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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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镜台-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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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中竟有这么多的曲折?我垂下头,慢慢合上了眸子。

    半晌,忽然觉得有凉凉的指腹摩挲我的眼睛,他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哭了?”

    我抬起头,避开他的手,道:“我也不知。”顿了顿又道:“我只是觉得悲伤、遗憾。梁公子,有时候我就在想,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你与我说的这些虽然都是自己前世经历的事,但我觉得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那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过往无可否认,即便你不记得了,但它们都在我的脑海里。”他说道。

    我看向他,问道:“梁公子,那你要如何呢?”

    “如何?”他重复道。

    “你把这些都和我说了,接下来要如何?”我解释道。

    “自然是好好护着你,不让你重蹈覆辙。”他坚定道。

    我静静望着他,道:“你是因为愧疚吗?你师父来信说他病重,你去探望他,这没有错。我后来投湖而死,这是我自己造成的。你不必因为愧疚而这样。”

    他听完忽地两手捉住我的肩膀,恨恨道:“你觉得这只是愧疚吗?小宛,我说了这样多你难道还不明白?”接着切切道:“我爱你,你不知道吗?”

    我有些害怕地往后挪了挪,然后说道:“梁公子,我知道我们曾经很深爱,但我现在不是那个我。而且,我对将来另有打算。”

    他钳住我肩膀的手不放,缓声道:“小宛,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求你,更不会害你。我知道过往不能轻易改变,你还要继续留在蓝家那儿。我和你说那些话,是想告诉你,即便将来你会遭遇许多不幸,也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在这儿,一直都会在。”

    我重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走出轮回,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可他说的这番话还是让我感动非常。

    我心情平静了下来,与他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将来的事我会一步步打算,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做什么傻事出来。”

    “那你这次来灵湖?”他又问。

    我笑了一下,道:“这是误打误撞,我是要去圣莲堂看我师父的,随行的车夫是海宁来的,对这儿不太熟,所以才会绕到这儿来。我记起从前的事,便想着来灵湖看看。”接着又看着他道:“其实是你多虑了。”又调侃道:“还扯出了这么一大段是是非非来。”

    “我是真的担心得要命。”梁公子道,“那日我们一起乘马车回来后,我便接到了师父的来信,他说他来钱塘了,我只好赶过去安顿他们。回到海宁后,便打听到蓝家已纳了妾室,你只身一人回了钱塘。我就直接从海宁来了这儿,又让席安去朱府打听情况。方才,见你趴在湖边上,我以为”到这儿,他便不再说了。

    我冲他笑了笑,站起身来,舒展着手臂,走了走,道:“可我真的没想寻死呀。”

    他也站了起来,道:“那蓝家那儿”

    我知道,他是说雲青进府的事。

    我心头似乎又笼上了愁云。我抿了抿嘴,说道:“已经发生了。”

    他走近了些。

    我又道:“我不想提这事。”

    他伸出手来,似是想让我握住。

    我默了半晌,抬起手轻碰了一下他的衣袖,问他道:“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他愣了一下,垂下胳膊,说道:“好了,原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伤。”

    “那就好。”我说道。

    他又道:“你还和从前那样,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总觉得一个人能扛得起所有。这样不好。”

    “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即便是重活一次,也许在有些东西上,我的选择依然和从前一样。”我感叹道。

    “包括我吗?”他问。

    我还未回答,他又道:“你不要回答,我不该这么问的。”

    前世我未和蓝笙和离,便与梁公子走在了一起。他指的应该是这个。(。)

第九十六章 来得不巧() 
我的确无法作答。此世非彼世,即便我和梁公子之间有过什么,那也是彼世的事情,这一世,我是主动嫁与蓝笙的,并且还期望着能与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我微微笑着,道:“我不说好听的话。”

    他也笑了一下,说:“我不会再问了。”神情有些落寞。

    “梁公子,”我又道,“谢谢。”

    谢谢他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他那不会给人带来负累的关怀,即便是在我知道这些事情后,我也依然能从容地面对他。

    一种熟悉感和亲近感油然而生,可我知道,这些与爱情无关,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知晓我所有的过去。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也许他想听的不是“谢谢”,但我只能说这两个字。

    良久,他转过头去,道:“听我师父讲,白先生病了,你是因为这个去看望他吗?”

    “嗯,我刚回家时便听我娘说起这事,所以来看一看师父。”

    “我师父前日也去看望白先生了。”他说道。

    “噢,”我往前走了走,“我得回镇子上了,不然车夫该着急了。”

    “等一等。”他说道,“我去把马牵过来,我们一起下去。”

    我立在原地没动。

    他忽然又道:“我们还是一起去把马牵过来吧,要么你先走,我看着你离开。”

    不论和他解释了多少次,他都还是这样紧张。前世我投湖的事一定在他心里留下来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心下蓦地一疼,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为哪般。

    默了一会,我朝他笑了笑,说道:“我跟你一块去牵马吧。”说罢,便朝着他走过去。

    他站在那儿,等我走到他跟前,才迈开步子,与我并肩走着。

    回到镇子上,老远就瞧见车夫站在酒肆外面,有些焦急地来回走着。

    他看到我,忙跑了过来,说道:“少夫人,你可回了!我本来想去寻你,可又怕错过了,叫回来时见不到我,只好在这儿等着。”

    我笑了一下,与他道:“马车已经喂好了吧?”

    “喂好了,喂好了,就在酒肆旁边停着。”车夫边走边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梁公子,然后行了一礼,道:“这不是上次相助过我们的那位公子吗?”

    “是呀,”我介绍道,“公子姓梁。”又道,“我方才去灵湖时正巧碰上了梁公子,所以一同下来了。”

    “梁公子仗义,上次的事多谢了。”顿了顿,车夫又道,“梁公子身体还好吧?”

    “已经没事了。”回答完,梁公子又问,“听娘子说,你今日差点跑错路了。”

    车夫窘迫道:“这个,小的对钱塘不是很熟,所以连累少夫人绕了远路。”接着又笑道:“还好少夫人脾气好、度量大,没有怪罪小的。”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酒肆旁。

    老板娘探出身子来,脸上堆笑,道:“娘子回了。”接着又有些惊讶地道:“哟,那位公子也回了。”

    原来老板娘说的早晨经过这儿的那位公子就是梁公子。

    我回了一个笑,道:“我们要启程了。”

    她走了出来,说道:“以后常来玩呀。”

    我笑着应了。

    梁公子在一旁低声道:“这地方,以后不要再来了,尤其是不要一个人来这儿。”

    我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搭话。上了马车后,我掀了帘子与他道:“梁公子,我去圣莲堂了。”

    他招呼车夫:“回朱府时不要走这边,这边太远。”

    车夫应了。我又与梁公子道:“你放心,我爹他在师父那儿,到时我和我爹一起回去。”

    他笑了笑,道:“那再好不过了。”又挥了挥手,催促道:“你快些走吧。”接着又说:“再会。”

    “嗯,再会。”我也摆了摆手,然后放下了帘子。

    因为车夫已经问清了路线,所以接下来的路途十分顺畅。马车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便到圣莲堂了。

    师父身边除了两位师兄外再没别的服侍他的人。洒扫庭院、端茶倒水之事一般是由两位师兄来做,他们若不在,师父便亲力亲为。

    马车停在院落外,我上前去敲门,好一会才听到有人来应门的脚步声。

    大师兄站在门内,见着我有些吃惊,道:“小三子来啦。”

    这是我来到这儿后听过的最难听的称呼,没有之一。原本想让他们改口的,但我从师父那儿打听到,两位师兄打我小时候就这么叫我的,突然让他们改口好像显得我很奇怪。

    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小时候怎么能忍受这么难听的称呼呢?

    大师兄朝我亲厚地笑着,我将心中的丝丝不快压了下去,扯出一个笑来,问他道:“师兄,师父他好些了没?”

    “好多了。”他点了一下头,又道,“你知道师父病了的事?”

    “前几日回家听我娘讲的。”我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迈进院门。

    大师兄忽地一把将我拦住了,口里道:“诶!你等一下,别进来。”

    “怎么了?”我收回脚,站在院子外,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扫了一眼身后的院落,压低声音道:“小三子,你今日来得不巧,白莲社的一位宗师也来看师父了。”

    我忙往旁边躲了躲,大师兄出了院子,从外面将院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与我道:“那位吴宗师也真是的,早不来不见他来,偏偏掐着今日这个点来了,现下可能正在房里与师父说话呢。”

    “那我该怎么办呀?”我摊了摊手,又看了看天色,道,“难不成我现在只能回去吗?”

    “当然不能让你回去了。”大师兄说道,“这么晚了,要是让你回了,师父知道了不得怪我。”接着他又笑了笑,继续道:“再说,师兄我也不忍心让你披星戴月赶路呀。”

    我望了望天,淡淡道:“师兄,今日是阴天,可能晚上见不着星星,也见不着月亮。也许,你能忍得下心呢。”

    他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道:“我不好让你进去呀。要不这样,我悄悄和师父说一声,由我来送你,说实话,让你一个人回去,我真的不放心。”(。)

第九十七章 躲躲藏藏() 
看来今日是真的不凑巧了。白莲社在这方面一向讲究地很,若不是因我尊了这里面的主人一声“师父”,像圣莲堂这样的圣地,本是不允许有女子出入的。

    我有些颓丧地低下头去,转而却想到,上次不也是这样吗?只要我不被那位吴姓宗师发现不就好了?反正那些宗师们每次在师父这儿呆的时间都不长,兴许吴宗师明日一早就回去了。

    而且阿爹也在里边,若是被发现了,我就说自己是和阿爹一起的。

    都到门口了,我可不想人都没见就这样回去了,来回跑一趟也不容易呢。

    我没挪脚,与大师兄说道:“师兄,你把侧门打开偷偷让我进去不就好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位吴宗师不是一般人,要是让他看着,师父在白莲社的处境就更为难了。”

    师父在白莲社的处境原本就有些尴尬,这种尴尬来源于几位宗师对白莲社教义有分歧,也正是因为这种分歧,所以师父的某些行事作风在他们看来是不合教规的。其他几位宗师住别处,师父一人独居归山,平日里联系并不多。

    我低头想着,没有搭话。

    大师兄又道:“这样吧,我去问一下师父,看师父怎么安排,师父若是觉得行,我就带你进来。”

    我点头,道:“这样也好,合不合适,师父肯定有主意。倘若师父说让我回去,那我就回去,行吧?”

    大师兄带我去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说,让我先在那儿等着,等问了师父再来找我。他说罢,便离开了。

    阴阴天的夜晚来得早,我靠在马车上眯了一会,醒来时,周围都黑乎乎的。我掀开车帘,外面只有朦朦胧胧的亮光。

    忽然,前面响起一记响亮的巴掌声,紧接着便听车夫抱怨道:“山上怎么这样多的蚊子。”顿了顿他又道:“少夫人,咱们去开阔一些的地方吧,角落里蚊虫多,当心咬着了。”

    “我师兄没来过吗?”我问道。

    “没呢。”车夫回道。

    我把车帘放下,说道:“我们还是在这儿等着吧。”

    蚊子喜欢往角落里钻,不一会儿,我便觉得身上有几处犯痒。

    大约过了一刻钟,马车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我把前面的车帘撩开,模模糊糊看清了来人正是大师兄。

    我下了马车,走到他跟前,问道:“师父怎么说呢?”

    他没直接回我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别怨我来得晚哈,都怪那位吴宗师,他的话实在太多了。”然后才道:“师父说了,让我带你进去。”

    “师父说可以?”我高兴地道。

    “嗯,我说你来看他,他就说让我把你带进去。”

    “走吧。”他又道。

    大师兄走前边带路,我走中间,车夫跟在后面。

    转到一个小木门前,大师兄停了下来,说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开门。”然后又与我解释道:“你二师兄走不开,不能找他过来帮忙。”说完又走了。

    我有些恼,催促道:“师兄你走快点儿。”

    在小门外等了片刻后,里面响起了门栓抽离的声音,大师兄让我们进了门,却又不让我们乱走。

    他带着我们转了好一圈,安排好了车夫的住处,然后又带着我走了一会,把我带到了先前来这里时所住的屋子外面。

    “不要乱跑,我待会再带你去见师父。”大师兄叮嘱道。

    “知道。”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门,然后将门带上。

    屋子里黑漆漆的,我摸索着将架子上驱蚊的草饼拿下来放到香炉里烧了,然后又拿了一把蒲扇摇着。

    坐了一会后,门开了,大师兄道:“你怎么不点蜡烛呢?”

    我没搭话。看他小心谨慎的样子,他没说让我点蜡烛,我就有些不敢私自做主。

    大师兄走到烛台旁捣鼓了一会,然后屋子里便亮堂了。

    他又与我道:“师父说吴宗师明日就回去了,等吴宗师走了你再去见他,今晚就不要出门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我给你送来。”

    我歪在椅子上,道:“有一件东西的确很需要。”接着坐起身来看着他道:“大师兄,我还没吃饭呢。”

    “知道知道,”他回道,“锅里下了面,我马上就给你端过来。”紧接着便走出去了。

    屋子里有了光亮,我便去书架前转了转,然后拿了一本叫开宗记的书翻了翻。

    院子里除了虫鸣,没有别的声音。

    我看书看得正起劲,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想来是大师兄将面条端过来了。我没挪步,直接朝门那边喊道:“师兄,你直接进来就行了。”

    但门外半天没有动静,我有些好奇,一边往房门那儿走着,一边道:“师兄?”

    外面依旧鸦雀无声,我有些害怕,又道:“谁?”刚说完,我心里一警觉,便将嘴捂住了。

    嘈杂的虫鸣里似乎还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我不敢开门,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将门打开了。

    门外什么都没有。屋里的烛光投在院中,远处走来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我依稀辨认出了来人是大师兄。

    他手中拎了一个食盒走到跟前来,低声斥责我道:“你把门打开做什么?”

    我心有余悸,问他道:“方才你让别人来找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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