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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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别-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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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已登时一愣,待霍木兰探近,方看清她眼中似雾非雾的泪珠,嘴角缓缓殆尽的笑容,他胸中一凛,快步上前握住她双肩道:“怎么了?”

霍木兰闭上双眼,把头埋进他胸膛中道:“未已,我报仇了。”

大火之中,云旭嘶喊之声透过浓烟烈焰传来,藏尽惶遽和悲愤,令人不寒而栗,沈未已拥着霍木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烈火中伏地打撺的模糊身形,低声道:“你把他……”

霍木兰道:“对,我把他关在里面了,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自生自灭。”

缓声说罢,红唇边蓦地挑出一笑来,然抬起头时,脸上却已没有一丝情绪。她迈开双腿,欲往上边书房走去,然一动身便觉双膝一软,整个人忽地往下一坠,沈未已忙抱起她来,看着她泛紫嘴唇道:“不好,你体内的毒要发作了。”

言罢,不容分说将她横抱而起,奔上石阶,因听暗道内悲怆之声并未消失,故一边扶着霍木兰坐在地面,一边隔空掠开一道厉风,向大书架左上方的血玉麒麟一点,关住暗道入口。

沈玊趁这功夫在一边给霍木兰诊脉,皱眉沉吟一会儿后,肃然道:“她这心疾是八岁便开始发作的,本不该活到此时,是你之前给她施过银针,并用大量灵药给她吊命的缘故吧?”

沈未已盘膝坐在霍木兰后背,灌注真气于双掌之中,缓缓给霍木兰逼出她体内毒素,闻言道:“徒儿愚笨,一直寻不到根治之法,所以只得以银针和药物保她性命。”

沈玊道:“此法虽有一时之效,但长久以此,必将大损她元气,得不偿失。”

沈未已不想自己先前之法竟会对霍木兰身体造成伤害,当下一震,导致输送真气动作紊乱,沈玊一看,登时变色道:“行医切记心神不宁,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未已闭紧双眼,用力稳住思绪,低声道:“徒儿知错。”双掌微微一收,复而有力往霍木兰背后天宗穴上一按,一鼓作气为其逼出体内七星海棠之毒。

淡白月色下,霍木兰身子一抖,垂头将带毒淤血吐出口来,整个人神智也开始清醒,沈未已收起掌势,扶她起身道:“时候不早,天仪师太和唐门主怕是已在前门等候,我们快过去吧。”

霍木兰双眉微蹙,虽然毒性已除,但双腿还是有些发软,沈未已低头一看她这苍白脸色,便知道她体力不支,正要将她抱起,却遭沈玊一个制止眼色,严声道:“男女有别,你们二人这般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快将人家姑娘松开!”

霍木兰和沈未已二人均是一震,忽然之间尴尬不已,霍木兰忙推开沈未已,稳住脚步站到一边去,低声道:“走吧。”

沈未已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定定看着霍木兰,十分想上前助她,然因师父沈玊在旁,便是满腹柔肠辗转也只得生生忍住,改扶起沈玊左臂道:“师父,随我来吧。”

三人离开书房,四处还是杳无人影,苍渺夜色下,独有满园花树临风摇曳,檐外灯火左右徘徊,因着沈玊全身套满铁链,行走不便,沈未已便将他背在身上,跟着霍木兰一路往正门奔去。

这一途中,三人一帆风顺,不过多时,便翻出云府墙垣,来到天仪师太和唐门主等人等候的山道上。

夜色凄迷,山风阵阵,天仪师太带着近二十名弟子和一批唐门众人站在云府大门前不远处,似正欲登门造访,看到这边闪来的人影后,立时转身走来,对着夜色中奔来之人急切道:“前面可是雪山神医沈玊?”

沈玊伏在沈未已肩头,闻言朗声道:“正是沈某!”

天仪师太和唐门主听后一喜,各自大步走来,这方看清月色下走来的沈未已三人。

沈玊心潮澎湃,急不可耐地从沈未已背上跳下来,身上铁链砸在地上哗啦啦响成一片,他虽听而不闻,但天仪师太和唐门主见状却是大吓一跳,异口同声道:“这是云臻弄的?!”

沈玊站稳在地,想到三年来非人遭遇,脸上三分喜色立时消散,怒目横眉道:“正是那狗贼!三年前他欺骗于我,称堡中有一江湖义士身负重伤,求我前来医治。虽说我多年来与他不合,但念及性命关天,还是决议前往,谁知一来此地,竟中他阴谋圈套!他为逼我说出凌盟主‘乾坤一指’秘籍下落,将我囚禁在那密道石洞中,整整三年之久!”

道上众人一听,登时面色各变,唐门主向他踏上一步,严肃道:“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沈兄可不能有半句虚言。”

沈玊怒道:“我一腔肺腑之言,何虚之有?!”

唐门主看他这副脸色,忙拱手回一礼道:“沈兄息怒,唐某也是为大局考虑,这方贸然一问。”

天仪师太示意众弟子在后稍安勿躁,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温言道:“沈神医无需动怒,贫尼和唐门主今日来到这里,便是要彻查此事,还你和青城一个公道。前些时日,令徒和霍姑娘登临寒舍,将云臻多年罪状逐一揭发,其中涉及污蔑霍青玄勾结魔教,命蜀中三派灭掉青城一事,不知沈神医对此可有了解?”

沈玊胸中怒火稍加平息,但仍是厉色道:“霍贤弟出事后,便被云臻囚在那密道中,和我朝夕共处一月,于此我怎会不知?”

天仪师太和唐门主又是一震,唐门主道:“霍青玄不是在青城一战中下落不明,失踪了么?”

霍木兰听得此言,走上前抢道:“这全是云臻为欺瞒天下而编的瞎话!我爹一直被他困在云家堡,还是两月前我大闹云府婚礼,才将他救出来的!”

众人一阵唏嘘,在苍茫夜色下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措辞,天仪师太微一蹙眉,沉吟道:“这么说来,云臻是为夺到秘籍,这才前后囚禁霍掌门和沈神医二人的?”

霍木兰脸色忿忿,昂然道:“云臻叵测居心,人人有目共睹,如今证人沈前辈就在各位面前,还请师太早作决断,带人讨伐云家堡!”

话声甫毕,山道上忽地狂风大作,吹得众人抬袖掩面,双眸微虚中,只见云家堡朱红大门在夜色下缓缓一开,云臻一身黑袍阔步走来,面色在夜中模糊不清,只闻其声森然道:“我云家堡是你说伐便能伐的么?”

众人登时一凛,纷纷掉头看来,一时之间竟因其震慑之力噤声不言,唐门主因爱子唐翎被云旭强行关到云府地牢一事,已对云臻微微不满,这厢听得沈玊等人逐一揭发其罪状,自然更为义愤填膺,大声道:“云臻,如今人证已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云臻闻声嗤地一笑,边走边道:“那敢问唐门主,趁霍家孽障偷袭我书房之时,派门中大小姐联合魔教小妖女突袭地牢,劫走重犯唐翎,又有什么想说的呢?”

言罢拂袖一站,朱漆大门之后,蓦地响起唐采竹和另一名少女的挣扎之声,不过少顷,便见四名府中侍卫将这二人押来,紧随在后的还是留宿在堡中的蜀外各派掌门弟子。

众人打起精神,细目看去,得见被押来的其中一人是被拆掉蒙面的唐采竹,而另一人,竟是当日大闹云府的萧瑟瑟。

66火烧云(八)

峨眉派中一女弟子定睛看来;登时惊呼道:“果然是那日大闹云家的魔教小妖女!”

熟料话一出口;便遭天仪师太一个冷冷眼色;忙低下头来掩住双唇;退到秋千水身后去。

霍木兰和沈未已均未料到萧瑟瑟会现身此处,一时也是惊疑不定,因着萧瑟瑟也是一身夜行衣装扮;乍一眼看;的确和唐采竹一行人十分相仿,峨眉中不知情的数人看后便疑心大起;对唐门也戒备起来。

天仪师太虽然憎恨魔教,但并非鲁莽之人,当下看向唐采竹道:“唐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唐采竹面色淡然,不疾不徐道:“晚辈救弟心切,这才私自带人偷袭云家地牢,和父亲无关,至于我旁边的这位姑娘,”说着微一转头,向柳眉紧蹙的萧瑟瑟淡淡一看,道:“我和她并不相识。”

云臻闻言脸色一变,便要发话,唐门主已抢道:“小女今夜之举,的确分外不妥,日后唐某自当责罚!但请云堡主不要转移话题,与其牵扯他人,还是先向我等坦白青城一事的好!”说着大步走向唐采竹去,似欲撵走挟住她的那两名侍卫,云臻眼尖一看,立时喝道:“且慢!”

唐门主闻言顿住脚步,冷冷看向云臻,却听他毫不客气道:“唐门主这番话,是想借云某之罪,为自己开脱么?”

唐门主参透他话中之意,登时怒道:“我唐门和魔教积怨已久,此乃武林众所周知,我怎会为翎儿一时之错和魔教交结?!”

云臻肃面不言,站在他身边的吴雄英却厉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唐大小姐勾结魔教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

唐门主闻言看向他来,冷冷一笑,道:“这其中是非曲直,我蜀中各人心里自有判断,不劳吴掌门多言!”

吴雄英气得双拳暗暗一握,便要回驳,忽听萧瑟瑟在旁叫道:“我天月教最看不起的就是蜀中唐门,这里面尽出恶女淫贼,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萧瑟瑟怎会和他们勾结?!呸!”

众人听得萧瑟瑟这番言辞,又是一阵狐疑,不明其为何要和唐门翻脸,云臻自然也是怒上眉梢,严声道:“你若这么恨唐门中人,又怎么会冒死来救唐家四公子,你当我们中原各派全是三岁小儿,可容你胡诌欺骗不成?!”

萧瑟瑟娇俏一笑,哼道:“谁说我是来救他的?我分明是来杀他的!”

云臻立时变色,萧瑟瑟小嘴一撅,看着道上众人言之凿凿道:“这个臭淫贼看姑娘我生得好看,便几番对我非礼!我身为天月教堂堂……堂堂天机处弟子,岂能能容他这般羞辱?!别说是他躲在甚么地牢,便是藏到阴曹地府去,我……我萧瑟瑟也绝不放过他!”

众人看这场面,一时相顾默然,又看萧瑟瑟水灵灵的双眸中当真迸出泪珠,双颊因激动喊话而一片绯红,便更于此深信几分,消除对唐门的怀疑。

天仪师太走上前来,对着云臻道:“魔教中人的确不可饶恕,但这二位私闯贵府地牢,实属私事,云堡主自可下去解决。眼下关键,还是先告知我等陷害青城之事是否属实,勾结敝派孽徒沈梦又到底是真是假!”

听及此处,云臻果真面色大变,不想自己和沈梦一事也被外知晓,怒火暗升中缓缓向霍木兰看去,沈未已忙上前一步,将霍木兰护在身后,冷声道:“云堡主若不说话,可算是默认了?”

云臻这才注意到他这个人,虽说夜中视线模糊,但他还是看清沈未已和沈梦极其相似的眉眼,脱口而出道:“你是什么人?”

沈未已面色不变,淡声道:“我是何人,不劳云堡主费心,倒是霍前辈和家师之事,还望堡主给个解释。”

云臻闻言一震,一看他身后所站的沈玊、霍木兰二人,联系起前些时日云旭所汇报之事,立时明晓过来,脸色一肃道:“霍青玄勾结魔教,杀害中原忠良,我为此发下绝杀令,命蜀中三派剿灭奸贼何需解释?昔日神医沈玊借故救人之名,暗中谋害数条人命,我以盟主之职将他囚禁在密道之中又何错之有?”

沈玊霎时大怒,怒声叱道:“你血口喷人!”

云臻淡淡一笑,看着他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各位若是不信,云某可以唤来当事人作证。”

“少来这套!”霍木兰听到这里,忍无可忍,大步站出来道,“那日在大婚密会上,你便是用这套伎俩来蒙骗武林各派,且不说那个萧茴身份是真是假,单是他所说内容便是模棱两可,不足为信!”

众人纷纷变色,一边回想当日会上内容,一边向霍木兰看来,云臻横眉道:“萧少侠身份自然属实,所言更是亲眼所见,你有何不信?!”

霍木兰嗤笑一声,道:“那敢问各位,当日那萧茴是否曾说,家父在城外竹林夜会天月教卢霖之前辈,并告知自己掌法大胜武当三道长之事?”

众人低头一想,少顷,便有一名唐门弟子答道:“不错,正有此事!”

霍木兰微微一笑,又道:“那他可曾说道,家父亲手杀害了三位道长?”

那人蹙眉又一细想,缓缓摇头道:“这倒不曾说。”

云臻脸色暗变,眼看霍木兰就要将真相道来,情急之下,竟忽地劈出一掌,直冲她面门,沈未已眼疾手快,迅速挡开,左袖一振荡开云臻掌势,抱住霍木兰往后一退。

这一幕乍一出现,均是惊得各人面色一白,唐门主大声道:“云臻,你竟要杀人灭口!”

然那厢云臻却是无瑕此事,只稳身收回掌来,定定看着沈未已道:“乾坤一指……你到底是什么人?!”

霍木兰被沈未已抱在怀中,闻言心中一凛,为避开沈未已身份败露,引火上身,忙大声叫道:“云臻狗贼为何要对我突下杀手?难道是怕我说出真相,做贼心虚了么?!”

山道上登时哄声大作,各人议论纷纷,天仪师太板着脸色大步走来,厉声道:“云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熟料刚一近云臻身周,竟给他一阵掌风袭来,天仪师太忙闪身躲开,回头一看,竟见云臻有逃遁之势,赶快下令道:“拦住他!”

道上站着的一大群人众人大乱,各自拔刀拔剑,蜂拥而来,然刀光剑影之中,却见云臻大手一探,一把擒住唐采竹肩头,带着她疾步飞窜似孤鸿渡水,辗转之间便已无影无踪,连其奔向何处都难以看清。

霍木兰登时大急,环目四看中,忽见墙垣后闪出一道灰影,往东南方向疾奔而去,她定睛一看,见得那人似乎是穆南山,当下精神大振道:“是穆大哥!”一个箭步尾随而去。

沈未已不敢怠慢,亦飞身追上,留在山道上的各人一时惊疑更甚,饶是天仪师太最先回神,将腰间佩剑一拔,厉色道:“云臻陷害忠良,畏罪潜逃,大家速速包围云家堡,不能放走任何一人!”



此时天幕疏星淡月,山道四处夜色婆娑,霍木兰和沈未已向那疑似穆南山之人急追片刻,还是难以看清前方具体情景,更别提是擒着唐采竹的云臻。

霍木兰心系报仇,自然不能容忍云臻逃脱,故这厢虽是有些体力难支,但还是奋力相追,不敢稍作休憩,然心疾之人最忌激烈运动,她这一番逞强之后,立刻导致心痛发作,一个趔趄从高处滚落在地来。

沈未已大惊失色,忙顿住脚步把她抱进怀里,急切道:“木兰,怎么了?!”

霍木兰咬紧双唇,脸色白如纸片,在凄淡夜色里显得极为痛苦,沈未已迅速探她腕门,知其心疾发作后,更是心急火燎,情急之下席地就坐,借运功疗伤之法暂时替她稳住病发趋势。

霍木兰痛得半醒半昏,迷糊之中,只觉后胸处有一股暖气缓缓贯入体内来,在心口周围来回盘绕,不久之后,那处的绞痛竟然真有好转,她缓缓睁开双眼来,转头对沈未已勉力一笑,道:“没事了……”

沈未已看着她额头上豆大汗珠,着实心疼难当,抬头给她拭去那汗珠道:“日后再不能这般鲁莽,知不知道?”

霍木兰咬唇点头,被沈未已扶着站起身来,便要再往云臻逃离之处追去,忽听旁边山壁之上响起一声大喊,继而便是琤琤打斗之声。

沈未已竖耳分辨,听出之前那声喊叫正是穆南山,当下往霍木兰腰肢一环,带着她飞步奔上山壁。

二人足尖掠过山石林木,冲入那片打斗的林子之中,隔着婆娑树影,正见两人正斗得不可开交,其中之一是云臻,另一人则是用方巾蒙面的穆南山。

霍木兰带着沈未已站在一棵大树后,环目张望唐采竹下落,细寻一番,得见风吹树叶之后躺着一人,全身上下血色斑斑,竟然就是唐采竹。

霍木兰这一惊非同小可,拉着沈未已便往唐采竹那处奔去,伏地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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