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夜双眉一皱,喝道:“还要逞强――”右手金剑带起一带金光,直向我胸口扫去!她本来计算极准,我这一滚之势便是速度再快,也绝不会比她剑快!这一剑下去,我胸口定要刺个对穿。但她没算到的是,我身下压的不是泥土石块,却是两棵如小儿手臂粗的竹子!我身子一起,身下两棵竹子如两根长鞭一般,带起嗖嗖风声,直向兰夜身上疾抽过去。这时迟,那时快,我在竹枝上轻轻一点,人借竹子弹力,这一跃怕不有七八丈之高,顿时我同兰夜成了我在上,她在下。手中碎玉如一道闪电划过半空,带起一带雪色,直向兰夜颈中划去――
昆仑白雪,出剑如玉;有匪君子,清扬如许……
衣儿,你可相信万物之中,都有灵性么?
你看这梅谷中,绿萼梅在雪中开放,不是有一种慢慢绽放的生命力。你走在梅林中,是不是会觉得这梅花都在随着你静静地呼吸?你在弹我的焦尾琴时,会不会感到手指间的琴弦都在随着你的指尖轻轻颤动?这是因为你感到了这物中之灵,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即使你半点不懂武技,这名剑琚雪,也会在你手中复活!
琚雪,凝聚了我生命的琚雪,吸取了我鲜血的琚雪。
我把我的生命与鲜血给你,就请你在我手上复活一次,哪怕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换取你在我的手中,再一次激出你的灵性!
为了我。
更为了我心中,深爱的商少长。
琚雪呵……
兰夜颤声道:“你――你居然――”口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手中的碎玉,已刺入她右胸。
我面色冷然,道:“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退缩,而且我也告诉过你――”我手中琚雪一紧,剑尖又刺入半分,道:“千万不要小看你的敌人。”
第三十四章 无奈的真相
兰夜颤声道:“你――你居然――”口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手中的碎玉,已刺入她右胸。
我面色冷然,道:“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退缩,而且我也告诉过你――”我手中琚雪一紧,剑尖又刺入半分,道:“千万不要小看,你的敌人。”
兰夜瞠目半晌,突地“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声音颤抖道:“不……不……不可能!!你怎能――怎能――”她双臂软软下垂,我一剑削过她双肩,虽未能至她死地,却刺穿了她肩上琵琶骨。
兰夜不住喘气,颤声道:“你……你下手好狠……”
我冷然道:“我若不狠,今天倒下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我眼神一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个经验,却也是你告诉我的。”
“我说过,你的一切一切,已经让我有了,杀人的欲望!”
兰夜突然哈哈大笑,散乱的头发混着她脸上的污血,在阳光下竟如同鬼魅:“你如果亲手杀了我,商少长会怎么想?他一直希望你的手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而你,他的心上人居然心狠手辣至此!手上竟也沾满了血腥――”
我右手紧握琚雪剑,一动不动,缓缓抬起头来,直视向她充血的眸子,淡淡道:“你不知道么,我为了他,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他若下地狱,我便也随他跳下去!”
兰夜大睁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如看到了最可怕事物一般,尖声叫道:“不不――你一定是吓我――你不敢的!你怎么会敢杀人!你一定不敢……啊――”我将剑猛地一抽,带起她伤口中鲜血飞溅出来,兰夜一声惨叫之下,我手中剑已横在她颈中,咬牙道:“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能算人的东西!”我手中用劲,锋利的玉锋慢慢割进她洁白的颈项,眼睛微眯,慢慢道:“说――你对商少长说了什么,你是怎么设计他所谓的命运的?”
兰夜喉中荷荷连声,身体如筛糠一般不住抖动,牙齿上下打战,哆哆嗦嗦道:“我……我……”
我冷然道:“你一定告诉过他,更提醒过他,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最终都不会留在他的身边,是不是?最初是他的母亲,然后是他的朋友,最后便是我这个‘弱女子’,是不是?你为了完成这个可耻的诅咒,也想一心杀了我,是不是?商少长怕我有生命危险,所以也一心想让我离开他,是不是?”我每问一句,琚雪剑便刺入一点,鲜血一滴滴顺着剑身滴到我手上,已在地上积成小小一滩。兰夜突然尖叫道:“是!――是!!都是我!!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朝为杀手,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孤单和痛苦中!我要他在我控制下,永远永远――”
我唇角慢慢现出一丝微笑,缓缓道:“是么……”
兰夜看着我沾了泥土鲜血的脸上落出笑容,眼睛不断睁大,突然厉叫道:“不要――你――你是魔鬼!你――你――你是魔鬼!!你不是人!!”
我突然伸出左手,手指如轮,疾点在兰夜小腹“气海”,右手随之后撤,右脚踢出,已将她踢了个筋斗。兰夜“哇”地一声,一口血箭已随我手指点下喷了出来。整个人再也没有力气,如一堆烂泥般软倒在地,口中不住大声喘气。
我慢慢道:“我只学了几个月功夫,实在不知道废人武功还有什么好的法子,但师父说,这种方法最简单,却也最实用,是不是?”
兰夜先被我用剑穿了琵琶骨,后被我用劲点破“气海”,全身武功尽失,几乎已算得上一个废人。只是瘫在地上,眼睛出落出怨毒的神情,但更多的是又恨又怕,口中却再也不敢说话。前一刻还是绝代风华的美人,下一刻却居然如此狼狈不堪。
我轻笑道:“现在我已放了你,为什么还不快跑?”
兰夜眼睛一亮,低声道:“你……你居然……”
我笑道:“不错,我要放你走。不过――”我慢慢蹲下身,慢慢看着她的眼睛,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可怕,道:“只不过,你走时,我却也要送你一样礼物――我也要送你一个诅咒――”
“我,白衣,亲手废了你的武功,我也要把这个消息用最快的时间告示天下!”
“你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将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逃跑和追杀中!你每天都要担心,是不是被你害过的人会找你寻仇,甚至吃饭时,都要害怕会不会有人下毒,睡觉时,更要担心会不会突然出来一把刀,架在你的脖颈上。”
“你为了自己,害了那许多人,也毁了那许多人,那么,我便为那些人来复仇罢――”我左手食指前伸,声音冰冷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慢慢道:
“你跑罢――现在就跑――这就是我给你的诅咒,没过多久,天下人都要对你群起而攻之,温柔的首领,杀手的头子,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这就够你如一只老鼠般逃亡一生了!我不会杀你,因为商少长一定不喜欢我杀人,但是――”
“对你来说,这个结局更适合你。”
过去了……白衣……一切都过去了……
我脑中不断重复这几句话,突然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一般砰砰跳动,手中琚雪剑“当”地一声掉落在地。
难道,自己竟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么……
我额头已被汗浸湿,全身象从水里捞出一样,只觉刚才如做了一场恶梦一般,四肢空空全无了力气。身上、脸上全沾满了鲜血,一股股难闻的血腥气直冲鼻孔,却不知沾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兰夜的。我只觉喉咙一阵发痒,“哇――”地一声,已呕了出来,却肚子空空,只呕出些清水,但见十指仍是不住微微颤动,全身还是紧张无比。
我真怕……自己这充满恨意的一剑,就那么刺了下去……
过了半晌,我自己扶树缓缓站起,向前走了几十步,恰好有一条小溪流过,我将手伸进水中,先洗了洗脸,将头发简单打理一下,就着溪水将衣上血迹冲了冲,虽不能洗干净,但因自己身穿白衣,却也看得不是非常明显。顺手将摔掉了大半的琚雪剑浸在溪水中,将剑身污血冲洗下去。这时我才注意到,手中琚雪剑晶莹无瑕,与初入眼时大不相同!现在才心中隐隐奇怪,平时这琚雪虽为玉质,但寻常叩击不能伤它分毫,今日吸收了我身上鲜血,却将剑缘碎成块块,落出剑中细长一处,却是没有半分血色。我虽早已将带血碎玉收进袖中,但也看不出半分端倪。反是以前总觉得琚雪样子奇怪,没半点玉的样子,用起来也大不顺手,此时摔掉大半,觉得触手温润无比,剑身细长,重量却没有多少改变,举起来时,剑脊中仿若有丝丝光华流动,与人呼应相和,却如一下子有了生命一般。
我轻轻摇头,将剑绑在臂上,实是搞不懂为什么变成这样。自己低头向溪水照去,眼中戾气已几乎不见。却突然听得不远处跑来一人,喊道:
“可是白衣卿相吗?”
我闻声转头望去,不远处自山坡上,跌跌撞撞跑下一个中年文士,边跑边向我不住挥手,样子甚是好笑。不多时已跑到我面前,犹自上气不接下气道:“白――白卿相,终于找到你了――”
我大喜过望,道:“公――公孙先生,怎么会是你!”
被我称作公孙先生的中年文士一袭长衫又脏又破,身上沾满了泥巴,又喘了几口气,脸上露出喜色:“踏破铁鞋无觅处,真真没想到卿相竟在此地!”
我喜道:“公孙先生你怎在这里――逸扬!逸扬是不是也来了?”
公孙先生双目放光,道:“云少主命归云庄上下人等都来找卿相,在下自然也要尽绵薄之力!再者,归云庄若无卿相,好比大鹏折翼,我等便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卿相是了。”
我见到公孙先生,不由心情大好,笑道:“公孙先生实是过誉,先生是饱学之士,若无先生大智,怎能将缭绫这等前朝之物又重现今世。归云庄能有今日,先生与徐大娘实是功不可没,我正要与逸扬商议,归云庄在缭绫上的收益,将分给公孙先生和徐大娘一人一成,如何?”
公孙先生清矍的脸上不由稍稍变色,随即道:“卿相太过夸奖,在下无德无才,实不敢受。”
我笑道:“这事以后再说,公孙先生,不知这里离归云庄多远,逸扬可好?”
公孙先生微微躬身道:“少主便在前面不远处等候,请卿相随我来。”说罢右手一摆,示意我跟上,却是向他来时的山坡行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有一顿饭光景。我一边与公孙先生闲话家常,一边却暗暗偷眼,以便认清自己身处何地。我本来便不辨东西南北,兰夜自将我从宁王府中掳出,弄得我更是不知方位。但依稀记得归云庄是在东边。只见日头渐渐偏西,公孙先生却是带我一路向北行去,我皱眉道:“公孙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公孙先生闻言忙回道:“卿相此去,自然是去同少主会合了。”
我道:“可我记得归云庄不是这个方向罢。”
公孙先生笑道:“卿相所言很是,但少主担心卿相安危,却是早已出庄等候,现今少主就在前面不远处山崖上,卿相且稍安勿燥。”
“原来如此……”我目光连闪,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口中缓缓道:“逸扬体内余毒未除,也不知现在身体如何,有没有按时服药……”
公孙先生忙道:“卿相放心,少主气色日益见好,这药是按时服的,不出十天,定然风采如昔――”突觉喉头一凉,一把细长玉剑抵在他颈上,我冷然道:“公孙先生,你这是要将我带到何处?敢请明以教我。”
公孙先生脸色大变,颤声道:“卿相――卿相――你――”
我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云逸扬根本不在此处,你将我带到这里,意欲何为?”
我与云逸扬分手时,他所中蚀骨之毒在炎凉谷中就已痊愈,又何谈什么“余毒未除”!
“哈哈哈哈――”突然大笑声起,只听得树林中簌簌连声,人影连闪,已跳出二十几个人来,将我和公孙先生围在当中,我脸色一变,抬头看去,眼前大笑之人年约四十余岁,身体魁梧,满脸络腮胡须,却是山西城有名的蚕商钱大宽!钱大宽抚掌大笑,落出嘴里一排黄牙,道:“白卿相,没想到我们却在这里见面了。”
钱大宽!居然是他!
我心内大惊,自从我被灰衣杀手追杀至今,一路上心中总是奇怪不已,虽说兰夜一直想将我至于死地,但那时我和商少长并没有坠入情网,为何灰衣杀手却如附骨之蛆般甩脱不去?总觉得这件件事情放在一起好比连环扣扣,却是缺了最重要一环――“因”。
谁雇佣的灰衣杀手?!
果不其然,这一切一切,随着钱大宽在这里出现,身后站着十几个灰衣杀手,真相便将昭然若揭――
钱大宽破锣般的嗓子扬起:“果然是白衣卿相,老子阅人无数,却最佩服的人还是你这个娘儿,居然只凭一句话,便试探出了公孙这个龟儿子!”
我面无表情,手中剑势不变,仍抵在公孙先生颈上。眼前这个莽夫般的人物,虽仍同我初见他时一样满是粗口,却再也不敢令人小觑,以往一切追杀逃离,都因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商贾所起,任我们智计千番,现今却可能都成了他的棋子――我是,商少长是,兰夜也是!
我慢慢道:“不敢不敢……白衣便再聪明,却怎比得上钱当家之万一……钱当家使得白衣这半年来,有如过街老鼠一般狼狈不堪,被钱当家玩于股掌之上!白衣这点不入流的末技,又怎能入钱当家法眼。”
钱大宽哈哈大笑,笑声中甚是得意,道:“只可惜你现在发现,已是晚了!”
我道:“不错,如白衣所料不差,钱当家定是早想对白衣下手了…〃奇〃书〃网…Q'i's'u'u'。'C'o'm〃…却不知钱当家是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心思,才使公孙先生一介饱学之士,竟然生了二心,居然做了天锦庄的内应?”
钱大宽搓手道:“你为何不问那个龟儿子?”
我眼光在公孙先生身上掠过,缓缓道:“我不知该问他什么……我初见他时,他还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文士,空有满腹经纶,却是三餐不济……将先生请进归云庄后,果不其然,凭他之才学,居然找到了唐时缭绫技艺,可算是救了归云庄一命,当时为了感谢先生,我特做主,将归云庄全年收入,每年划给先生半成……这虽不多,但足可够先生终身吃用。公孙先生,我说的是也不是?”
公孙先生冷汗涔涔,颤声道:“是……是……”
我慢慢道:“依先生所言,无论白衣还是归云庄,从未亏欠先生一丝一毫,为何先生居然引狼入室,先狙杀我白衣在前,使灰衣杀手对我行踪了如指掌;又亏空账目在后,将归云庄秘密竟告知他人!――可怜的逸扬,最初,他还居然怀疑到了优华头上!可怜啊可怜优华本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却不知暗地里背了几次黑锅!”
公孙先生嘴唇抖动半天,却是什么也未说出口,脸孔越来越白,文士风范荡然无存。钱大宽大笑道:“不如让我来说罢!我许诺他,一旦计划成功,我就将整个归云庄给他!”
“什么!”我目光扫向公孙先生,只见他脸上忽红忽白,眼神射出又是渴望、又是害怕的光彩,显是激动万分,听起来钱大宽所言是真,他却真是为了归云庄,才敢孤注一掷,做出极卑鄙的事来。只听得钱大宽道:“白卿相,将那个龟儿子放了罢。你即使抓了他,也是难逃这些杀手追杀。”
我叹道:“不错――”一挥手收了琚雪,任公孙先生连滚带爬,向钱大宽跑过去,刚才钱大宽称他“龟儿子”,他却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脸俱是喜色。离钱大宽还有半丈左右,突地“啊――”一声惨叫,胸口透出大片血迹。
一截细长的剑尖,自公孙先生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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