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奇已用不着再继续盘查,将密函揣入怀中,离开这家客栈,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栈。
由伊犁和罗奇同来的,是沙老五和洪娇娇,郝方仍留在伊犁,负责保护琴娜和天娜姊妹。
至于洪娇娇,是随罗奇先到太原,然后再返回故乡。
沙老五和洪娇娇仍未睡,见罗奇回来,齐齐过来问长问短。
罗奇随即把遇到黄道吉,以及搜出密函的经过说了一遍。
沙老五和洪娇娇也都大惊失色。
沙老五咬牙切齿的道:“想不到陶姑娘竟然如此无情无义!”
罗奇一叹道:“陶静静本来就不够理性,像她这种人,最易受人挑拨离间,尤其目前更处处受龙千里牵制。她做出这种事来,在她来说,并不感到过分意外。”
沙老五紧蹙双眉道:“这事太严重了,白姑娘的北路红灯会,已到生死存亡最后关头,老大有什么打算?”
“现在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条路是马上回伊犁将这消息告知白姑娘,要她先有心理准备。”
“另一条路呢?”
“行程不变,赶到潜龙庄和太行山,设法阻止陶静静这项行动。”
“老大,我看这第二个办法行不通。陶姑娘已经决定了的事,能制止得了?再说她已把你恨之入骨,你若去见她,只怕还自身难保。”
“这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算冒险,也必须冒上一冒。”
“为什么不走你说的第一条路,马上回转伊犁向白姑娘通报消息?”
“咱们现在已经走了一大半路,再回伊犁,只怕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来不及?”
“陶静静派出的两千人马,也许很快就要出发,就算白姑娘得到消息加强戒备,只剩下三、五百人的北路红灯会,也照样无法和对方一搏。”
“那么若到潜龙庄和太行山,他们就一定能不来吗?”
“也许咱们会在路上遇到对方的人马,说不定我会有办法化解。如果你不放心,我还有个两全的办法。”
“什么两全的办法?”
“由你回去向白姑娘报信,我还是入关到太原和太行山去。”
“不成!老大虽然本领大,但至少要有人相互照应。如果老郝也跟着来了,那就好办了。”
忽听洪娇娇道:“那就由我回伊犁向白姑娘报信吧!”
罗奇摇头道:“也不成,你是要返回故乡的,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怎可再回去呢?如果回去,下次还有谁再护送你?”
“既然如此,还是沙五叔回去的好,你们别忘了我也是有武功的,当然也可和罗大哥相互照应。”
沙老五只好不情不愿的道:“好吧!就由我回去。”
谁知罗奇却道:“不必啦!咱们可以另想办法。”
沙老五一楞道:“老大要另想什么办法?”
“酒泉是通往塞外的唯一孔道,出关到伊犁的商贾一定很多,说不定我还能遇到熟人,托他们带消息给白姑娘也是一样。”
“人家肯吗?”
“既是顺路,再给他们一点好处,有什么不肯的。他们闲不着多跑远路直接见白姑娘,只要把我的信交给马如龙,马如龙自然会很快派人送到白姑娘手里。”
“这也是个办法。”
“这事由我负责,你们两位回房休息去吧!”
罗奇随后便到客栈帐房借了笔墨纸砚,为周全起见,特地同样内容写了两封信,以便交由两人递送。
经向帐房查询,这家客栈就有好几人是到伊犁去的,罗奇当即找到两人,每人赠了十两银子做为谢礼,问题很快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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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罗奇、沙老五、洪娇娇便离开酒泉,继续赶路。
至于黄道吉,当醒来后才知密函已被罗奇搜去,兹事体大,他当然不敢声张。好在四名轿夫并不知道他身携龙千里的密函,回到温宿,只要不吭不哈,洪大全自是无法知道这事,黄道吉照样可以得到重赏。
直走了一月左右,罗奇等三人终于到达太原,当晚就在城内住下。
晚餐时,罗奇和沙老五进入一家酒楼。
洪娇娇则独自留在店内用餐,这是因为已到太原,潜龙庄耳目众多,她不便抛头露面。
罗奇和沙老五刚登上酒楼花厅,便觉眼睛一亮。
真是巧遇,潜龙庄少庄主于成志竟也在这里饮酒,而且身边并无其他的人。
对罗奇来说,这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等于为他开了方便之门。
于是,罗奇和沙老五连忙走了过去。
罗奇抱拳一礼道:“幸会幸会!原来少庄主也在这里?”
于成志乍见罗奇,啊了声道:“罗兄怎会来到太原呢?”
罗奇笑道:“在下有事进京,路过贵地,正想进庄访晤少庄主,不想竟在酒楼相遇。”
于成志起身相让道:
“那太好了!小弟也正有事想见罗兄。上次迎亲回程经伊犁时,还特地到酒馆去拜访过你,据那位姓马的掌柜说,罗兄已有事离开伊犁,小弟因急着回庄,也就没能多等,两位快快请坐,正好大家一起叙叙!”
罗奇不得不客气几句,然后和沙老五一起坐下。
于成志连忙唤来跑堂的,吩咐加添酒菜和碗筷。
罗奇心里有数,于成志不外是想探究一下,两个洪娇娇究竟何者为真何者为假。
原来于成志在迎亲前后,已经对钱月霞深信不疑,如今婚后过了两三个月,竟渐渐觉出似乎不对。最大的疑点,是洪大全在第一次致函龙千里提亲时,曾说过他的侄女娇娇有一身的武功,最初他不方便问,更不方便试。但久而久之,他已用不着问,更用不着试,仅由观察便可看出新娘子根本不懂武功,连一招半式也不会。
罗奇明知对方要在这个问题上下工夫,却故意不先开口,直到酒过三巡,于成志才忍不住道:“小弟有一事不明,还请罗兄当面指教!”
罗奇不动声色道:“少庄主有话请讲,何必提到请教二字。”
“罗兄一定知道小弟曾由温宿迎亲回来的事吧?”
“在下听说过。”
“罗兄既然听说过,为什么不问?”
罗奇故作讶然道:“少庄主要在下问什么?”
于成志顿了顿道:
“出了两个洪娇娇,难道罗兄不该问?”
“少庄主情愿受骗,而且生米已成熟饭,在下又何必再提起这事?”
于成志两眼一直道:“罗兄,请恕小弟说句冒犯的话,如果欺骗小弟的是你,那又该怎么办?”
罗奇不由失声笑道:“在下早就料定少庄主有这种想法,不然怎会高高兴兴的把那个假新娘由温宿接回来呢!”
于成志呆了一呆道:
“罗兄请说实话,真的没骗小弟?”
“如果少庄主仍怀疑在下说的不是实话,在下也就没必要说实话了,反正少庄主是受了骗,绝不会假,而骗你的人,不是洪大全夫妇,就必定是我,对吗?”
于成志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道:
“好吧!小弟现在相信罗兄没骗我,但你总要说出小弟的新娘子假在那里?否则,小弟无法心服。”
罗奇正色道:
“如果在下说出来,少庄主却要怀疑呢?”
“罗兄请先说出来,小弟不是三岁两岁孩子,总还有些判断力的。”
“那么在下郑重告诉你,少庄主娶回来的少奶奶,是洪大全在温宿找来的一名汉女,叫钱月霞。”
罗奇接着把由黄道吉那里问出的详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于成志。
于成志只听得脸色变了又变,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些事罗兄是那里打听出来的?”
罗奇道:
“少庄主迎亲回程路过伊犁的事,那位酒店掌柜马如龙已对我讲过;为了查明原因,我已派人到温宿探访过。这次来太原,正好在酒泉碰到洪大全的师爷黄道吉,黄道吉在我威逼之下,也说了实话,正好两相吻合。”
“原来罗兄在路上遇到了黄师爷?”
“不错,少庄主为人精明,但却被他蒙骗了。”
于成志咬了咬牙,气狠狠的道:
“好个黄道吉,下次遇上,定不与他干休!”
罗奇语气平和的道:
“少庄主用不着恨黄道吉,他奉洪大全之命行事。如果少庄主对在下的话仍有怀疑之处,在下对少庄主倒有一个建议。”
“罗兄有什么高见,就请当面示知!”
“洪姑娘的家乡,是河南孟津洪家庄,离太原只有几百里路,少庄主不妨派人去查查,谜底自然马上就可揭晓。”
“可是洪姑娘并不在家。”
“实不相瞒,洪姑娘也随在下一同来到太原,过几天便可回家。”
于成志惊喜的叫道:“真的?可否容小弟再和她见上一面?”
罗奇略一沉吟道:“依在下看,似乎没有这种必要。”
“不!小弟一定要见她,还望罗兄成全!”
“既然少庄主非见她不可,在下也只好答应了;只是若洪姑娘不想再和少庄主见面,在下也无法勉强。”
“小弟是求见,罗兄该知道绝无半点恶意。”
散席后,于成志便随同罗奇、沙老五来到了客栈。
罗奇先把于成志请进自己房间,再去请洪娇娇。
在他来说,这是件很为难的事。
推门进去,洪娇娇正在房内闲坐。
罗奇立即把酒楼和于成志相遇,以及于成志已来客栈求见的事,向洪娇娇说了一遍。
洪娇娇果然大不情愿的道:“罗大哥怎可答应他呢?小妹实在不方便见他。”
罗奇歉然陪笑道:“姑娘和他以前已经见过,再见一面又有何妨,何况你见了他,等于为白姑娘解除了危难。”
“罗大哥这话?……”
“姑娘见了他,让于成志确实明白是受了洪大全的骗,潜龙庄和洪大全之间必定反目成仇,只要他们无法再相互勾结,岂不等于帮了白姑娘一次大忙。”
洪娇娇终于首肯,随着罗奇来到招待于成志的房间。
于成志连忙起身相迎道:“在下冒昧得很,洪姑娘千万原谅!”
洪娇娇在床沿坐下,整了整脸色道:“少庄主有什么话,就请快说吧!”
于成志干咳了几声道:“说来惭愧,在下竟然被洪大全蒙蔽到现在,姑娘是否马上就要回到故乡呢?”
“不错,不然我怎会随罗大哥来到这里。”
“那很好!姑娘需不需要在下派人护送?”
“不敢当!现在离家已近,怎敢再麻烦少庄主。不过,我想郑重的奉劝少庄主几句话!”
“但请姑娘指示!”
“少庄主现在的新娘子钱月霞是无辜的,你查明真相之后,千万不能怪罪于她。”
“不会的!我们之间感情十分融洽。在下虽然与姑娘无缘,但她已做了我的妻子,却不是假的。”
“另外,少庄主最好派人到温宿,把她的父母接来太原。”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叔父的骗局一旦被揭穿,她的父母很可能受到牵连。若我叔父把他们拘禁起来做为人质,对少庄主以及尊夫人做为要挟,那就很麻烦了。”
于成志连连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在下,在下一定会派人尽速把他们二老接到这边来的。”
洪娇娇站起身来道:“话已说完,我该回房了,少庄主有事就请和罗大哥继续谈吧!”
于成志眼见洪娇娇离去,内心难免涌起无限怅惘,长长吁一口气道:“罗兄既然来到太原,就该到舍下小住几天,实在用不着再住客栈。”
罗奇来此主要目的是拜访龙千里,但此刻却已改变主意,道:“多谢美意!既然现在已见过少庄主,就用不着再到府上了。老庄主那里,请代为致意。”
于成志又谈了几句,便也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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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沙老五楞楞的道:“老大为什么却又不见龙千里了?”
罗奇道:“我要见龙千里的目的,不外是拆穿洪大全的骗局,让他不再与洪大全勾结,如今于成志已知此事,必定会告知龙千里,我已没有再见他的必要。否则,反而会引起他的疑心。”
“那么老大是否要到太行山去见陶姑娘呢?”
“当然一定要见。”
“可是我总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万一老大遭到她的扣押,只怕谁也救不了你。”
“我早就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且我想陶静静总不致半点不念旧情。”
“这只是老大的想法。”
“可是你该知道,若不能阻止陶静静的出兵行动,白姑娘和她领导下的几百名弟兄,就必定难逃浩却。纵然我因此而牺牲,也是值得的。”
沙老五只好不再相劝。
第二天,洪娇娇天一亮便整理好行囊,向罗奇和沙老五辞行。
数月相处,遽而别离,洪娇娇还真有些难舍难分之感。
罗奇难免也觉离情依依,直把洪娇娇送出城外。
他透着歉意道:
“本来我该把姑娘送回家,但因这边还有重要事情要办,只有让姑娘一人走了。不过以后有机会,我会到府上探望你的。”
洪娇娇强忍着泪水道:
“不知罗大哥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很难说,那就要看和陶姑娘见面后,事情如何变化了。”
“如果罗大哥在这边的时间还很长……”
“莫非姑娘?……”
“小妹很希望能回来再和罗大哥见上一面,也好替你送行。”
“何必如此,姑娘千万别太感情用事,你来时只怕我早已离开这里了。”
“罗大哥是小妹的恩人,大恩大德,终生难报,这点心意,又算得了什么!”
罗奇知道这只是对方一时感情冲动才说出的话,不可能当真,也就不再说什么。
出城之后,又送了几里路,两人才依依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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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奇和沙老五离开太原,直奔太行山而来。
在到达太行山义军总寨前十里之外,有处山居民家,罗奇便要沙老五暂时留在民家,以便必要时予以接应,自己则独自上山。
要进总寨,必先经过前寨。经过通报后,前寨头领范二亲自出迎。
范二虽未见过罗奇,但却早知罗奇这号人物,尤其上次罗奇和白素娟率领一批精勇手下攻进前寨,使前寨风声鹤唳一时大乱,连陶静静都险些丧失了大头领宝座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把罗奇恨之入骨。如今见罗奇单人上山,真恨不得当场把罗奇碎尸万段。
好在他还是暂时忍了下来,决定见了面再见机行事。
一见罗奇的面,范二就大模大样的道:“在下是前寨范大头领,尊驾是什么人?”
罗奇抱拳一礼道:“小可罗奇,特地拜访贵部陶大头领。”
范二哼了一声道:“尊驾和大头领是什么关系?”
“大头领军务繁忙,尊驾不妨把来意说出,由本大头领转达也是一样。”
“事关机密,小可必须面见陶大头领当面说明。否则若误了大事,只怕连范大头领也担待不起。”
范二是个粗人,还真被这两句话唬住了,两眼转了几转:
“随本大头领来吧!”
穿过前寨,直抵总寨,来到一处四面俱是高大围建筑巍峨的宅院前,范二道:“就在这里侯着,本大头领进去为你通报。”
范二是陶静静最得力的心腹要员,要见陶静静,根本用不着通报。
正好陶静静在议事厅里和几名手下议事,范二一进去就施了一礼道:“禀大头领,罗奇求见!”
陶静静不禁脸色一变,立即屏退议事厅所有的人,问道:
“他来了?人在那里?”
范二向外一指道:“属下已把他带到大门外待命。”
“可问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