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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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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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皖口合谋() 
“从火线上退下来的呗。”坐在墙边的受伤汉子如是说道。

    安庆皖口镇离江州很近,去的话不着急赶路也就四天左右的路程,回来坐船更快。江州那边数个军社在同潇湘社作战。由于开始几个军社的头领战斗失利,而初步估计江州的潇湘社成员人数也就在两千左右,他们一帮人一合计,想出个主意,让伤者和疲劳的人员就返回皖口镇休养,精力充沛的赶过去轮替,打算用车轮战耗死潇湘分社。截止今日,几社联军已经成功用三千余人耗掉了潇湘社三百人,想必再努力努力,就可以成功消灭潇湘社江州分社了。嗯,按照潇湘社六十四万人算,经军社大会刘焱和沈玉璋合谋的一折腾,估计得有一半人转向军社联盟一方了,也就是说最多只要死三百二十万人,就可以完全耗光沈玉璃的实力了,这真是个好主意,好到他娘的腚眼儿了。

    禹边云策马向前,也听见了那伤员的叙述,不禁问道:“你们社主是从畜生道投来的吗?”

    伤员一听此话不对,恼火道:“先生此话何意?”

    禹边云道:“既然不是畜生道投来的,怎么长了副猪脑子?”

    “大胆腐儒,竟敢对我社社主如此无礼!”那伤员骂骂咧咧,拄着拐就站起来想将禹边云拉下马来痛揍一顿。不光是他,附近其他人也面露不忿,想教训教训这帮外来者。元敬阳见状劝道:“兄弟,我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是好好歇着吧。”他就连劝人都是一种欠揍的腔调。此时,那几个骑马分发物资的人走到此处,问:“何事如此吵闹啊?”那些伤员见状,行礼道:“杨录事,这不知哪里来的腐儒辱我社主!”

    被称为杨录事的人了解清楚情况后,转向禹边云,问:“敢问阁下是”禹边云拱手应答:“在下是平江万羽堂军师禹边云,因忠义社刘焱社主号召,特随总堂兄弟奔赴战地。”杨录事道:“原来是禹先生,万羽堂新晋改组,便马不停蹄赶来安庆,杨某感佩。只是禹先生方才那番话,似乎对我们社主及众多战死战伤的兄弟不敬了些。”禹边云笑道:“在下虽是一介学士,却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杨录事莫要见怪。”杨录事听出禹边云话里有话,又问:“听先生的意思,像是对江州战事有几分自己的见解,不妨说出一二?”

    禹边云拒马回道:“在下确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须要同社主、管领才能讲。”

    “你——”杨录事脸上略有愠色。但很快他就平息了火气,因为他明白,万羽堂作为刚刚进了体制的军社,因此他们的军师才需要说出上面“要同社主、管领才能讲”这样的话争取自己的地位。倒要看看我们两万人都没有打赢的战斗,你能有什么好主意?于是杨录事彬彬有礼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还有万羽堂的其他头领们随我见一见在下的管领吧。”

    万羽堂的人马便暂时在江州皖口镇休整,高级头领们随杨录事去往镇中心一处小庭院,与军社联盟的几名后方管领会面。此刻庭院内屋,一名社主牵头,正对着沙盘与各社管领们议事。

    却说江州地势东西高,中部低,南部略高,向北倾斜。江州地界九岭山高五十七丈余,为江州最高。而江州山地占百分十六,丘陵占百分四十余,湖泊又占近两成,耕地三百六十多万亩,俗称“六山二水分半田,半分道路和庄园”,可谓险地。而从安庆去往江州,沿湖而行,需要渡江,绕过马当山。马当山在彭泽县东北一百里,横入大江,甚为险绝,往来多覆溺之惧。而一旦绕行马当山,就势必会与驻守在那里的潇湘社社众展开战斗。潇湘社以逸待劳,又有地利之便,已经屡次击退了军社联盟的进攻了。当然,这也是为什么军社联盟不在江州驻扎,非要在皖口镇安顿的原因了——过江就要挨打,在野外补给又困难。

    元敬阳等人走入内屋,惊动了屋里的人。屋里那社主看见来人,见他们由录事引领,神态从容镇定,便猜到是援军,于是作揖道:“在下安丰军乡社社主伍奇炜,敢问几位是?”元敬阳等人立刻回礼,进行自我介绍。

    唯独禹边云眼盯沙盘,看得出神。元敬阳便替他向原本就在内屋的各社头领们介绍:“这是我万羽堂的军师禹学士。”

    伍奇炜见禹边云看着沙盘,饶有趣味,便以竹棍指点沙盘上的标识,向他一一阐明当下战局。目前已知情况是,潇湘社目前已损员三百人,当前在马当山山口有五百人,浔阳江两岸驻有四百人,在南部鄱阳湖入湖水道驻扎五百余人,防御从南方来的其他军社,剩下还有三百余不知在何处,估计是作为预备队灵活调度的。而军社联盟近两万,目前就是过不去马当山,望江(山)兴叹。

    元敬阳听罢好笑:“我听书,打仗都是几千几万几十万人,这潇湘社,在江州分散驻守,加起来还不到两千,你们两万人,再和其他地方的军社一呼应,一拥而上,一人吐口唾沫也把他们淹死了,何来久攻不下一说?”

    禹边云道:“总堂主此言差矣,难道您忘了几年前的事了?”

    这句话一点,元敬阳顿时头脑清晰了许多,在金国搞事的那段时间,他曾指挥四百“民兵”打退过三百金人骑兵。只要用好了,数百人和数千数万人的效果是一样的。

    伍奇炜道:“其实我们在数月前曾一度进入过江州地界,可是就在我们联军深入彭泽县的时候,从东面突然杀来一支兵马,将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我等这才被迫退回长江北,返回了安庆。”

    “从东面突然杀来一支兵马?”史霁风奇怪道:“据我们所知,潇湘社在东部并无势力啊。”

    “可不是嘛,”伍奇炜道,“正因如此,我等担忧激战之时,又会有潜藏的潇湘社分社突然袭击,才只让联军分波次渡江攻打。可连月以来,并无更多潇湘分社人马从东部冒出来进攻我们,这让我又怀疑那支千人队的出现只是偶然。”

    禹边云道:“估计确实是偶然。敢问伍社主可知潇湘社江州分社的底细?”

    伍奇炜道:“我和其他乡社的弟兄们派出去不少细作,回来的细作通报,江州分社包括那支东面攻来进入江州的千人队的头领是两名录事,其下又有四五个管事,打探的细作只探明一名录事的姓名,此人名为纪姝,现年只有二十岁,另一名录事和几个管事,只知道他们的姓,不知道名和字。”禹边云道:“知道他们头领名字有何用?我想问的是他们在潇湘社中属于哪一派系?”伍奇炜会意,说:“按细作探明的情况,以及数月来体会到的战斗力来看,他们这两名录事及麾下社众应当都是沈氏一门的嫡系下属。”禹边云听罢思量道:“如此看来,确实不易对付。”

    就在禹边云和伍奇炜等人围在沙盘前商讨对敌策略之际,元敬阳忽而发言:“知道他们头领名字未必没有用。伍社主,您方才说那录事姓甚名甚?”伍奇炜答:“姓纪名姝,是个女子,现止有二十年纪。”

    “纪姝,二十岁”元敬阳双臂交叉,将左手掌放在颏下,来回轻轻摆动脑袋,让刚硬的胡茬在手上摩挲,而后他忽地眼睛一亮,叫道:“我记起来此人了,她还替我算过卦!”

    “是么?”

    “当年去绍兴救平兄弟,我们路遇那一少女,即是纪姝,难道先生忘了?”

    恰在这会儿,史霁风兀自出神地端详沙盘,顿然开口问了句:“江州战况如此,当地厢军居然不管吗?”

    经一提点,禹边云不但也记起那件事,而且恍然明白另一样:绍兴开国侯赵彧,雷打不动的就是潇湘社在朝中的后台了。只能说,身在万羽堂,平常接触的信息太少,现在才清楚这一点已经不错了。禹边云思虑:朝廷及各地官府都管不了当下的事了,唯有等战局明朗了,才会出手摆平。狄万英狄社主所说的皇上疯癫,难理政务,太子痴人,不堪大用,现在军社攻伐,无人料理,恐怕是真的了。而朝中不同党派的斗争,估计早已刀光剑影、硝烟弥漫了。可绍兴侯已经没有实权了,何以还能影响政务?他一定不是最大的后台,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禹边云逐步推理,遗憾未能身在庙堂,没有更多的线索供他探究,但他的脑海里仍浮现了一个想法的雏形。

    他正神思飘游的当口,伍奇炜如釜瓮的声音问道:“禹先生如此沉思,可是有攻入江州的良策?”

    “马当山”禹边云敷衍着不经大脑,对着沙盘就说了三个字。

    “马当山?”

    “呃——对啊,马当山,就从马当山山顶越过去。”

第三三七章两重天堑() 
“从马当山山顶越过去?先生不要说笑。马当山虽然不是什么高峰,但也险峻异常,山上更是无路可走,别说人了,就连牛马也不肯往上攀爬的。”听了禹边云如梦呓般的敷衍之语,安丰军乡社的杨录事还信以为真,如是劝阻。

    元敬阳却笑道:“杨录事少见多怪了。我同禹先生皆是蜀人,自幼习惯涉水登山,翻越马当山峰更是小事一桩。”史霁风摇头道:“总堂主和军师是蜀人,翻山越岭轻而易举自不必说。可我万羽堂中大多数都是江南人呐。不提别人,就说我,在利州生活多年,却仍不擅长登山。”元敬阳不免默然,但他默然不是因为史霁风说的对,而是因为史霁风说得太对了:说你自己不擅长爬山就行了,干嘛非要强调“我万羽堂中大多数都是江南人”呢?老子差你这句话?还以为你多年来长进了不少,想不到拿到外人面前还是直楞直楞的。

    果不其然,伍奇炜激动道:“想不到万羽堂刚到江州,不加休整,就主动担起重任,要翻越马当山,奇袭潇湘江州分社,为联军立下一大功!”

    史霁风用怪异的眼神与元敬阳对视,仿佛在反驳:一开始不还是你挑起的话头?

    眼见伍社主和几位各社管领都摆出敬佩的神色,仿佛要把万羽堂捧到天上,禹边云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计划可不是一开头就出现在正面战场上当急先锋送死,来江州只是为了中转站歇个脚、补给一番,而眼前这帮老江湖可没安啥“好心”。于是禹边云叹息道:“唉,登山对我这样的蜀人来说确实不是难事,可惜万羽堂里大多是平江人,吃不了那种苦。此计划恐怕难以执行,还需想一个更实际点的办法才行啊。”

    管领们问:“那么先生有其他办法吗?”禹边云连连摆手:“在下初来乍到,哪有各位熟悉前方战况。禹某之言,无足轻重也。”禹边云说罢,内室的诸社头领立刻向万羽堂的人对以冷眉冷眼,等闲视之了。

    感觉到气氛的转变,元敬阳等人互相打个眼色,也不告辞,便径直退出了房间,另寻他处落脚了。

    目前皖口镇已经被各地来的军社挤满,元敬阳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民宅借宿,他们还是好说歹说,称只待两三天,主人才同意他们暂时住下的。

    “其他的弟兄都安顿好了吗?”元敬阳坐在茅房隔壁的厢房泡着脚,询问前来通报事务的分堂主高邦宏。大胡子的高邦宏被茅房里飘散的屎香味逼迫地捏着鼻子,用尖细可笑的声音答道:“回禀总堂主,都安顿好了,只是镇上实在用房紧张,部分弟兄不得不在街上过夜。”元敬阳泡着脚,舒爽地欸乃一声,而后道:“那也没办法不是。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高邦宏应了一声就要退下,却被刚进门的禹边云叫住了。

    “军师可还有事情交付予属下吗?”

    “你即可回去叫所有人都准备铁镐、镰刀、拄棍各一把,另外还需绳索等物,多多益善。”

    高邦宏不解其意:“军师,您要我们每人都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禹边云道:“你不必多问,尽管回去照做。越快越好。”高邦宏困惑不已,但还是牢记任务,退下去着手置办了。

    疑惑的不光是高邦宏,元敬阳也感到不解:“先生,你要每名堂众都准备铁镐、拄棍,干嘛用的,不会是登山看风景吧?”

    “正是。”

    元敬阳一边指挥崔宣雨,一边应声:“加水加水,喔——啊!”

    恰好崔宣雨在旁,又恼火元敬阳不遵医嘱,可能导致了精神障碍的恶化,现在都敢对自己吆五喝六的了,赌气地将一桶开水直接顺着他的小腿倒了下去,令元敬阳也不知道是因为水烫还是禹边云的话语发出了一声惊讶的惨叫。

    “好心烧热水给你泡脚,你还龇牙扮鬼脸!”

    禹边云就当没看见夫妇俩正在进行的冲突,向元敬阳解释:“我们要翻过马当山。”元敬阳问:“我没听错吧?你白天还说不可行,晚上回来就要弟兄们准备,难不成你还真想玩一把奇袭?”禹边云却直摇头:“非也非也,只因避开潇湘分社,必须越过马当山,从江州中心穿过。”元敬阳问:“怎么成‘必须’了,另取他路不行吗?”

    这时崔宣雨主动退出了厢房,带上门坐在了外面。禹边云方才俯身低语:“众所周知,皖口镇往西就是蕲州,蕲州此时同江州一样,正是战地;而蕲州再往西便是鄂州,鄂州乃是潇湘社起源之地,我们绝对无法通过。若是往回走,就得渡江通过徽州,再向西南去信州,接着才能抵达计划中的第三站隆兴,那得白白浪费多少时间?届时战局恐怕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谈我们能否安然前往江陵,就算到了江陵府,恐怕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供我们备战了。所以说,要想达到中心奇袭的目的,是势必要人不知鬼不觉、避开各社耳目、迅速且秘密地穿过江州,直奔隆兴府才行。”

    “而要想达到这一目的,就必须翻过常人根本不敢想的马当山险峰,是么?”元敬阳已经彻底明白了,他顿时神情严肃道:“只是‘言天下之险者,在山曰太行,在水曰吕梁,合二险而为一,吾又闻乎马当。彼之为险也,圪于大江之旁。怪石凭怒,跳波发狂。日黯风劲,摧牙折樯。血和蛟涎,骨横鱼吭。幸而脱死,神魂飞扬。’*禹先生当真想冒这个险?”

    禹边云不急于回答,倒是笑着夸赞道:“过去只觉得史兄弟夫妇记性好,想不到总堂主也能读书读到信手拈来的程度了。”元敬阳嘴上不饶,心里却是欣然受用:“少奉承我了,问你正事呢,先生当真想冒这个险?”

    禹边云在元敬阳身边找凳子就坐,抖开折扇扇着,想让这微弱的凉风平息下因热血涌动而产生的激情。“当真。”

    这一次元敬阳不再像过去许多回那般不作过多询问就首肯禹边云的想法了,而是如此发问:“据安丰军社主伍奇炜及诸社管领所说,一旦渡江,就会在沿江滩涂及马当山脚下遭遇潇湘社的阻击,翻越马当山,又从何谈起呢?”

    禹边云呢喃着:“一旦渡江,就会在沿江滩涂及马当山脚下遭遇潇湘社的阻击那为什么——不一旦渡江,就攀上山峰呢?”

    元敬阳阴阳怪气道:“我原以为只是我有病,想不到先生也不正常。”

    “此话怎讲?”

    “马当山将江水一分为二,入江部分险峻异常,净是悬崖峭壁,纵然是蜀人,也轻易上不去。你个砍脑壳的,是想让我们从摔死和淹死里挑一种奔赴黄泉吗?”说着,元敬阳的语气愈发鸷狠。

    禹边云摇头笑着,说:“非也非也,山人自有妙计。”

    元敬阳喝骂道:“少学那说书的,跟我乌而麻杂的,快给老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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