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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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杰血-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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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生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黑衣人儿淡淡一笑,接道:“我知道,这还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爹曾有意于少青,而少青却又有恩于四哥,对么?四哥!”

  书生身形震动,仍未开口。

  黑衣人儿又道:“要谈恩,只怕四哥给他的恩,更多,更大,当年四哥的身体重病,他送医救治,这是做人应该的,而四哥……”

  “姑娘!”书生突然抬头,截住话锋:“你错了,唯一真正的原因,是少青人品、才华,无不超人,唯有他才能配得上姑娘,也唯有那种生活,才……”

  “我明白,四哥!”黑衣人儿淡笑说道:“但适才我说过,有些事,丝毫勉强不得!”

  一句话堵住了嘴,书生欲言又止,终归默然。

  黑衣人儿又笑了,这一笑,笑得凄楚:“四哥不是女儿身,不知道女儿家在这方面心死得很。”

  书生突然唤道:“姑娘……”

  “四哥,听我说完!”黑衣人儿截口说道:“唯有我自己才明白我自己,假如四哥以为唯有少青那种生活才适于我,四哥这种江湖生涯,不适于我,那么,我敢说,四哥错了,四哥也看错了我了,四哥唯一说对的了,是我不该随四哥四出江湖,置年迈老父于不顾,也只有这道理,才能说动我的心,别的,都不足以影响我,我现在也明白了,我不该这么做,但是由此,我也知道了,今后该怎么做……”

  书生刚要说话,黑衣人儿却已然接着说道:“四哥,别问我。就是问,我现在也不会说,不单是对四哥,对任何人我也不会说,不过,总有一天,四哥会明白的!”

  书生低下了头,良久才颤声说道:“姑娘,你要让我负疚终生,一辈子不安?”

  黑衣人儿笑了:“我知道四哥怎么想了,四哥要这么想,那四哥又错了,我不会让四哥负疚,也不会让四哥不安。”

  书生道:“那么……”

  黑衣人儿道:“四哥,我说过,现在我不会说的!”

  书生再度默然,又缓缓低下了头……。

  ※  ※  ※

  各行各业的买卖商号,都有不同的开门儿时间!

  “开封城”中开门儿最早的,是“鼓楼”两旁卖豆浆、烧饼、油条的,豆浆是刚磨的,烧饼油条也都刚出炉出锅!

  瞧!热气腾腾,摸着烫手,大清早,坐在那儿,来碗既甜又烫嘴的热豆浆,两套烧饼油条,汗毛孔里都舒服!

  开门儿较晚的,做的都不是赶时间生意,拿北大街的“万家香”酱园来说,就不必开太早的门儿!

  “万家香”酱园,做的是整坛儿批发生意,可不零星地卖,有谁会一大早跑来买几坛子酱?

  都是老早订得货,干什么开那么早的门?

  这两天“万家香”酱园,全“开封城”的买卖,数它开门儿最晚,其实,那也等于没开门儿!

  因为“万家香”有丧事!

  按说,出了殡,该开张了!

  可是,“万家香”仍没正式开张!

  一直到晌午了,“万家香”酱园门内才有了动静!

  一阵轻响,门动了,可是只开了两扇!

  两扇门儿宽窄就只能容一个半人进出,两个人就不行!

  开了门,一个伙计打扮的中年汉子袖着手儿走了出来,在门外站了站,望了望大街上的马车行人,又进去了!

  他刚进去,对街踱过来一个人!

  那是个身着深蓝绸夹袍的老者!

  老者须发如雪,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左手提着个皮囊,右手握着根旱烟袋,很气派!

  别的不说,单瞧这打扮,就知道老者不寻常!

  老者的那身打扮,可是那年头有钱大老爷的打扮!

  不信,瞧!

  那根旱烟袋,嘴儿是玉的,杆儿乌黑,不知何物,可是那旱袋锅儿,任何人一看即知,硬是纯金打的!

  单这根旱烟袋都够一个寻常八口之家,吃上半辈子的,谁能说老者不是家财万贯的有钱大老爷,大财主!

  八成儿是来订货的!

  行,一开门儿就是生意,这笔生意恐怕还不小。

  要不,谁上酱园干什么?难不成闻酱味儿去了?

  老者到了门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其实,用不着,门内早就迎出了适才那名中年汉子。

  冲着老者一拱手,哈了腰:“老大爷是……”

  “怎么?”老者扬着一双白眉,笑了:“不认识我了?”

  中年汉子一怔,道:“恕我眼拙……”

  老者“噢!”地一声,笑道:“半年前还在宝号订了二十大坛上好豆酱,老弟怎忘了?”

  中年汉子想了一想,赧然陪笑:“对不起,老大爷,做生意来往客人太多………”

  说得是,做生意一天所接触多少人?日子要近还好,半年多了,那儿那么好记性,难怪他认不得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没关系,没关系!”

  说着,往里便闯!

  有钱的大主顾,可不敢得罪,中年汉子让了一步,道:“老大爷今儿个是……”

  老者截口说道:“找万老板有点事儿,另外再订点货。”

  中年汉子道:“老大爷来得不巧……”

  “怎么?”老者一怔说道:“难不成万老板不在家?”

  中年汉子道:“正是不在家!”

  老者道:“那儿去了?”

  中年汉子道:“老大爷想必不是本地人!”

  “不错!”老者道:“我打‘中牟’来的!”

  中年汉子道:“难怪老大爷不知道。”

  老者道:“什么?”

  中年汉子道:“敝东家老太太故世了!”

  老者“哦!”地一声,道:“这我昨儿晚上进城就听说了,昨儿过了晌午出的殡!”

  中年汉子道:“小错!”

  老者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道:“这跟万老板不在家,有什么关系?”

  人老人,难得糊涂!

  中年汉子笑了:“敝东家昨儿个出殡,到现在还没回来!”

  老者目光凝注,笑了:“老弟莫非欺我这老头子?那有送殡当天不回来的?”

  中年汉子一本正经地道:“事实上,敝东家的确没回来!”

  老者呆了一呆,道:“老太太葬在那儿?”

  中年汉子道:“老大爷问这干什么?”

  老者道:“路近应该回得来!”

  中年汉子道:“不近,‘朱仙镇’!”

  “‘朱仙镇’?”老者又一怔,道:“怎么那么老远?”

  中年汉子笑了笑,道:“敝东家去年在那儿买了一块地,听说什么‘龙’……”

  “龙”了半天,可没说上来!

  还是老者帮了腔,道:“‘龙眠地’?”

  中年汉子猛一点头,笑道:“对!”

  老者道:“好风水!”

  中年汉子道:“所以敝东家要把老太太葬在那儿!”

  老者想了想,道:“‘开封’,‘朱仙镇’,两下里不算近,嗯!当天是回不来,这么说,万老板是真的不在家了?”

  中年汉子道:“还会骗老太爷不成!”

  老者一付惋惜神色,摇摇头道:“既然万老板不在家,那就没法子了!”

  语出有因,中年汉子讶然说道:“怎么,老大爷有急事儿?”

  老者道:“倒不是我的事儿,我是受人之托,来跟万老板谈笔生意的,万老板既不在,这笔生意恐怕做不成了!”

  中年汉子道:“什么生意?”

  老者反问:“老弟能作主?”

  中年汉子笑道:“我虽做不了主,可是‘万家香’自有作得了主的人!”

  老者道:“少老板?”

  中年汉子道:“敝东家没儿没女!”

  老者道:“那是……”

  中年汉子笑道:“老大爷先说是什么生意。”

  老者目光深注,道:“老弟想先听听值不值得?”

  中年汉子点头笑道:“老大爷精明。”

  “好说!”老者笑道:“跟老弟一样,都是做生意的。”

  中年汉子脸—红!

  老者笑了笑,道:“值得,我敢担保,准值得!”

  他仍没说,可是中年汉子也不含糊,道:“老大爷还没说是什么生意?”

  老者笑了笑,道:“让我先订了货再说,成么?”

  敢情他还卖关子!

  中年汉子想了想,刚要点头!

  突然,后面传来—个冷冷话声:“郝七,你在跟谁说话?”

  叫郝七的中年汉子身形一震,忙带笑说道:“迟爷,客人上门了,老主顾!”

  话声方落,后面转出一人,长袍、瓜皮帽、身材瘦高、鹞眼、鹰鼻、耳后见腮,稀稀疏疏的几根山羊胡子!

  两手皮包着骨,又黑又长,十根指甲长有数寸,一眼就给人个感觉,此人阴沉、多智、狡猾、奸诈!

  郝七连忙躬身陪笑,指着老者道:“迟爷,就是这位!”

  老者带笑拱起了手!

  这位迟爷却盯着老者看了好一会儿,才拱手还礼,笑了,可是皮笑肉不笑,能令人头皮发炸!

  “这位老哥贵姓?”

  老者道:“黄,草头黄!”

  被唤迟爷的老者道:“老哥不是本地人?”

  黄姓老者笑道:“老弟台怎么知道?”

  被唤迟老爷的老者阴阴地笑了笑,道:“开封城差不多的主顾,我都认识!”

  黄姓老者笑道:“我打‘中牟’来的!”

  “中牟?”被唤迟爷的老者道:“好地方!”

  “好说!”黄姓老者道:“小地方,那能跟‘开封’比?老弟台怎么称呼?”

  明知“迟爷”,他还要问,八成儿不愿这么叫!

  被唤迟爷的老者道:“迟九!忝为小号帐房!”

  黄姓老者再拱手,道:“原来是迟帐房,失敬了!”

  迟九道:“好说,黄老哥要订货?”

  黄姓老者道:“不错!”

  迟九道:“订什么?”

  黄姓老者道:“豆酱!”

  迟九道:“要多少?”

  黄姓老者道:“二十大坛!”

  迟九侧顾郝七,道:“记下来!”

  收回目光,道:“什么时候要?”

  “不忙!”黄姓老者道:“我想先看看货色!”

  迟九道:“郝七,挖—勺来!”

  郝七刚要应声!

  黄姓老者已然摇头说道:“不!我要看看整坛子货!”

  迟九道:“都一样!”

  黄姓老者笑了笑,道:“老弟台,我也是做生意的。”

  迟九略一沉吟,侧顾轻喝:“郝七,带黄老哥后院瞧瞧去!”

  郝七应声则身带路!

  帐房迟九则陪着这位黄姓老者,往后院行去。

  “万家香”这后院可不小,院子里,放着数十大缸坛酱。

  院子的西北角上,放着三个较小的缸。

  东西角上,则堆积着上百个小空坛!

  迟九拿起缸盖上的勺子,往缸里挖了一勺,顺手递向黄姓老者!

  黄姓老者接过勺子,闻了闻,然后伸出一个指头,沾了些酱,用舌头舐了舐,敢情他还要品味儿。

  迟九目光斜瞥,道:“黄老哥,如何?”

  黄姓老者频频点头,道:“不错,行,就是它吧!”

  放上勺子,一指西北角那三只小缸,道:“那也是么?”

  迟九道:“跟这大缸里的—样!”

  黄姓老者道:“我瞧瞧去!”

  迟九伸手一拦,道:“不用瞧,黄老哥!”

  黄姓老者一怔,道:“怎么?”

  迟九道:“黄老哥没见那三只小缸,是单独放的。”

  黄姓老者道:“所以我问那是不是!”

  迟九眯着眼,笑道:“是,没错,可是那不卖!”

  黄姓老者道:“难不成是自己留着吃的!”

  迟九笑道:“黄老哥说对了!”

  黄姓老者道:“不卖,我尝尝总行吧!”

  迟九道:“黄老哥最好别尝!”

  黄姓老者道:“怎么?”

  迟九笑道:“黄老哥要是尝了那个,就不想买这个了!”

  黄姓老者明白了,大笑说道:“说得是,还是不尝的好,自己吃的,当然是最好的!”

  迟九眯着眼笑了笑,一摆手,道:“请吧,黄老哥,前面坐去!”

  黄姓老者点点头,有意无意地,向着那只封着门的小缸,又看了一眼,转过身行出后院!

  郝七拿眼角溜着黄姓老者的背影,向着迟九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迟九眉头一皱,点点头,跟着行了出去!

  到了前面,帐房迟九满脸堆笑,肃客入座!

  黄姓老者摇头说道:“不坐啦,过两天我就来取货,麻烦早点儿给我装好!”

  迟九日光凝注,道:“黄老哥不是说,有笔生意要谈么?”

  黄姓老者未答,目光投向郝七!

  郝七一笑说道:“老大爷,迟爷就是能做主的人!”

  黄姓老者点点头,笑了!

  迟九摆手笑道:“黄老哥,何妨坐下谈!”

  黄姓老者笑道:“说不得只好再打扰片刻了!”

  坐定,迟九望了黄姓老者一眼,道:“黄老哥,说吧,怎么回事儿?”

  黄姓老者吸了一口旱烟,咳了一声,笑道:“我受朋友之托,是我那位朋友想跟万老板做笔生意!”

  迟九目光深注,笑道:“这么说,黄老哥是专诚来谈生意的!”

  “不!”黄姓老者摇摇头,道:“做生意是顺便,成不成还要看万老板!”

  迟九道:“黄老哥且说说看,是什么生意!”

  黄姓老者略一沉吟,道:“我那位朋友有几件珠宝、古玩……”

  迟九眉头一皱,截口说道:“黄老哥,敝东家开得是酱园!”

  黄姓老者笑道:“这我还会不知道么?只是这几件珠宝、古玩俱皆罕世奇珍,价值高昂,别处没人买得起!”

  迟九阴阴笑道:“敢情黄老哥拿敝东家当了大财主。”

  黄姓老者看了他一眼,笑道:“迟老弟,何必呢?谁不知道万老板家财万贯,富可敌国?”

  迟九笑了笑,未置一调,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黄姓老者笑了笑道:“如何?老弟台!”

  迟九摇头哭道:“既是罕世奇珍,价值高昂,恐怕敝东家也买不起。”

  黄姓老者道:“老弟台,咱们可是谈生意的,谈生意用不着客气。”

  迟九道:“我说的是实话,再说,敝东家也没有搜购珠宝古玩的嗜好。”

  黄姓老者道:“我是受人之托,没保证生意必成,既如此,那就算了。”

  探怀摸出一锭白银,又道:“这是我的订金,剩下的过两天取货时再付。”

  说着,就要站起。

  迟九突然说道:“黄老哥,我想先听听价钱!”

  黄姓老者道:“生意不成,还谈什么价钱。”

  话虽这么说,可没站起来!

  迟九一双鹞眼凝注,笑道:“价钱合适,也许可以成交。”

  黄姓老者道:“我可不会漫天要价。”

  迟九道:“黄老哥且说说看!”

  黄姓老者摇摇头,道:“我不敢说!”

  迟九道:“怎么?”

  黄姓老者道:“说多了,生意难成,说少了,朋友吃亏,我担不起,只要你老弟台点个头.价钱你们谈去。”

  迟九笑道:“对!中间人不好做,黄老哥精明!”

  “好说!”黄姓老者道:“不经—事,不长—智,吃—次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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