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已闻此,忽地蹙眉道:“他的剑法并不快。”言罢微微一顿,淡声道:“只是剑好罢了。”
霍木兰听后哭笑不得,推着他道:“少来贫嘴,快包扎去!”
沈未已听话道:“好,那你也快去换衣。”
当下二人各自回屋,一人包扎伤口,一人换掉湿衣,等霍木兰整顿好出门后,沈未已已在楼下厨房烧起了水。
夜色渐深,窗外大雨却不见消停,霍木兰在屋中来回踱步,想起被囚在地牢中全身是伤的唐翎,心中郁郁难欢,念及年少时和他在一起或笑或哭的各种情形,满腹思绪便更是涌动不息,如似这茫茫雨幕,在夜里跌宕难平。
沈未已从楼下厨房提着两桶热水走上来,正看见霍木兰站在窗前沉吟,一身干净的红衫更衬她婀娜妙曼,风韵多姿。隔着幢幢灯影一看,沈未已不由心热,然看到她转过头来时的满面愁容时,展在眉间的笑容又悄然一敛,轻轻走上前道:“别忧心,我既答应你,便会做到。”
霍木兰定定看着他,一双娥眉微颦着,无助道:“我一想到他全身是伤的样子,想到他以前受人欺辱的情形,心里就好难受。”
沈未已眉峰一蹙,放下木桶来,低头探近她耳边道:“你是我的女人,怎能在我面前说自己为别的男人而难过?”
霍木兰一震,道:“未已……”
沈未已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吻,复又抬起头来,看着她道:“来,笑一个,我便原谅你。”
霍木兰努着嘴,道:“笑不出来。”
沈未已双眸微虚,忽地探手往她腰肢上一抓,霍木兰登时瘙痒难当,躲开道:“讨厌!”一张笑靥登时绽放开来,似羞似嗔,娇媚明艳。
沈未已红唇一挑,满意道:“乖,快进屋洗澡去。”
霍木兰看他如此温柔,自然不忍相拒,又见他双手缠着雪白绷带,却还为她烧水忙碌,便更是心中大动,温顺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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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木兰在屋里洗完澡,郁郁思绪也逐渐消散开,想来解救唐翎一事和灭云家大致相同,且不能急在一时,贸然行事。念及反战云家,她又想起前些日沈未已会见峨眉、唐门各派之事来,因尚未得知他交涉结果如何,便趁这时灯影未灭,走到沈未已屋前叩门。
夜深人静,竹林内哗哗大作的雨声也逐渐殆尽,变成簇竹叶坠落雨珠的嘀嗒声,给这雨夜后的寂静更添一分灵韵。霍木兰在门前敲了几下,便听得沈未已的声音自内传来,沉稳中竟带一分微哑,道:“进来。”
霍木兰心中有事,故而没有察觉其中蹊跷,听到答应后便推门而入,谁料刚一抬头,竟看到屋内水雾氤氲,沈未已袒胸露臂地站在浴桶中,一头半湿的黑发斜放在肩头,模样竟是说不出的英俊魅惑。
霍木兰始料不及,霎时一震,捂住脸掉开头道:“你怎么什么也没穿?!”
沈未已眸色如雾,定定看着她那可笑的动作,不答反道:“我手上有伤,不能碰水,正想叫你来帮忙。”
说着竟气定神闲地往浴桶里一坐,双臂放在桶边,神色微倦地催促道:“木兰。”
这声音又哑又低,又似有乞求之意,直唤得霍木兰心尖一颤,极难为情地转过头来,看着地面道:“男女有别……我们又还没成亲,我……我怎么能帮你洗澡?”说到这里,声音已细不可闻。
沈未已却是认真道:“话虽如此,但事出有因,再说,之前你我二人并未在一起,可为救你,我不一样在你胸口施针了么?”双眸一合一开,看着雾气后的霍木兰,见她还是一脸羞臊模样,像是难受至极,便消了些捉弄之意,解围道:“不愿看,便蒙着眼睛吧。”
霍木兰被他此言一激,竟反倒有些勇敢起来,双唇一咬,道:“看你又不是我吃亏,我为何要蒙住眼睛?”
沈未已听罢一笑,仰头靠着桶边,道:“那你来吧。”
霍木兰看到他的笑脸,心里边更发不平起来,暗道便是将他看个光,自己也不损失分毫,当下雄赳赳地走到桶边去,拿起盆架上的白布来,绞在手里,道:“从……从哪里开始洗?”
沈未已看着她,双眸似星星闪烁,道:“随你。”
霍木兰被他看得局促,嗔道:“你闭着眼睛!”
沈未已眉峰微微一蹙,状似不满地摇一摇头,道:“我怕你乱看。”
霍木兰登时面红耳热,将白布往他一丢,气急道:“那你自己洗好了!”
沈未已轻笑出声,接住白布,又递给她道:“我错了,这便闭上,你看着胡乱擦一擦便是了。”
霍木兰胸脯起伏,嘟着嘴瞪他,好半天方忿忿地扯过白布来,在热水里一荡,这厢低头看去,竟见他下半身穿着白色里裤,并非全…裸,登时怔然道:“你……穿了裤子啊?”
沈未已闭着双眼,闻言淡淡一笑,道:“知道你害羞,所以穿着。”
霍木兰奇道:“那你下边不洗了?”言罢方意识口无遮拦,忙噤声屏息,搅着白布在他精壮白皙的胸膛上胡乱一擦,震得水声哗哗作响,然这举动,却是不足掩盖适才那句无心之言,氤氲雾气中,只见沈未已缓缓睁开一只眸子来,迷离地看着她道:“那……你要洗么?”
霍木兰一张小脸几乎要红个破,拼命低着头道:“不要!不要!不要!”
沈未已闻言竟哈哈一笑,左臂一探,把她后脑按过来,在她绯红脸蛋上轻轻一啄,沙哑道:“你这模样……真是可爱得教人心痒痒。”
霍木兰登时一愣,白布顺着水波从手里飘开,荡到木桶另一端去。二人双目相对,鼻尖红唇全在彼此眼前,只隔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气氛暧昧得不言而喻。
沈未已早已心驰神荡,这厢看她痴惘神色,更是克制不住,偏着头一点一点地吻上她唇瓣,大手按着她后颈,将她一步一步拉近过来。
霍木兰无力抗拒,任着他逐步展开攻势,热气喷洒中,只觉他的贝齿时不时地蹭着自己唇瓣,一碰,一舔,一咬,像是在捉弄什么似的,弄来啧啧声响。舔…弄一会儿后,忽地将又柔软舌尖朝她嘴里一钻,迫得她嘤咛一声,张开口来,迎上那缠绵悱恻的热吻,和那蛊惑人心的幽香。
屋内氛围骤然一变,水雾旖旎中,只见沈未已大手缓缓滑落到她后背,又从她腋下移到胸前,抵在那团柔软边缘进退不定,他整个人便也慢慢地坐直起来,从仰头变为低头,在霍木兰那香艳美味的唇中尽情品味。
霍木兰架不住他情深难耐,“嗯嗯”地低唤两声,双手在他湿哒哒的胸前作势一推,嗔道:“够了……”
沈未已双眸似雾,定定看着她,忽抬起拇指来,擦去她唇边晶莹的一点水渍,热吻移到她耳边一啄,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霍木兰全身无力,挨在他身上,低声道:“什么?”
沈未已闭着双眼,在她耳边笑着呢喃道:“数十年来,我第一次近女色。”一面说,大手竟一面试探着在她胸前一握。
霍木兰身子一颤,垂着头道不出话来,只是双颊红似烈火,双眸似开非开。
沈未已睁开眼来,又道:“你呢?”
霍木兰一愣,稍稍清醒道:“这辈子来,第一次伺候男人洗澡。”
沈未已失声一笑,心中甜蜜,松开她躺回去,道:“往后还会有许多次。”
霍木兰羞恼地瞪着他,却听他淡淡道:“怎么,娘子伺候夫君,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霍木兰哼道:“我才不要你这色眯眯的夫君。”
沈未已双眉一蹙,神色竟是认真道:“我没有。”
霍木兰立时变色,便要斥他敢做不敢当,忽听他声音一低,委屈道:“情到深处而已。”
霍木兰心中一动,怔怔看着他这俊朗容颜,忽地低下头去,在他脸蛋上吧唧一亲,道:“知道啦,又没真的怪你。”
59火烧云(一)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明,竹林内便已鸟语啾啾;霍木兰起身下床,换好衣衫后;便坐在妆台前对镜拾掇;清丽容颜在细熹微斜照下;竟比往日更添一分动人之色,含笑双腮;似桃灼灼。
她今日起得甚早;好似故意在气那日沈未已责她嗜睡般,趁着他屋中还没有动静,便蹑手蹑脚地走下竹楼,来到厨房里给他准备早饭。
大雨之后,竹林幽径明澈,泥土飘香,雨珠坠在竹叶尖儿处闪闪发亮,犹似晶莹剔透的珍珠在玉盘内滚动般,迟迟未肯坠下地来。霍木兰原本正打着呵欠,然一嗅这满林清香,整个人竟立时神清气爽,卯足精神地生起了火。
鉴于有那日在永安巷给爹娘做饭的经历,她于这炊事已逐渐掌握几分,这厢轻车熟路地,竟规规矩矩地生起灶火,揉好面团,蒸出了一笼热乎乎的大馒头。
霍木兰站在灶台前,看着面前这一堆白嫩嫩的馒头,满意十足,禁不住抿唇一笑,竟忘记折腾一遭后,自己精心装扮好的妆容已是灰黑团团。
她端着馒头走出厨房来,便要上楼去催促沈未已起床,也唤他一声“懒猪”来出口气,谁料甫一出门,便看到竹阶边站着一白衫人,衣袂翩翩,明艳动人,竟是秋千水。
霍木兰立时愣在原处,尚未问话,秋千水便已蹙起眉来,意外道:“你怎么在这里?”
霍木兰听她声音分外冰冷,胸中便也腾起火来,皱眉道:“我在这里与你何干,倒是你,又来这儿干什么?”
秋千水看她这般态度,更发奇怪,板着脸道:“我来这里,自然是来找沈公子的,你这妖……在这儿又是何居心?”
霍木兰听罢,立时一怒,想起上次她缠着沈未已在竹林里说说笑笑的情形,更是恼羞道:“未已不在,你走吧。”言罢昂首挺胸地走上楼去。
秋千水柳眉一蹙,探手拦来,霍木兰眼疾手快,想也不想一掌劈回去,饶是秋千水未存着打斗的心思,这厢也不由同她交起手来。
霍木兰一手护着馒头,一手和她或格或拿斗作一团,二人双足虽伫在原地,但各自上盘已变幻万千。
霍木兰除开刀法精妙之外,还颇懂青城七绝掌法,但因平时缺少练习,加之内功不如秋千水深厚,拆近十招后,便给她一个转手擒住腕门向外一扳,另一只手顺势扑来打飞她盘中馒头。
霍木兰立时变色,看着滚落在竹阶处的馒头,胸中怒火一冲,便要发作,忽听楼上响起一人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沈未已站在竹门前,脸色不怒自威。秋千水看他出来,立刻转怒为笑,谁料一声“沈”字还未唤完,便见他白袖一拂,荡来一道劲风将自己震退数步,继而大步下楼,将霍木兰腰肢一揽。
秋千水大吃一惊,满眼错愕地看着二人,怔道:“你们……”
沈未已置若罔闻,只看着霍木兰那灰扑扑的脸蛋,道:“你这是怎么了?”
霍木兰委屈道:“没怎么。”握着被秋千水撇疼的手腕,低头向滚到泥地上的馒头一看,生气道:“忙活一早,全白费了!”
沈未已循着她向竹阶下边一看,立时了然,大步走到那处将那几个馒头捡起来,在嘴边吹一吹,道:“没事,还可以吃。”全然不管旁侧的秋千水,回到霍木兰面前来,眉开眼笑道:“你给我做的?”
霍木兰偷偷瞅了秋千水一眼,方看着沈未已,瓮声瓮气道:“嗯,可惜给人弄脏了。”
沈未已看她眼神游移,这方想起秋千水还在身后,忙回头一看,道:“秋姑娘。”
秋千水那如花娇颜早是又青又白,这厢听沈未已一唤,立时咬着齿贝道:“我看沈公子今日似乎很忙,千水便不打扰了!”言罢转身便走。
沈未已微一蹙眉,忽想起上次托她之事,忙追上去道:“姑娘留步!”
霍木兰一愣,睁大双眸来要唤他回来,却见他情急之下往秋千水手臂一拉,道:“适才多有冒犯,姑娘莫往心里去。”
秋千水匆匆步履一顿,吸一吸鼻子,模样竟似梨花带雨,熟料沈未已蹙眉一看,胸中竟莫名烦躁,松开她道:“姑娘进屋坐吧。”
秋千水听他这厢言辞恳切,满腹愤懑方稍稍平静下来,回头朝霍木兰一看,道:“坐倒不必,只是来给公子传个话,家师昨日已经出关,听闻你所提之事后,想与你当面详谈,特命我来此相告。”眼神促狭,觑着霍木兰道:“倒是不小心唐突贵人了……”
沈未已闻言,胸中更是一刺,微微瞪着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便随你过去。”转身走到霍木兰面前来,掰开馒头脏掉的那一截,把干净的那一部分塞进她手里,道:“先将就着吃,回来我再给你弄好吃的。”
霍木兰捏着那截馒头,看着他道:“她将我的馒头弄脏了。”看他双眉一蹙,忙又补充道:“我第一次给你做的馒头!”
沈未已自然知道她心中委屈,然因秋千水涉及大局,而他身为男人,向来不屑和女子计较,故而这厢实在不便替她出气,只好哄道:“没事,我不喜欢吃馒头。”
霍木兰双颊一红,恼道:“少来诓我!”
沈未已哑然失笑,探手往她脸蛋一捏,柔声道:“好了,先去峨眉谈一谈你家的正事,这点气,日后再帮你出也不迟。”
秋千在站在远处,实在听不到二人低声言语,只看他们卿卿我我个没完没了,气得咬牙道:“二位谈够了没有?再没说够我可便走了!”
霍木兰想不到向来静若处子的秋千水竟也有这等暴躁的时候,忽然之间竟心情大好,挨身往沈未已手臂一挽,仰头道:“姑娘急什么,我们这便过来。”
秋千水看这架势,更是禁不住怒目横眉,咬着唇掉头往竹林内一走,霍木兰看后更是大快,挽着沈未已格格笑起来,弄得沈未已也轻笑出声,无奈道:“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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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达峨眉山时,已时近黄昏,道旁秀林中时有猴群游窜,云雾在山谷上临风聚散,远处山峰金红交辉,一片云海如似烈火熊熊。
霍木兰和沈未已一边看景,一边说笑,随着秋千水走到清音阁前,忽见石阶下跪着两个人,各自萎靡不振,其中一人面似死水,一人啼哭不停。
霍木兰心中好奇,拉着沈未已探近一看,险些惊呼出声来。原来这两人竟是林笑南和蒋青儿,然这时二人早不是以往秀丽少女模样,各自脸上全是狰狞可怖的伤痕,参差不齐地布满面庞,在白日里竟似鬼煞般令人惊悚。
她对此百思不解,自然不知那日在千雪山庄中,沈未已为救她暗中操动蒋青儿利剑,使她和林笑南大打出手之事。
沈未已这厢淡淡一看,竟也不禁蹙眉,虽然知道这二人如此模样和自己当日之举不脱干系,但还是坦坦荡荡的,胸中没有一点愧疚。
秋千水自后走来,脸色极其难堪,低着头道:“二位稍后,我先进去禀告师父。”
沈未已淡漠“嗯”一声,拉着霍木兰往边上走去,熟料这时蒋青儿嘤嘤地抬起头来,一看到霍木兰,立时情绪失控,咬牙切齿道:“霍木兰,我要杀了你!”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霍木兰大惊失色,沈未已眼疾手快地将她往后一护,不容分说地劈来一掌,打退蒋青儿。
蒋青儿当下跌翻在地,扶着石阶边的一个香炉脚咳了口血,然她竟是分毫不管沈未已这一掌,只定定瞪着霍木兰,脸容扭曲道:“你这贱女人,竟把我害成这个模样……我要杀你了……杀了你!”
说着又是身形一纵,拔出剑来朝霍木兰刺去,身周站着的几个峨眉少女看这形势,立刻快步围来,七手八脚地拽住她道:“师妹,快住手!”
蒋青儿双眸似火,呲牙咧嘴地瞪着霍木兰道:“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一边喊叫,一边奋力挣扎,整个人竟同走火入魔般,不知哪来的一股大力,硬生生把身边几个人推开,攒动剑尖朝霍木兰扑来。
霍木兰躲在沈未已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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