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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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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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声色一转严厉:“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开封人畏之若虎,敢怒而不敢形诸于色,更不敢说一句话,还有别人过的么?……”

  顿了顿话锋,接道:“好在这是在开封,只是居民,倘若一旦激起武林公愤,群起征讨,众怒难遏,就凭你一所‘三义镖局’能应付得了么?你想到了后果么?”

  锦袍老者仍觳觫不敢言!

  书生又道:“我可以在‘大相国寺’前当场以门规严加惩治,但我不愿惊动群众,扫了人家游兴,一方面也是顾及你的面子,我既将他引来‘龙庭’,又事先通知你,那也是先给你打个招呼,对你,我做得已经很够了,现在以门规你该对我有个交待……”

  既列门墙,岂有不知以门规该当何处之理?

  锦袍老者身形暴颤,连连顿首:“四叔开恩,四叔开恩,振秋一脉单传,仅此一子……”

  书生脸一寒,沉声截口:“当初身人我门时怎么说的,你要我擅改门规?”

  锦袍老者悲声说道:“振秋不敢,祈请四叔开恩,振秋愿一身承当!”

  书生道:“对你,我另有惩罚,事到如今,在我面前,你还袒护他?”

  锦袍老者须发俱颤,默然不语!

  老妇人突然再度跪倒:脸上满是悲凄惊骇神色,仰首祈求,说道:“四叔,畜生他罪当该罚;但赵家一脉单传,秀芸夫妇又仅此一子,绝了赵家香烟,何颜见地下祖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敢请四叔开恩,暂缓惩罚,等畜生娶妻生子,接替赵家……”

  书生神色稍霁,微有不忍意,挥挥手,说道:“你起来,你起来,我找振秋说话……”

  老妇人没敢起来,书生转注锦袍老者,脸色又寒:“振秋,他一身武学,可是你传他的?”

  锦袍老者仰起头,老泪纵横,刚要说话!

  小叫花人最机伶,连忙暗递眼色!

  锦袍老者看见了,可是他不敢,毅然承认:“正是振秋所传!”

  书生看得清楚,一点头,道:“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不能让他仗恃我门武学,继续桀傲欺人,要不然天下武林会指责‘神州四奇’滥收门人,弱我四兄弟名头,你给我追回来……”

  锦袍老者与老妇人同声悲呼:“四叔……”

  小叫花也连忙陪上笑脸,眨眨大眼睛,道:“四叔,小明也求个情!”

  书生侧顾沉喝:“卖弄聪明,想让振秋欺我,你还敢多嘴!”

  小叫花吓得一伸舌头,连忙闭嘴!

  “听我说完!”书生,目光移注地上二老,道:“念你诚实,我这里还有一罚,任你夫妇选择,小秋家中面壁三年悔过,从此严加管束,即日起,拨出十万银子周济贫苦,以赎你这为父不严的过错,你夫妇选吧!”

  分明有意开脱,这还用说!

  锦袍老者与老妇人如逢大赦,狂喜欲绝,含泪颤声,仰首说:“多谢四叔开恩,振秋夫妇愿选后者!”

  小叫花一蹦三尺,拉着书生衣袖,涎脸说道:“四叔,您真好,向来最疼我们这晚一辈的!”

  好甜的小嘴,书生面上浮现一丝难忍笑意,瞪了他一眼,道:“少跟我耍贫嘴,你自己做的事怎么说?”

  小叫花脸一红,赧笑说道:“四叔,您可别怪我,是二叔教我的,我一个小孩子,在开封又没人管吃管住,要不……那怎么活?”

  擅于察言观色,他看出没怒意,又往上爬了一尺!

  书生笑了,没说话!

  锦袍老者与老妇人趁势站起,回顾身后,齐扬怒喝:“畜生,还不快叩谢四叔祖开脱之恩!”

  白衣汉子这时灵魂才归了窍,膝行数步,顿首颤声:“叩谢四叔祖不罪之恩!”

  书生目光凝注,冷然说道:“站起来听我说话!”

  赵大爷没了脾气,再顿首缓缓站起,却仍未敢仰视!

  书生道:“你该知道,幸亏是我先来开封,要是你三叔祖早我一步,如果给他碰上,事情就不会有那么便宜,他铁面无私,能把你剥皮抽筋,能把你父亲逐出门墙,我心软,但不会有再,短时期内我不会离开开封,就是我离开了,开封你同门前辈,平辈颇多,他们往日或许看你父亲的面子,今后他们不会了,为自己,为双亲,为家声,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白衣汉子垂首唯唯,敬畏领受教诲!

  书生双目冷电森寒,转注“索命双煞”,双煞机伶寒噤,连忙低头,不敢对视,书生淡淡一笑,道:“这与二位无关,不过,今后江湖当有再见日,也望二位洗面革心,好自为之,二位请吧!”

  “索命双煞”如奉纶旨,转身飞遁而去!

  外人走了,自己人好说话!

  锦袍老者恭谨发问:“四叔不在黄山清修纳福,突然驾临开封……”

  书生截口说道:“不只是我,你师父、二叔、三叔都会来,早晚而已,我们有事儿,仲夫跟子良两个呢?”

  锦袍老者恭声答道:“保着趟重镖往河北去了!”

  书生点点头,道:“我说过,我这趟来开封有事儿,但是今后几天内,开封所发生的任何武林事,不许你们插手,你只管闭上门做你的十三省总镖头,不闻不问,懂么?”

  锦袍老者不是糊涂人,满脸感激神色,道:“多谢四叔,振秋省得!”

  书生点点头,笑了笑,道:“今后几天,我住在‘大相国寺’,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往‘大相国寺’走,有事我自会找你们,天不早了,回去吧!”

  老妇人道:“四叔,您干什么住在‘大相国寺’里?镖局里……”

  书生微笑截口道:“谢谢你夫妇的好意,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走吧!”

  二老深知这位当世奇才,年轻四叔的脾气,说一不二,谁也无法挽回,恭谨拜别,转身要走。

  老妇人却突然望着书生,一付欲言又止神态!

  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低低说道:“四叔,婉姑娘还是每年来一趟开封,打听您的……”

  书生脸色倏变,老妇人连忙住口。

  须臾,书生面上神色一转黯然,唇边闪过一丝极其轻微的抽搐,双目失神,呆呆前视,无力挥手,道:“我知道了,别让她知道我来了!”

  老妇人不敢再说,低头转身,偕夫率子,缓缓离去!

  老少三口走远,书生渐渐恢复常态,侧顾身边小叫花,淡笑说道:“小明,你也走吧,我要在这儿站一会儿!”

  小叫花想说什么,但一触及书生那不怒而威的慑人目光,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施礼腾身,飞射不见!

  刹那间,偌大一座“龙庭”,空荡,寂静,就剩下书生孤伶伶独自一人,再难见别的一丝人影!

  皓月偏沉,将他那颀长身影映射在地上,拖得更长。

  人、影相对,两透凄凉,望之令人鼻酸j

  书生,冠玉般俊面,木然冰冷,英风尽扫,豪气不存,一任夜风狂飘衣袂,月色下,恍若一尊石像!

  此情、此景,莫道不销魂,明月万里,天涯共此时!

  蓦地里,夜空里飘荡起千声满含悲伤的长叹:“金剑已沉埋,往事堪哀,此心已如古井水,永难再扬千波纹,婉若!世间尽多奇男子,你这是何苦……”

  雪白人影电闪,“龙庭”空无一人!

  只有余音伴着两颗晶莹清泪,随夜风渐飘渐远……。

  “大相国寺”前,夜已深沉,人已尽散!

  诸棚空空,群灯已收,满地纸屑舞动飞飘!

  烧香许愿的善男信女也已不见再来!

  小沙弥揉着睡眼,打着哈欠,刚要上门!

  石阶上人影闪动,书生飘然而至,扬声笑道:“小师父,请候我一步!”

  说话间已至门前,真快J

  小沙弥闻声一怔,瞪大了眼,问道:“这位施主是随喜,还是……”

  书生摇头笑道:“我找普济大和尚!”

  小沙弥道:“你认识?”

  书生笑了:“开封城内谁不认识普济老和尚?我认得他,他未必认得我,其实,原本都是一家人,对么?”

  小沙弥也笑了:“施主很风趣,请佛堂等着,小僧去通报!”

  书生道:“多谢小师父,有劳了!”

  举步进了“大相国寺”,直上“大雄宝殿”!

  小沙弥径自转入殿后不见!

  没一会儿,殿后步履响动,偏门闪转出了身材瘦削,像貌清癯,银髯飘飘的普济老和尚!

  他微注书生一眼,合什微躬身形:“施主要见老衲?”

  书生还礼笑道:“深夜打扰,自知唐突,甚感不安!”

  普济老和尚道:“好说!施主有何见教?”

  “岂敢!”书生含笑说道:“我出外游学,素慕开封历代古迹文物,打算在此逗留一个时期,因所带盘缠不多,未敢投宿客栈,想在‘大相国寺’借住几日,所以不揣冒昧,特来跟大和尚商量!”

  按说,出家人应予人方便,谁知——

  普济老和尚淡淡说道:“‘大相国寺’历代相传,不留外客,就是远道香客也从未留住过,老衲不敢擅自破例,施主原谅!”

  真和气!一口拒绝了!

  书生没在意,淡淡说道:“我听说‘大相国寺’的主持大和尚,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普济老和尚答得好:“不敢当,身在佛门,出家人理应日行百善!”

  书生目光深注,微笑说道:“大和尚行善为己?为人?”

  普济老和尚道:“不敢相瞒,两者俱是!”

  书生笑道:“既然也是为人,何独不能为我?”

  普济老和尚道:“施主明鉴,老衲为的是芸芸众生!”

  “大和尚好辩才!”书生道:“大和尚总不能否认我也是芸芸众生之一,大和尚为的是芸芸众生,难道说芸芸众生中的某一个人有了急苦,有了困难,大和尚就视若无睹,弃而不顾么?”

  普济老和尚一怔为之语塞,但旋即低诵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上秉佛旨,慈悲为怀,普济众生,焉能就众而舍一,施主误会了!”

  “大和尚!”书生笑道:“出家人上秉佛旨,慈悲为怀,大和尚忘了个方便为本,我足迹遍北五省,所居皆禅门古刹,何独‘大相国寺’不能予人方便?佛旨普济众生,大和尚法号普济,当应了解这普济二字作何解释!”

  “阿弥陀佛!”普济老和尚老眼圆睁,须眉皆动,道:“施主夸老衲好辩才,看来老衲不如施主多多……”

  书生飞快接口,一笑说道:“大和尚夸奖,那是我站稳一个理字,理直才能气壮!”

  普济老和尚略一沉吟,道:“多谢施主教我,老衲敢也跟施主打个商量,施主只管往客栈投宿,无论多少天,吃住一概归老衲,如何?”

  “大和尚!”书生扬眉笑道:“照你这么一说,我这读圣贤书之人,岂非成了诈人吃住的无赖了,多谢好意,我不敢领受!”

  普济老和尚真好涵养,心平气和,道:“施主,读圣贤书贤知……”

  书生截口说道:“大和尚,我谒寺造访,婉言恳求,于礼无缺,如谈‘礼’字,我却知道大和尚这态度并非出家人应有的待客之道!”

  普济老和尚白眉微轩,道:“请施主明教!”

  “岂敢!”书生道:“到那儿说理,大和尚都该予我方便!”

  这倒好!他是在这“大相国寺”住定了!

  普济老和尚白眉一皱,道:“施主可不能体谅他人苦衷!”

  书生挑眉说道:“大和尚,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我似曾明言,所带盘缠不多,设若因在开封投宿客栈,而后日流落他乡,饿死异地,试问大和尚你这日翻贝叶,吃斋念佛的慈悲出家人于心能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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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善恶一念
 
  一顿,书生继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再问大和尚你修的什么?”

  普济老和尚脸色连变,默然不语!

  良久,始老眼深注,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这么说,老衲不敢不点头,不过本寺僧舍不多,可没有什么清净静房……”

  书生一笑截口,道:“那没关系,我只求能读书,能睡觉就行!”

  他倒能凑合!

  普济老和尚皱了皱眉,回顾身后小沙弥,道:“为这位施主收拾一间房子!”

  随即向书生合什微躬身形:“施主请!”

  书生潇洒还礼,道:“多谢大和尚!”

  探怀取出一片金叶,又道:“微薄俗物,不成敬意,权充香……”

  普济老和尚话中有话,道:“施主盘缠不多,请留下自用吧!”

  书生笑道:“大和尚留我,那是大和尚的好意,非亲非故,到那儿也不能白吃白住,只是我一点敬佛之意!”

  顺手将之放在佛案上!

  普济老和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躬身说道:“却之不恭,多谢施主赏赐!”

  挥手轻喝:“为施主带路!”

  小沙弥应声转身而去。

  书生淡淡一笑,跟着小沙弥行自殿后!

  殿后,是座大院子,几株老树苍劲参天,浓荫遮住了半个院子,青石小径两旁,整齐地摆着几株盆花,暗香浮动,随风沁人,颇称清幽雅致!

  书生侧顾普济,扬眉笑道:“阶下几点飞翠落红,收入来无非诗料,窗前一片浮青映白,悟人处尽是禅机,佛门清修地,老来福无穷,大和尚生活令人羡慕!”

  普济含笑答话,却笑得有点勉强:“何处无妙境,何处无净土?出家人本应如是!”

  书生点头微笑,突然发问:“大和尚,‘世间皆乐,苦自心生’,这句话,然否?”

  普济老和尚肃然点头:“然!世人为荣利缠缚,动曰尘世苦海,不知云白山青,川行石立,花迎鸟笑,谷答樵讴,世亦不尘,海亦不苦,彼自尘苦其心尔!”

  不愧佛门德道高僧!

  书生点头微笑,再问:“再请教,‘祸福苦乐,一念之差’,然否?”

  普济老和尚神情激动,双目冷电异采一闪即逝。

  “然!人生福境祸区,皆念想造成,放释氏云:利欲炽然即是火坑,贪爱沉溺便为苦海,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警觉船登彼岸,念头稍异,境界顿殊,可不慎哉。”

  书生转身微揖,笑道:“多谢大和尚教我,不悔不悟,永沦苦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皆异乎一念,的确不可不慎!”

  普济老和尚脸上微微变色,强笑谦逊!

  说话间,已抵一间僧舍门口!

  小沙弥推门人内,点燃灯火!

  陈设虽简陋,但窗明几净,点尘不染,清静雅致,何用再收拾,简直就像预先准备好的!

  书生侧顾普济,笑道:“大和尚话何冷,心何热?”

  普济老和尚有点窘,道:“这是替远方行脚佛门弟子,偶来挂单所预备的,施主高雅之士,老衲既已点头,何敢慢待,不知尚中意否?”

  书生笑道:“何止中意,过我望之!”

  又随便谈了几句,普济老和尚率小沙弥双双辞出!

  书生望着普济老和尚那渐去渐远背影,玉面上浮现一丝令人难以会意的笑意,转身进房,随手虚掩上了门!

  按说,夜已深沉,他该睡了!

  可是他没睡,不但没睡,连一点打算睡的迹象都没有。

  解下背书书箧,信手白书箧中取出一本书来,独坐几前,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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