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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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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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敬阳喝骂道:“少学那说书的,跟我乌而麻杂的,快给老子说清楚了!”禹边云顾忌他的精神病,忙抚慰道:“莫生气、莫着急,我这就说清楚——不知总堂主是否记得我们在建康的时候,曾从护军大营里借了四架三弓床弩?”元敬阳当然记得:“嚯,那玩意可不简单,上弦估计要靠马拉,你想拿那东西做文章?”

    *出自唐陆龟蒙马当山铭

第三三八章急渡飞崖() 
江水湍急,四艘中型船只在技艺高超的船工的把控下才勉强相对稳住。面对着前方陡峭的山体,元敬阳免不了摇了摇头。他再低头看见几乎占满船首甲板的床弩,问禹边云:“这就是你的主意?”

    禹边云点头道:“若想从江面直接附上山崖,没有着力点可不行。想来想去,只靠劲弩将粗重的弩箭射入岩石方能达到目标。床弩射百丈外还能洞穿人马,现在把它架在只有百尺的距离,理当能够射透山石。”

    元敬阳道:“百丈能洞穿人马,所以百尺当能射透山石。账能这么算吗?”旁边神匠高肄风思量后道:“禹先生所说虽不完全准确,但道理上应该是行得通的。只要弩箭箭头合适,应当能够射进山石。”元敬阳问:“那弩箭又是什么模样?”

    话音刚落,两名堂众从底舱抬出来一杆木制物品,把在场的人都看得瞠目结舌。

    元敬阳嚯了声道:“这哪里是弩箭啊,你们是把史兄弟跟他师兄弟的长枪拿来了吧?”他还发现,弩箭的尾部还穿了孔,一根麻绳穿在上面拧成几圈牢牢固定。

    两名堂众先将弩箭放在地上,请头领们退后让开点,然后又叫来两个帮手在左右两侧合力转动绞盘,给弩上劲。好不容易拉开弦固定住了,这才将弩箭放进槽里。堂众们检查一番后,一人抡起一柄板斧重重一击,弦声雷动,那杆长枪一般的弩箭倏乎而出,箭头砸在山石发出“笃”一声响——然后弹回来掉进江里了。

    在场的人都默然不语。

    许久,禹边云才开口打破僵硬的气氛,道:“兴许是角度不对,换个地方瞄试试。”

    于是堂众还像刚才那样,先抬出弩箭放在地上,合力转动绞盘,给弩上劲。然后将弩箭放进槽里。由一人抡动斧头重击发射。这一次流程和上回一样,结果也是一样。

    元敬阳忍不住叱道:“你搞个铲铲!老子没得功夫陪你在江上喝风!”

    “别急别急。”高肄风已经观察了许久,这会儿道:“也许是船只不稳影响了,把船开进浅水下篙再行射击试试。”

    元敬阳道:“你少豁我了,弩箭放射都是一瞬间的事,跟船稳不稳有什么影响?”他嘴上说着,还是采纳了高肄风的建议,叫船工将船再往浅水区靠些下篙,让船稳定了不少。几名堂众再次费九牛二虎之力开弩放射,弩箭雷鸣而走,通的一声就没入山崖,牢牢钉进去四分之一长。

    禹边云一摊手:“这不成了?”

    元敬阳:“这只是偶然。”他话音刚落,另外三艘船上陆续放射弩矢,悉数插入山体,无一例外。

    看着数十根弩矢在山崖上排布,还有绳索辅助,元敬阳也不多说,只是两个字吩咐众人:“上山。”

    指令下达,万羽堂的每个人都得带好武备及日常用品,再背上粮草物资,顺着绳索、踩着弩箭杆向上攀爬。这还不算完,等到人基本都上去的时候,几个胆子和力气都很大的殿后弟兄,还得把豢养的马匹以及带过来的床弩合力陆续拉上山去,可谓极其危险。

    头一批八名堂众扎紧包裹后,拽着绳索,踏过湿滑的浅滩,攀上弩箭杆,顺着极为陡峭的岩壁缓慢地攀援。后面等待的人仰头目送,不免都提起了一颗心。

    眼看前面的人都爬了一半了,后面的人还局促不前。元敬阳踹了一名堂众一脚,喝道:“光看顶用吗?那么多人在后面等着呢,还不赶紧给老子上去!”不光是四条船上二三百人,后面岸边有一千号人还没过来候着呢。

    那堂众身体也不瘦弱,却仍被一脚踢得跪下,因为他早就因恐惧而两腿发软了。

    “总堂主”

    “爬的时候不要往上看也不要朝下看,更不要大喊大叫鬼哭狼嚎的,只管盯着手头的绳子和落脚点,一步一步稳稳当当踏好了。”

    其他人搓搓双手,也陆续握住绳索攀爬。

    时间流逝,难熬的两个时辰过去,船上的人才上去一半。元敬阳免不了要问禹边云:“先生,你说这效率是不是有点低啊?”禹边云却冷笑一声道:“你可以试试跟安丰军乡社走同一条路,我不拦着。”一句话就把元敬阳堵了回去。

    这帮人的运气算好,马当山虽然险峻,但他们的落脚点并不是垂直的,尚有一定坡度。堂众们附岩登山,看似惊险,但只要放平心态,将上面人踩踏下来的沙土权当不存在,不慌不忙稳步向上,并没有太大坠崖的风险,就连几个随行的堂众家眷都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翻上了山顶。

    日垂西天,船上的人员、马匹、武备及一应物资总算被硬生生转移到了山顶。在副总堂主李丹晨的指挥下,船工驾驶船只返回北岸,重新装上满满当当的乘客,再来到南岸让人蚁附登山。熟悉了流程,后面的进度就快多了。如此运了五趟,最后一批人终于在三更夜里于月光的庇护下上了山。

    “船家,辛苦你们了,这些是你们的酬劳。”李丹晨将一大袋金银交给船工,接着抓住绳索,同几名头领、堂众做最后的收尾。

    或许是之前承受了太多人压力的缘故,用作落脚阶梯用的弩箭杆已经有些松动了。最后上山的人尽管不用背东西,但提着一颗心的感觉可比吃背东西的苦难受多了。

    李丹晨自觉体态轻盈,即便弩箭杆不牢固了,安然上山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可偏巧就是她出了问题。“咔嚓”一声,她左脚刚踩上去的一根弩箭杆断裂,整个人重心不稳,左右晃动起来。

    “李娘子没事吧?”左下董国用问道。

    “还好有根绳子。”

    “你没事,我可有事啊。”

    原来那半截断木杆坠下去的时候,不偏不倚砸在了董国用的天灵盖上,吓了他一大跳。在这种时刻,惊恐已经完全盖过了被木棍砸的疼痛。

    李丹晨扶着岩石稳住了躯体,再重新攀爬,她心里默想:没死在辛弃疾手上,没死在楚州,可别死在这马当山上。又是刚想完,“咔嚓”又一根弩箭杆断了。这一回她不光是脚踩空了,连手也因慌张没抓牢绳子,刺啦一下两只手掌心的皮都被磨掉了,仿佛火烧。

    幸亏董国用眼疾手快,拉住了坠落下来的李丹晨的左手,使她免遭粉身碎骨之难。

    “别乱晃。”

    “又不是我想晃。”

    “稳住,你先找根附近的木杆重新往上爬。”

    哪知李丹晨刚要再找临近的木杆时,董国用踩着的箭杆吃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又断了。

    惊心动魄的一弹指后,两人掉了个个儿,换成李丹晨在上,董国用在下了。

    “你好重啊。”李丹晨被磨秃皮的手掌渗出了血,她不顾钻心的疼痛,奋力拉住董国用。过了片刻,李丹晨感觉手臂承受的重量小了些。原来是她抓着的那个大男人吓得屎尿齐出,给正下方的一个弟兄洗了把脸。

    董国用以爆粗掩饰心中的恐惧:“狗几把日的,吓死爹了!”

    现在换成李丹晨说“稳住,你先找根附近的木杆重新往上爬”这样的话了。

    不知是不是他把霉运通过手掌传给了对方。就在董国用刚找到落脚点,松开系着条命的手时,第四根箭杆断了。

    周围的人就听见“啊——”长长的一声叫唤,然后是“咚”一下,紧接着是两重嚎叫,最后“噗通”一下,水花直溅了百丈高。幸好,给李丹晨洗脸的是干净的江水。

第三三九章山口休整() 
董国用及一名倒霉的堂众成为了万羽堂非战斗性减员的第一(二)人,在江里摔了个稀碎。按理说被董国用怼下去的那名堂众更惨,先是被屎尿洗脸,然后又成了垫背的,吧唧摔在了硬如坚冰的水面(对于高度而言),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没死在成都刀马社手上、没死在滨江太保张十一的手上,却死在了马当山,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啊。

    李丹晨闭目默哀少许,然后赶紧麻溜地往上攀爬,悲痛归悲痛,她毕竟不想成为今天的第三人。

    上山难,下山更难,尤其是在昏暗且冷飕飕的凌晨。

    此刻第一批上山的约三百人已经行至离登山处最近的一个略低矮的山口,在原地停留暂作休息。二军师李衡盘腿坐着说:“我们上来的地方并不是最高处,若想完全隐蔽着下山,还得先爬过顶峰再往下走才行。”

    温迪罕扬古问:“就从山口下去不行吗?”

    李衡道:“按安丰军乡社伍社主所说,他们联军同潇湘社交战的地方就在山口的右侧,走左边的话,又得绕一大截不用说,还要多花很多时间再想办法避开驻在浔阳江口的潇湘社。我们费千辛万苦登山就不光显得毫无意义,还显得很蠢。”

    好几天沉默少语的耶律宓就在这时忽然来了一句:“依我看呐,再蠢也比不过在山上过夜蠢。”她话刚说完,山林中就很应景地响起了不知名野兽的叫声。

    温迪罕扬古表现出了与个头形成鲜明反差的惊惶:“你刚刚听没听见什么?”

    李衡摇头:“没有。”

    耶律宓白了扬古一眼:“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就算是老虎也得让道走。”

    一帮人议论山里大虫的时候,两位陆神医正想方设法地强迫元敬阳吃药。陆天留和陆天遗两人采取的是不同的治疗方案,若是两份药全吃了,保不齐会出什么状况。更重要的是,元敬阳本人连一份也不想吃。听见三个人聒噪不已,已经和元敬阳置气多日的崔宣雨猛地起身走过来,夺过两位老郎中的药,和在一起杵到元敬阳嘴边,捺下性子好言劝道:“元郎,你就喝了它罢。”

    元敬阳咽了口唾沫,看看说不出什么颜色的汤药,再看看崔宣雨,说了句:“等我兄弟武松回来的。”

    “渴死我了,渴死我了”旁边不知冒出个谁,连连叫渴,看见这儿有碗液体,接过来就一饮而尽,然后就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当中。

    崔宣雨看看刚回到手里的空碗,问:“史大哥,没事吧?”

    史霁风蹲着摆手,努力捋直麻痹僵硬的舌头问:“莲子芯还是苦瓜汁?”

    此时房南秀找了过来,见丈夫如此,焦急问:“官人你这是怎么了?”元敬阳说着风凉话:“吃错药了呗。”房南秀一向看不惯他,立刻回敬一句:“你才吃错药了呢!”崔宣雨在旁叹口气轻声道:“房姐姐,史大哥是真的吃错药了。”

    这儿一团糟的当儿,第二批登山的秦锐和赵英琪找了过来,正准备向总堂主通报人员状况,却看见好些家眷也在,疑问道:“总堂主,为何您和史兄弟几人的家眷也在此处啊?”元敬阳拧起脑门道:“她们非要跟着,我等也没办法,只好将她们一并带来了。”秦锐又问:“属下的意思是她们竟也是攀岩上来的?”元敬阳说:“是啊,这有何奇怪的?弩矢和绳索‘做’的‘阶梯’相当好走,她们都没用别人帮忙就上来了,只是动作比其他人慢些而已。依我看呐,你找个七八岁的孩子都能顺顺当当上得山来。”

    不过,很快他们就会了解到,纵使七八岁的孩子都能顺顺当当上得山来,依然有人出意外摔死。

    几批头领陆续来到元敬阳面前通报人员状况。最后一批堂众的负责人李丹晨急匆匆、气喘吁吁赶来报告:“总堂主,不好了,董兄弟出事了!”

    当得知董国用遇难,元敬阳大惊失色:“什么!摔死了?”

    “正是。”

    “你亲眼得见?”

    李丹晨单膝跪地,脸白的不成样子:“不光是奴家,一起上山的弟兄们都看见或听见了落水声。”元敬阳觉得又有希望:“落水?落水应该没事吧?快叫人回去找找!”李丹晨又看看两旁其他头领,见大伙满怀期望,虽于心不忍,但仍然说道:“总堂主,从百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底下是棉花,也和砸在地上差不多的。”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两位遇难者早已当场摔碎成了好几块,就算叫人现在去找,也只能捞到一些不太新鲜的尸块。

    还没开战,先死了个分堂堂主,加上一天没吃药,间歇性多疑症的影响,元敬阳的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尚未开站,就死一名高级头领,这是上天在警告我吗?对,一定是的,上天是要告诉我,禹先生那疯狂的计划注定会失败,我们都会像董国用那样,死无葬身之地的!

    元敬阳精神恍惚,他仿佛感觉自己摇摇晃晃,走在一条满是血污的湿滑卵石路上,路的两旁都是插着箭矢的尸体。他打了个趔趄,恐慌地从一具发臭的伏尸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在跨过无数断肢后,依稀了看见前方有一座烧得焦黑的城寨。他翻过瓦砾堆,走入城寨,踉踉跄跄扑进一间大堂,赫然目睹一个悬梁已久的人。他战战兢兢地走到那具尸体前面,想看清那人的脸、“是谁?我看不清了”

    “总堂主——”秘术门的骆庭光从山口下面上来,神色慌张,像是要禀告重要的情报。

    “怎么了?”元敬阳的魂魄瞬间回到躯壳,如是问道。

    “水——”

    还好,骆庭光接过的是一碗水,而不是一晚药。她润润嗓子,顺了顺气,才说出一条要紧的信息:“就在山口下不到一里处,有人!”

第三四〇章行迹败露() 
“山口下有人?”元敬阳声音先是高了八度,而后有瞬间比起初低了九度,问:“什么人,多少人?”

    骆庭光答道:“奴家光是看见的有二十一个,初步估计一共应该有五十个,尚不清楚具体是哪一方的人。”

    “五十个人”元敬阳盘腿坐着,右手搭在左肘,左手平摊,让下巴颏儿靠在上面,来回摆动脑袋,让胡茬在掌心摩挲,刺激手掌的神经,舒缓紧张的情绪。而后他侧过脸问禹边云和李衡:“二位先生觉得应当怎么办?”言下之意,如此近的距离,几百号人坐着聊天,这声音怎么也不可能不会引起山口下面那群人的警觉。

    越是紧急时刻,越能看出一人的冷静与果断,李衡仅仅略作考虑,就立刻吩咐:“再探。”

    骆庭光领命,又带着秘术门的几个本部从属下山口打探。过了一刻时间,骆庭光返回来报告消息:那批人少了很多。

    人少了?怪哉。李衡突然明白过来,两眼瞪得发亮,叫道:“快,速速派人追杀,一个活口不能留!”

    “派谁去啊?”元敬阳问。其实他也很无奈,万羽堂一个总堂两个分堂,刚刚改组为军社,上下命令不通达,指挥很是混乱,大多数人除了自己经常见到的上级,都不知道该听谁的。说句不好听的,此次行动万羽堂带出来的一千二百多人,只有四分之一听元敬阳的。

    “保险起见,还是派最得力的人去。”李衡说道。

    元敬阳道:“事态紧急,要从堂众里找百十号擅长山林追踪作战的,谈何容易?”

    他刚说完,就发现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元敬阳被一帮人盯得发毛,他明白刻不容缓,只得叹气一声道:“罢了,就让我这老猎人重操一回旧业吧。”很快,元总堂主亲自带着耶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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