶往玉泉山,趁江陵派大战过后,人马疲敝,将其大肆围杀。但其实这件事办完之后,沈玉璃就后悔了。因为此事若是一旦被人知道,那么其他派系必定也惶惶不可终日了。

    李检深道:“你以为做的干净,除亲信没人知道是岳州和鄂州派系干的。可是你却没想到,正是你的亲信将此事揭露。若不是翠微告诉我,恐怕我还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江陵派的弟兄都是在和万羽堂作战时殒命的。沈玉璃,你是待我不薄,可那累累尸骸之下,有我的宗族啊!”

    “事已至此,我也无甚可说,只不过——”沈玉璃看了眼坐在墙边的云梦,道:“希望你们放过她。”

    她说完这话,屋顶上站着的那人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当你还有什么重要的遗言,却没想到竟是替一个累赘求情。虽说她只是个女子,但你真以为我会留下祸患吗?”

    沈玉璃听了此话,觉得这种话似乎曾经在哪儿听过,她颦眉瞪眼,忽地说道:“你是沈玉璋!”

    那人止住笑,称赞道:“妹妹果然聪明。只是你直呼长兄姓名,于礼不合。你应当叫我沈社主。”如今江陵派知道真相,已然倒向沈天扬的长子了。虽说江陵派被同门围杀了数万之众,但构成六分之一个潇湘社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如今沈玉璋离他的最终目标又近了一步。

    沈玉璃道:“如此看来,马车夫也是被你们换掉的咯?”

    沈玉璋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想若不是你总带着这个累赘在身边,也不会粗心到连车夫都看错的程度吧。”累赘?沈玉璃极为不满这种措辞,驳斥道:“只有把下属当做工具来评判是否好不好用的人,才会说出你这样的话吧?”沈玉璋道:“随你怎么说。反正至少我对所有的下属都一视同仁,不会像你那般对某几个过分偏爱,又对某几个过分冷落,以至于谁对你其实心怀不满,暗暗有所为都毫不察觉。女子到底是女子。”

    沈玉璃还真的没想过,同是身边的大丫鬟,仅仅是因为自己更偏爱云梦些微一点,翠微竟然心生妒忌,以至于走到了今天同自己对立的地步。她叹息一声对沈玉璋道:“这一点我确实是失察了。但前面一条,我必须要明白告诉你,云梦她不是累赘,她是我的义女,我沈玉璃的义女。”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再看李检深身后的云梦,她虽然额上有汗,面有泪痕,却依然折断腿上弩矢,手握两把峨眉刺,坚强地站起身来。只有粉裙上洇红的一片表明她身上有伤。

    沈玉璃与云梦四目相对,嘴唇只是翕动却不发声,传去了一句唇语:“记住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

    云梦亦用唇语回答:“我记得。”

    沈玉璃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仍用唇语叮咛:“不要为我而死,而是要为我而活。”

    电光石火之间,李检深贴墙避开尖锐的峨眉刺,一骨朵击在云梦背上,将她推向沈玉璃,与此同时屋顶上弩矢齐发,密集射向撞在一起的二人。云梦用尽力气按住沈玉璃,原地转了一周,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全部的弩矢。

    沈玉璃吃惊地看着嘴角流出鲜血,虚弱无比的云梦,眼神中既有不解又有释然。

    “云梦——我的儿”

    此时屋顶上的沈玉璋见状,即可命手下弟兄:“速速将沈玉璃斩杀!”

    半数弩手放下轻弩,拿出各类武器,跃下墙头,跳进巷中,对沈玉璃形成合围之势。李检深突进两步,扬起手中骨朵便要往下砸。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绝世高手,能同时应对的人也有一个上限,更何况前来刺杀的,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眼看沈玉璃凶多吉少——

    危急关头,不知哪儿传来破空之音,“噗”一声,李检深突然向前一个趔趄,撞在了一名同伴身上,当时便咳嗽起来。

    当——像是某种金属落在地上,屋顶上的沈玉璋看见,乃是一杆通体金黄的长枪,适才枪尖击在李检深后背,被外面的布袍及内衬的甲片挡住,才没有伤到他的性命。

    这会是谁?沈玉璋皱起眉头。

    他正想着,马车帘挑开,旋风般钻出一人,那人拾起长枪,站定身姿,有如擎天白云柱一般。而屋顶也蹿上来二人,同样手持长枪。

第四〇一章梦归云里() 
却说沈玉璃生死攸关之际,忽然冒出三名长枪手,加入了战局。

    攻击李检深以救沈玉璃的长枪手立定,道:“沈社主莫慌,愚弟在此。”

    沈玉璃看清来者,唤了声“昌隆”。

    有人识得来人,告诉沈玉璋:“那人便是六合枪社社主罗邦彦了。”而沈玉璃所喊的“昌隆”,正是其表字。

    罗邦彦瞥了眼脚旁的一具尸体,道:“若不是今晚有事要吩咐他,我尚不知道社中竟然有个叛徒。”

    其实六合枪社中反对罗邦彦的依然大有人在,只不过未形成气候,敢怒不敢言罢了。但偏有一个胆子大的,和章公子团体扯上了关系,参与了此次刺杀沈玉璃的行动,就是被长剑穿喉干掉的那一个。

    跳上屋顶的枪社副社褚连海道:“沈社主莫要担心,有我等在,必定让您毫发无伤。”

    同在屋顶的沈玉璋嘲讽道:“就凭你们三——”“个”字未出口,他就自己住嘴了,因为他意识到不太对劲的地方。

    六合枪社全员应当都在天平村坞堡才对,为何现在他们的社主、副社都出现在鄂州府城?而且,既然连当家人都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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