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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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血-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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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难怪他难受,换谁谁也一样!

  胡四师爷笑了,不知是好意还是歹意:“阁下,我懂了,可也闲不着冲着我横鼻子竖眼呀?卦是你自己算错的,我又没招你,怪得着我么?”

  算卦的想必也知理曲,闭着嘴,没吭气儿!

  胡四师爷又道:“再说,常言道得好:‘人有失神,马有乱蹄’,干那门行业能保一辈子不出错?阁下,算了吧,看开点儿……”

  算卦的仍闭着嘴:

  胡四师爷笑了笑,转过了身!

  但突然又转了回来,笑问道:“阁下,还没请教贵姓?”

  算卦的不好不开口了,冷冷说道:“姓卜!”

  胡四师爷“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卜先生,过来一块儿喝两杯,如何?”

  算卦的有点不通人情,眼皮也没抬,道:“谢了,你胡四爷请吧!”

  显然,他心里仍不是味儿!

  胡四师爷没再说话,偕同“川中三丑”转身回席!

  隐隐听那“川中三丑”中有一个说:“胡四爷真好脾气!”

  可不是?满楼酒客都打心里这么说。

  胡四爷真好脾气,好涵养!

  人家真是大府邸里的人,不跟走江湖的混混儿一般见识,要是胡四师爷那个点儿,虽然胡四师爷人老体弱,可是人家有三个合式的江湖朋友,还有两个护院下手,别说打,吹口气儿也能把这柴火棒般的“病夫”吹出老远!

  再说,人家有钱有势,衙门里递个名帖,这走江湖的郎中,就别想走了,牢里边儿蹲着吧!

  真是,做生意,混饭吃,那有这样儿的?

  卦,是算过了,满楼酒客都在瞪着眼儿瞧,竖着耳朵听,可没一个好事的敢站拢过来!

  其实,有什么好怕的?

  胡四师爷好脾气,好涵养嘛!

  没人能说得上来到底怕什么?

  可是瞧见这位胡四师爷,打心眼儿里有点寒!

  这一幕,这互竖机锋,勾心斗角的一幕算是完了!

  究竟谁落下风,很难看出!

  不过,算卦的跟胡四师爷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明白,有一个至今犹是檬懵懂懂,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输了!

  不但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这胜负,连坐得很近,始终留着心的“秃顶”老马都没看出,可是他有信心,算卦的不会输!

  无知,他也纳闷至今,他一点不明白算卦的这有意找事儿的一着,究竟是什么用意!

  他在开封,有十几年了,就他所知“汴梁世家”是世代殷实商人,这胡四师爷也只不过是个智囊一流,满肚子鬼主意的狡诈刁滑人物,别的没什么可异之处!

  那么,这位算卦的为什么要找上胡四师爷?

  想起那跟胡四师爷称兄道弟的“川中三丑”,“秃顶”老马心里有点明白了,殷实商人跟这称霸一方的凶狠武林人物,打的什么交情?称的什么兄弟?

  胡四师爷跟武林人物有来往,看情形,他所认识的武林人物,还不止“川中三丑”,交情也不浅!

  见微知著,举一反三,这么看来,“汴梁世家”……。

  十几年慊懂茫然,禁不住有点惭愧!

  望了算卦一眼,他先生弯扭至今,怒气未消,一个劲儿地拿酒出气,正低头喝他的闷酒!

  再看看小叫花小明,天!一大碗面条儿吃完了,又叫了一碗,敢情仍在一根一根地挑着往嘴里送!

  四目交投,小叫花小明不知是面烫还是有意,挤挤眼儿,皱皱鼻子,扮了一付鬼脸!

  这付鬼脸,使得“秃顶”老马胖脸上一阵燥热,又加了三分酒意,真有点像关老爷下凡!

  胡四师爷跟他三位朋友,并没有吃喝多久!

  也不过普通一顿饭的工夫,就擦脸剔牙了!

  大府邸里的有钱人,讲究派头儿!

  堂倌们没当场算帐,明儿个往府里取,不但酒菜钱一个不少,外带的赏头也够瞧的,有钱嘛,算得什么?

  胡四师爷请客,由来如此,这是老规矩!

  胡四师爷跟三位朋友站了起来,要走了!

  堂倌们一声声地叱喝着:“送胡四爷,下面的侍候着!”

  “送胡四爷……”

  瞧!

  胡四师爷酒足饭饱,既干又瘦的猴儿脸上,几分酒意,红红的,眯着眼儿笑了,笑得多得意,多神气!

  突然,算卦的说了话,他望着胡四师爷冷冷说道:“胡四爷,刚才我忘了奉知一声,现在才想起来,你胡四爷跟朋友合伙似的那笔生意,做的时候很顺利,可是这如今做完之后,可要担点儿风险,树大招风,财多招嫉,你胡四爷可留点儿神,别说我算卦的没教你胡四爷趋吉避凶!”

  胡四师爷跟“川中三丑”脸色一白,尤其胡四师爷,一惊立刻酒醒三分,深深的看了看算卦的一眼,阴笑说道:“阁下到底是个热心人,多谢关照,热心朋友难得,阁下,我得好好交你这个朋友!”

  鼠目再深注,一笑转身!

  “川中三丑”六道阴鸷凶狠目光,狠狠投注,举步跟上!

  算卦的那张黄脸上,倏然浮现一丝令人难以会意的笑意,有意无意向着小叫花小明投过一瞥!

  面吃完了,小叫花小明正在端着碗喝汤!

  碗又大又烫,真难为了他那双又黑又脏的小手!

  可能是碗上有油!

  要不就是太烫来不及往桌上放!

  “砰”!地一声,大碗掉在了桌上!

  碗碎汤溅,走在前面的胡四师爷首当其冲,一身紫缎长袍,溅得点点油汤,湿了一大片!

  小叫花小明吓白了脸,惊慌失措,情急之余,手忙脚乱,抓起桌上一条手巾就往胡四师爷身上擦。

  擦是擦着了,可没擦掉,油汤那容易—擦就掉。

  胡四师爷变了脸,好在那只是—刹那间事!

  有钱人那在乎区区—件长袍?

  再说,那么大把年纪,也不好跟个小要饭的过不去!

  挥挥手,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兄弟,别擦了,这是碰上我,换个别……以后小心点儿!”

  手还往前伸,他要摸小明那一头“乱草”!

  小明—低头,闪了开去,手里拿着手巾,直发怔!

  敢情,他还害怕呢?

  主人没发脾气,那两个狗仗人势的中年汉子,可也没敢吭声,只将四道目光,狠狠的瞪着小明!

  胡四师爷没在说什么,笑了笑,下楼而去!

  这立刻又博得满楼酒客暗感敬佩!

  胡四师爷跟“川中三丑”一走,小明探怀从那身破衣衫里摸出一块碎银,望着身旁还在发楞的堂倌,吡牙一笑道:“喏,夥两碗面,—个碗!该够了,别找了!”

  丢下了银子,一溜烟般下了楼!

  跟在小明身后走的,是算卦先生!

  跟在算卦先生后面走的,是“秃顶”老马!

  走了,该走的都走了!

  可是胡四师爷跟“川中三丑”才刚出门!

  胡四师爷只瞧见“秃头”老马,就没瞧见那打翻了碗,溅了他—身油汤的小要饭花子!

  也没瞧见让他心里透里嘀咕的算卦先生!

  胡四师爷竟然认得“大相国寺”前,卖“大力丸”的“秃顶”老马,马花亭,马师傅,可是没打招呼!

  因为那不是真认识,而是逛“大相国寺”时见过!

  这,当然用不着打招呼!

  出了门,“川中三丑”中白面无须的那个,憋不住了,望了望胡四师爷,压低了嗓门儿,道:“胡四兄,那算卦的……”

  胡四师爷吃吃一笑,笑得好不诡诈阴狠:“郝三弟,别急,我的眼里还能揉进一颗砂子吗?第一眼我就瞧他不是好来路,果然不错,他想要我生平不离身的命根儿,哼,哼,昔年多少人动过它的脑筋,至今还在我手上,凭他……”

  笑得得意,一振腕,想打开摺扇。

  但,倏地,那瘦脸上笑容凝注了!

  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惊怒欲绝的凶狠铁青!

  瞠目张口,他作声不得!

  摺扇,这一辈子恐怕再也打不开了!

  他自己明白,“川中三丑”肚子里也雪亮!

  寒铁打成的扇柄,被人做了手脚,两根扇柄,和中间的十几根“扇骨”,完全成了一根!

  和进了冶炉熔铸过一般。

  这种功力骇人,举世绝无仅有!

  摸过这柄摺扇的,除了他自己外,就只那算卦先生一人,再没有第三个人碰过,没错,是他!

  那算卦的怕他胡四师爷抢走扇子,按过!

  这一按,他胡四爷生平视同性命,数十年没离过手的扇子,成了废物,再也发挥不了威力了!

  走眼了,大意、疏忽,一时大意疏忽!

  就这么一次!

  胡四师爷恨得差点咬碎了一口牙,一跺脚,路上那坚逾刚铁的青石,碎了两块,两目足痕宛然,人石数寸。冷哼—声,揣扇入怀!

  可是刹那间脸色再次大变,变得更难看,更狰狞!

  伸进怀里的手,抽不出来。老半天,胡四师爷才鼠目暴闪骇人寒芒!

  狠狠憋出了一句:“好个该死的东西,竟敢……”

  “川中三丑”环目虬髯那名急急问道:“胡四兄,怎么……”

  胡四师爷咬牙切齿说道:“那东西丢了!”

  “川中三丑”自然明白“那东西”何指,大惊失措,立即震住!半晌,定过神来,白面无髯那名,骇然说道:“丢了?胡四兄明明贴身藏得好好的,怎会………”

  “有了!”环目虬髯那名突然猛击一掌,道:“胡四兄,莫非那要饭的小鬼……”

  胡四师爷一脸狠毒色,点头说道:“别人没碰过我,九成九是他!”

  环目虬髯那名霍然转身!

  胡四师爷倏伸右掌,出手如风,一把将他拉回,别看胡四师爷手臂瘦得像鸡肋,那半截铁塔般彪形环目虬髯汉子,竟分毫动弹不得!

  胡四师爷道:“焦大弟,那儿去?”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道:“找那要饭的小鬼去!”

  胡四师爷冷笑说道:“焦大弟好糊涂,他还会坐在那儿等咱们了么?不但是他,就是算卦的东西,也早走了!”

  姓焦的环目虬髯汉子,双目凶光一闪,道:“胡四兄,那东西丢不得!”

  胡四师爷道:“我比你清楚,可是现在毕竟丢了,别急,急没有用,那件东西落在他手里,一时他还脱不了手,我不信……”

  姓郝的白面无须汉子冷冷说道:“胡四兄,你可别把他当成一般要饭花子!”

  胡四师爷道:“怎么说?”

  姓郝的白面无须汉子道:“‘悦宾楼’酒客不少,又有我兄弟跟胡四兄走在一起,他为何偏挑胡四兄下手?又怎知胡四兄怀中……”

  胡四师爷神情一震,道:“谁不知道我胡四师爷有钱?”

  姓郝的白面无须汉子道:“那有可能是碰的,但他有意无意地躲过了胡四兄那暗含阴煞的断魂掌力,这又作何解?”

  胡四师爷鼠目略一眨动,尽射阴狠狡诈色,道:“依郝三弟之见?”

  姓郝的白面无须汉子冷冷笑道:“分明跟那算卦的病鬼是一丘之貉!”

  胡四师爷瘦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笑容,笑得狰狞:“宁可信其是,不可信其非,阴沟里翻船,九十岁老娘倒绷孩儿,我这张老脸上够光采的,走,咱们先回去再说!”

  偕同川中三丑,转身匆匆而去!

  他到现在才明白,他输了,而且输得很惨!

  明白是明白了,可惜太晚了!

  由这两件事上,他更连想到算卦的替他算的那两卦,这两卦,如今想来,心里直发毛!

  开封城里,有一处僻静荒郊!

  这僻静荒郊,紧接着一片乱坟岗,大白天里都瞧不见一个人影儿,这该是开封城最冷清的一方!

  但如今在这僻静荒郊的一株白杨树下,却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那黑色长袍,透着神秘古怪的算卦先生!

  一个是衣着整齐的“秃顶”老马!

  一个则是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小叫化小明!

  算卦先生,如今那张黄脸上有了笑容。

  小叫花小明,一付嬉皮笑脸!

  “秃顶”老马则是恭谨一面神色!

  算卦的,望着小明,点点头,笑了:“小鬼头,不坏!二叔教给你那一套,到了你手上,简直青出于蓝,比二叔都行,拿来吧!”

  小明眨眨眼,虹着脏,乐了:“那是二叔夸奖,小明就是再学上半辈子也不敢跟二叔您比,二叔这‘妙手君平病郎中招牌’……”

  算卦的一瞪眼,笑骂说道:“小鬼头,少损你二叔,快拿来!”

  小明伸了伸舌头,咧牙一笑,打破衣裳里摸出个黑色小包,出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算卦的接过黑色小包,顺手打了开来!

  打开黑色小包,里面有个精致小巧的紫檀木盒!

  盒盖刚开,只一眼,算卦的脸上立刻变了色,长眉高挑,细目中暴射冷电寒芒,一脸煞气,冷哼一声,道:“没出我所料,果然是他们干的!”

  小明一蹦老高,瞪着眼叫道:“好个‘汴梁世家’,好个胡四师爷,什么殷实商人?原来是个强盗窝,卑鄙阴狠,连奸商都不如!”

  “秃顶”老马是满头雾水,莫名其“土地堂”地,恭谨说道:“师父,怎么回事儿?”

  算卦的看了他—眼,怒态稍敛,道:“‘三义镖局’你振秋师兄丢了镖,仲夫跟小良却受了重伤。”

  “秃顶”老马神情猛震,道:“昨儿个四叔还跟振秋师兄……”

  “昨儿个?”算卦的冷冷一笑,道:“昨儿个就连振秋也不知道,他拿什么告诉你四叔?是我前天在‘邯郸’碰上了,不然仲夫子跟小良就别想回来了!”

  “秃顶”老马道:“振秋师兄如今知道了么?”

  算卦的道:“今儿个早上,我先到他那儿!”

  “秃顶”老马想了一想,道:“师父怎知是‘汴梁世家’胡……”

  算卦的目光寒芒再现,冷笑接道:“我不但知道是他,我更知道这是‘汴梁世家’褚长风的幕后操纵,一手杰作,你在开封十几年,难道连‘汴梁世家’的底细,一切都不知道?”

  “秃顶”老马一张胖脸涨得通红,低着头,没敢说话!

  的确是惭愧的!

  这也说明“汴梁世家”那一手掩尽天下人耳目的手法,是如何的高明,如何地超人一等。

  算卦的冷冷说道:“‘汴梁世家’褚长风总号在开封,分号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可没一处是真正做生意的,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财多于祸,我不相信一个殷实商人,在黑道绿林垂涎觊觎,虎视眈眈下,能数十年鼎盛不衰,平安无事,我本就动了疑了……”

  话锋微顿,接道:“前天‘邯郸’道上失礼,今儿个早上一辆马车车篷密遮,驶进‘汴梁世家’我一打听,马车是由‘大名’经‘濮阳’,包船过黄河到开封的,赶车、押车的是‘川中三丑’,虽然都化了装,易容了,可是瞒不过我一双眼,这还不够么?胡天南为什么在‘悦宾楼’宴客?那等于洗尘,庆功,懂么?”

  “秃顶”老马明白了,可仍没敢吭声。

  适时,小叫花小明道:“二叔,您看过了那柄扇子,是他么?”

  算卦的细目寒芒一闪,冷笑点头:“是他,一点儿不错,正是那老匹夫,这么多年,我跟他师父、三叔、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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