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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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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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士。”说着,陈文溙用两根木条拣出烤了有一会儿的蛇肉,想夹到嘴里尝尝生熟,却被元敬阳抢去,转而得到了带着蛇头的一段,元敬阳以手示意:这才是你的。

    膈应了片刻,陈文溙将蛇身彻底丢进了火堆,继续讲着关于北方暴雪坊的事情。据说暴雪坊中各个高手的讳名大多取自山海经和星曜,而且部分高手的名讳是有继承的。其中烛龙,就是一系世代养蛇的人。四年前,曾在吴璘麾下任过职的战将公孙礼夜里突发急病而死,早起家人发现他面色黢黑,后检验发现脖子上有两个黑孔,才知是被人放毒蛇咬死。后来有得力吏役追查,才知凶手乃北方暴雪坊点检烛龙。但查出凶手身份的时候,烛龙早已潜逃回金国,追缉不得了。

    元敬阳又四下张望一番,方才悄声问:“陈指挥是觉得,我们被北方暴雪坊盯上了?”

    “不然这条靠近营火的蝮蛇怎么解释?毕竟暴雪出人,必属能人啊。”陈文溙慨叹不已。

    元敬阳不以为然:暴雪坊点检又如何?分坊主都得投我门下干活赚钱!他阴阴一笑,令看着他的陈文溙汗毛直竖。

    “总堂主你干嘛笑得这么吓人?”

    “我是笑那个叫烛龙的人蠢。”

    “烛龙蠢,怎么讲?”

    元敬阳道:“蛇本来就怕火,他又只放了一条蝮蛇,就像毒死我们八个人?”陈文溙问:“或许他只是试探呢?”元敬阳道:“试探有这样试探的吗?他这种试探法,还不是暴露自己?”

    好像是这么回事。陈文溙若有所思。

    元敬阳默声冷笑,而后问道:“陈指挥捉过蛇吗?”

    “方才不是看你捉了吗?”

    “那是斩蛇,不叫捉蛇。陈指挥若有兴趣,不妨随我狩猎一回,你意下如何?”

    *土灰蛇:即黑眉蝮蛇。

第二八七章平凡兄弟() 
“蛇看东西不靠眼睛,光凭人气,所以我们得尽量小心。”元敬阳拣出来一根新烧成的木炭,揉成粉抹在面庞和衣服上,又让陈文溙也按他的样子照做。陈文溙问:“这么做蛇就发现不了我们了?”元敬阳倒也直接,明白告诉他:“自我安慰罢了。”

    二人叫醒了耶律宓,让她提前接班,简单交待一番后便离开营火,走入了阴影当中。

    虽说夜视能力有所退化,但稍加适应一阵子后,元敬阳在漆黑夜里看东西还是比一般人清楚得多的。他摸着草皮和土壤,经过仔细分辨,确认了游蛇曾经爬行过的痕迹,带着陈文溙一路探过去。

    走了约有五十步,元敬阳啧啧称奇:“怪哉、怪哉!”

    陈文溙忙完:“怎么怪法?”

    元敬阳瞪着发亮的眼珠,指尖还在草皮上游动,他讶异道:“蛇径断了。”说罢,他又四下里探了探,并未发现地上有什么窟窿。“附近也没有蛇窝。看来陈指挥的猜测是正确的,蛇是被人放出来的,我们的确被什么人给盯上了。搞不好就是因为在陈留县城吹了那几声哨,太惹人注目了——既然蛇是被人放出来的,那么找蛇的踪迹就没多大意义了,应当搜寻人的踪迹。”他探寻一番,还真摸到了两排浅浅的脚印。“估计前两天这里下过雨,不然还留不下痕迹。”他对着脚印张开手掌比照一番,估猜道:“此人身长大约五尺七寸,这种个头的应当是男子,跟我来。”

    元敬阳再度带着陈文溙循踪探查,从林子旁摸到了林子里,又从林子里摸到了一条小路边。小路人行稀少,只有两排马蹄印,他们又沿着马蹄印走了约有两刻时间,而后又下了小路进了草地,再行进了一炷香,他们却驻足不前了。

    “嘘——”元敬阳半蹲在地,指指前面。前方有一处微弱的篝火,篝火旁边一棵树下拴着一匹马,偶尔发出喘息声。

    元敬阳取下弓箭,冲陈文溙咧嘴笑道“怎么样陈指挥,打猎有意思吗?”

    “你居然一路能找到这儿,真是不可思议。”

    “打野兽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在我眼里完全不懂得隐藏自己踪迹的人了。”

    陈文溙点点头,道:“元总堂主技艺精湛。只不过,那个完全不懂得隐藏自己踪迹的人在哪里呢?”

    “呣?”元敬阳定睛一瞧,才发现前方篝火旁根本没人!他惊讶间,忽听身后传来一句:“据说蛇看东西不靠眼睛,光凭人气。”

    “谁?”

    二人慌忙转身,却看见一具躯体扑地倒在了地上。另有一人踩着地上躯体,从尸身的颈间拔出一把短刀,撕下死人的一片衣角擦拭了一番。那人对引弓待放的元敬阳说:“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

    二人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黑暗中的男子拽着地上的尸体,一路拖行到篝火旁,借着火光照看死人的脸,还发表着感慨:“真丑。”元敬阳盯着那相貌平常到毫无特色的男子,发问:“你是何人?”男子道:“我一会儿自然会告诉你的。在此之前,你就不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这个人?”元敬阳瞥了眼尸体的脸,疑问道:“这个人,难道——是烛龙?”

    男子摇摇头:“虽然不正确,但也很接近了。此人应是烛龙的徒弟,就是他放出蝮蛇的。只是他太蠢,竟然忘记了天越冷蛇的反应就越慢,如此苦寒天气蝮蛇放出,就算不被人打死,冻也冻死了。”

    而旁边陈文溙仔细端详那男子,越看越不对劲,最后终于惊呼:“真的是二哥!”

    “有那么意外吗?”男子淡淡说道。他不是别人,的确是同为皇城司指挥、陈文溙的堂哥陈文瀚。而陈文溙看了半天最后才高呼一声以表惊讶,实在是因为陈文瀚的容貌以及平时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他必须反复端详才能确认此人的确是二哥。

    经过一番解释,元敬阳也知道了陈文瀚的身份。

    陈文溙问道:“二哥,你是如何提前得知有人想谋害我们的?”

    陈文瀚递给他一把铲子,示意挖坑埋尸。于是陈文溙一边刨土,一边听二哥用那平淡到令人瞌睡的声音讲述一路上惊心动魄的经历。

    “十人队伍,鱼龙混杂,像你这般大张旗鼓,不被人盯上就怪了。叔父知道你好大喜功,眼高手低,所以在你出发之后告诉了家父,家父亦命我北上。而我只有一个人,又是旅人模样,自然不会惹人注目。原本我是打算跟在你后面暗中协助,但后来发现替你善后还不如由我加紧速度,独自办事。只是想到你会从忠义社在开封陈留县的分社处得知我的行踪后或许会加快步伐,所以我才特地放慢脚步,于途中等你赶上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尽管对父亲看不起自己很不痛快,陈文溙还是对陈文瀚客气说道:“那二哥是如何发现烛龙徒弟的呢?”

    陈文瀚:“平日里我装瞎,不代表看不见,装聋作哑,不代表我就听不见。”他是说自己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言外之意,似乎又是在揶揄陈文溙过于高调,并不是个合格的皇城司指挥。

    陈文溙口中称是,其实心里相当不服气:假如不是当年那个送错了信件的亲事官,我现在说不定都是副都指挥了!但现实没有假如,失败就是失败,失败也并不是成功之母,因为有时候一次失败就足以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事情,三哥可有规划吗?”待陈文溙把死人埋了,坐下来歇息的时候,陈文瀚如是问。

    “规划是——不要去大名府了。”

    “怎么讲?”陈文瀚问。

    “你说放慢了脚步是为了等我赶过来,”陈文溙嘴角微微一扬:“你怎么就不知道我赶上来就是为了找你呢?”

第二八八章主动暴露() 
“经我窃听得知,有几拨人正紧跟在我们后头,有所图谋。”陈文溙说出了在陈留县城获知的情报。

    陈文瀚嘴上毫不客气地说:“别乱比划,那些人只是跟着你们,没有我。”

    在县城里吹几声哨子当然不会引起怀疑,还有小孩吹哨子取乐的呢,真正引起怀疑的,还是陈文溙引着的一队人。恨不得自己是兵器架武装到牙齿的猎户、邋里邋遢的道士,以及挎着把形制奇特的宽刃剑、长得像鬼怪似的景教徒;主要是这三个人与常人模样打扮差异较大,不惹人注目就怪了。

    “是潇湘社的人在跟着你们吧。”陈文瀚道。

    陈文溙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况且我窃听到的话里,丝毫没有半句透露潇湘社的言语啊。”陈文瀚道:“其实多年前潇湘社就与北方忠义社搭上了线,沈玉璃还和分社主梁宝义关系密切。”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问这句话的人并不是陈文溙,而是元敬阳。元敬阳记得,按耶律宓所说的,从理论上讲,知道梁宝义与沈玉璃有书信往来的活人只有她一个而已。这件事除了自己,耶律宓就只与另外一个人说过——章公子。元敬阳试探着问:“你们在江湖上的帮手是不是姓章啊?”

    两位陈指挥面有异色,并未正面回应。如此态度,只能是默认了。

    元敬阳暗自道:我道那章公子为何手眼通天,什么消息都了解一样,原来是和皇城司有联系啊。唉,如此看来,但凡有点实力的江湖组织,都得和一些京官达成友好互惠关系,否则站不长久。史兄弟啊史兄弟,期望你快点往上爬吧,老子只能指望你了!

    “此等江湖人你也让他协助于你?”陈文瀚对三哥直言不讳,言语中竟是对元敬阳的不信任与轻视。

    “二哥不知,他乃是万羽堂的元总堂主,江州唐家村剿灭水贼,就有他的一份功劳。”

    “原来是他。区区三百水贼,况且又不是他一人之功,封开国男未免有些过了。”陈文瀚平时极为低调,从不惹事,可一旦寥寥数人对面而坐,他说起话来毫不留情,完全不顾虑身份地位。开国男算什么,开国公看不顺眼都照样说。

    陈文溙道:“不惜以身犯险换来的功勋没有过不过头的说法。那唐世才借着与朱晦庵的关系,还封了开国子呢。”

    不知为何,原本有些心虚的元敬阳听了陈文溙的话,瞬间舒坦了许多,舒坦之余甚至还隐隐生出些许不服气来,这恐怕就是语言的艺术吧。只不过,他至今还不明白,一路上陈文溙呵着他,捧着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卖命。而卖命的时候就快到了。

    “二哥,你杀了烛龙的徒弟,烛龙见人不回还,势必起疑,凭暴雪坊的能力,即便我们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到我们啊!”陈文溙担心地说道。

    “方才我不是说了嘛,猎户、道士、景教徒,格外显眼。”陈文瀚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意思不言自明:让这三人再分兵出去,引开追踪他们的人的视线,如果有可能,顺便再把难对付的暴雪坊人解决一下。

    到这儿,陈文溙问:“元总堂主,你意下如何?”

    元敬阳是个必须和他用实利说话的人,他一听要干危险的事情,没有立即搭茬。

    陈文瀚看了几眼元敬阳的面相,早把他的性情掌握了一半,于是平静地说:“不管你开国男当的够不够格,总之北上一事但凡能安然回去,就有功无过。分外的事,如果做成了,圣上自会褒奖。”

    这个冷面指挥虽然不讨喜,但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就容易让人信服。元敬阳权衡一番,同意了两位指挥的安排。

    于是,一帮人整合并且再次分兵,元敬阳带着两个宗教人士殿后并干些招摇过市的事情,而一冷一热两位陈指挥引着剩下的四个人隐藏行踪,去往别处。至于如何联系,听天由命,反正最终这两队连同邢木瑶骆庭光一队必须在明年正月十五之前到徐州会师,明年正月十五之后还没到的,就只能默认他成烈士了。

    两天后,由于气候异常寒冷,天上已经飘下了小片雪花,落在地上湿漉漉的,脚踩上去就是一滩稀泥,很是恼人。徘徊在前往大名府路上的元敬阳信马由缰,缓缓前行。他瞥了眼起来不久,正手握脖子上挂着的什么玩意口念“阿门”的莱恩,喃喃道:“烈士,鬼才相当烈士,老子回去当国士差不多——那个谁,你挂的到底是啥子玩意儿?”

    莱恩祷告完,方才答道:“这是十字架,是我们景教的标志,代表了爱与救赎。因为天父之子耶稣曾被人钉死在十字架上,所以我们以此为自己的标识。”

    元敬阳嘲讽道:“我才知道你们景教居然把个死人当成自己的神,难怪会没落。”

    莱恩解释道:“不不,不是这样的。耶稣被赐予了永世的生命,所以在死后三天复活,并且升天了。”

    “是啊,我知道,他升天了嘛。”

    另一边李天师看不下去,发表意见道:“像你这样啥子也不信,还喜欢谤神佛的我见多了,早晚啥都信!”

    “扯淡,济公都说过他赚不到我的香火钱。信那些泥塑的玩意,还不如信一信自己手中的家伙!”元敬阳把弓取下来拿在手上,抓出三支箭,比划着在脑海中尝试耶律宓那种八箭连珠的神技。莱恩有家伙,但他还是握着十字架祈祷,眼神中还流露出对元敬阳的鄙夷,仿佛在说:我有上帝保佑,你只能靠自己了。

    “以为我没有吗?”元敬阳从脖子里摸出块檀木材质的小玩意,道:“看见没,我儿子给的护身符,这玩意百毒不侵、万古不朽,有它庇护老子,老子还怕啥子哟?”

    李天师瞧了眼道:“檀木的?檀木的确放不坏。不过木头做的东西和你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元敬阳愣了片刻反唇相讥道:“那十字道儿跟他的人也没什么必然联系吧?要我说,抱着十字道儿祷告,可不如把他的剑多练练有用——鬼子,你比划两下给我瞧瞧?”因为莱恩的容貌在他眼里实在是太像鬼怪了,所以他直接给莱恩起了个“鬼子”的外号。

    莱恩道:“我看不用比划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实战了。”

    元敬阳问:“为何这么说?”

    莱恩嗅了嗅寒冷的空气,道:“元总堂主难道就没有闻到狩猎者的味道吗?”

    元敬阳摇摇头,而后轻扬嘴角微道:“我嗅到的是猎物的气息。”

    建炎年起,暴雪坊就分为南北,北方暴雪坊替金人卖命。时至今日,他们平日主要的工作就是监督各地的外来人士,偶尔做一些暗杀之类的脏活。其实,以元敬阳这群人的奇形怪状,早在阿不罕悬叶注意到之前,北方暴雪坊就已经盯上他们了。真正像陈文瀚这种毫无存在感的,才是适合做隐秘工作的人。

    天上传来高亢的鸣叫声,三人仰头仔细一看,才依稀看出来一只猛禽在数百尺高的空中盘旋。

    见多识广的李天师手搭望台看了一会儿道:“这是金雕,你俩恐怕不知道吧?这种雕的性情很是凶猛,我见过西辽有一群黠戛斯人*专门驯养金雕,中原及其他地方的此种雕,大多是从西辽流进来的。”

    元敬阳呵呵一笑,道:“我还真知道,我不但知道,还猎过一只咧!”

    李天师满脸鄙夷:“屁,你现在射下来给我瞧瞧?”

    “不信?瞧好了啊——”元敬阳先目测了一下金雕的高度,隐隐觉得弓箭的射程够不着。但大话都放出来了,总不能认怂吧。于是他在箭斛里寻觅一番,找了支相对重一些的箭,而后把昨天打的兔子捆在一根长长的绳子上丢在地上,打马小跑,带着死兔子在草地上奔驰。

    稍后,那只金雕似乎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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