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堂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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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羽堂契约-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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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叙旧有必要问家里有没有旁人吗?”陈靖绝道:“我看叙旧只是幌子,你们到底打算商量什么?”

    其实对陈指挥的父亲也没必要做过多的隐瞒。韩侂胄轻笑一声,道:“确实不是什么太重要的秘事,我等只是想来和陈指挥再回想回想当年关于整治潇湘社牍文的事情。”

    当年陈文溙和杜行之筹划严密,写了两份牍文,一份交给当时的都指挥赵彧应付差事,另一份直接交给皇帝。然而要命的是,送牍文的亲事官把两份牍文弄混了,原本应该递交到御书房的牍文送到了赵彧手里,这让二人险些遭殃。

    “如果当时牍文没有送错,潇湘社即便不被整治,起码也要收敛许多,又岂会干出汉水船战、兼并买马社的事情?”陈文溙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有些遗憾与不忿,遗憾的是事情没办成还差点把自己的官运搭进去;不忿的是同自己一起的杜行之却反倒将计就计,借搜集到的买马社不法证据获得晋升,眼睁睁看着下级踩着自个儿肩膀一呲溜上去,任谁都不会舒坦的。

    “他任指挥就由他任指挥。可别忘了,他先父杜弼如乃是你伯父的师长与挚友,踩着你肩膀上去,就当是卖个人情了。”陈靖绝看得很透,对儿子吃亏并不过于介怀。宽慰完儿子,陈靖绝又若有所思地说:“那送牍文的亲事官会不会是故意将牍文弄混的呢?”陈文溙道:“这种设想儿子也曾经有过,但那个亲事官是我们经世派的,我带了他不短时间,他只能是失误送错了。”陈靖绝批评道:“那人连此等大事都不懂得小心对待,你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啊。”陈文溙唯唯诺诺:“父亲教训的是。”

    待他们父子俩的教育暂告一段落,韩侂胄道:“既然此事只是寻常的工作失误,并没有过多的内幕,那就不再提了。韩某前来还有第二件事,乃是关于潇湘社的。”

    陈文溙眼睛中闪过一道光,他自认为当年距成功只差一步,却功败垂成,因此他对“潇湘社”三个字一直耿耿于怀。

    “以社治社。”韩侂胄道:“韩某目前只是想出了这四个字,但具体应该怎么做,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陈文溙摇头苦笑道:“此法我曾试过,最后确实是成功整治了军社,只不过整的是买马社。”

    “蠢!”陈靖绝一个字的点评,振聋发聩。“买马社当时不过三万余众,善战者不足六千,又在襄阳骄奢淫逸惯了,整日醉生梦死,即便在襄阳局部范围内人数上超过潇湘社,最终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他们?”

    “那父亲觉得应该怎么办?”陈文溙诚心求教。

    陈靖绝只说了十六个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陈文溙往后一仰,把后脑勺架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沈思默想。

    陈靖绝又点拨道:“这种事情,难道忠义社不该领个头吗?他们百万人真打算混吃等死啊?”

    单从规模上来看,真正有实力与潇湘社对抗的军社,不就只有忠义社了吗?

    “父亲,忠义社的情况比较复杂。忠义社虽有百万余众,但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靖康年忠义社初兴起时,是由河东十余个巡社联合而成的。建炎南渡,这近二十个巡社为太上皇大军殿后,有一半留在了北方。而跟着南渡的,除了梁兴所率的一社数万人曾跟随岳家军北伐再次留在中原外,其余都驻在了两淮两浙,流连与江南风月、不思进取,渐渐与寻常人无异,就连刘锜将军曾经带领过的游击军一系也变得差不多了,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如今忠义社名义上的总社主刘焱,他就是刘锜将军的曾孙。”陈文溙分析的很到位。说白了当前忠义社人数虽多,但早已不是当年的忠义社,这群义士的后人饱受酒色侵蚀,已然丧失了父辈祖辈的血性与斗志。

    “既然南方忠义社靠不住,那北方忠义社呢?”

    “北方忠义社?哈——”陈文溙哑然失笑:“北方忠义社还存在吗?”

    隆兴北伐失败后,朝廷明面上和暗地里都已不再支持任何抗金行动,北方忠义社在孤立无援的境况下(复辽军就无视吧),经过二十多年的剿杀,没人会相信他们还存在着。

    “在,他们一定还在。”陈靖绝道:“五胡乱华,尚不可族我汉人;十二部女真,又岂能断我脊梁?”

    陈靖绝决然道:“那就让他们南归。”

    韩侂胄没想到这个瘦小的老头竟有如此大胆的想法,慌道:“此等大事我们说了不算,须得探探皇上口风。”

    “还用你讲?”陈靖绝丢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而后对儿子道:“溙儿,你虽赋闲在家,可皇城司内还有几个朋友。往后能不能再回到和他们同样的位置,就看此事办得如何了。”陈文溙惊道:“父亲当真要让北方忠义社南归?”

    陈靖绝目光犹如两把寒锋,冷视儿子,一字一句道:“不是我要让北方忠义社南归,而是朝廷要让他们南归、社稷需要他们南归。如果打不回去,起码要守住大宋这仅存的半壁江山。”

    陈文溙咽了口唾沫,时常挂在脸上轻佻戏谑一扫而空,他坚定地点了下头,说:“孩儿明白了。”

    陈靖绝还补充道:“此外记得,今时不同往日,忠义社南归绝对不可能像辛弃疾南归的那会儿较为顺利。巡社南归,一路之上势必艰险重重,一定要找最靠得住的人来办这件事。”

    听得此言,韩侂胄主动请缨,一次大胆的行动就此开启。

    话分两头,王昊轩辛秀等人一路顺风,来到临安。王昊轩先去拿着介绍信找老师,邹建信护送任务完成,也就先走一步了,至于辛秀则准备带着小妹在京城里搜寻好玩的地方观光观光。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二人闲逛到稍微僻静些的巷口时,辛俪却从包裹里抽出一根长长的东西,解开外面缠着的布条亮给姐姐看。

    “这是一支箭?你一直揣着这玩意做什么?”辛秀问她。

    辛俪道:“姐姐你有所不知,这支箭便是爹爹任隆兴知府时候,遭遇刺客袭击时,刺客放射出、被爹爹空手接下的箭支。还有这个——”她又取出一把精钢匕首,道:“这把匕首应当是当年城南社七星之一李丹晨的武器。”

    辛秀挠头问:“你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给我看是什么意思?那次事件不是已经过去四年了吗,隆兴城南社早就没了,你还放在心上,有必要吗?”

    “是啊,已经过去四年了,但凶手还未被绳之以法,爹爹却早被罢官,姐姐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辛俪柔弱娇小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颗不相称的心。

    “呃”辛秀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古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辛秀嫁到了王家,就把自己当做王家人了,父亲的事,还真不怎么上心。

    “我要找到这两个凶手。”辛俪的眼神无比坚定。

    “来来,这两样东西我来保管吧。”辛秀抢过匕首揣进腰间,又夺来箭支“咔”一下折断了丢在路边。“什么找凶手,你想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忙自己该忙的事情去!”辛俪气愤地推了把姐姐,跑过去把两截箭支捡起来收进自己的褡裢里。“你不用管我,总之我一定要找到当年袭击爹爹的两个刺客!”辛秀心想:这孩子不听劝啊,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吗?“那你找去啊,找来给我看看!快去、去啊!”

    “你看不起我嘛?我现在就去找,哼!”辛俪瞪了一眼,扭头就走。

    “哎,回来——”

    辛俪说要找当年刺杀父亲的刺客,也不完全是一腔热血。即便姐姐和姐夫没来临安,她自己也是要来的,直到临安,她才提起追寻刺客的事情,是因为她早有自己的打算。此时辛俪并不是赌气一扭头就瞎跑,她揣着一封模仿父亲笔迹的书信,正询问路人,直奔所要寻找的人家。

    转过几条街,到了一处宅子前,辛俪走上去,轻扣门环。

    “有人敲门,这会儿会是谁来了?”

    “你就不能出去看看?”

    陈文溙打开大门,就见一个女孩问自己:“请问陈龙川先生*在家吗?”

    “小妹妹,你找错地方了吧?”

    “啊,不是啊。那我再去别家找找。不好意思打搅了。”辛俪欠身施礼退回去。

    “等等。”陈文溙叫住了她:“你不光是人家找错了,你连州府都找错了。龙川先生这会儿在他老家婺州呢。”见小女孩呆呆愣愣的十分可爱,陈文溙摇头笑了两声,道:“我家虽不是你要找的人家,但我家也姓陈,而且在临安城内做官,小妹妹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不妨跟我讲讲。”

    “你?”辛俪怯怯看着一手撑着门框,歪歪站着,一脸轻浮谄媚的陈文溙,心中只想着拒绝。

    “陈指挥,外面是什么人啊?”季宏俶见他开门半天不会来,走到院子里影壁旁问道。

    辛俪这时瞧见陈文溙身后面的季宏俶,认出那是一个多月前去过带湖新居的一人。

    陈文溙听季宏俶问话,不回头只顾冲辛俪微笑,心中甚至产生了把这小女孩纳入房中充作一妾的猥琐想法。

    “哟,这不是辛小娘子吗?”季宏俶也认出的辛俪,忙上前打招呼。陈文溙顿时不乐意了,冷下脸低沉地问他:“你怎么会认识她?”季宏俶答道:“我认识啊,上上个月在带湖新居,是她给我和韩哥哥几人沏茶的。”

    “带湖新居?”

    “就是稼轩公现在的居所啊,这位小娘子便是稼轩公的爱女辛俪。”

    “唉哟——”陈文溙险些没站稳顺着门框滑倒,他忙整理衣冠,敛容正色,对辛俪拱手作揖:“失礼了失礼了,方才我不知道小娘子是稼轩的女儿,举止失态,还望小娘子原宥。”

    辛俪歪着头,报以一个白眼和一声冷哼。

    正在这时,辛秀也终于穿过人流,找到了小妹。她抢步过来一把揪住辛俪的耳朵,拎起来喝道:“叫你乱跑、叫你乱跑,回去看我不捶死你!”

    陈文溙见一个容貌姣好但行为野蛮的女子突然跑过来欺负辛俪,忙叱道:“你是何人,竟敢当着京官的面殴打辱骂良家闺女!”

    辛秀脾气很冲,回了句:“要你管!”

    而辛俪连忙对陈文溙二人道:“快救我,她是人牙子,装作我姐姐,想把我拐走!”

    “还有没有王法了?”季宏俶一听这话,想也不想就撸起袖子冲了上去。结果辛秀只是一抬腿,就把他这个六尺高的汉子一脚揣进了门洞里,半天起不来。

    “我让你再胡说八道、让你再胡说八道!”辛秀一手抓着妹妹的衣领,另一只手就赏了她两个耳光,把辛俪打得“哇”一声哭了。

    陈文溙觉得临安城里,即便是人牙子也不会嚣张到这种程度,兴许这女子不是拐卖妇孺的人,于是厉声问:“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打她?你可知她是辛弃疾的女儿吗?”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也是。”辛秀道:“有句话叫长兄如父,那我长姊就如母了,闺女不听话,母亲打骂她几下还不行吗?”

    “什么,你是她姐姐?”

    其实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问题,因为辛秀的暴躁脾气,搞得一人被骂一人被伤,折腾了半天才弄清楚。过了段时间,脸色铁青的季宏俶贴了膏药揉着肚子斜坐在椅子上歇息,对辛秀的道歉只是敷衍地应了两声。陈文溙则从辛俪处了解到她此行的最终目的,而韩侂胄又一次见到了辛弃疾曾给自己展示过的箭和匕首。

    陈文溙摆出关怀的样子道:“小妹妹,你说你想找到当年袭击过你爹的刺客?只不过就靠这两样东西上哪儿去找啊?更不用说万一真找到了,他们会伤害你呢?”

    “我不怕。”辛俪表面坚强,其实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些畏怯的。

    “父亲您看怎么办呢?”陈文溙看向陈靖绝,试图向他寻求意见。

    陈靖绝道:“我们皇城司人背负恶名为人不齿,但既然是经世派,何必在乎他人的目光?缉捕恶人将他们绳之以法,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虽说找到当年刺客的几率很低,但你去北边的一路上,还是顺带着查查吧。”

    *龙川先生:陈亮,辛弃疾好友。

第二八〇章五载追凶() 
平江府城内,骑着金色汗血马光着膀子放枪的人已经不再需要这种行为来掩饰自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骑着赤色马的小个子每天带着他儿子在城里兜风,令当地居民很有意见。

    “小妹妹你快看,此人身上背的箭是不是很像?”陈文溙指着疾驰过去的元敬阳对辛俪说道。做特务的,眼神一定要很好,即便是一闪而过的人,也要对其个头容貌穿着有大致的印象。

    “陈叔你说谁?”辛俪没有陈文溙的锐眼,当然没注意到。

    不过辛秀也看见了,她告诉陈文溙:“刚才骑马过去的那人,箭斛里的确在白羽箭之间插了两支黑漆杆的雕翎箭,不过到底和小妹带着的箭支是否一样,还得仔细比照才行。”

    陈文溙盘算:敢在城里跑马的,多少都有点势力,方才那人应当是城里的大户,问问此间居民或许能有所了解。于是他就近问旁边一名摊贩,方才嘴里“呜呜啦啦”呼喊着跑马过去的疯子是谁。

    小贩摇头叹气:“狄大傻安稳了,可多了只山猴子。”

    这两句听得陈文溙发懵:“什么狄大傻山猴子的,小哥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看来你不是本地人吧?”小贩便向他解释,说过去平江城有个狄大傻,老喜欢出来制造噪音和混乱,骚扰居民,不过他继任玄影门门主后疯病就自动痊愈了,老百姓们算是解脱了一阵子。可不久后这狄大傻的一位江湖兄弟在平江买房定居,狄大傻不傻了,换做他这个山猴子弟兄不时出来扰民。

    给千篇一律的古板生活带来些生趣,其实也挺不错的嘛。陈文溙笑着问道:“那这个山猴子江湖好汉姓甚名甚,又从哪儿来啊?”

    小贩答道:“这个人叫元敬阳,是成都那边的人,据说原来不过是个猎户,现在乃是万羽堂总堂主和我们这儿第一号青楼栖凤楼的东家。也是穷了八辈,一朝富贵,得意忘形的货色。”小贩说着,一脸鄙夷,仇富心理人人都会有,尤其是面对原本不如自己突然有钱的暴发户时,这种心理更为强烈。

    陈文溙微笑着摇摇头,回头对辛秀道:“大娘子,我们不妨去拜——你姐姐人呢?”他扭头才发现辛秀没影了,问辛俪,辛俪也不知姐姐哪里去了。他们不知道,辛秀说要“仔细比照”,还真就跟着元敬阳的破浪马,一路尾随过去,打算直接从他的箭斛里抽走那两支雕翎箭了。其实辛秀并不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多加考虑的莽撞人,她追逐元敬阳,纯粹是因为自己有过人的本领,自信罢了。

    至于元敬阳,让儿子元宝坐在前面,父子俩发出宣泄情绪的怪吼,纵马狂奔,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只不过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元敬阳觉得坐骑的后腿步伐稍稍沉重了一下,接下来马儿的速度才重新提上来。他只道是马儿转弯需要调整步伐,浑然不觉背上箭斛里少了两支箭。

    “姐姐、姐姐!”辛俪喊了两声,辛秀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气息稍微有些急促。辛秀把两支雕翎箭递过去,问:“看看一样不一样。”陈文溙接过其中一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惊愕地问:“你——大娘子你是怎么拿到的?就算拦下来强行索要,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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