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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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血-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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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振秋道:“四叔是……”

  书生道:“我来看看,前院有没有闲人。”

  赵振秋说最近没出去,大伙儿都闲着,他毛遂自荐,书生摇了头,笑道:“不行,你身为总镖头,要处理局子里的事务。”

  书生以这为词一口拒绝了。

  牟子良、夏仲夫接着表示愿为四叔效劳。

  却也被书生以宜多休养为词,挡了回去。

  这一下全皱了眉,作了难,正寻思间,书生突然说道:“仲夫,你那位副手借我几天如何?”

  夏仲夫一怔说道;“四叔是说君玄清?”

  书生点了点头:“他要是没什么事,我想用用他。”

  夏仲夫略一迟疑,道:“四叔,他行么?”

  书生道:“不行我会要他。”

  说得是,不行他就不张口了。

  赵振秋插口说道;“就振秋所知,他武学颇有根基,文事一途却……”

  书生笑道:“谁对你说我要他帮忙文事来着,我一无书籍,二无手稿,难道还要人帮忙整理这个。”

  赵振秋笑了:“那么四叔是要……”

  书生截口说道:“别问那么多,帮忙就是帮忙,只问仲夫借不借!”

  夏仲夫忙道:“四叔要他,仲夫那有不借的道理……”

  书生笑道:“话说在前头,借是借,我可不一定什么时候还。”

  夏仲夫道:“就是四叔借个十年八年,仲夫也不敢要。”

  书生笑道:“那么就此说定了,他睡了么?”

  夏仲夫道:“还没有,刚才他要出来,是仲夫没让他出来。”

  这是他的谨慎处,为什么没让君玄清出来,在场的几个人都懂,书生目光深注,笑了笑,道:“那好,没事儿了,你们都睡去吧,仲夫进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收拾收拾,即刻搬到我那儿去,我等他搬过去同住?”

  在场的几人都怔了一怔,立刻意会到这件事有点不寻常,本来嘛,帮忙过去帮忙就是,干什么要搬过去住?

  而且还是要即刻搬过去!

  诧异归诧异,疑惑归疑惑,可没人敢问。

  四人中,牟子良是口直心快,也最忍不住,随口说道:“四叔,我明白了。”

  书生望了他一眼,道:“你明白什么?”

  牟子良道:“八成儿是‘汴梁世家’有了动静,要……”

  这可是每个人心里的话,让他给说出来了。

  书生笑了笑,道:“你以为你料对了么?”

  牟子良一怔,旋即点头,道:“该八九不离十。”

  书生笑道:“可惜差之十万八千里,别自作聪明,如今我跟你二叔几个,都住在镖局里,他们纵有动手之心,可敢来么?”

  此言一出,牟子良为之又复一怔。

  书生笑了笑,又道:“就算他们敢来,前院有你几个在,还怕有什么失闪,何必一定要他搬到后院我屋里去。”

  牟子良老脸一红,不发一言。

  书生挥了挥手,道:“下次少自作聪明,去,都进屋睡去。”

  四叔有了话,没人敢不听,一个个施礼走了。

  刹时间,院中就剩下了书生一个,他目光移注北上房一个屋内已黑的窗棂上,淡淡一笑,微微动了动嘴唇。

  适时,东边屋里快步走出了一人,是君玄清,他肩头上还扛着个铺盖卷儿,近前刚要施礼。

  书生已然摆手说道:“别多礼,今后住在一个屋里,那会烦煞人。”

  君玄清赧然笑了:“四先生要玄清是……”

  书生道:“现在别问,走,到我屋里谈去。”

  说着,当先转身走了。

  君玄清怔了怔,连忙也迈了步。

  到了后院,进了屋,书生随手点上了灯。

  反正那炕大得很,一个人也不能全睡了,书生要君玄清跟他睡在一张炕上,凑和凑和。

  君玄清是说什么也不敢从命。

  没奈何,书生只得由他,他也有办法,找了两只长凳,一块门板,搭了一张简陋的床。

  收拾就绪,他垂手侍立,恭谨听候差遣。

  书生一看又皱了眉,笑道:“玄清,彼此不是世俗中人,别这样,我不是说了么,今后在这个屋里,你我还不知道要同住多久,老是这样,不但我受不了,连你恐怕也会腻烦,随便点,当我是个朋友,该怎么做怎么做,成不?”

  君玄清要说话!

  书生摆了摆手,又道:“须眉男子,丈夫气,那来的婆婆妈妈经?你要再这样我可不敢再烦劳你帮忙了,收拾收拾回前院去。”

  君玄清红着脸笑了,可也难掩心中的感激,激动道:“恭敬不如从命,玄清不敢再拘小节,四先生要玄清做什么,请吩咐吧。”敢情他是说来就来。

  书生笑了:“谁说要你干什么了?”

  君玄清一怔说道:“夏镖头说,四先生要玄清……”

  书生道:“那是他说的,我没有说,别听他那一套,我只是一个人儿住在这儿显得无聊,找你来陪陪我。”

  君玄清还想再说。

  书生已然摆手笑道:“睡吧,有事明天说,我又不赶夜工。”

  君玄清又笑了,但随即一整神色,道:“四先生,大恩不敢言谢,玄清不是糊涂人,我明白四先生这么做是为了我,无如,四先生,玄清总不能跟您一辈了,不来的,无须躲,要来的,躲也躲不掉,您给玄清一个机会,让玄清跟他们拚拚。”

  不错,是条铁铮铮的血性汉子。

  书生心头一震,道:“玄清,这是谁告诉你的?”

  君玄清悲惨苦笑,道:“四先生,这何用谁说?玄清曾是‘汴梁世家’的人,对‘汴梁世家’那能不清楚,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迟早而已。”

  书生心头再震,略一沉默,道,“玄清,当初二先生是怎么对你说的。”

  君玄清道:“玄清明白,那是四位的恩德,但玄清总不能长此烦劳四位看顾我,再说,玄清也不能长此躲在镖局里。”

  书生挑了挑眉道:“玄清,你该知道,我四兄弟任何一人都是说一不二,言出如山,当初你不悔悟便罢,既已悔悟,就等于是我兄弟门中人,我兄弟绝不容任何人动你一指,尤其是他‘汴梁世家’,你懂么?”

  君玄清一阵激动,低下了头,但旋即猛又抬起了头,目射无限感激神色,点了点头:“四先生,玄清福薄,只恐……”

  书生截口说道:“没那么多顾虑,从今夜起,你跟着我好了,仲夫那边你不必去了,明儿个我对仲夫说一声就行了。”

  君玄清身形猛颤,道:“四先生,玄清敢是作梦……”

  书生淡然一笑,道:“还没睡,那来的梦?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跟着我可别来那么多俗礼让我难受,否则我可受不了……”

  君玄清两串热泪突然夺眶,笑道:“四先生放心,玄清绝不敢让您难受,但这一次您要原谅。”话落,身形忽矮,双膝砰然落地,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来,恭谨说道;“四先生,从即刻起,玄清就是您的一个大书僮,这一辈子,玄清是跟定了您了,虽死不可夺志!”

  书生还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此一着,躲之不及,只有受了,君玄清那一片诚恳,也令他颇为感动,皱了皱眉,笑道:“玄清,做我的书童,可不是好受的。”

  君玄清毅然说道:“玄清只有一句话,四先生之大恩大德,虽生身父母不过如是,玄清不是冷血人,粉身碎骨,脑浆涂地在所不辞。”

  不但是条血性汉子,而且是性情中人。

  书生不由为之暗暗点头,道:“玄清,天色不早,你睡吧。”

  君玄清应了一声,却站着没动!

  书生投以诧异一瞥,道:“玄清,刚进门就不听话了!”

  君玄清赧然一笑,道:“玄清不敢,只是,只是,您还没有告诉玄请……”

  书生截口说道:“我只能这么说,你料对了。”

  君玄清双眉一挑,目闪寒芒,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书生笑道:“很简单,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天下事都能知晓,何况那近在咫尺的‘汴梁世家’。”

  君玄清可不是糊涂人,他明白,自己这位主人是不肯说,再问也是枉然,略一沉默,道:“您请吩咐一句,玄清该怎么做。”

  书生道:“我既然要你跟了我,你就该知道该怎么做,跟往日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的你用不着管。”

  君玄清只以为书生会错了意,道:“玄清是说,一旦他们找上身来,玄清该……”

  书生笑道:“你以为他们还敢来么?”

  君玄清一怔,红了脸,道:“玄清是说万一……”

  书生笑道:“那么你认为你该怎么办?”

  君玄清挑了挑眉,道:“玄清可不敢弱了您的威名。”

  书生大笑说道:“没想到你一肚子鬼,挺会说话的,自己想打就说想打,扯我干什么?要说打你连小明都斗不过,那怎么行?”

  君玄清低下了头,没说话。

  书生道:“这样吧,这次免了,下次我准你打就是。”

  君玄清抬眼说道:“下次玄清还是斗不过明哥儿。”

  书生道:“我准你下次,到时候你只管打,别问那么多,再说,到那时候,你就准知仍不是小明的对手。”

  君玄清立即了然,脸上又是一阵激动,道:“玄清可忍不住又想给您叩头了。”

  书生笑道:“忍不住也得忍,要不然你下次仍是打不过小明。”

  这么一说,君玄清可真不敢再动了,赧然一笑,道:“您别生气,玄清忍住就是。”

  书生笑了:“睡吧,你要再不睡,我可要睡了。”

  话落,未见他有任何动作,桌上孤灯倏然而灭。

  刹时间,屋内一片黝黑,一切不可复见……

  东方破晓,曙色微透,“开封城”仍浸沉在黎明前的片刻宁静中。

  这第二天,“三义镖局”中,起得最早的,该是君玄清。

  其实,倒不是别的,而是他根本就没合过眼儿。

  他是太兴奋了,太激动了,因而躺在那儿,一个劲儿地瞪着眼,在黑暗中望着屋梁出神,一夜未能成眠!

  可也怪,他自己明白,他没有一点儿睡意。

  这本难怪,“神州四奇”的门墙,太以高紧,武林中,多少俊彦想挤入门内而不可得,梦寐都难求。

  那是因为书生四兄弟收门人弟子,太以谨慎,要求得太高,寻常一点的人,他四位是不屑一顾!

  那倒非禀赋绝佳,质姿上乘不可,还要看那个人的人品、心性如何,要是个铁铮铮的血性人,就是块石头,他兄弟也会点上一点。

  而如今,他不但有幸挤入“神州四奇”门墙,而且是被四奇之最,当今宇内第一奇才的书生收在了身边。

  这来得太容易,太突然!

  那倒不是他福缘厚于常人,而是他幡然悔悟,毅然回头,放下屠刀所应得的报偿而已!

  起来之后,他没敢惊动书生,一个人轻轻地出了屋。

  出了屋,人目是一片微透晨曦,千万颗晶莹朝露,朱栏小桥,飞檐凉亭,碧波水榭,满眼翠绿青葱的宁静庭院。

  昨日今日大不同,在他的感觉里,这如今的一切,都是无限美好的,都是无限温馨的。

  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笑容,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晨间那清凉新鲜的空气,踢着满地露珠,他迈动了步。

  刚走了几步,蓦地里,一声轻咳入耳,他收步停身,抬眼投汪,不由一怔,敢情有人比他起得还要早。

  那卧波朱栏小桥之上,向东负手站立着一个须发俱霜的青衫老人,老人清癯,兹眉善目,飘逸若仙,有出尘之概!

  君玄清可早听到了镖局里的纷纷议论,只一眼,立刻会意到了这位青衫老人是谁!

  这类奇士高人,大都喜欢清静,不然世间便不会有所谓隐士,既喜欢清静,那便不被人打扰。

  君玄清他连忙转身,要回避。

  适时,一声轻笑划破了庭院中的宁静,接着是一个慈祥、轻柔,却不失中气十足的苍劲话声:“难得有人同起早,何妨庭院共散步,老弟,早啊。”

  这一来,君玄清倒不好再走了,忙回身,恭谨一礼:“独孤先生早。”

  桥上青衫老人,正是当今宇内的奇人高士“百巧先生”独孤承,只见他老脸上神色微微一愕,旋即笑问:“老弟认得独孤承?”

  君玄清忙道:“早听局里弟兄们谈过独孤先生神采风范,不料今早得能亲睹,而且打扰了老先生清兴。”

  看来君玄清胸蕴不差,居然谈吐不俗。

  独孤承老眼投注,陡现异采,笑道:“这是什么话?普天之下,人人可起早,这晨间庭院又不是老朽一个人的,说什么打扰清兴……”

  顿了顿,接道:“看来老弟也是个同有起早之好的雅人,老朽一个人在此,正感无聊,何妨请过来谈谈?”

  能亲近这种高士奇人,一辈子无憾,足慰生平,可是难得的很,平日里就是想见也想不到。

  君玄清略一迟疑,毅然点头:“老先生既有所谕,敢不从命。”

  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上了桥,君玄清恭恭敬敬又是一礼:“见过独孤先生。”

  独孤承连忙还了一礼,老眼深注,道:“老弟高姓大名?”

  君玄清恭谨答道:“姓君,双名玄清。”

  独孤承一怔,目闪奇光,道:“老弟就是二弟由‘朱仙镇’带来的那位昔日‘汴梁世家’‘朱仙镇’分支护法的君玄清老弟?”

  君玄清面有羞愧色,点了点头,道:“昨死今生,如今只是君玄清。”

  独孤承目中奇光一阵闪动,叹道:“汴梁世家何来老弟这种人才?明珠不常埋于污泥,老弟,你令老朽敬佩已久,老朽也早想见见老弟,不料今早不期而遇,今儿个老朽总算没白早起。”

  君玄清道;“老先生这话,足令玄清汗颜无地,难以自容。”

  “这是什么话?”独孤承正色说道:“老弟,有道是声色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看人只看后半截,老弟,老朽我敬的就是你这后半截。”

  “神州四奇”周身,果然俱是侠义人,君玄清私心欣慰之余,满脸激动,低下了头,道:“多谢独孤先生明教,也多谢独孤先生不以出身邪途见薄。”

  独孤承老眼深注,点了点头:“老弟进‘汴梁世家’有多久了。”

  君玄清道:“五年。”

  独孤承道:“老弟未进‘汴梁世家’之前,是……”

  君玄清道:“先父在日,曾任襄阳太守,玄清独子,但不肖,生情好友,终日三五结伙闲荡,不走正路,至文武两无所成,终因交友不慎,误入歧途,如今想来,悔恨不能死……”

  敢情是黄堂子嗣,官宦后人,难怪谈吐不俗。

  独孤承一怔,老脸一片讶然,瞪目说道:“老弟,老朽我打听个人,一位爱民如子的廉洁好官,襄阳的前任太守姓君名天奉。”

  君玄清黯然落泪,道:“正是先父。”

  独孤承瞿然说道:“老弟,如此说来,那更不是外人,令尊与老朽昔年曾有一面之缘,唉!可惜好人不长寿,令尊守正不阿,廉洁—生,湖北一带至今户户膜拜,有口皆颂,不想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话落,更摇头叹息不已。

  君玄清唇边抽搐,无限悲痛,万般懊恨:“那都是玄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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