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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承泽真君不再言语，我也不敢提醒他，只能默默立于他身边陪着他回忆另一个女子，但是我心里还是欢喜的，尽管他什么也不告诉我，但其实这么几百年来我求的也不过是可以陪伴在他身边，可以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今夜的月色特别美，今夜的真君也特别的不似上神。我想扯扯他的衣袍安慰他，但最终只是盯着他墨色的袖口什么也没做。因为我对那段故事一无所知，多说是错。我在那段往事里，只是一个局外人，在真君的生命里，也是一个局外人……
……
……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天庭最近几日的气氛凝重了许多，偶尔几次远远地望见承泽真君他也是满脸的严肃。莫非，这次的事真有那么严重？连真君也无法解决吗？想来想去，我也只能去问月老这个天庭里最爱八卦的老人了。
“你问这个作什么？”谁知我刚问，月老就一脸防备地看着我。
我顿时觉得很受伤，不满地说：“你何必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说就是了，我还不想听了呢！”
我这么一说，月老立刻就凑上来安慰我：“哎哎，丫头，别生气啊！我那不是没法子么，天帝当初可是明令禁止不准再谈论任何有关三千年前神魔大战的事了！”
“神魔大战？不是堕仙清止么？”
“有何差别？那堕仙清止就是在神魔大战后和承泽真君决裂的嘛！要谈到堕仙清止，势必会联系到神魔大战……”
“那你能告诉我晚星……是谁吗？”我想，晚星一定不单单是承泽真君的同门师妹，不然他回忆她时不会有那么痛彻心扉的神情。
“哎，你这丫头，别问那么多！”
“为什么这个也不可以问啊？你告诉我嘛，真君和那个堕仙是不是同时喜欢上了晚星，然后晚星难以抉择，只好一死以感谢两位的厚爱，谁料清止把晚星的死归罪到了情敌真君的头上，一怒之下堕落成魔？如此看来，堕仙清止就是个缺心眼儿啊！”
月老听完我的分析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就是人间的戏文看多了啊！这是何等老套狗血的故事！”
“那事实到底是如何？”我好奇道。
“这……我……你……哎……”月老的熊熊八卦之魂已经被我想象的那个故事彻底点燃了，但是又碍着天帝的那个禁令不敢详说。
见状我只能再推他一把了，就拍拍月老的肩道：“你放心说吧。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何况也没谈论神魔大战啊。你看，我何时害过你，你还不信我？”
月老思索了一番，觉得我所说的甚有道理，便拉过我特别小声地开口说：“承泽真君啊，喜欢的是晚星没错，但是那个堕仙清止可不喜欢晚星……”
“为何？”我诧异地问，完全忘了控制自己的音量。
“哎呀，你别急啊！小点儿声！”
我立刻顺从地点头。
月老见我安静下来了才又继续开口说：“虽然那二人都是世上少有的青年才俊，但是那个晚星啊，偏偏不喜欢对她死心塌地的承泽真君，但又偏偏对她没什么意思的堕仙清止动心了。哎……这才是爱情啊！世上的爱情大抵都是如此了，早就和你说过了……”
“赶紧说正题！”见月老开始感慨起来我赶紧把他的思路拉回来。
“哎，现在的小仙就是耐不住性子。好，我回归正题。那时四海八荒哪个仙不知长生大帝的女弟子对自己的大师兄有意？那个晚星女仙也是个痴情的种，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啊。学凡人烧饭烧掉了整个山头，替清止抓坐骑又烧死了百八十头灵兽，想找本剑谱送给清止做生辰礼又差点烧了天宫的藏宝阁……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啊，都是承泽真君和堕仙清止在为她收拾烂摊子。甚至于那时其他仙们看到她的两个师兄来去匆匆都会问一句，是不是晚星又闯祸啦？但是晚星呢，偏偏就是那么锲而不舍，烧饭学不会那就弹琴，弹琴学不会那就跳舞，跳舞学不会就唱歌，什么不会偏偏就执着于什么，其实她的剑就耍得很好嘛……她总在想着总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让清止对她刮目相看的，进而倾心于她。其实啊，爱情这回事儿是最没道理最无迹可寻的，不是你足够好了就可以得到你心尖尖上那个人的青睐的。可是晚星就是想不透，一心扑在清止身上。那时候，承泽真君也很是伤神，自己喜爱的师妹偏偏喜欢的是自己的师兄，还喜欢的如此轰轰烈烈。但是承泽真君果然是千年难寻的优秀男仙，他只是默默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随着她闹，一点儿怨言都没有。你说这关系看得我们闹心不闹心？我身为月老真是痛心啊痛心！好好的三个小仙，偏偏让我一对姻缘都成不了！”
晚星，与我何等相像。明知不可能，却仍是放不下。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青睐，只等清止一个不可能的未来。我喃喃地问：“清止为何不喜欢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人家只拿她当师妹看待，平心而论，虽然他现在成了堕仙，但是当初也是四海八荒众女仙倾慕的对象。能和承泽真君媲美的神仙，怎么也是不弱的，不然又怎么能让晚星如此呢？他对晚星倒是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了师兄的角色，就是那不是晚星所期盼的……哎……这些小仙啊……”
月老又感慨起来，我赶紧再次打断他：“然后呢？晚星又为何死了？”
“啊——那次，晚星再次向清止明确表明了心意，但清止还是拒绝了她，之后立刻就闭关修炼，谁也不见。晚星大概是被伤得狠了，又被清止躲着，恰巧那时发现承泽陷入众魔的包围，便不顾自己性命地救了他。”
“怎么会……只要留有一丝魂魄她就可以再次修炼成仙啊！”
“没有魂魄。”月老摇头，缓缓说道，“红莲孽火，以红莲魂做引，结果只有灰飞烟灭。”
我诧异：“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月老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生无可恋。丫头，我不希望日后你也走到这一步。”
我愕然，说不出话来。我也不希望啊，但是晚星背后有一个承泽真君，只要她回头就能发现一直守望着她的承泽真君，只是她不愿回头。而我回头能看见什么？我这一路走来的执念吗？
“说到底还是我们天庭对不起她，为了减少伤亡利用了她。她的死我们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啊！如此说来，清止怨恨着天庭也是应该的。”
我仍旧不解，便问：“若是清止从未爱过晚星，他为什么要怨恨天庭，为什么要记恨承泽真君？”
“那到底是他从小疼爱的小师妹，虽然没有爱情却也是有亲情的，但是天庭却牺牲了她，晚星是为救承泽真君而去，承泽真君却也对这件事听之任之了。在他看来，承泽真君是与天庭同流合污了吧。”
“这样……吗？”听完这个故事，我回想起承泽真君向我提起晚星时的神情，他是绝不可能背弃晚星的，他是用生命爱过晚星的，哀莫大于心死，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芷妍公主可以让他重新爱上，但这一切要被堕仙清止破坏了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
……
……
自从从月老那儿打听到了事情的大概，我便一直觉得心神不宁的，一直想着我可以做些什么。期间也碰到过承泽真君几次，我依旧像往常一般远远地望着他，他好像瘦了，对着芷妍公主的笑容也勉强了一些，果然是被这事烦扰着吧？我没想过还能和承泽真君说上话，但这机会的确就那么快来了。我被元生星君差去承泽真君府上送东西，恰好真君没有出门。
“浣溪？”
“浣溪在。”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承泽真君眉宇间带着疲惫，不知他近日做了什么，怎么让自己变得那么累，我有些心疼，却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正当我在犹豫时，承泽真君倒是先开口了：“你的修炼可有进步？自打你成仙，我便从未尽过任何责任，你毕竟与我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现下便可以问我。”
承泽真君从没有如此温和地对我说这么长的话，而且也没有自称本君。这几百年来我与承泽真君的交谈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了，大多数时候我都只是悄悄关注着他，因此如今颇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但又不知道该向他请教什么才好。我平日里或许有一大堆的问题，但现下是一个也想不起来了。想来想去也只好回一句：“真君如此疲惫，小仙也一下子想不出什么问题，不知可否把这个机会留到下次，等真君好些了再说？”
听我如此说，承泽真君皱眉道：“怕是一下子好不了了。”
“为何？”我着急起来，“只要击退堕仙清止不就好了么？”
真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是我的师兄，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与他为敌。况且一旦与他为敌，胜负我也不敢保证。”
“但是，但是真君很厉害啊！一定能打败他的！所以……所以，真君你不必那么辛苦地修炼啊，都累成这样了……”
承泽真君叹了口气，扶额道：“我这是因近几日梦见了过去的一些事，没睡好。”
“过去的事？”
“又梦见神魔大战那日的事了……我以为在梦里我能救她，但，一次都救不了……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承泽不知为何对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一心爱慕的小女仙能把缠绕自己多日的梦魇说出来。这个梦已经纠缠自己上千年了，直到那个与晚星同样骄傲耀眼并精于剑术的女子出现，本以为和芷妍在一起后便不再做这个梦了，谁知随着与清止约定的时间渐近，这个梦，再次出现了。但这些，都无法对芷妍说，无法对她提起晚星，无法对她提起自己这三千年来的遗憾，更无法告诉她自己甚至可以为了晚星去死。
“真君，那些都不是真君的错啊，利用她的不是真君，抛弃她的也不是真君。”我小声地安慰他。
“她是为了救我才……若不是我感情用事，没有准备妥当就孤身进入那儿，她怎么会来救我，怎么会死？！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为何要听任天帝把她一人置于险境？我那时……应该一直陪着她的，陪着她一起面对魔王，哪怕会被她的红莲孽火烧死，哪怕……我为何没有那么做……”真君无助地捂住眼。
“真君！”我抓住他的胳膊，心里面堵得慌，但还是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晚星是因为生无可恋，她对世间再没有可留恋的了。就算没有那件事，也会有其他的事带走她的。真君在为当初的事而后悔，想随她一死了之时，可曾想过芷妍公主？若真君那时便死了，又怎会遇见芷妍公主，有现在快乐的日子？”
“芷妍……”沉默了一会儿，承泽真君冷静了下来，神情又回复到了平时的疏远与孤傲。他理了理衣衫，复又回头对我说道：“今日的话，你便当我从未对你说过，更不可让芷妍知晓。”
我有些心寒，却还是勉力笑着点头：“浣溪知道。浣溪先回去复命了，真君好好休息。”
☆、5
我想，我大概是坚持不下去了，坚持表现出的不在乎，很快就要伪装不下去了吧？其实我在乎，我在乎为何是我先出现，是我先表白却还是比不上那么晚才出现的芷妍公主。我想，若是当初我第一次遇见承泽真君时，他的身边便有一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那我便不会爱上他了。我会崇拜他，却绝不会爱上他。芷妍公主为何出现得这么迟，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动心、沦陷，既然出现得这般迟何不干脆不出现？让我的希冀顿时变得无望起来。我以为我是无所求的，但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得到回应，但如今，他不会有回应，我更不能期望有回应，不奢望、不打扰，不能，破坏他们的姻缘……百年岁月里积淀的感情，百年里的执迷不悟，已经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一切的开始是不是就在我染上他血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我不知这份被我当做精神信仰的感情是不是直到生命结束那一秒才能终结，但是……回不去了，回不到我还只是一颗露珠的时光……
可能最近我思虑过重了一些，连舞音都察觉了，她便拖着我到各个星君的宫里拜访。我问她：“我身上真的没有自己的味道？”
“嗯，的确没有。你身上只有承泽真君的气息，虽然很淡，但初一见你定会认错。想必是因为露珠本身是没有特别浓的气息的，而你沾了真君的血，所以你身上的气息便也承了真君的了。”
得到了舞音的肯定我心里便有底了。我想我终将会对不起她的这份心意，她一心想让我活得快活些，我却早已下了决心。月老曾说他不希望我走到晚星那一步，如今却要一语成谏了。我只是觉得，如果此生可以为承泽真君做一件事，哪怕只有一件，便不枉我这几百年来的执念了，也可以还了他赐予我生命的恩情。
我在深夜偷偷潜入了承泽真君宫里，多亏我的气息与真君相似，我的潜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对他的贴身仙婢使用了摄魂术想知道他们约定决战的时间地点。这次决战的时间地点是个秘密，连天帝都并不知晓。我本还担心是不是连贴身婢女都并不知情，好在她并没有让我失望。为了能更好地蒙骗过清止，我苦练了变幻术，而承泽真君的举止神情通过我几百年的关注，早已铭刻于心，再加上真君的衣服能加重我身上与承泽真君相似的气息，我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为了这最后的大事，我的仙术竟也突飞猛进，连舞音都欣慰于我的“开窍”，对我说道：“你看，早就该潜心于修炼的。”
我笑得甚是平静。离那个日子愈是接近，我内心就愈是镇定，颇有种已看破红尘的错觉。我成仙已有五百一十三年了，与舞音相识不多不少也是五百一十三年，可以说我一上天便是同她混在一处的。我遗憾，回忆我这五百一十三年的“仙生”似乎只有日复一日地思索着如何讨承泽真君的欢心，没能为我最好的姐妹做些什么事，没能留下更有意义的东西。而不久之后，我这条命也是一并要为了承泽真君而消失的，这样想来我便有些惭愧。
我忐忑开口：“舞音，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与我说，我虽不济，但一定尽力帮你的。”
“我想要的？”她停下手中动作思索了一番，“要说最的话，那自然是立刻飞升成上神了！”
我一愣，又讷讷问：“不如……你换个我可以做到的？”
舞音很顺从地换了一个：“那你帮我把草拔了吧，我去那边休息休息。”
于是乎，事情就演变成了我在这边顶着烈日拔草，她躺在树下翘着二郎腿摇着小蒲扇在精神上给我支持。
……
……
日子过得再怎么慢，决战之日还是来了。我想来想去自己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可以送与舞音的，便把我很宝贝的成仙以来收集的所有话本子都留给她了，其中不乏有些珍本。我给她留了信，告诉她，那些话本子在别人看来虽然不值钱，但却是我这几百年来最珍视的，凡人寿命虽短，但他们编的故事还是很有些可取之处的，她在修炼无趣时也可以看看打发打发时间。我在信中一再强调要好好保管我留给她的这些话本子，这是我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我在信中向她坦白了我打算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