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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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血-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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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郝七还不满意,带着骂,开了腔:“娘的,快点儿成不,迟爷交待过了,二更以前要出城,要是二更以前出不了城,吃不完,兜着走,咱们可都有好瞧的!”

  他横,人家也不甘示弱,一名汉子说了话:“郝七,你他娘的穷叫个什么劲儿,睁开你那两眼睛瞧清楚些,谁闲着了?嫌慢你多找几个来呀!”

  郝七可不是省油的灯,那吃这一套?坛子往地上一放,索性他不动了,脸色一沉,道:“老徐,话可是你说的?”

  气头上可忍不住,姓徐的汉子停了步,瞪眼说道:“我说的,怎么样,你他娘的有种告迟爷去!”

  郝七道:“你当我不敢?”

  姓徐的汉子道:“郝七,放明白点,我可不是‘万’字总号的人!”

  郝七道:“你他娘胆上长了毛了,那儿的人都得归少东家管!”

  姓徐的汉子冷冷说道:“我可是久跟在老主人身边的!”

  郝七嗤之以鼻,道:“少他娘吹了,当年跟在老主人身边的,人家现在起码也是个分号当家,你他娘的却仍是个一等伙计!”

  姓徐的汉子道:“一等伙计怎么样?”

  郝七道:“不怎么样,高不了我那儿去!”

  姓徐的汉子还想再说!

  突然后院传来一声轻咳,有人冷冷说道:“都装好了么?”

  这下都闭了嘴,脸上也都变了色,郝七连忙搬起坛子,道:“迟爷,用不着您操心,马上好了!”

  敢情是那位“鹰爪”帐房迟九如!

  可不是?一阵步履轻响,门口儿灯光下出现了那透着阴森、狡猾、奸诈的瘦削身形,他一双冰冷目光轻扫,脸色沉重,冷哼说道:“郝七,我让你们什么时候装好车?”

  郝七机伶一颤,陪笑说道:“迟爷说道,二更前要出城……”

  迟九如冷冷接道:“我问该什么时候装好车?”

  郝七白了脸,道:“迟爷说,说初更!”

  迟九如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郝七混身打哆嗦,道:“我该死,迟爷您……”

  “少废话!”迟爷突然挥手沉喝:“还不快装,二更以前出不了城,我唯你是问。”

  郝七如逢大赦,一连应了几声,拔腿就搬,进出如飞,比适才快了一倍,转眼工夫装满了车!

  迟九如脸上仍没见一丝笑容,冷哼一声,道:“装好了车,我进去禀东家去。”

  转身走了进去!

  郝七恭谨躬身相送,却暗捏了一把冷汗!

  迟九如进去禀报了,既然二更以前要出城,瞧样子是马上要动身了,这可急坏了一个人!

  这个人,静静地爬伏在对街一处屋脊上,是个短小精干的年轻黑衣汉子,他居高看下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

  没奉命,他不敢动,但是现在马上要出城了,他可又不能爬在那儿不动,眼睁睁地瞧着他们把货运出去!

  正在发愁着急,一眼瞥见街口走进了三个人,一瞧见这三个人,他立刻转忧为喜,放了心!

  三个人两高一矮,前面两个居左的一个,潇洒、飘逸,是书生。居右的一个高大,佝偻是老驼子,走在后面的一个,连蹦带跳,是小明!

  他乐了,这三位来了,“万家香”这车货,就是套上两百匹马也运不出去了,五更也出不了城!

  他收回目光,看看停在“万家香”门口儿的那辆马车,打心里透着松坦,但他再看那三位时,他楞住了!

  就在这转眼工夫中,那三位已剩下了一位,走在右面的那位,一起没了,和后面连蹦连跳的那位影儿!剩下的那位,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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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算差一着
 
  书生已经离“万家香”门口不到十丈,可没见他走得有多快,只见他潇洒迈步,飘然行进!

  适时,步履声也惊动了站在车旁的郝七,跟那两个伙计装束的中年汉子,扭头一看,郝七神情猛震,霍然色变,转身就要往里跑!

  可惜,太慢了,肩头上,搭上了一只手,书生已经到了他身后,身后也响起了书生带笑话声:“郝朋友,别急,候我一步!”

  不用他说,郝七是分毫动弹不得,也许仗着在自家门口,大了胆,狠了心,嘴里一声轻喝:“谁是你的好朋友!”

  手上用了劲,一个飞射,往后便撞!

  砰地一声,撞个正着,撞是撞着了,肩上的手,还在肩上.他自己一双右臂骨头差点没撞断,痛彻心脾,哎哟一声,矮了半截,脸上都变了色!

  书生就像没事人儿,话声依然带着笑:“你不姓郝么?”

  郝朋友,不是“好”朋友,郝七明白了,心头一震,道:“尊驾认得我?”

  书生没答话,头一回,目射威棱,突扬轻喝:“你两个,谁敢动一动,我就让谁先躺下!”

  原来,那另外两个伙计装束的中年汉子,定过了神,互一递眼色,打算由后面暗施偷袭,闻言一惊,谁也没敢动!

  书生淡淡一笑,回过了头,道:“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

  郝七忍着痛,道:“我听说过,可不知道是不是!”

  书生道:“说说看!”

  郝七道:“四先生!”

  书生笑道:“你没认错!”

  证实了,没错,郝七一哆嗦,又矮了几寸!

  另外那两个听得清楚,心惊胆裂,魂飞四散,打心里头直升寒气,还好适才没动,现就是杀了他他也不敢动了!

  那书生扳过了郝七,松了手,笑道:“你刚才打算进去报告迟九如?”

  敢情人家会知道底细,郝七机伶一颤,点了点头!

  书生笑道:“就是我放你进去,他也未必敢出来,信不信?”

  信,怎么不信?郝七是一百个信,他明白,别看那位迟爷平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世,要是听见眼前这四先生名字,只怕他会吓得没处躲!

  郝七低着头,没说话。

  书生笑了笑,又道:“我没工夫跟你哕嗦,答我—句,想站着还是想躺着?”

  这还用问?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郝七颤声说道:“四先生开恩!”

  书生笑了,道:“那么,老老实实地答我问话……”

  抬手一指马车,接道:“这,要送到那儿去?”

  郝七头摇得像货郎鼓:“不知道!”

  书生眉头——皱,道:“怎么说?”

  郝七道:“我三个只管装货!”

  瞧他身份,想必不假!

  书生再指马车,道:“这一坛一坛的,全是酱?”

  郝七瞪大了眼,道:“是酱,没错!”

  书生笑了笑,道:“恐怕不全是酱吧!”

  郝七一怔说道:“不是酱是什么?四先生不信,可以打开瞧瞧!”

  这倒好,他问起书生来了,瞧模样,听话意,八成儿他也在鼓里头,是一丝儿也不知道!

  书生笑道:“我对于‘万家香’的酱,是闻名已久,只可惜从没机会尝过,行,你给我打开来,我尝尝!”

  郝七可是毫不犹豫,向着那最上的一坛伸手就要去开封掀盖,一点儿难色都没有!

  适时,后院走来了帐房迟九如,他只看见郝七伸手,脸色一变,忙扬沉喝:“郝七,你想死……”

  再看,郝七身边多了个人,而那个人正望着他,他看清楚了,脸色大变,机伶寒噤,倏然住步停身!

  但,刹那间,他又惊慌骇然之色尽扫,举步走了出来!

  敢情他很机警,也很识时务,更硬头皮,只可惜他还不知道人家摸清了他,也不知道那软骨头郝七叫出了四先生!

  他知道,心急往后跑,那更糟,不如强自镇定着装糊涂,到了门口,目光轻扫环顾,一付愕然神色,道:“怎么回事儿?”

  郝七心里发了急,看看他,又看看书生,道:“迟爷,这位是,是……”

  别看迟九如狡猾奸诈一世,他可就不懂郝七眼色的真正意思,目光落在书生身上,深注一眼,道:“这位是……”

  书生笑道:“不速之客,闻香而来!”

  迟九如一怔说道:“尊驾要买酱?”

  他可真会装!

  书生笑道:“不但买,而且要得多,这一车酱我买了,你肯卖么?”

  迟九如一付哈哈之态,笑道:“尊驾要买酱,小号多得是!”

  书生摇摇头,道:“不,我就要这一车!”

  迟九如道:“抱歉得很,这—车不卖!”

  书生道:“我出高价!”

  迟九如道:“生意人讲究信用,尊驾就是出价再高我也不卖!”

  书生目光深注,道:“阁下是……”

  迟九如心头一颗大石猝然落下,笑得爽朗!

  “迟九,忝为小号帐房!”

  他可不知道书生是寻他开口!

  郝七想说,可是没个胆!

  书生“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迟帐房,失敬,失敬!”

  迟九如道:“好说,好说,尊驾怎么称呼?”

  书生笑了笑,道:“迟帐房不认得我?”

  迟九如心头一震,故作端详,然后摇了摇头:“恕迟九如眼拙,尊驾面生得很。”

  书生笑道:“迟帐房可真是健忘……”

  迟九如心里又一惊!

  书生接着笑道:“我就住在城内,几个月前,在‘大相国寺’前,还跟迟帐房打个招呼,点过头,迟帐房怎么就忘了?”

  迟九如一颗心“咚!”地一声,又落了下去,摇头笑道:“抱歉之至,抱歉之至,人老眼花,迟九如是真想不起了。”

  书生笑道:“好说,好说,事隔数月,彼此又没深交,难免,难免!”

  话语微顿,目光深注,接道:“迟帐房说,这车货,要送往别处?”

  迟九如点头说道:“不错。”

  书生道:“送那儿?”

  迟九如道:“封邱!”

  敢情又是封邱!

  书生道:“不近嘛!”

  迟九如笑道:“小号客户遍及南七北六,其实这是最近的一处!”

  这话不错,一点也不是吹嘘!

  书生略一沉吟,道:“我想跟迟帐房打个商量。”

  迟九如道:“尊驾请只管说。”

  书生道:“这一车让给我,另装一车送去。”

  迟九如摇头说道:“抱歉得很,这一车,二更以前要赶着出城。”

  书生道:“三更才关城门,干什么那么急?”

  迟九如道:“走晚了,怕不能如期赶到地头!”

  书生笑了笑,道:“恐怕是怕碰上我这一类的买酱客吧!”

  迟九如禁不住脸色—变,笑道:“尊驾真会说笑,承蒙照顾,小号感谢都怕来不及!”

  书生道:“那倒不必,只要这车货卖给我就行了!”

  换个别人,迟九如早翻了,可是对眼前这位,就是给他个头一般大的胆,他也不敢,只有阴笑说道:“这样好不?尊驾要多少,我马上吩咐赶装一车!”

  书生摇头说道:“不行,我急着要,这不是现成的么?”

  迟九如还想再说!

  书生一笑,又道:“迟帐房,咱们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这车酱,是不是不同于后院里的酱?”

  迟九如脸色又—变,道:“我不懂尊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何必呢?”书生目光凝注,道:“难道迟帐房非让我说穿不可?”

  迟九如心里一惊,一紧牙,鼓足了勇气,道:“尊驾还是说清楚的好!”

  书生道:“迟帐房是唬我这外行,这车酱比院子里的好!”

  迟九如心中顿松,笑道:“尊驾错了,我说过,生意人要讲究信用,小号里的酱,可没分三六九等,我可以用小号招牌担保……”

  书生截口说道:“既是没分三六九等,为何不能让给我?”

  迟九如哭笑不得,道:“尊驾还要我怎么说?”

  书生笑道:“不必说什么,让给我就行!”

  迟九如摇头说道:“抱歉得很,小号不能从命!”

  书生道:“迟帐房,你是把上了门儿的生意往外推?”

  迟九如一脸正经,道:“信用要紧,小号宁可不做这笔生意!”

  书生淡笑摇头,道:“恐怕由不得迟帐房!”

  迟九如脸色一变,道:“尊驾,怎么说?”

  书生道:“这车货,我是要定了!”

  迟九如提心吊胆地沉了脸:“尊驾怎么不讲理?”

  书生道:“讲理也得看对准?”

  迟九如道:“难道小可不讲理?”

  书生道:“要早讲理,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这句话,话里有话!

  迟九如自然不是糊涂人,心里直发毛,道:“尊驾,‘开封城’可是个有王法的地方。”

  书生淡笑说道:“那最好不过,我正愁没地方讲王法。”

  迟九如心里直叫苦,还想再说!

  书生已冷然摆手:“迟帐房,咱们废话少说,答我一句,这车货卖不卖?”

  迟九如轻笑说道:“尊驾何必一意跟小可过不去……”

  书生截口说道:“迟帐房,可不是我一意跟宝号过不去!”

  迟九如没敢辩驳,道:“万请尊驾原谅,小可实在不能从命。”

  “那好!”书生笑道:“丑话我说在前头,不卖给我,这车货就别想出城!”

  迟九如脸色大变,道:“尊驾是要……”

  书生摇头说道:“不是我,我算准了,这车货,出不了十丈,非翻车不可,到时候坛破、酱洒,你可别懊悔。”

  这下可作了难,要命了!

  迟九如肚子里明白,眼前这位书生可是一张“铁嘴”,“算”得比“君平”还灵,他说翻车,那一定翻车。

  想了半天,终于让他想出了个主意,苦笑说道:“尊驾,这样好么?我作不了主,容我进去跟敝东家商量,商量!”

  书生未置可否,道:“怎么,万老板回来了?”

  迟九如道:“敝东家今天刚回来。”

  书生道:“这趟殡,出得可真不近。”

  迟九如没敢接话,点着头,应了两声是,转身就要往里走,却被书生出手如风,一把扣上腕脉!

  迟九如差点破了胆,没敢挣扎,忙道:“尊驾这是……”

  书生手一松,笑道:“别紧张,我不会毁了你这只靠它吃饭的手……”

  抬手往里一指,道:“用不着你进去,有人出来了!”

  迟九如循指内望,没见人,但转眼间,后院传来了一阵轻微步履声,灯光下,走来了一名身材高大的长髯青衫老者!

  迟九如一见来人,立刻面有喜色,退立一旁!

  长髯老者走到门口,神色平静得出奇,没看书生一眼,目光落在迟九如身上,皱眉问道:“老弟,怎么回事儿?”

  迟九如面有恭谨色,连忙回话!

  听完,长髯老者被了皱眉,阴鸷目光移注书生,道:“尊驾非要这车货不可么?”

  书生淡然笑道:“迟帐房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长髯老者略—沉吟,唇边—飞闪一丝诡笑,回注迟九如,道:“老弟,这车货,值多少?”

  迟九如道:“五十两!”

  长髯老者点点头,道:“好,一个也别多要,一个也别少要,照原价卖给这位!”

  书生却听得一怔!

  迟九如更是诧异欲绝,忙道:“巴爷,这车货,可是人家早订的!”

  “我知道!”长髯老者说道:“做生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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